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利朵转战鱼档,接了和大叔的活。
金鲤在海里吃肉,牙齿锋利且脾气暴戾。但那些鱼都听话得跟自家养的一样乖顺,在利朵手下任提任拍任拉任拽。因为利朵刚开张不久,客人们很多聚过来凑热闹,北方人都很高大,他们都把小个头软妹子大战半米大鱼的奇景当消遣,和大叔的鱼卖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清空所有金鲤,连带其他品种的鱼一起卖掉很多。
卖鱼圣体!和大叔翘起的大拇指根本放不下去。
“小花,你是怎么抓鱼的?这些鱼怎么这么听你话?”
利朵笑笑不答,擦擦手坐回丁大婶身边继续卖菜。
丁大婶很满意,拿袋子装了一条两斤左右有着白色细麟的冻海鱼塞进利朵手里:“小花手巧,今后你不要再跟着我卖菜了,跟着你大叔卖鱼,那样才有前途。”
晚上提前结束工作,利朵拿着那条鱼回到自己的小窝。
告别一同出入的左邻右舍,利朵开门进屋。
房子不大,屋内电器家具一应俱全。房主是刘管事,租金比较低廉,说明凌灵的面子不小。关上门后,房子里很安静,呼吸和衣服摩擦声清晰可闻。
利朵打开电视,放下装鱼的袋子,仔细查看自己手上的冻疮。南方的手,来到北方马上就娇气地闹起脾气来。大大小小8个冻疮,红红的,暖和起来后又痒又痛,带着些许海鱼腥气,利朵揉了几下不敢再揉,直接开始处理起海鱼来。鱼肠鱼胆都去掉,加葱姜蒜,放进咕嘟咕嘟冒热气的蒸锅里,烟雾弥漫,鱼腥气慢慢转为食物的香,勾起人心底的馋虫,一点一点在窄小的室内弥漫开来。
鱼的下面蒸着米饭,利朵看着那热气,知道鱼油正在渗出,或许还有少许滴落,那会带给米饭一点油脂香味和咸味,米饭的香气也会带给鱼肉一些甜味,一切都这么妥帖。
电视里放出热歌漫舞,购物广告,俊男美女,家长里短,给这间小房子增添了很多人气。
她又拿出调料和碗碟,切葱切蒜,细细按照既往习惯调制油碟,杯盘碰击,热热闹闹一上桌,就那么突然,一双凤眼忽然印入心底,她手中的盘子一抖,差点掉到地上。
萧岚。
利朵有点茫然。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他的脸庞,他的不告而别——利朵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在意的。
她还记得神志不清的那一刻,萧岚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戏谑地,不知道想说什么。
她期待着他说什么?
饭菜都好了,利朵开始吃饭。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碗,一个人发呆。
虽然她知道这一是哨向吸引,可此刻的思念如决堤的湖水,肆意漫溢,再难以自拔。
利朵慢一拍才发觉,或许是自己的生活没有大婶儿,没有高小亮,才会容许对萧岚的回忆渗进自己过于单调的生活。她需要更充实的生活,更紧密的人际关系,来消除萧岚对她的影响。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埋头趴在桌上很久。过了一会儿,她的肩膀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正在哭泣,但是再过一会儿抬起头来,脸上竟然满是笑意。“哪儿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我难道不是馋他的肉|体才念念不忘吗?”这样想着,她回忆起那个男人挺拔的身体,倒三角的体型,结实有力的手臂和胸肌,总是充满活力且温暖结实的身体。在人防工程的那段日子,是接触他最多的时候,他几乎将她全身上下都摸透了,当然,她将他也几乎摸透了,两不吃亏。这些回忆鼓舞了她,闲愁一扫而尽,利朵忍不住握紧拳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我要多多赚钱,天下那么多好男人等着我,我也要找个有胸有腰的人做男朋友!”
发完这个宏愿,利朵非常愉快地吃完饭,积极投入改造自己小窝的工程中。
从那以后,利朵开始专门帮大叔卖起鱼来。
绑着厚重的防水围裙,利朵将冰冻海鱼分门别类一条条在冰面上铺好,没有像其他摊贩那样乱七八糟码成一大堆。八爪鱼的塑料桶子被她装上细网防止越狱,成串的海虹被她解开来清理掉里面的海草小蟹,海瓜子被她清洗了一遍挑去杂草。
和大叔脾气很好,容忍了这个南方小姑娘性子里一切吹毛求疵的劲头,由着她照着自己的性格来捯饬。
于是乎,不仅大叔们喜欢来他们的摊位,大婶儿们也爱到他们这儿来买菜。
唯一不怎么理想的是金鲤,每次进货后都有部分损耗。
这些死去的金鲤和大叔一般都是低价出售或者自己拿回家食用。有一天,一条金鲤被和大叔奖励给了利朵。
看着那么大一条鱼,利朵很可惜,也很为难:“太大了,我吃不完。”
和大叔大手一挥:“不大不大,一餐吃不完就吃两餐。可以和朋友吃,可以分给亲戚吃,可以风干做腊鱼,冻起来过几天再吃。”
利朵害怕再多说几句话,和大叔就会将那条鱼扔自己怀里,只好连连点头。干活的间隙,她拿出刀具将那条鱼分解开来,剔除鱼骨,一块块鱼肉顺便搭在冰面保存,准备下班就去料理。
谁知道有个太太就这么巧看上这几块鱼肉,问起了价格。
利朵连忙解释道:“这条鱼是今天早上刚死的鱼。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便宜售卖,如果喜欢新鲜的,可以帮您挑最鲜活的现杀。”
那个太太同意了挑活的,在摊子边看利朵表演杀鱼。
卖菜算账利朵是笨手笨脚,说道动刀,她可是非常灵活的。只见她非常熟手地捞起一条金鲤按住,那条金鲤在她手下非常安静,切割鱼头,放血,清理内脏一气呵成,划开背脊成两片,冲水后微粉的鱼肉还在轻微收缩。然后是用镊子拔除粗长肋骨。询问那位太太后,她还去除了鱼皮。最后,所有东西都一一包好,送到那位太太手上。
“小姑娘做事就是仔细。”这是来自太太的赞赏。
利朵做完这些回头,看到和大叔都已经卖了好几条鱼了。但是大叔没有责怪她多事,而是拍拍她肩膀说:“干得不错!”
最后,和大叔送给利朵的那条鱼最终还是没能放到下班带回家,很快就有其他人来问价。利朵带回家的只剩下鱼头和骨头。
自那之后,他们的档口独一份的杀鱼服务被利朵保留了下来。她的杀鱼技术越来越熟练。三五分钟分解一条鱼,毫不拖泥带水,堪为艺术。这让更多买不起整鱼的人可以尝试买鱼,无形中增加了更多客源。
不知道为什么,自第一次卖鱼后,很多回头客陆陆续续专程来买鱼。
有一天,利朵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一个大妈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家的鱼又活跃又鲜甜。好吃,就来买了。”
一个中年男人说道:“你家的鱼没怎么受惊吓,所以肉是紧致的,没有变柴变酸。”
惊吓后肉质会变柴变酸,这可还行!
“有这样的说法吗?”利朵问和大叔。
和大叔将一块热好的药膏啪的一声贴在腰上,揉了几下,点上一颗烟:“确实有这个说法。机械大网捕捞的鱼挣扎得多,伤口多品相差,活力变差。钓上来的鱼挣扎得少,伤口少品相好,活力就好。是有差别的。”
于是利朵又有了想法。
之后她卖鱼时都会多嘴问一下客人走多远路回家,卖出的鱼很多时候都能在客人回家前安安静静,回家后活蹦乱跳。偶有在回家前醒过来的,多数是因为客人在回家途中另有要事耽搁了。
“太灵了!”一个蓄须的中年男人对和大叔赞扬道,“我也就是回家路上看人家下了一会儿棋,那条鱼就蹦跶起来了,真是凶得要命。差点吓我一跳。还好车上还有一包菜,当时我就给它来了那么一下……”
买鱼的人多了,大叔进货量增多。当然,更多时候,消耗金鲤的大户是酒店、农庄之类的地方,虽然他们多数是直接在码头扫货,但偶尔也在和大叔这样的散户下单子,要求其送货上门。
特别是在慢慢传出和大叔的鱼特别新鲜之后,这样的单子比往常多了不少。利朵跟着送了几次,挑好鱼直接开车进入后厨。
合作一多,和大叔直接决定去码头挑鱼送货,连带利朵也长了见识。
码头的人那是真多啊。
天还没麻麻亮,他们已经到了码头,码头人声鼎沸,大船众多,这里的人们提着盏灯到处看货,连狗都吃得很饱。大叔熟门熟路地往自己经常合作的摊贩走,因为是替酒店送货,大叔要了很多超过一米大的精品金鲤,装货跟车,直接运往酒店。鱼大些,卖得自然贵很多。
路上颇为颠簸。黑灯瞎火的,车子走了很久,天才开始亮起来,显出些许雾蒙灰的颜色。没多久,一轮红日跃出地面,掐在两栋黑黝黝的矮楼之间,一排排干枯树影跟鬼似的从那红日上一晃而过。
该到金鲤闹腾的时候没闹腾,跑车的小伙子也在奇怪。和大叔解释说:“放心放心,还活着。我们家新来的小姑娘会催眠,鱼被她催眠过,听话得很。”
最近和大叔跟丁大婶都在看纪录片,讲的是催眠大师催眠小鸡兔子在自己掌心睡觉的事迹,最近他俩都比较信这个。利朵无法解释,后来一想,可不就是催眠么,遂心安理得起来。
那小伙子听了,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车顺利到了一个酒店后厨,规模颇为宏大。停车卸货,鱼卖相特别好,被主厨一阵好夸。
然后是第二家第三家。
车上的货卸掉一大半,剩下来的才是和大叔今天打算在摊位上卖的货。即便有几条鱼损耗,也有不错收入。
和大叔心情非常好,将刚死的两条一米长大鱼送给利朵:“给,拿去卖掉,就算你今天额外奖金。”
这么快就有额外奖金!利朵不禁笑成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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