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舞你们不都看着呢,”这不欺负人吗,知霜语气消沉,“目前还是不好。”
“有进步。”俞初说。
“看嘛,俞哥都开了金口了,那就是真有进步。”凌宁拥上来,从背后拍了拍知霜的肩膀,“况且还有4天,来得及,就算把俞哥气走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一边去,我俞哥的教学岂是你这小辈能染指的。”岑叠秋一脸蔑视。
傅旸拉开凌宁和叠秋,安慰道:“没事的知知,这两天主要是赶进度,纳新,编舞和编曲分配好了,大家还有各自练习的时间,后期还有集体彩排,而且走位你记得那么好。”
知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真是难为你找各种千奇百怪的角度夸我了。
唱歌部分,似乎就没这么举步维艰了。
知霜被分配到了一段独唱和合唱的词,《逆火》旋律倒是不难,没有什么飚不上去的高音,也不需要其他的歌唱技巧,用傅旸的话讲就是一首好听的口水歌,很容易唱,所以编曲上得做点不一样的变化。
傅旸的重新编曲中,保留了基本的旋律及和弦的整体框架,但在配器方面的重构堪称大胆。原曲用了流行歌曲很常见的钢琴、吉他、鼓和电子合成器的组合,够用不出错,确定好各种中会融入昆曲元素后,傅旸就把主要乐器从吉他换成了琵琶,琵琶音域较宽,明亮又飘逸,补足了音乐的层次感。傅旸还大刀阔斧地去掉了重音强调和结构转折的电子音效,非常克制地保留了极个别转折,增加了少量的风声、燃烧声的环境音效。
编曲动的部分不算多,但是无论是配器还是织体,内容动得挺彻底。
其实一开始顾星衍还不太认同,听到demo的奇妙效果后立马化身夸夸机。加入知霜的昆曲唱段混了一版后,他提议在本来钢琴和琵琶的间奏组合中加入一抹小提琴,间奏后段环境音效中再融进一轨钟鸣声。
于是,一首全新的《逆火》就这么在七嘴八舌中华丽丽地诞生了。
知霜倒是很喜欢傅旸重新编曲的这版,那些和原曲格格不入的锋利音效都被替换成了自然之音。
但是他真正为难的其实是歌词部分。
在之前试训生的面试中,知霜就曾被面试官诟病过不懂歌词、情感不够、美则美矣毫无灵魂,这次他本来还想好好体会一下,但是面对这些起奇奇怪怪的歌词实在下不了口。
比如这句“萤火扮作星星,躲进爱意的茧里”,他尚且还能领会一下,萤火虫是跌落人间的星星,爱是作茧自缚人的宿命;那后面这句“那花瓣醉我,如群星静寂”,到底是什么意思?花瓣醉我?如群星??
“哎呀,你别太钻牛角尖。他们那帮词作人为了押韵就是什么都编得出来的。”傅旸笑道,“还有比这更抽象的歌词呢。你看前面这词不也出现了花呀星星呀什么的吗?同义复用呗。”
“花不醉人人自醉,因为遇见了喜欢的人,那他当然闪闪发光宛若星辰,差不多这意思吧。遇到了爱人就患得患失咯,还挺伤感的。”
知霜疯狂记笔记,“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大概就是像《牡丹亭》里杜丽娘一样吧?”
傅旸投来了赞许的眼光。
知霜已经恶补了整个《牡丹亭》的剧本,对他来说,《牡丹亭》的唱词还是好理解多了。一些梦中相遇、一些坠入爱河、一些思念成疾、一些终成眷属,“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原来他长眠后人类的脑洞可以这么大!
他还对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还眼泪的话本颇感兴趣,虽然冥思苦想,好像也没在天庭听过神瑛侍者这号人物。
不过昆曲百转千回的,他只是单纯地复刻了一版,总感觉缺点东西,不知道成员们为啥这么信任他。
还是问问吉神大人,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逢泰倒是很清闲的样子,知霜约在中午电话交流,还被他好一顿“大忙人”打趣。
“你这两句唱得挺好呀。有什么不自信的?”电话那头的逢泰有些不解。
“没想到吉神大人对于人类戏曲还有研究。”知霜赞叹。
“那倒没有,发过来的片段我找指导处的小年轻拉了个波形图,”逢泰得意道,“你和原唱的人声波形相似度高达80%!”
“什么是波形图?”
“你不用管,简而言之,就是除去音色和音调高低,单论相对波形,你和原唱的那位艺术家在人类的听感上没什么大区别。”
“真不愧是沃野十大好声音榜首兼再就业指导处优秀毕业艺术家。”
“不对,你好像还没毕业呢,还不赶紧搞快点。”
“……”
哎,甚至连吉神大人都没能给出建设性意见。
知霜感慨又练习,练习又感慨,耳机里除了《逆火》就是《游园惊梦》,掀开被子不是舞蹈超级加倍就是唱歌再来一遍,终于在凌晨三点的西瓜娱乐练习室跟上了1倍速的舞蹈视频。
正式小考的那一天,并不像知霜所想的那样愁云惨淡,相反天气还很好,阳光在树叶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园区的花茎又长高了一寸。
知霜垂着头走在队伍的最后,前面的傅旸突然停下了脚步,知霜差点就迎头撞了上去。
直到他终于抬起头,横在眼前的傅旸才终于慢悠悠地问:“还记得在这个位置,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春日、阳光、树影,那脑海中少年的眉眼格外清晰,知霜喃喃着重复道:“你说过……包赢的。”
“后头的知知旸哥,搞快点,我想快点去试我的演出服,实在是泰裤辣!” 发现了他俩落单的先行官凌宁拥有着超绝的钝感力,先行官横冲直撞勇往直前,见大家都被甩在身后才舍得回头,扬起高高的头颅,振臂疾呼。
十米外的请求循着风声首先送达了中间的叠秋、俞初和星衍,“那你自己先去”是某位签收人毫不留情的回寄。
“当然要大家一起啊。”凌宁不假思索地回应。
“是的,包赢的,让我们一起。”
知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楼,怎么换的演出服,怎么画的妆,又是怎么站到了小考的舞台上。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王哥和徐总监还有几位他没见过的考官已经端坐在台前,穿着风格迥异演出服的其他两组试训生的目光也都落在他们身上。
成员们紧紧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圈。“要开始咯。”傅旸把右手垫在最下面,成员们一个接一个覆于其上,轮到最上面的知霜了,他怔愣了片刻,顺着那圆圈的阵列扫过每位队员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激动、兴奋和紧张,却唯独没有害怕。
要来了。
知霜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右手覆在其他五人的右手之上,“加油、加油、加油!”以排山倒海的气势。
成员们在小考舞台的中间排成一个纵列,叠秋在最前面。
音乐声响起,钢琴和琵琶的声音交织于耳,叠秋挺胸收手做了个大开合的手部动作,信步朝前后向右侧走去,其他五人也在这歌曲的引子中依次信步向前,来了个亮相后形成错落的两排。
开唱的亦是开场的叠秋,“火焰生来嚣张,摧枯拉朽烧出一片太阳”,他转身跳跃,气势磅礴。
“他们编曲换了配器,好大胆啊。”
“这会才近距离看到他们的演出服,上面有大花的暗纹。”
“琵琶,新中式,国风。”
俞初走位上前,声音有些沉:“诗人乔装打扮,化身小偷,顺便盗取月光。”唱到“月光”时,俞初将自己的身体倾斜到几乎与地面平行的状态,而后身体向上,拟作月光飘摇之态。
“这个就是我和你说过斗舞车轮战的那个俞初。”
“那他这次没有走硬刚路线啊哎。”
“百炼钢也能绕指柔,牛批。”
紧接着是凌宁,声音高亢的他这次配合歌词内容压了点嗓,颗粒质感仿若叹息,“他说,茂盛的花呀,不知竟有秋季,且去时间的海里,寻那逆风的舟楫。”
“这个唱这么好,据说也是舞担啊。”
“我去,我也唱的这句。”
“听完他们的,我都有点紧张了怎么破。”
在凌宁退下之时,顾星衍迅速上前,转了一个圈后来了一个细密的交接:“萤火扮作星星,躲进爱意的茧里。她是成瘾的毒药,而我甘之如饴。”
“vocal来咯。”
“这才第一个小考,就这种规格?”
“星衍这个‘甘之如饴’唱得还挺有感情。”
知霜走到中央,抬手,闭眼,表情显得有点落寞,他唱:“那火光映我,暴烈又温柔。那花瓣醉我,如群星静寂。”
“最神秘的试训生,我还没和他讲过话。”
“谁说他是花瓶的。”
“奇怪了,怎么一个比一个唱得好啊。”
随着越来越快的节奏,傅旸上前,声音绵长,“哦~哦~”而后抬手,比作手枪的样子射向自己,“落下的花瓣也是子弹,满地的子弹也是花瓣。”
“旸哥旸哥。”
“你到底哪个队的?”
“那旸哥唱得确实好啊。”
傅旸退后,知霜上前。
其他五人围在一起,和知霜遥相呼应,像受击般坠落,来了个地面动作,合唱, “穿过梦境,正中情人的眉心”,此时正好,编曲中掠过一阵风声,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间奏中钢琴、琵琶开始拉扯,一阵悠扬的小提琴袭来,就像黑夜中的光剑,猝不及防又那么闪耀。
知霜终于开嗓,声音清冽如水,百转柔肠,把气氛烘托到了歌曲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周围的私语瞬间止住了声。
知霜:你见过凌晨三点的练习室吗?(上了年纪的老梗,不知道有没有懂的:)
【织体】指音乐作品中不同声音层次和元素的组合方式,描述了音乐的结构和组织,以及各个声部或乐器如何相互作用,形成整体的音响效果。
【配器】包含音乐中乐器的使用、编制、力度控制的运用。
编曲其实俺不懂,之前在b站上看过一个击鼓传花每人轮流做一轨盲盒音轨,最后混起来的视频,挺有意思,琵琶和贝斯混搭起来也很好听。
歌词也确实不会,知霜批判得对,就是没有逻辑,不过既然写了还是放一个:
逆火
火焰生来嚣张
摧枯拉朽 烧出一片太阳 (岑)
诗人乔装打扮
化身小偷 顺便盗取月光 (俞)
他说 茂盛的花呀 不知竟有秋季
且去时间的海里 寻那逆风的舟楫 (凌)
萤火扮作星星 躲进爱意的茧里
她是成瘾的毒药 而我甘之如饴 (顾)
那火光映我 暴烈又温柔
那花瓣醉我 如群星静寂(知)
哦~哦~
落下的花瓣也是子弹
满地的子弹也是花瓣 (傅)
穿过梦境
正中情人的眉心 (合)
[间奏] 游园惊梦(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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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考《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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