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泓带着满心的无语睁开眼睛，果然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话说回来，她最近和医院结下不解之缘，也是挺倒霉的。
芙尔正窝在病床边的圈椅里。她穿着一身非常干练的暗红色作战服，翘着二郎腿，一只军靴随意地蹬在床头柜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淡蓝色的全息屏幕。另外，她似乎相当疲惫，精心烫过的金发只扎成一个草率的丸子头，眼下泛着青色，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慢着，她的视力什么时候这么出色了？
陆清泓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又看向那块全息屏幕。不过以芙尔这身作战服来看，她使用的肯定是军用光脑，强制配置防窥模式，陆清泓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流动乱码。但的确不是错觉，陆清泓确信自己的视力有所提升，能够清晰地观察到一些细小的事物。
她扭头的动作惊动了芙尔。芙尔食指上划，将全息屏幕收回光脑，长出了一口气:“你再不醒我就要上报总部了。”
不待她询问，芙尔继续道:“整整三天，是别人两倍的时间，你的精神体应该不是普通货色吧？”
陆清泓顿了顿，觉得无可隐瞒，道:“九尾狐。”
芙尔点点头:“果然是传说级精神体。你召唤一下，我需要拍照上传。”
她站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相机，回过头来见陆清泓还躺着，高挑眉头：“陆女士，您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说这话的时候，陆清泓注意到她右边眉峰里藏着一颗淡红色的小痣。她颇为尴尬地坐起身体——其实只是一时难以适应更加高清的世界。
想起网络教程中精神体的召唤方法，陆清泓抬起左手，将注意力放在眉心，努力调动着自己的精神力:“出来吧，九尾狐。”
芙尔扶额:“……这个召唤方法太老土了！在心里说就好不用出声谢谢！”
但是九尾狐并不如陆清泓所想象的那样变成小小一只出现在掌心里，而是一头三米高的巨兽出现在陆清泓身侧。出现的那一刻撞翻了不少东西。
“这就是你的世界，”九尾狐打量着白色为主、蓝色点缀的病房，“太丑了。麻烦少叫我出来，一定要出来的话找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呃，”陆清泓又被这只九尾狐无语到了，决定暂时先不去管它，便道，“教官，你拍吧。”
“拍？”九尾狐看向芙尔，“我不喜欢人碰我。”
“不是碰你，是给你拍照。”陆清泓解释。
“拍照是什么？”
陆清泓没想到九尾狐居然不知道拍照的意思，顿了两秒才开口:“就是给你画像。”
“哦，”九尾狐有双黑黝黝的眼睛，很是狡黠，此刻像莹润的珍珠一样闪闪发亮，“稍等，我摆个姿势。麻烦画得好看一点，只画我就好，其他东西不要画进去。”
陆清泓:“……画图不是抠图。”
精神体发出的声音其他人是听不见的，但单从陆清泓的回答里，芙尔也大概猜得出九尾狐在问什么，因此她一言难尽地给九尾狐拍照上传，然后宣布陆清泓再做完一点检查就可以走了。
“不用继续培训吗？”陆清泓疑惑。
“五天之内去军部报到吧，”芙尔将照相机放回柜子上，一边披上白大褂一边怜悯地看着她，“拥有传说级精神体的哨向，军部会直接接管。也不用五天之内，我想你明天起来一看，军部的人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你了。”
九尾狐贴在陆清泓身边，闻言道:“传说级是最高等级的精神体吧？”
由于别人听不见精神体的话，陆清泓便代替自己的精神体问了一遍。
芙尔点头。
“那就好，”九尾狐道，“放心，人类，我很会逃跑的。”
陆清泓:“……倒也不至于。”
做完一系列检查和测试后，陆清泓精神力值为432，适应性90%，延展度2.17，敏度 SSS；因为精神力值超过400大关，所以不再考虑敏度的影响，最终定级为 SSS 级向导。按着有些回血的针孔，陆清泓拿好自己崭新的身份证和一份心理调查问卷，辞别芙尔，准备回家。
但九尾狐暂时并不想缩回陆清泓的精神图景里去。这只在东方神话传说中呼风唤雨的神秘生物似乎对这个世界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一直在用粉嫩的鼻头嗅来嗅去。
可它实在太大了，大得让人发愁——别人听不见精神体的声音，但看得见摸得着，也就是说精神体是有实体的、是要占据空间的，怎么可能塞进小小一辆悬浮车里呢？
一人一狐心意相通，九尾狐顿时缩小成一只小狗的大小，尾巴也只剩一根，纵身一跃便跳进了陆清泓的怀里。陆清泓难以抗拒这种小动物，顺手撸了一把狐狸毛，却顿时惊讶地僵在原地。
半晌，她试探着捏捏狐狸耳朵。
九尾狐很不高兴，拿前腿反复搓头：“小崽子，我可大你好多岁呢，别没大没小的。”
陆清泓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们的感官是相通的吗？为什么我摸你，我会有感觉？”
“我是你召唤出来的精神体，”九尾狐很耐心地解释，“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规则，非传说级精神体是不能自主行动的，必须由主人操控，它们从分化的那一刻就定型了。而我是你召唤出来的，我有自己的意识，在你精神力充足的前提下，一定范围内可以自由行动。可以这么说，我借用你的精神力存活，我就是你的精神力的具象化，我的五感当然和你共通了。”
“那我如果受伤了，你也会受伤吗？”陆清泓问。
“你的□□与我无关，我最多只会感到疼痛，”九尾狐道，“但你要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我可能的确会受伤。”
“社恐呢？就是怕和人说话？”
“这不算心理问题吧，”九尾狐道，“反正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健康。”
结合网上的说法，再想想那天文烨和冰龙的战斗，陆清泓大概了解了精神体的性质。
“那我的天赋能力是什么呢？”陆清泓突然问道，“芙尔可以操控水元素，文烨可以操控冰，我可以做什么呢？九尾狐是陆地生物，属土？或者属木？”
“我怎么知道你的天赋能力，”九尾狐懒洋洋地回答，“自己慢慢摸索吧，总有一天会试出来的。”
“好吧。”
陆清泓应了一声，系好悬浮车的安全带，忽然又问：“对了，你说召唤出来——还有很多传说级精神体等着被召唤吗？”
九尾狐闻言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我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作为一只精神体出现在你身上。我只是知道有人在召唤我，所以就来了。”
“那你需要吃饭吗？”
九尾狐开始不耐烦：“人类，你的问题太多了，而且很愚蠢——我的本质是一团有意识的精神力，难道你见过精神力吃饭？”
陆清泓识相闭嘴。悬浮车在顶层车道飞速行驶，景物模糊成线，她自虐一样盯着窗外，努力适应着提升过后的视力。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没忍住，问九尾狐有什么特长。
“尾巴特长。”
陆清泓:“……我是说你有什么本领。”
“唔，我能让别人做梦，”九尾狐在她怀里慵懒地打了个滚，露出雪白的肚皮，“美梦或者噩梦。是幻术的一种。”
“杀人于无形？梦中杀人？”
“差不多吧，”九尾狐的声音懒洋洋的，“你有空去趟精神图景。”
“怎么了？”
“修整一下，给我造个狐狸窝。”
陆清泓:“……”
回到家里，小蔡刚刚熬夜发完货，对陆清泓三天未归这件事接受良好，一边刷牙一边打哈欠，问她什么等级，陆清泓如实相告，SSS级向导。
小蔡闻言狠狠地呛了一口，估计吃下去不少牙膏。她狼狈地漱完口，瞳孔仍旧在地震：“老板，到底几个 S？你要抛弃我了吗？”
陆清泓：“……实在不行我把店转给你，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呜呜呜老板你人太好了——”
陆清泓嫌弃地把小蔡蹭过来的头推开。
小蔡锲而不舍地凑回来，眼睛直发亮：“……老板，你的精神体九尾狐，能让我看看吗？”
或许因为知道了小蔡是 D 级向导，陆清泓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哨向题材的影视剧。不过还没等她回答，九尾狐已经主动出现了，它用了普通狐狸的大小，在沙发上蹲坐下来，大尾巴圈住自己的脚爪，用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类。
小蔡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小可爱！”
陆清泓制止了小蔡试图撸狐狸的手，跟她说了互通五感的事情。
“好吧，”小蔡也觉得总不能为了撸狐狸对老板耍流氓，遗憾地收回手，仍旧盯着九尾狐，“可惜我没有，我也想有个这么可爱的精神体，最好是毛茸茸的，我天天撸。”
“她也是向导，为什么没有精神体？”陆清泓在心里问九尾狐。
“精神力太弱，不足以凝聚或召唤强大的精神体，”九尾狐语气平静，“这种事情很平常。她当一个普通人不也活得很好吗，就这样吧。”
陆清泓在心里轻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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