从那之后,东吴一下子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一会是周瑜巧设反间计,杀了曹操手下的蔡瑁张允两名将军;一会是诸葛亮巧设连环计,令庞统说服曹操大肆兴造连锁战船。两人各显神通,我们这些看客光是看热闹就已经目不暇接。
孙尚香说:“诸葛亮这种类型的男子我还是第一回见,不过,也别有风味啊。”
我一口水呛出来,急着寻手绢擦拭,小乔说:“我算是明白了,你是见一个,爱一个。你不是单单喜欢哪一个,你是只喜欢最新鲜的那个!”
孙尚香忽然“哎哟”一声,然后无数次将手里的香囊丢在桌上:“不绣了不绣了!”说罢,将被针刺破的手指泪汪汪地含在嘴里,“我真佩服你们,做这玩意儿能做大半天!”
小乔拿过来细细看着,不忘八卦道:“你这花蝶图案,是绣给陆令史的,还是绣给孔明先生的?”
孙尚香一把夺过来,没好气道:“我对诸葛亮只是鉴赏,鉴赏,懂吗?”说着,她又凑到我面前来,“好嫂嫂,伯言喜欢什么花?我想等这个香囊绣好后,放一些他喜欢的花在里面!”
我不假思索地说:“桂花。”
“是吗?”孙尚香像是听到了什么秘闻一般惊喜,“果然还得是你,我的好嫂嫂!若是问朱然那个榆木疙瘩,定是又一问三不知。”
随后,她又默念了几遍记下,方才继续低头苦绣。
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情十分复杂。
我和陆议之间甚至从未发生过什么被外人瞧得出来的关联,到现在为止,知情者也只有周瑜小乔夫妇。但正因如此,正因后知后觉阿议曾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般孤独地与整个陆氏家族抗争,又在表白情意前自行退回了朋友的位置,才让我更觉得有愧于他,也为隐瞒了尚香而不安。
想什么,什么便真的来了。
在同孙权行猎归来之际,恰巧遇到陆议。他恭敬地冲我们施以一礼,谨慎地遵守着“目不直视君上”的礼节:“参见主公,步姬。”
“伯言,这样匆忙,是要去哪里啊?”孙权将披风交给迎上来的侍者后,随意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回主公,臣正欲前往大都督账内商议军情。”依然是仰面不视君。
孙权微微颔首,握起我的手向帐内走去。然而在转身一刻,我却对上了陆议抬起的目光。尽管周围的人并没有察觉,我还是心虚地躲闪了一下。谁知他只是淡笑而已,神色无异,表现得比我要坦然许多。
好在下一秒他就被朱然喊走,我长舒了一口气,又在心中自责为何要如此别扭。他都放下了,我何须庸人自扰呢?如此一想,也释然许多。
孙权边走边说:“伯言今年应该二十五了吧,这么大年纪尚未娶亲者,放眼整个东吴也就只有他了。”
我说:“可能是陆令史是将效命主公放在了首位,然后再考虑自己的私事。”
“这是哪儿的话?成家方可立业,哪有为孤效命便不娶亲的道理?”孙权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一卷竹简,犹在打趣,“人人都说伯言是第二个周郎,可江东哪来第二个小乔来配他?也难怪他至今未娶了。”
我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入秋时节,周瑜在三江口和曹操打了几次小仗,皆佯败逃走,引得曹操愈发相信连锁战船的威力。眼下,就差正式决战那一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火种带到曹营内部,让曹操自以为的水战利器变成曹军的焚骨之地。
于是,发生了著名的“周瑜打黄盖”事件。
周瑜是真的下了狠手——在行刑的中途,他犹嫌侍卫下手太轻,自己夺过鞭子又加了两下,黄老将军顿时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众人皆匍匐至周瑜的脚下拉着、扯着,央求他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黄老将军只怕永远也醒不过来。他这才将鞭子向地上一掷,拂袖离去。众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黄老将军抬走。
在场只有我和诸葛亮没有起身相劝,鲁肃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没良心:“黄老将军看着你从小长大,一直把你当亲女儿般疼爱,你、你居然不为所动!”
我刚要张口辩解两句,却看到诸葛亮似笑非笑地投来探究的目光。
众人散去后,他与我并肩同行。在一片悲戚慌乱之色中,他犹自闲步如鹤,悠然自得:“亮方才冷眼旁观,只有步姬一人没有去劝大都督,这是为何?”
“我方才,吓着了。”我不明白他眼神里那抹奇异的兴趣是什么意思,强自言之凿凿地说。
诸葛亮仍不留余地,句句紧逼:“步姬好像知道大都督是在用计,也知道黄老将军性命无虞——”
内心“咯噔”,脚上也跟着趔趄了一下。诸葛亮趁机扶住我的手,在上面飞快地划了一下,然后,那张向来从容淡定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诧异之色。
我迅速地抽出手,调整好心绪,方才抬起头毫无畏惧地直视他:“孔明先生,我是否劝了公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孔明先生本应该也跟着众人一起相劝的,却没有去劝。”
诸葛亮一愣,随即用羽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确实,亮没有劝,大都督便该发现,亮已知晓他的计策了。”
我问:“孔明先生是怕公瑾因此嫉恨于你,对你不利?”
诸葛亮摇摇头:“公瑾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亮只是在想,下一回合,该用什么样的计谋才能胜他一筹?”
没想到他从未怀疑过周瑜的磊落,而只是担心自己赢不了他。我忍不住感慨:“既生瑜,何生亮。你们二人分事二主,真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