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太安帝阴晴不定的神色中,大理寺卿出列,恭敬地行了一礼,“臣与几位大人在查验大监尸体时还发现了一个线索。”
他环顾左右,和自己对视的人纷纷点头,随后向上方的太安帝躬身一拜,“大监的手边写了一个字,一个七字。”
数字往往可以代表很多种意思,可能是对方的名字,可能是对方的代号,也可能是对方所属的势力。
而在皇宫里,这个数字所代表的的含义则更显尖锐,太安帝的脸色愈发不愉了,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底下的朝臣,随后道:“老九,此事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萧若风压了压肺腑中的浊气,出列回道:“儿臣以为,这字若是大监临死前写下的,或许是在告知我们凶手的信息,但也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幌子,故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栽赃嫁祸,学堂李先生不屑于做这种事,人若真是李长生杀的,他只会光明正大现身在禁军面前,把浊清的尸体丢下明晃晃地告诉他们,以他天下第一的名头和江湖声望,禁军根本拿他没办法,所以不可能是他。
太安帝沉默了一会,思绪更显烦乱了,“近日稷下学堂即将大考,从各地混入天启的人很多,大理寺与京兆府务必对这些考生的底细严加审查,如有可疑之人立即逮捕!”
“禁军巡防不利,罚俸半年。”太安帝看向冷汗涔涔的禁军统领,随后吩咐道,“调查凶手的案子就交由刑部和老九吧,七日之内,孤要结果。浊心,浊洛,将浊清……好生安葬。”
萧若风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太安帝的猜忌应该是暂且被打消了,接下去只要让东方既白小心行事不要露出马脚即可。
一口气松下,萧若风喉头顿时涌上些许腥甜的感觉,他竭力压下,直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才咳了出来,外头驾车的侍卫听得心惊胆战,“殿下……”
萧若风在里头哑声吩咐道:“不回学堂,去景玉王府。”
马车在天启城中绕了几圈,最后停在了景玉王府门前,守门的人一见下来的萧若风立刻派人进去通传,随后恭敬地上前将他迎进了王府。
景玉王府的书房里,萧若风刚进门就闻到里面飘荡着一股熟悉的姜味,一身常服的紫衣男子手里正拎着一个茶壶,红褐色的姜汁将茶杯倒了八分满,见他来便吩咐侍从关好门退下。
冷热交替,萧若风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萧若瑾挥挥茶烟,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怎么比之前严重了?可是又染了风寒?”
萧若风抿了口热茶,这才觉得四肢渐渐回暖,脑海却有些昏涨,“夜里来去匆匆,有所不慎,回去服帖药就好了。”
大半夜一群人被太安帝急召进宫,有心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萧若瑾夜里得了消息便没再入睡,这事来得蹊跷,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人能如此轻易取了浊清大监的性命。
太安帝在一众皇子中只叫了萧若风进去,萧若瑾也唯恐太安帝疑心李长生并为此为难萧若风,甚至在漫长的等待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真不是李先生?”
浊洛一口咬定,太安帝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这个意思,如今连萧若瑾也不敢完全排除师父的嫌疑,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天下第一的学堂李先生能做到这一步。
萧若风摇头苦笑,百密一疏,东方既白没暴露出来,反而把师父给拖下水了,“真不是。”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萧若瑾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清楚真凶是谁。
萧若风轻声道:“浊清和青王在暗中有来往,单一个青王虽不足为惧,但若背后有浊清相助,则是个不小的麻烦。”
“所以是你叫人动的手?”萧若瑾听完,不由轻轻蹙眉,“这个节骨眼上有些惹眼了。”
“不要紧,学堂大考在即,各地学子入天启,届时龙蛇混杂,真凶是谁的问题上大有文章可做。”萧若风放下茶盏,几口姜茶下肚,喉咙里似有火在烧,“且水患和国师昏迷的事还压在父皇头上,他这会分身乏术,我接下了查案的担子,便不会叫火烧到我们身上。”
萧若瑾思索片刻,随后松开了紧拧的眉,“如此说来,也的确是个除去眼前障碍的机会。”
萧若风松了口气,额角的胀痛比之前清晰了起来,他揉了揉额穴,沉沉闭目。
“你身边几时出了这样一位高手?”萧若瑾忽然问道,“是你那几个学堂的师兄?”
那些人中武功高的他知道,可要说仅凭他们,可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潜入宫中刺杀浊清。
“不是。”萧若风想起东方既白,又久久没有言语。
得不到下文,萧若瑾抬眼看他,见他双颊绯红,嘴唇却泛白得厉害,他连忙站起来上前,触到他滚烫的体温,“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快来人!”
萧若风的侍卫见状不对早早地就去请了府医,听到萧若瑾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立刻带着大夫推门进去,又是诊脉又是施针又是熬药一通折腾,外头天光大亮,转眼就到了上朝的时辰。
萧若瑾看着弟弟脸色苍白地靠在软榻上,心里疼得厉害,“今日早朝我替你向父皇告假,你就在府里歇着,等你嫂子起了我让她来照顾你。”
萧若风觉得不太妥,他刚在太安帝那里应下追查凶手的事就称病,怕是有点拿乔的意思,弄不好,他担心会丢了这份差事,别人查这案子的带来的不确定性太多了。
萧若瑾见他都这样了还有功夫想别的,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脑门,“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养病,父皇若是不信最好,我刚好趁机向他直接讨几个太医给你治病。”
说着,他叫来身边的几个侍卫,吩咐他们把萧若风给看好了不许乱跑,然后才换了朝服进宫。
东方既白在黎明前回了自己的小院,素来贪觉的她熬了半夜本该困得睁不开眼,可她偏偏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劫海就站在床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翻来覆去,时不时地啾一声。本就烦躁的东方既白听得更是心烦,“你懂个鸟。”
嘿,它自己就是鸟,怎么就不懂鸟了?
海雕哼哼唧唧了一会,主人刀枪不入如铜墙铁壁,但全身上下最硬的,还得是那张嘴。
在困意和躁意之间挣扎到天光敞亮,东方既白终于睡着了,她这一闭眼就闭到了午后,她一醒,劫海立刻扇着翅膀从外面飞进来,高高低低地啾啾着什么。
刚睡醒的脑子还涨得很,劫海说的事却不是小事,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萧若风病了,一母同胞的兄长景玉王直接把他扣在景玉王府里养病,听说早朝还没开始,太安帝就让景玉王带着一群太医回府给萧若风看诊。
要不怎么说萧若风是如今太安帝最看重的皇子,他一病,原本还提着脑袋在给钦天监监正齐天尘看病的太医立刻拨了一半让景玉王带走了,留下的一半羡慕极了被带走的那些人。
比起琅琊王殿下那经年的寒疾,国师齐天尘这毫无征兆的睡病才更叫人头疼。
几个太医问诊之后纷纷说萧若风这是急病,因为萧若风有寒疾,他身边的侍卫平日的照顾都是仔细得不能再仔细,突然来势汹汹的大病一场,按说是不应该的。
萧若瑾把负责伺候萧若风的人一个个叫过去盘问,这些侍卫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最后在萧若瑾的疾言厉色下才松□□待了殿下昨夜可能淋了半宿的雪。
可能?
两个贴身侍卫苦着脸,他们被萧若风严令禁止过不能提东方既白的事,到如今也只能说个可能了,毕竟昨晚上他们所有人都被赶出去了,殿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真说起来也说不清楚呀。
怒气冲冲的萧若瑾正要把一干侍卫全部押下去罚板子,察觉出侍卫们有难言之隐的景玉王妃出声劝住了他,“我问过九弟,他说在泡药浴的时候运功有些走火入魔,半夜陛下召见得又急,没顾着调息就进宫了,说起来也不是底下人的错。都是照顾九弟的老人了,别寒了他们的心。”
一通劝,萧若瑾好歹被劝住了,一干侍卫顿时感激涕零地看着景玉王妃。
而另一边,得了消息的雷梦杀自觉小师弟情路坎坷,身为师兄怎么也要帮一把,便来邀请她一起去探病,谁知道东方既白压根没醒,海雕堵在门口他也不好随便进女子闺房。
在外面等了半天,雷梦杀还是担心萧若风的情况,给劫海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反正劫海听得懂人话,跟它说和跟东方说是一样的。
劫海也秉着一桌全鱼宴的交情老老实实地等主人醒来,她一醒就立刻说了这消息。
“啾?”
东方既白沉默了一会,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海雕笃笃笃地敲了敲她的脑壳,“啾啾!”
“别吵。”东方既白把鸟头推远,拉起被子又躺了回去。
脑袋又开始痛了,她莫不是也着风寒了?
劫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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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懂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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