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公安。
诸葛亮随刘备吊丧之后,因着黄祖战败、江夏失守,为防荆州生变,便一直带兵屯驻在公安。
一个多月后,刘表的亡妻入土为安,侧室蔡氏成为继室,一切尘埃落定,刘备上书刘表,请求回驻地新野,刘表允了。
大军启程的前一日,诸葛亮正独自在自己的营帐里读书,他的书童走了进来,通报道:“先生,刘琦公子请您去喝酒,说您明天就要走了,想为您践行。”
刘琦是刘表的长子。诸葛亮问:“主公呢?”
书童道:“主公去军中了,不在帐中。”
诸葛亮道:“那等主公回来,我同他一起去。”
书童道:“刘琦公子说,明日大军就要起行了,军中事务繁多,刘将军想必脱不开身,就不请他了,只请您一个人。”
诸葛亮心中狐疑,按理说明日带兵离开的是刘备,他只是随同,要践行也该给刘备践行才是,何以却不请刘备?这其中必有蹊跷。
诸葛亮想了想,放下书,跟着书童走出了营帐,他倒要看看刘琦意欲何为。
来到刘琦府上,家仆把他引到一个高台之下,道:“长公子特意在高台上摆酒,请诸葛先生登高望远。”
诸葛亮提起衣袂,沿着木梯走上高台,见刘琦正独自坐在席间相候,他面前的案几上酒菜齐备,在他身后的远方,长河奔涌,旭日临江,景致极好。
刘琦起身相迎:“诸葛先生请坐。”
诸葛亮坐在了刘琦对面的席上。
两人寒暄了几句,喝了几杯酒,刘琦道:“其实我今日请先生来,除了为先生践行,还有桩私事想请先生赐教。”
诸葛亮知道这才是他目的所在,举杯喝酒,沉默不语。
刘琦见他不搭腔,有些急切:“听闻先生料事如神,前番周瑜携女假扮小乔前来吊唁,先生就猜到是江夏要出事,果然当晚黄祖被袭,江夏失守,可见先生大能。”
诸葛亮放下酒杯:“我已经在辅国将军刘备的麾下出仕了,只为他一人所用,若是替除他之外的人筹谋,就是不忠。”
刘琦道:“刘备姓刘,我也姓刘,都是汉室宗亲,先生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诸葛亮道:“我之所以辅佐刘备,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汉室宗亲,还有别的原因,但我不能告诉你。”
刘琦起身离席,来到诸葛亮的案几前跪下:“先生,自从父亲把蔡氏立为正室之后,她一心要替她的儿子刘琮争夺荆州,不但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父亲与我的关系,还派人行刺。我如今有性命之忧,请先生救救我!”
诸葛亮不愿受他的跪拜,更不想为他筹谋,起身走到高台边凭栏远望。
刘琦扬声吩咐道:“来人,把梯子撤掉!”
高台下的家仆撤掉了登台的木梯,诸葛亮凭栏看见,蹙眉道:“长公子这是作甚?”
刘琦道:“现在高台上只有先生与我两个人了,我保证先生今日所说,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尤其是刘备。”
诸葛亮仍然缄口不语。
刘琦发狠道:“先生若是不说,就别想下这高台了!”
诸葛亮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出口却是不相干的一句话:“昔日,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
刘琦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留在都城公安,而要到公安以外的地方去?”
诸葛亮未置可否,只道:“我言尽于此。”
刘琦道:“江夏郡刚刚失守,父亲正为此烦心,我何不自请去江夏对付周瑜?这样既能离开公安,又能讨父亲欢心。诸葛先生是不是这个意思?”
诸葛亮没说话。
刘琦转忧为喜:“先生果然厉害,随口的一句话,就解了我当前的困境,我这就放梯子让先生下去。”
家仆重新架好梯子,诸葛亮走下两级阶梯,却又停下了,对刘琦道:“长公子若是要去江夏郡,能不能帮在下一个忙?”
刘琦忙道:“先生请吩咐。”
诸葛亮道:“假扮小乔的那位女子,是我的一位故人,姓王名顾,你能不能替我探听一下她的下落?”
刘表派刺客追杀周瑜的那晚,诸葛亮担心王顾受到牵连,随后也带兵赶到,但晚了一步,王顾已经跟周瑜逃走了,只在床榻上滴落了几滴血迹,也不知受伤的是王顾还是周瑜。
刘琦满口答应:“好!”
***
江东,柴桑。
陆逊走进周瑜的中军府,向他行礼:“护军找末将来有何吩咐?”
周瑜把手中的战报递给他看:“刘表派他的长子刘琦来接替黄祖,追讨失守的江夏。”
陆逊道:“护军想让我带兵破逐刘琦?”
周瑜摇摇头:“蔡氏成为刘表的继室后,一直想让她的儿子刘琮取代刘琦继承荆州,刘琦八成是来避祸的,不足为惧。我亲自过江屯驻,他必不敢妄动,我走后,此营由你代管。”
陆逊道:“末将领命。”
交接了兵符,回到营帐时,已经是这天的傍晚时分了,王顾已摆好了碗筷,等他回来吃饭。
帐中一灯如豆,美人托腮,珠花微颤,这情形温馨又动人,陆逊不由得看住了。他自小父母双亡,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等他一起吃饭了,这样的日子,他想过一辈子。
王顾转头看见了他,唤道:“愣着作甚?快来吃饭,菜都凉了。”
陆逊走到案几后坐下,王顾问他:“公瑾有何事吩咐你?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陆逊道:“刘表派刘琦来追讨江夏郡,公瑾要亲自带兵过江屯驻,让我接管本营。”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陆逊收拾了碗筷,对王顾道:“最近天时渐暖,可以下水了,我教你凫水如何?”
王顾有点犯困,推脱道:“太晚了,明日吧。”
陆逊道:“晚间各营都休息了,湖边没人。再说咱们都住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肯当着我的面脱衣裳,若是等到白天,你不怕被我看见么?”
王顾想想也有道理。
陆逊又道:“你是北方人,水性不好,南方又多水,应该多练练水性,有备无患。”
王顾于是起身:“你说得是,咱们走吧。”
入夜,湖畔清静无人,这是营地里一处供士兵们洗澡和浣衣的活水。
陆逊先脱衣下了水,试了试温凉,又招呼王顾下水。
王顾脱掉外衣,小心翼翼地走入湖中,到了湖水没过胸口的地方,就不敢再往深处走了,上次在沂水河畔溺水的经历至今还令她后怕。
陆逊从远处游了过来,哗然出水,他站起来比王顾高得多,没过王顾胸口的水面,才到他的腹部,他赤/裸结实的胸膛就近在眼前。
陆逊是读书人出身,平时恪守礼节,从不袒露身体,就算睡觉的时候,也严严实实地穿着中衣。王顾从他胸前移开目光,红了脸,幸而是在黑夜里,不会被看到。
陆逊道:“不用怕,有我在。你先练闭气吧。”
王顾于是沉入水中,静了约莫三四十秒,实在憋不住了,浮上水面大口喘气。
陆逊道:“还可以再久一点,你看我的。”他说罢,便沉下水去。
过了很久,水面上一片平静。王顾估摸着他已经沉下去几分钟了,有点担心,唤道:“伯言?”
水面上依旧平静。
王顾伸手去摸他入水的地方,水底下空空如也。王顾正纳闷,身后有人道:“我在这呢。”
王顾一转身,就落入了一个怀抱。她被吓了一跳:“神出鬼没的,你是水鬼么?”
陆逊低低地笑了:“我方才游到岸边去换了口气。”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王顾微微气喘,陆逊轻笑道:“这次够久了。”
岸上,周瑜夜里带兵巡营行经此处,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轻笑摇头,没有惊动二人。
回到府衙,公案上多了封信,原是他方才不在时,亲兵送来的。周瑜拆开看了一下,是孙权的信。
阅过信,周瑜微微蹙眉,他思忖了一番,提笔给孙权写了一封回书。
***
几日后,吴郡吴县。
孙权看过周瑜的来信,一言不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侧席上的朱然见他面色不豫,问道:“周护军在信里说了什么?”
孙权道:“说王顾找到了,就在陆逊的军中。”
朱然道:“那你怎么还不高兴?这段日子你就跟害了相思病似的,天天找我诉苦,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朱然是孙权的发小,两人从小就在一起读书,因此关系亲近,私下相处比较随意。
孙权道:“公瑾还劝我不要沉迷美色。”
这话说得比较含蓄,朱然想了想才明白。“护军说得也对。”朱然道:“你是江东之主,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何必跟臣下较劲?听说此番进攻黄祖,陆逊出了不少力,这人以后还用得到,没必要因为女人跟他闹得太僵。”
孙权沉默不语,垂眸饮酒。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不知怎地,就是放不下王顾,自从上次一见,他便再也没能忘了她。
这一年的夏天转瞬即逝,到了秋风凉下来的时候,从北方传来了曹操挥师南下的消息。不巧刘表病逝,蔡氏的儿子刘琮继承了荆州,他自忖无法与曹操抗衡,于是率众投降了曹操。
刘备被曹操追杀至当阳一带,九死一生才于乱军中捡回一条命,投奔了在江夏避难的刘琦。
沿江一带顿时风声鹤唳,局势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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