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何许人也?有什么了不起的!”
脑袋左右两边各扎着一个小丸子,瞧起来像是年画娃娃一般圆滚滚的小姑娘,此刻正一边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地吐槽道。
姑娘名唤孙芷。
乃是大名鼎鼎的破虏将军孙坚孙文台的遗腹子。
因着她是孙家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一个女娃,从小便受尽宠爱,这才养成了这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不久之前,母亲和哥哥们聊天的时候,曾提到了大哥的至交好友——那什么庐江周氏的周瑜。
还说此人不但姿容俊美不输大哥,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当时孙芷就嗤笑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屑。
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呀!
天底下顶顶厉害的,先是她的父亲,然后便是她的大哥。
那个什么周瑜……哪配与他们相提并论?
哼!
母亲还说要自己留在家里,等着一会儿拜访之时,见上一见那个周瑜。
她才不要呢!
想必那个周瑜,一定是个徒有些家世却腹中空空不通文墨的超级无敌大笨蛋!
至于相貌,泯于常人已是不错,又怎么真敢和大哥相提并论?
孙芷又愤愤地咬了一口糖葫芦,大咧咧地走在长街的正中间。
“驾——”
远处似有人骑着骏马疾驰而来,带起层层尘土,可见来人速度极快。
出于安全考虑,孙芷本应往旁挪上一挪,避免骑马那人没注意到她,让马儿踏伤了她去。
可她打小娇纵惯了,向来都是旁人给她让道,哪有她给别人让道的道理?
这般想着,孙芷也不躲不避。
她就那么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举着糖葫芦啃,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嚣张。
恰在此时。
孙芷的耳边传来了路人的议论声。
“我没看花眼吧?路中间站着的那个女娃,莫不是咱们舒县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不是她还能是谁?看来今天……又有人要倒霉咯!”
“唉,我听说上次有人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被她和她那宠妹狂魔的哥哥给追了大半条街。”
“嘘,小声些,可别让她给听见了!”
孙芷闻言挑了挑眉,笑得满不在意。
说呗!
随便说。
给人说两句她是能少块肉还是咋地?
况且,比起这些人,她更感兴趣的其实是——
这个踏马而来的白袍公子。
也不知这人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蠢得可以?
毕竟。
她听着他这马蹄声,可是丝毫要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呢!
这白袍公子就真的不怕撞伤自己么?
孙芷眯起眼睛,冷冷地勾了勾唇。
有意思。
但……
既是他不知死活,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可谁知,不过是转瞬之间,孙芷脸上的冷意便全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她圆瞪瞳孔里满满的惊愕和嘴角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因为……
透过那飞扬的尘土,她清晰地瞧见了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那白袍公子堪称人神共愤的倾世容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
这帅的是不是有点犯规了啊!
还有。
舒县是什么时候来了这等极品帅哥,为什么没有人通知她,啊,可恶……
为!什!么!
孙芷有些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在心里给这男子找起了借口。
唔,刚刚距离那么远,这帅哥大抵是没看见她站在这儿。
所以、所以他未曾减速也是情有可原。
况且。
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嘛?
她孙芷作为孙府千金,也是有些身份的,可不能那般小气!
这蹩脚的借口有没有说服别人不知道。
反正孙芷自己……是全然被自己说服了。
只见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一脸花痴地看向了那越来越近的白袍公子。
所以。
若是这帅哥肯下马同她好好道个歉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考虑原谅他?
一想到这白袍公子翻身下马,迈着优雅的步子冲着她缓缓地走过来。
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无比温柔地跟她说:“姑娘,你受惊了吧?”的样子。
孙芷就不由得高兴到心花怒放。
啊啊啊啊啊啊!
偶像剧常见开场,还是跟这么帅的帅哥,这搁谁能不激动呢?
接下来她怎么回好呢……
是常规回答:
“多谢公子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
还是逆天回答:
“当然。但不是被马,而是……被你!”
然后再抛个媚眼,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
心中虽是无比纠结,但孙芷还是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毕竟,还是要给帅哥留个好印象的!
只见她轻咳了两声,而后略略收了收自己一脸的花痴样,还顺手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只等着和这白袍公子会晤。
可谁知。
这白袍公子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孙芷。
竟……径直策马从她身旁掠了过去?
孙芷先是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然后就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啊啊啊啊啊……
这帅哥是瞎的吗?
看不见这里还有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吗?
内心一番土拨鼠尖叫之后,气坏了的孙芷略略平复了下心绪,打算就地报仇。
哼!
枉她方才还想着不跟他计较,可这白袍公子竟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如此无视于她……
呵呵。
长得帅了不起啊?
孙芷略微想了想,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可旋即她又恢复了脸上的怒容,还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不行!
今日这事儿她若是忍了,以后还怎么在舒县混啊?
思及此,孙芷脚尖轻点地面,一个旋身就将身体转了过去,刹那间就再度出现在了那匹雪白骏马的正前方。
她双腿分立,双臂伸展,硬生生地拦住了那一人一马的去路。
马上的白袍公子显然是没料到孙芷会有如此举动,但还是微皱着眉,迅速勒紧了缰绳。
缰绳在他的用力拉扯之下,“嗖”得一声绷得笔直。
雪白骏马瞬间吃痛,只得后腿着地,前腿凌空,生生停了下来。
孙芷见此微微挑了挑眉,神色间染上了几分惊诧。
想不到这人不但长得帅,武功也不错?
虽是年纪比她略大了些,但也不是不能……
孙芷轻咳了两声,刚打算说话,可谁知那白袍公子却先开了口:
“在下此行是有急事,劳驾小友移步!”
这话乍一听虽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细细揣摩,便能发现说话之人的不满。
毕竟,是孙芷硬要挡了他的路。
但孙芷全当听不懂,自顾自地开口道:
“你不觉得……你该同我道个歉吗?”
孙芷自然不是真的想要这帅哥同她道歉。
她只是想着,他若是要道歉的话,也总该报上自己的名姓。
这样的话,她不就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了吗?
孙芷眨了眨眼,期盼地看向了白袍公子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白袍公子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只见他薄唇紧抿,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他虽是未曾说话,可那眼神中的意思分明是——他为何要道歉?
糟糕!
出师不利。
其实孙芷想说,如果哥你愿意把你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和身上穿的裤衩子给我,其实我也不是不能跟你道歉的……
但是气氛已经到这儿了,她如果这般窝囊的话,日后大抵是会被这帅哥看不起的。
孙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了自己手中那串还剩下三颗的糖葫芦。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次只能牺牲你了!
呜呜呜,糖葫芦。
我会记得你的……
犹豫几秒之后,孙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低下了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下了两颗山楂果。
两颗果子被她用两边的牙齿分别咬住,将她的腮帮子塞了个鼓鼓囊囊,像极了一只拼命囤货的贪吃鼠。
而后,她终是极其沉痛地别开了脸,小手一扬,将那串只剩下了一颗的糖葫芦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孙芷一边艰难地咀嚼着口中的两颗山楂果,一边盯着那白袍公子含糊不清道:
“你、惊掉了我的糖葫芦,所以……该同我道歉!”
白袍公子一眼不落地看完了孙芷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而后嘴角抽了又抽。
“你……”
莫不是把我当傻子?
似是瞧出了白袍公子的未尽之言,孙芷小脸一扬,理直气壮道:
“我反射弧比较长!”
白袍公子显然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微微挑了挑眉。
就算是反射弧长,这糖葫芦也该是直接掉到地上。
又啃了两口才掉算怎么一回事?
分明是只小馋猫!
不过。
她这性子,倒是和他那位挚友很是相似呢!
甚至就连面容,好像也……
正在白袍公子思索之际,只听孙芷开口问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跟我道歉?”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得她用比刚才小了一些的声音道:
“要不……以身相许怎么样?”
这话听得白袍公子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以身相许?
她才多大啊?
知道以身相许这词是个什么意思吗?
见白袍公子不说话,孙芷觉得他或许是有几分意动,便大着胆子继续忽悠:
“哎,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今日虽是吓掉了我的糖葫芦,不得不对我以身相许,但这也未必是件坏事!”
孙芷往前走了两步,毛遂自荐道:
“你看我虽说还没长开,但也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了。等长大了,不说是江东第一美人,也得是个舒县第一美人吧?”
“到了那时候,提亲的恐怕都要踏破我家的门槛,你再想求娶,可就没有如今这么容易了?”
白袍公子笑了笑,未置可否。
孙芷见状继续道:
“而且,我的家世门第也不差啊!我父乃是破虏将军孙文台,我兄乃是江东小霸王孙……”
说到这里,孙芷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自她报出自己那个死去的爹爹的名字之后,这白袍公子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额。
他不能是她的血亲吧?
或者,就像话本子里讲的那样,和她们家有不世之仇?
就在孙芷胡思乱想之际,那白袍公子竟翻身下马,朝着她走了过来。
孙芷愣愣地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干嘛?
在孙芷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白袍公子在她身前站定,而后微微蹲身,眼带笑意地平视着她。
他离她离得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清潋眼眸中独属于她的倒影。
一只小小的、圆滚滚的倒影。
孙芷伸手擦了擦嘴边快要淌下来的口水,瞬间明白了为何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是她这般的美人也过不去美人关啊!
呜呜呜……
这人怎么能这么帅呢?
瞧见孙芷拿袖子直接擦口水的时候,白袍公子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但很快,他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糯糯的小脸蛋道:
“小香宝,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呀?”
这话一出,原本陷入帅哥捏我小脸蛋快乐里的孙芷瞬间僵住了。
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乳名?
还有,什么叫想不到自己都长这么大了?
莫非……她们真的是亲戚啊啊啊?
孙芷表情沉痛,有些自暴自弃道:
“说吧,你是哪个我不认识的亲戚?”
白袍公子闻言微愣,疑惑地看向了孙芷。
孙芷一瞧见他这表情,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她语气惊喜地试探道:
“我们……不是亲戚?”
白袍公子虽觉得莫名,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亲戚的话,不就意味着可以成亲吗?
孙芷瞬间喜上眉梢,整张小脸又重新变得生动了起来。
只见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
“刚刚跑题了,现在我们继续聊正事儿。”
“你觉得……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听了这话,白袍公子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原来她刚刚问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是在想这个?
真是个小活宝!
孙芷歪着头,有些不解这白袍公子怎么突然就笑了,她也没讲笑话啊。
只是她还没想明白,便觉身子陡然一轻,竟是被那白袍公子拎着衣领甩到了马背上。
紧接着,那白袍公子亦是飞身上马,驭马疾驰而去。
瞧那方向……好像还是去她家?
等等,这不重要。
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
狼狈趴在马背上的孙芷依旧未忘自己的追夫大业,她揪住马鬃堪堪稳住身形,而后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所以……以身相许那事儿,你是同意了?”
马蹄扬起细碎的尘土,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但孙芷也并不气馁,反而将身子又凑近了他些,坏心眼地调笑道:
“就算你应了这事儿,也不必现在就火急火燎地去我家提亲吧?”
孙芷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白袍公子怎么也得反驳她两句。
谁知他倒是沉得住气,权当没听见她的话。
孙芷撇了撇嘴,继续满嘴跑火车,只听她故意拖着长音道:
“哎,你若是着急提亲其实也不是不行,可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这问题问的时候,孙芷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前面两个问题,他都无视了她。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第三个问题也要被无视的时候,却听见他用夹杂着笑意的声音道:
“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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