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和尚真是异想天开。”
素姬如莲上观音，绯衣风飞，端坐高耸怪石之上，周身霞彩缭绕，天地云气漫漫。
她听罢虚竹恳求，缓合明眸，微含冷笑，淡淡一语。
虚竹仰望这位神骨冰清的美人，她说话清柔决绝，没有半分周旋余地。他心灰一半，愁眉苦脸地挠挠头。
“不管怎么说……”虚竹已下定决心，小心收好美人画卷，忍不住又多看看画中人，再悄悄凝望向素姬容颜。
确实时光变幻，素姬已颇有翩然风韵。画中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如一段冰雪，带着一种天真煞气，眼前之人却将这股煞气藏入心海，单凭眉眼流露，真是绝难把握。
虚竹叹了口气，有些笨拙却格外认真地收好画卷，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起身。他干脆放低腰身，如修行诵经，双手合十，诚恳地说着傻话。
“不管怎么说，小僧都是大相国寺的小和尚，不能学别派的功夫。我知道逍遥派堪称天下第一，甚至古往今来世间少有，许多人追寻这般神功不惜一切，但我……”
素姬微微睁眼，眸如寒泉，居高临下望着虚竹。
“但我可不像众人那样贪恋追逐这些东西。我说的话发自真心，郡主如果执意拒绝，其实小僧又能怎么样呢？但我终究也不会向你学什么……”
虚竹话没说完，一道清脆掌力忽落头上，打得他后脑勺向前一倾，顿时金星满眼，神思轰鸣一声。
“哎哟！”他连忙揉头，惊讶抬眼。
素姬缓落手臂，刚才给虚竹后脑勺那一巴掌清脆利落，含有十分力道。虽说是高手力道，轻微运转气息便能引动风雷，但说到底也就是教训小孩子般一巴掌而已，反而带着某种恨铁不成钢般无语心绪，莫名亲切绝非恶意。
“……郡主打我做什么？”虚竹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瓜，眼睛清澈无比。
“我相信你的话发自赤诚。”素姬淡淡冷笑，“因为实在傻得可爱。我明白告诉你，你体内有至少七十年沉淀的雄浑功力，我如何有本事一朝废掉它？不要说我，就是姥姥在这里，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不不，姥姥要是在这里，我怎么敢当面提出这要求？”虚竹连忙摆手，“非刺激得姥姥伤势发作不可……”
这小和尚明明什么都没说清楚，却又吐露许多凌乱线索，千头万绪缠在一起，素姬已然感到事情复杂。
她清吐气息，“即使能做到，也不能做。废掉这般雄浑内力，不可能不震慑周身血脉，其反伤之深难以收场，你的性命绝难保住。”
“这……”虚竹倒是十分珍惜生命，听到这话，忙着撑起身姿站起来，着急地乱转，“这可如何是好……”
竟有人为了舍弃无双神功急成这样，说出去谁会相信？素姬讶然逗笑，除了噗嗤笑出声来，她也实在无法给出其他反应。
不过虚竹珍惜生命的心绪，倒是令素姬一时感同身受，脏腑轻震，微微陷入沉思。她果断收敛精神，轻叹一声，“你这内力从哪里来的，先告诉我。”
“啊！”虚竹认真回忆起来，轻掰手指，“我前些日子下山布施，一时走错道路，在无名崖下破解了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素姬轻轻侧头，目光凝成雪锋，“珍珑棋局乃天下第一迷局，数十年来多少棋术高手束手无策，你这小和尚有如此聪明，能够破解？”
“不，郡主……”虚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会下棋的。”
素姬扶额摊手，清风吹动衣发，令她的神思也泛起阵阵涟漪，只是觉得荒唐又莫名可爱。
“我看有几个棋痴因为解不开棋局，狂性大发甚至要自戕，也就顾不得许多，冲上去替他们续做棋局。”虚竹说着，指尖在风中描绘，“我哪里懂什么珍珑棋局？我看到棋盘上哪里有空位，就随便放了几个棋子，结果……”
素姬微俯身形，一手轻敲膝头，如同春日闲坐，共话红尘，和这傻里傻气又纯真慷慨的小和尚开怀闲聊一般。
虚竹被素姬清柔双眼一盯，吞了吞气息，脸色飘红，连忙说道，“结果布下山崖棋局的聪辩先生大惊，在场多少大侠高手也哗然，说我破解了棋局。其实我实在是什么都不懂……”
“……聪辩先生？”素姬淡淡呢喃，眼光一闪，含住半口惊叹声息，微握玉拳稍停心口，灵光闪现心扉洞明，“是苏星河。”
“啊，是的！”虚竹忙忙点头，“后来姥姥也告诉我，那位布下棋局的聪辩先生原名苏星河，是逍遥派前代掌门无崖子的二弟子。而无崖子前辈……”
虚竹顿了顿，摊开双手，展现那副长身玉立的身姿，虽然身量挺好看，但并非如何出众，芸芸众生中一粒云尘而已。
然而素姬观望虚竹这副普通样貌，那融于红尘众生的样貌中，却格外透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隐约含着至上慈悲。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至纯至凡，爱人爱己，乃至幻化尘埃，融于万古天地，这样的气势就从虚竹身上传出。
“这不就是……”素姬心中低语，“若见所相非相，众相无相，是为如来？”
虚竹看到素姬出神，试探着走近几步，双手轻轻扒靠在石边，仰望着她，“……郡主？我是说，无崖子前辈就隐居在那块棋局山崖背后，这内力……就是他传给我的。”
素姬快眨明眸，陡然回神，“……无崖子乃是北冥神功集大成者，七十年功力浑如沧海云涛，如果一口气传给你，又能让你安然承受，那他岂不是要将神骨生息一并传给你？”
“神骨生息……”虚竹又摸摸被素姬打了一巴掌的后脑勺，“就是生命内力吧？无崖子前辈也说我神骨差极了，哪里承受得住他全部功力？不过他已决意自然兵解，褪去凡壳，所以连他的生命神骨一并给我。因此……”
“他将功力传给你后，便死了？”素姬淡挑秀眉，声含冷酷。
“小僧实在是吓死了！”虚竹见素姬冷脸，连忙表白心迹，“我一点周旋余地也没有！被无崖子前辈按在法阵上传功，没等反应过来，就木已成舟。”
素姬轻抚下颚，此时林风愈凛，四野腾雾，如同潜龙卧虎隐遁疾行。
“逍遥派内功极为精纯，你就算承受了无崖子的神骨，若不经北冥神功秘法疏通，立刻使周身血脉归位，也活不下来。”
素姬横过目光，倾身颔首，与虚竹面面相视，不逃避分毫目光，“我看你是很快遇到姥姥，被她传功调理，不然你早就爆体而亡了。”
“是。”虚竹与素姬交谈，真是洞彻心地，神思光明，别样生出一种亲切好感，不知不觉交叠双臂，微放身形，孩子气地倚在石头上，与素姬倾吐衷肠。
“我本来要赶快回寺，可是从棋局山崖出来后，外面竟是一片狼藉。问了幸存之人，才知道有许多高手来这里追杀什么人，总之大开杀戒，连聪辩先生也……”
虚竹实在不愿回忆，痛苦地摇了摇头，黯淡垂眼，一时接不上神思。
素姬目色变柔，抬手轻拍虚竹肩膀，又轻抚几下，如同爱慰孩童。
虚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素姬从不弃嫌自己稍有笨拙的言辞行动，虽然一旦凝起气势就着实骇人，但本性宽广温柔，虚竹能够深深感觉到。
他深吸一口气，抿唇自我打气，继续说道，“聪辩先生临终前叫我师弟，我无法反驳。他知道无崖子前辈送给我一枚玉环和一份画卷，说这两样信物足以证明我逍遥派传人的身份，让我赶快去找画中人学功夫。”
“玉环？”素姬轻眯眼眸。
“就是这个。”虚竹从贴身的内兜里小心摸出一枚玉环，它浑然天成，全无雕琢痕迹，色如冰雪，隐约流动神光。
“你还宝贝似地贴身带着。”素姬将玉环捧在手中，仔细查看，引动内息，以神思描摹玉质内隐含灵气，脑海中描摹出一段流光云霞般的幻影。
“这就是姥姥说的琅嬛玉戒。”她慨然轻语，“玉质内有天生灵气，非绝顶高手不能感知汲取，是逍遥派掌门信物。”
“是啊。我感觉自己体内功力躁动不堪，恐有性命之忧，只好按照无崖子前辈和聪辩先生临终嘱托，想去大理无量山找画中人解救。”
虚竹撑起一侧脸颊，叹了口气，“我打定主意，只想请那人纾解我的神骨，使我不至于被无崖子前辈的传功撑破丧命，在那之后我就将这内力还给他们，我还要回大相国寺呢。”
素姬双手轻握，闲散盘腿坐着，仿佛身处于故乡锦毯小炕之上，一派风姿淡静。
“那画中人就是姥姥吗？”她轻笑一声，“姥姥是永远童女之身，你看到美人图上画着一个相貌不超过十岁的小姑娘，难道不会心生疑虑？”
“不是的，郡主。”虚竹摇摇头，也疑惑地眨眨眼睛，“无崖子前辈交给我的画卷上，是一名风姿极美的年轻女子，眉眼很冷，应该是性情锋利的女人。”
“……年轻女子？”素姬点点下唇，默默搜刮思忆。
“我听说在珍珑棋局山崖下开杀之人，也与逍遥派有恩仇联系，那我孑然一身还带着无崖子前辈传的至上功夫，在外面晃荡不成靶子？我躲来躲去，辛苦赶路，结果在灵鹫峰下……”
“灵鹫峰。”素姬心思一动，看向虚竹。
“就在山脚下撞见许多江湖人士聚会，他们非要去天山缥缈峰找人算账，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仇恨。他们在那里歃血盟誓，竟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祭天。我就……”
素姬笑了笑，拍拍虚竹的脑袋瓜，“你这小和尚颇有些大佛慈悲，不计自己安危，见到苦难众生就要冲上去解救。”
“我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就是……”虚竹回想起自己的两次善举，反而将他引向更深的恩仇纷争，两步踏错陷得更深，算是身不由己更是自己主动跌入。
“是了。”素姬想着虚竹的形容，“姥姥同时练就「八荒**唯我独尊功」和北冥神功，打通三焦阴脉，褪去俗壳，永远保持童女形貌。尽管某种程度上算是非她所愿，不过也实在是世上无双。”
她看着虚竹，唇角淡噙笑意，“你看到姥姥不过是个七八岁女童的样子，算算时间，她又到了返老还童的时候，功力全失必须慢调周身血脉，慢慢恢复神功。”
“正是如此。”虚竹连连点头，又往素姬身边挪近一点，虔诚地倾诉心事，“姥姥被那些江湖人士追杀，她又说自己有几个死对头，正等着这个功力全失的关窍来对付她，情况危急不能暴露行踪，于是我们……”
虚竹想起来还觉得后怕，擦擦额头微润冷汗，“我们冒险回天山缥缈峰上取出姥姥练功必须的神兵，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差点被她的死对头堵截到，我俩的性命真是危在旦夕。”
他一面说着，一面心中叹息，“这逍遥派的众人全是陆地神仙，为何情爱纠葛这般复杂，每个人为了一个‘情’字，都不死不休？”
“我想，那个死对头就是无崖子给你画卷上的那个人，对吧。”素姬淡淡一语，使虚竹瞬间惊醒。
“小僧真是心乱如麻，被卷入他们一生的情权纷争，实在是应付不来了。”虚竹苦笑道，“姥姥帮我疏通功体，才开了个头，强行中断，与那人周旋。那人厉害得不像话，我和姥姥只好逃命，结果被她逼迫跳崖。”
虚竹眼神一黯，流露出真切痛惜，“其实姥姥全然不是无崖子前辈向我托付之人，她却接下为我疏通功体的责任，不为了这个，她也不必冒险回天山缥缈峰一趟，明明知道仇家很可能在那里堵截的。”
素姬却露出笑容，缓缓点头，“姥姥就是这个脾气。认定之事，哪怕全凭一腔热血，不涉及恩怨回报，她也一定要做。”
她平复心绪，又问虚竹，“那姥姥现在何处？”
“告诉郡主是没关系的。姥姥也说，‘尽管与我生死有关，但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我的宝贝丫头。’”虚竹还是小心翼翼靠近，向素姬耳畔低语，“在西夏天机宫。”
“……！”素姬突然想起，虚竹之前语焉不详乱七八糟说了个“地下冰宫”，如今神思融合，前后一想，惊讶吸气，冷冷瞪了小和尚一眼，“胆大包天！”
“这不是我的主意呀！”虚竹吓了一跳，“我连什么天机宫的名头都全然没听过……”
“我不是说你。”素姬轻鼓双颊，噗嗤一声笑了，“我是说姥姥。她真是怪诞勇敢，天不怕地不怕。”
素姬移开视线，环顾天野，眼神微变凛冽。她淡淡掐起指形，似在徒手推演天地灵光，细细感受着什么。
她的脑海中闪过那时庐州月夜，众人追击杀死高丽皇子的诡异凶手时，自己血脉中涌起的冰冷灵光，凝成指尖幻力，追杀某个被种下催命毒咒的目标。
此刻，素姬的血脉中又静静流起这股冷气，她在静默地期待着某些东西。
她翩转手腕，掌心向上，如拈风中飘花，并不吐露心中秘密，只是向虚竹柔声笑道，“与姥姥有这般生死恩怨，又被无崖子临终托付教你神功。我也没有正式见过这位逍遥派名宿，不过想来，也只有她了。”
“我听姥姥叫她李秋水。”虚竹试探开口，抿了抿唇，小心地加上一句，“姥姥总是叫她贼婆子。”
“哈。”素姬笑道，“李秋水也是这么叫姥姥的，对吧？”
“我真是搞不懂，明明是师姐妹，这关系简直太过恶劣。”虚竹揉揉头，“姥姥执意要寻找藏身练功的秘地，我就把她安置在天机宫的地下冰宫里。”
“那里温度寒冷，正应姥姥的功体。”素姬淡收笑容，望向遥远长天，“而且灯下黑，任那些追杀她的江湖仇家再怎么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躲在最大的死对头家里。”
“家里？”虚竹被姥姥紧急注入一套内功，好容易将内息归位，练就能承受住无崖子传功的神骨血脉，又反过来按姥姥的吩咐为她疏散体内毒伤，算是两两惊险保住性命。
但是虚竹藏在西夏皇宫里还是太危险，他自己又太过思念大相国寺，心思始终无法献给逍遥派。姥姥心知肚明，也不想让虚竹搅扰自己闭关练功。
“于是……”虚竹继续说道，“姥姥让我将她冻在地宫寒冰中。我起初哪敢照办，姥姥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说她自有办法，将她冻在冰里就是救她。”
素姬倒有点怜爱起这个笨呆呆的小和尚来，轻抚几下虚竹后脑勺，“我与姥姥一个脾气，我打你后脑勺的时候，也令你想起她了吧。”
“是的。”虚竹察觉到素姬的清清温柔，赧然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疼痛或介意，“总之，姥姥就交给我这幅画卷，让我来寻你。”
素姬耸耸肩膀，又是好笑又是怅然，“姥姥也算是有点老糊涂了。我与她分离小十年，她还以为我是未束发的小姑娘？让你找我，难不成让你跑到高丽去？”
“要真是那样，可就折腾坏我啦。”虚竹嘿嘿一笑，“不过我仍是要寻你，无论受多少辛苦。”
素姬展颜一笑，动了动交盘的双腿，两手交握撑放身前，如同寒夜小炕缩身子取暖，格外有一种娇憨小女孩般的俏皮之感。
“世事变幻，十年光阴也许就能分隔天涯。我几乎与大宋和亲，成为异国王妃，与一生挚爱永远分离。到时候要你寻我，岂不是痴人说梦？”
素姬颔首揉揉眉角，仿佛在向风中传达笑语，向那位怪诞又宠爱她至深的恩师撒娇嗔怪，“姥姥快一百岁的人了，真是有些糊涂啦。”
姥姥还曾告诫素姬，别浪费心情去爱男人。然而她自己何尝不是为这纷乱又沉重的情劫困缚终生？
“啊，郡主……”虚竹孩子气地好奇询问，“其实我一直想问，姥姥他们那几个人……他们到底多大岁数啊？”
素姬抬抬眉眼，做了个“怎么问起这个”的表情。
“这功力一传就是七十年分量的，姥姥和李秋水又说她们彼此斗了七八十年，要收手除非死了。”虚竹回想着那些骇人的措辞，牙根有些发冷，轻咬牙尖啧啧摇头。
“看这赌气打架的气势，简直又是小孩子……”他喃喃嗔怪道。
素姬朗声逗笑，手背轻贴嘴唇，眼眸弯弯如同天边影月。
“是我唐突……”虚竹双手合十，本来道歉，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是啊。想想看，那般高手天地飞升不在话下，却像稚童吃醋般，绕着“情”字争斗不休，分毫不觉得他们的绝世神功用在此处会有可惜。
“你说的有点道理。”素姬笑道，“但是情关难过。这世上没几个人绕得开情字，无论是荒唐可笑还是刻骨铭心。”
她抬起手指轻晃，认真地答着虚竹傻里傻气的提问，“姥姥告诉过我，他们逍遥派当今身份最高的三人同出一师。姥姥是大师姐，本名巫行云，如今九十六岁。”
“……啊？”虚竹虽然察觉到一些，但还是惊讶不已。
“她那门「八荒**唯我独尊功」已练了九十年。按照返老还童的法门，至少要三个月恢复巅峰。”素姬笑容稍消，心内也惦念担忧起姥姥的处境。
不过姥姥既然在秘密冰宫中，虽然胆大包天钻进敌人老家，但反而让人绝难想得到，大概也可以稍放宽心。
素姬继续说道，“无崖子是姥姥的师弟，若是还活着，就是九十三岁。那李秋水是小师妹，颇得逍遥派初代掌门恩师逍遥子的喜爱，传了不少秘密法门给她，因此连姥姥那般不可一世的性子，也绝不肯小看她的。”
虚竹只顾掰着手指，心算素姬说的年岁。
“你看到的李秋水，是不是一名大概四十岁的美貌妇人？”素姬说道。
“是……”虚竹有些放空眼神，“她看上去最多四十来岁。”
“她已经八十八岁了。”素姬轻笑道，“北冥神功是逍遥派独门内功，一旦练成，血脉灵通，青春永驻。只要稍作运功，想要保持三四十岁俊美相貌，只是小事一桩。”
“可是姥姥……”虚竹眨眨眼睛，“姥姥是不是神功练得太强，青春过头，反而变成小孩子……”
“瞎说。”素姬又给了虚竹后脑勺一巴掌，“那是李秋水当年趁着姥姥练功时，用一种神秘暗器暗算姥姥，射伤她重要三焦血脉，致使姥姥走火入魔，从此身体永远长不大。”
她深深叹了口气，看向远空，“就算不是为了争无崖子的情爱，单是这一条偷袭致使终身遗憾的仇恨，姥姥和李秋水两人也非斗到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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