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我们只有彼此了。”
“我不会伤害你,从前不会,以后也绝不会。”
黎簇面上的迷离渐渐缓解,干净利落的冷冽感重新覆盖上他的面颊,其中隐隐的温和与平静让江淼总算放心,他完全清醒了。可他这短短两句话,莫名在她心头种上了说不清道不清的心绪,一碰就痒,像被极柔极轻的羽毛划过心脏,酥酥麻麻的感觉满布了全身。她稳了稳不宁的心绪,问:
“他们让我问你,你看到了什么,还有地址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黎簇平稳的说着,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拐杖。
江淼诧异的看着他,转而想起之前汪家人交待她的话,她转述道:“他们说,要不到地址,我也就死了。这些地址和你看到的东西是关于什么的?居然这么重要?”
没你重要。他想。
黎簇握着刀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他望向窗外,晚霞没有褪去,红云纵横万里,那是凌乱又艳丽的美,而这样的天,他在古潼京里见过一次,在他挖开冰凉的沙,把面前的女孩儿放进没有温度的坟墓里,那样刻骨铭心的疼他永远也不想再接受,于是他道:
“我要和汪家高层对话。”
黎簇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看见的东西肯定很重要。
愁容攀上她的脸,她不想黎簇以身犯险,也不想黎簇瞒着她。可她现在能做的少之又少。毕竟她现在还是一个伤了腿的病患,除了拖后腿,什么用都没有。
她紧皱起的眉头在看到房门被打开后,都快拧成结了,进来人是汪岑和汪祁,他们身后还跟着汪家余众。个个表情傲慢又轻蔑。本来房间就小,现在进来黑压压一群人,更挤了。首先进来的汪岑看到黎簇手里拿着的刀后,嘴角更是晕开讳莫如深的笑容。
“西奈,问出来没有?”汪岑声音中带着压迫,在看到江淼摇头后,盯着她不发一言,手刚要抬起,黎簇的话打断了他,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带我去见你们口里的汪先生,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我见到他。”黎簇的话使得汪家众人的苗头不在对着女孩儿,反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不过除了一个人,汪祁,他连正眼都没瞧他,看着窗外的天浑然是一幅心不在焉的状态。
“你们可以不带我去见他,不过,你们也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一个字。”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汪家人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黎簇被他的提问逗笑,嗤笑嘲弄的声音砸在了地上,他回答:“爱信不信。”
他说完话坐回了床上耍玩着手里的刀,汪家余众还在交头接耳,只有汪岑面色铁青,汪祁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参与,接着汪岑制止了汪家人的话头,斩钉截铁的说着:
“把他带走。”
汪岑身后的汪家人上前两步,黎簇此时慢悠悠的从床上起身,一双冷寂的眼睛如沉在黑潭中,连着声音都透着寒凉,
“不劳费心,我跟着你们。”
黎簇临走前悄悄和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回医疗院等他,他跟着汪家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江淼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她把没吃完的面包牛奶一并拿走,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走去,汪家基地不知道建在哪处山里,白天太阳高照热的要命,一到晚上就冷的刺骨,而且今天似乎比以往还要冷,她还是要回医疗院,而去医疗院要路过操场,那片地更空旷被风吹也就更冷,她撑着拐杖的手现在都冻的没知觉了。她加快脚步,想争取早点回去,想把伤快点养好,想和黎簇一起走出去。
结果她在操场出口看见了本不该在这儿的人,他斜倚在路灯边,表情就和她第一次见他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一样孤独寂寞的要死,可是她现在不太想搭理他,也很少再去主动招惹他,毕竟自从黎簇来找过她以后,汪祁脸上时不时就会露出恨不得把她手撕了的表情,她暂时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但汪祁不这么想,看走过来的架势还准备跟她硬碰硬。
“你干嘛?想打架?”江淼拿起拐杖做防御的姿态,“你这是乘人之危啊。”
“我要是乘人之危,你根本不可能活着来到这里。”他停在距离她两步远的位置,目光相抵,汪祁眼里的锋芒比今晚的冷风还要冻人。穿堂而过的,比寻常更加强劲的晚风朝她吹来,她控制不住,下意识的打了哆嗦。
汪祁走过来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你想干嘛。”江淼没有放下手头的拐杖。
“带你去领罚。”
汪祁有毛病。江淼觉得。
“建议你不要反抗,不然会伤的更重。”
江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杵着的拐杖,思考着自己拿着拐杖打赢汪祁的几率,不管怎么想,胜率百分百是零。于是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她选择妥协。
汪祁走的不算快,总是跟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相反她走的有些吃力,在一脚踏入东区时,她明白汪祁要带她去哪儿了——禁闭室。
“你确定是领罚?不是我们的私人仇怨?”
汪祁听到她的话转过头。
“仇怨?”他重复了一遍,盯着她的眼睛,腔调刻薄,表情讥讽,“我们之间,仇还少了?”
他意有所指。在发觉汪祁所指的可能是张汪两家对立的宿命以及她和汪祁个人的仇后,她顺其自然又非常头铁的接了他的话,
“那倒没有。”
一个人是怎么在几秒之内把惊异、恼怒、烦懑的情绪写在脸上的?她觉得她被汪祁手撕已经提上了日程,可能就在今天。
没有意想到的情绪波动,那些情绪如同石沉大海翻不起风浪,汪祁看了她一眼,转过头便不再说话。
汪祁在她走进禁闭室以后就把门锁起来了,他手里的那把银色钥匙,十成十新,看起来几乎都没被他用过,而她现在或许是汪祁掌握钥匙以来,关进来的第一个人。
真他娘的荣幸。她看着地上蜿蜒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痕迹扯出冷笑。血腥味交杂着某些恶心的馊味钻入鼻腔,令人作呕的反胃。
禁闭室里只有一盏灯,灯光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又摇摇欲坠的挂在上边晃的人心烦,她找了处看起来干净的位置坐下,结果坐上去就蹭了一手的黑,她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把她关多久。
汪祁没必要把她关在禁闭室里折磨,这不是他的风格,比起这样折磨一个人浪费时间,汪祁更喜欢直接了当的给她一枪,把她关进禁闭室,应该不是他的主意。
没有人再进来的禁闭室也算是汪家为数不多的安全区。
天不遂人愿,想象永远与现实相反,她在禁闭室屁股都还没坐热,拖拽的声音从门外走廊传进禁闭室,随着门把手被拧开,她看见门口被扔进来一个脏兮兮的汪家女孩儿。
那个人连滚带爬的爬到了禁闭室最里面的角落,身上血污浸透了她的训练服,呈现出一团团的浓墨,被扔进来的人没看见她,外头的人踹了一脚门,使门得以大开,江淼正好就暴露在那人的视线之下。
门口的人满身跋扈,双眼比平常人还要大和突出,像一只盛气凌人的金鱼,那个金鱼脸女孩儿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反而疑惑不解的提声问她:“谁带你进来的?”
“汪祁。”她回答。显然她的话引起了那个女孩儿的兴趣,她连被她扔进来的人跑开都不知道。
“你?”她上下打量江淼,从她的脸一路扫到她支撑用的拐杖,开口,言语中带了几分稀奇古怪的意味:“他想怎么你?”
我还想知道呢。江淼想。
“你…”金鱼脸的视线再度停留在她的脸上,“你是汪西奈?”
江淼迟疑的点了点头,她怎么会认识她?
金鱼脸发出短促又响亮的鼻音,再次说的话就像淬了毒,“原来是你,你这样的废物,居然没死在外边?”
汪家人的恶毒都是刻在基因里的吗?不管对外对内?因为不清楚原来汪西奈和她有什么梁子,所以现在最好闭嘴。见她没有回话,金鱼脸女孩儿踏进了禁闭室,走到她的身前,借此机会江淼总算看清了她训练服上的名字,汪斯理。
“你在汪祁身边都学了些什么?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让我成为她。”
汪斯理口中的‘她’,多半指的都是自己,而汪西奈和汪斯理之间的恩怨,凭着她那句话,她也猜出了大半,汪祁没有选择汪斯理成为‘江淼’。
她的视线停在了面前汪家女孩儿的身上,她尖酸的声音和寂静的走廊融合,但走廊总有寂静的时刻,汪斯理的为难却没有停下来。暴露在外的恶意还有她表情上的鄙夷,江淼自诩自己脾气还是不错的,但是主要是看对谁了,对于汪家人,就算她脸上表现的再轻松,心底里终归还是窝了一团火。
“还带着她的面具?”汪斯理忽然间抬起右手,在刚触到江淼的耳迹时,她的手被江淼按住,猛烈的下拉,带动着她上半身不受控的坠落,汪斯理反应很快,她稳住了身子,和江淼拉开距离,江淼此时站起身,
“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正当防卫。”她丝毫不惧。
“当初要不是选了你这个废物,黎簇早就跟我回家了。”汪斯理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拔尖。
她想到了她的伤,还有撑起的拐杖。心中的火越烧越旺,脸色越来越阴郁。
“他为什么不选你,你心里没数吗?”
被戳到痛处的汪斯理笑里藏刀,在下一秒突然暴起,侧踢踹开江淼的拐杖,提拳迎脸而上,江淼没来得及撑住,跌在地上抵挡,门口响起的说话声让两人的争斗就此打住,汪斯理的拳风被逼退,她也听到了来人的声音。
“这么热闹?”汪家新一代领头人站在门口嫌恶的环视了一圈禁闭室,随后视线落在了江淼身上,彼时她正坐在地上,眉头紧紧,手上腿上蹭了恶浊,“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汪祁明知故问。这个呆若木鸡还提着拳头的想往她身上招呼的汪斯理,他选择性看不见。
“你说呢?”她反问。
汪斯理听到话跳起身。她想解释,可是看他们的领头人似乎不想听,他那双眼自从看见汪西奈以后就没移开过。
他不想有其他人在,汪斯理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转身离开了禁闭室。打发汪斯理走后,地上的女孩儿还没有起来。
汪祁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来不及反应,再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他走进了禁闭室,这个他之前一刻也不想踏足的污秽地。
女孩儿听到声音后终于有了动作,她抬头,视线与他相抵。
明明已经倒在地上站不起来,表情也是一副疼得厉害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傲得没边,时刻叫嚣着喊他滚远点的目光,就连现在都没有收敛。
她那和往日一样狂妄、目中无人的懒散语调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你看什么看。”
久等啦久等啦~我争取多多更新吧~
我已经预感到我会在汪家停留很长一段时间了,岂可修
评论收藏来几发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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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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