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战！论文里缩小基态与第一激发态之间的能隙的计算方法可以优化，先手9三と后手5七马，5三龙6六玉5六马7六玉5七马吃掉角行！不对，我是说临界点处的间隙闭合确实是超代数的，但如果限制了可能激发的对称性，它仍然是代数的！我的量子退火范式！！！”
我一个鲤鱼打挺想坐起来但没成功，望着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逐渐失声闭嘴。消毒水味后知后觉地刺激着大脑皮层，昏昏欲睡的史密斯突然同样一个鲤鱼打挺地惊坐起来：“——远山啊你终于醒了！”
他扑到病床旁边激动地握着我的手，两眼泪汪汪，差点潸然泣下泪湿沾巾。我嗯了两声，最后还是没忍住嫌弃地抽出手：“你能不能别把鼻涕蹭我手上？”
“不好意思，”史密斯掏出纸巾擤鼻涕，声音响亮，“我太激动了。远山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一星期？”我试探地问道。史密斯摇摇头，伸手比了个数：“王座战都进行到一半了。”
“完蛋了，”我绝望地躺回去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王位战的奖金要全搭给医院了。”
“别说奖金了，”史密斯一脸忧愁，“哪有命重要啊？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吓得，我头一回见宗谷名人控制不住表情。他都没捞住你，要不是藤本先生眼疾手快你俩都得摔个四仰八叉。”史密斯说着，摁铃呼叫医生，指了指门外：“我给会长打个电话，得告诉他你醒了。”
检查完毕后史密斯回到病房。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慰问品，边角处摆着一盘未收拾的棋。我指了指桌上的将棋，问史密斯：“那不会是宗谷的吧？”
“啊，是的。”史密斯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解释道，“宗谷名人在这边守了好多天，会长怕他身体撑不住撵他回去休息了。”他说着说着还忸怩了起来，脸上出现了莫名其妙又令人感到惊悚的红晕：“……宗谷名人原来是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啊。”
我：“……”
不是，你没事吧？宗谷给你灌了什么**汤啊？你到底在害羞些什么啊？
兴许是我一言难尽的表情刺伤了他，史密斯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会长说他忙完就来医院，岛田八段说他晚上会带饭过来。”史密斯挠了挠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不对，医生说过需要忌口什么吗？”
我忍俊不禁，十分感动，双手合十：“感谢伟大的岛田八段。”
史密斯告诉我，我昏迷这段时间大多是宗谷冬司在这守着——反正他除了头衔战也没什么事儿，哪怕是头衔战他都只需要跟挑战人打一轮，我不负责任地心想——不过还是感谢他。“会长只要有空就来看看，他说他放心不下宗谷名人照看人的能力。”我闻言噗地一声笑出来，史密斯继续说：“其它时间，就是我们几个跟你关系好的人轮流来值班——会长说不能让你醒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
我感动得几乎要流下眼泪来：“会长……伟大的会长……”
后面史密斯又跟我讲了一些杂事，包括来探望我的导师和同组师兄师姐们（虽然我博三快毕业了但介于早年跳级所以我目前是老师年龄最小的学生）、王座战的最新消息等等。他又提起了我刚醒时喊出来的棋路，还没探讨完，神宫寺会长和岛田开同时进了病房。
“哎哟小祖宗，你可终于醒了！”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神宫寺会长把一大袋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往桌上一搁，凑过来像是观摩稀有保护动物一样瞧着我：“孩子，你知道你差点破相了吗？”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很好，没断。
“会长，您先让她稍微吃点东西吧。”岛田开从带来的保温箱里拿出食盒，打开后递给我，“医生说了，也就能少吃点流食。凑合一下吧。”
我小声道谢，岛田开和善地微微笑了笑。“飞鸟啊，你可真有本事，能把自己折腾到昏迷。”神宫寺会长长吁短叹，“你、岛田、宗谷还有土桥，明明你们四个同龄，怎么除了土桥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我插嘴：“土桥君是机器人，身体当然不会出问题。”
“你这样说他他可是会哭啊！”神宫寺会长瞪我一眼，“就属你最令人操心！你看看他们仨哪个折腾到住院了？不过，”他又转向安静看着我们交谈的岛田开，“岛田你胃病好些了吗？能不能换个胃啊？不然你一辈子都拿不到头衔的啊？”
史密斯同情又担忧地看了岛田开一眼。
岛田开有气无力：“会长，这么说也太伤人心了。”
神宫寺会长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养身体！”在岛田开嗯嗯的应和之后，他继续跟我聊：“宗谷那小子，自己都不好好吃饭，还得想办法弄出符合要求的流食给你鼻饲，真是难为他了。”我想到今天拆除的胃管，心里默默感谢宗谷冬司。就在我分神的一刻，神宫寺会长大大咧咧地问我：“你俩打算啥时候结婚？”
闻言我差点呛住：“啊？？？”
史密斯露出了兴奋的听八卦表情，岛田开看看我又看看神宫寺会长。后者比我还莫名其妙：“你啊什么，你俩这年纪，早就符合法定结婚年龄了吧？”
“……可他不是我的好大儿吗？”
这回轮到在场的其余三位发出“啊”的一声了。神宫寺会长一脸“宗谷这小子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的纳闷表情，我想了想反问他们：“难道你们不觉得，我的同期里岛田八段像是忧愁的老父亲，宗谷和土桥君像是比我小一辈？”
岛田开闻言更愁了：“别说的我有多么老似的……虽然你说的像是宗谷名人是我孙子，但下起棋来谁是孙子一目了然吧！”
我们三人哈哈大笑，神宫寺会长看向岛田开的发顶：“岛田啊，你的脱发要是变得更严重，只会显得你比他们仨更老啊！不知道还以为你跟后藤是一辈呢！”
岛田开的心被我们伤害得支离破碎。
我们又聊了一会别的话题，神宫寺会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飞鸟，我想着你肯定不乐意让你父母来，所以一直压着消息没告诉他们你住院了。既然现在你醒了，我作为会长也该知会他们一声。”
我稍微蜷缩了一下，低头用勺子扒拉着食盒里的流食，顿了顿抬起头气呼呼地鼓嘴：“那您还不如在我昏迷时告诉他们呢！再说我都醒了有什么好说的嘛！”
“你昏迷的时候要是我告诉他们，醒来你就该跟我生气了。”神宫寺会长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姿态，“哎呀，自家闺女住院了当父母的来看看也理所应当。还是说你打算等出院了回家一趟？”
我哼哼唧唧，不想回答。
“算啦，你想想再做决定吧。”神宫寺会长起身，挥挥手撵岛田开和史密斯走，“也跟宗谷说一声，我知道他一直坚持不懈地给你当传话筒。你们俩，快走快走，别打扰病人休养——早点走我还能送你俩回去。”
在史密斯断断续续表示“还会来探望我”的话语中，神宫寺会长带着两人离开病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望着骤然寂静空荡的病房呆愣了一阵，最终视线落在了未收拾的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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