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总部并不在爱神星，陆清泓需要先坐专用车去军用机场，然后搭乘军用飞船去往威克兰联邦唯一一颗 S 级星球——首都星，人们一般称之为中央星。
收拾行李时，姚阮给了陆清泓一个空间钮，它被做成一枚朴素大气的尾戒，可以容纳10m?的物品。陆清泓很感兴趣地往里塞了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发现它反应很灵敏。
“路上需要多长时间？”陆清泓问。
苗敬回答：“全程五个小时。军用飞船速度很快也很安全，您不用担心。”
“会遇到虫族吗？”陆清泓继续问，她难得主动和人打听消息，语气有些生涩。
“虫族是不能在宇宙中长期存活的，”苗敬倒也很热情，为她详细解说起来，“它们最多能在宇宙中停留三个小时，也就是利用这三个小时，它们不断地筑巢繁衍迁徙，入侵下一颗星球。”
陆清泓沉思片刻，问：“也就是说，只要星球间距离足够遥远，虫族是不可能跨越的。那爱神星为什么会被突然袭击呢？”
苗敬摇头：“军部也在查，但还没有头绪。”
陆清泓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之中触及了机密信息，便没有再深谈。
她给小蔡拨了个视频通讯，简单告别，然后就随两人一起上了悬浮车，去往军用航空港。在航空港转乘飞船后，陆清泓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独自填写一系列保密材料。单是确认背景信息就足足用了三页纸——从出生于哪个医院，父母籍贯，一直到流落街头，甚至包括被拐期间认识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再到孤儿院，到大学，到开网店……桩桩件件事无巨细，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陆清泓不知道这份材料会给谁看，谁看其实也都无所谓，她并不觉得那些经历有多么凄惨。世界上比她还艰难的大有人在，况且她也没有时间沉浸于过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除了背景调查，还有一些保密协议，陆清泓签字签到手软，不禁幻想这要是一堆大单就好了，她签一年都没有怨言。
五个小时后，星历2123年3月16日的清晨，陆清泓踏上代表威克兰联邦最先进科技能力的中央星航空港，有些感慨——上完大学后，她有一年没到这儿来了。
军部并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或者说，至少明面上不是，陆清泓想象中被戴上头套带过去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她很快就在悬浮车飞速行驶中看到了远处一座十几层楼高的银灰色建筑，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甚至还有些过于普通。
那就是军部。
“请跟我来，”苗敬道，“这边走。”
踏进军部大楼的刹那，陆清泓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被扫描了一遍，不由看了眼门框——也没见什么仪器，或许是错觉吧。
走进电梯，按下-9，随着失重感传来，陆清泓体内的九尾狐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身侧，巨大的兽形直接把那两人挤到了墙上——主要是尾巴比较占空。
“我以为你在飞呢。”九尾狐一边缩小自己的身体一边道。
电梯叮一声停下，陆清泓还来不及回答，姚阮腕间的光脑发出一声提示音。姚阮抬手看了一眼，眉头紧皱，滑出一道全息屏幕，是个视讯。
“她刚到，”姚阮道，“芙尔说毫无经验，直接上手风险过高。”
不过显然，姚阮使用的光脑和芙尔的一样自带防窥模式，陆清泓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一片乱码。
电梯门已打开，露出一条通道，但他们仍然站在里面，等待着姚阮这个视讯的结束。
“好吧，”姚阮最终道，“同意借调。”
挂断通讯，全息屏幕自动消散。
“计划有变，有个 SS 级哨兵情况不太好，研究所现有的向导无法控制场面，他们申请借调陆女士去做精神梳理，”姚阮大步跨出电梯，“苗敬你回中心提前安排宿舍，陆女士跟我来。”
陆清泓跟着她往外迈步，九尾狐回到了精神图景。拐过一道弯，姚阮停在一道金属门前，验证指纹和虹膜，然后转过身打量陆清泓。
陆清泓随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了一圈，并没什么不妥，疑惑:“怎么了？”
“尽量不穿裙子，”姚阮道，“以后如果去医疗部门就更要注意，消杀的时候浪费时间。不过这里有备用的衣物——在这儿。”
金属门一分为二，露出一个小过道，过道左右有两扇标着更衣室的门。
“男，女，”姚阮言简意赅地向她介绍完，推开女更衣室门，和陆清泓一起进去，“挑一身吧。”
陆清泓看着按号码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蓝色上衣、裤子，嘴角一抽：“就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吗？”
她就是很喜欢自己的连衣裙，这有问题吗？
“也可以，”姚阮给自己拿了一套，挑眉，“但我还是建议你换裤子。”
说完，她把帘子一拉，显然是换衣服去了。
陆清泓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长至小腿的纯白色连衣裙，觉得着装非常得体，于是没有换。
姚阮换装后，带着陆清泓一起进了过道。
“消杀有四道过程，”她道，“紫外线、红外线、喷雾、风干，装置依次布置在过道里，红外线感应触发。”
“风干？”陆清泓迅速捕捉关键词。
姚阮银色的双瞳里难得泛起一丝笑意，她指了指脚下：“而且是四面出风。”
陆清泓一把摁住飘飞的裙子：“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姚阮笑着递过来一个黑色发圈，“好了，这一小段又没有监控——要发圈吗？”
陆清泓一头长发已经糊了一脸，被风吹得近乎炸毛了。她接过发圈，哀怨地瞟了姚阮一眼，发觉这位严肃干练的主任明明就很恶趣味。
走过消杀通道，她们向右转弯，姚阮从墙上取出两件白大褂，递给陆清泓一件，然后带她转过一道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环形实验台，房间靠墙布置着用玻璃分隔的小型实验室，可以看出来每个实验室用途不一。
“整个地下九层都是研究部门，”姚阮快步穿过过道，走向深处，“军部的每一层都布置着供传说级哨兵进行精神梳理的备用静室，因为传说级哨兵过于强大，而且通常在执行危险任务，所以随时都有可能需要精神梳理……军团长？！”
最后三个字猛然提高音量，陆清泓被惊了一下。联邦有很多军团，可当人们只喊军团长三个字的时候，如无意外，一般就是……
文烨。
文烨躺在静室的床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身上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看上去孤零零的，可怜非常。
“军团长不是驻守虫域吗？”陆清泓问。
“怎么能没有人陪在旁边？”姚阮拍了一下玻璃，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粗口。
突然，地下九层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请所有S级以上向导立刻集合至环形实验台。”
机械女声不断重复。
姚阮皱起眉，又看了一眼文烨，还是把陆清泓带到了环形实验台后面的空地。一个满头银发的向导开始讲话，陆清泓听了一会儿，是找人给军团长做精神梳理。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向导应声。
“军团长的精神力很难梳理？”陆清泓终于忍不住，问姚阮。
“395，SS级，哨兵最高精神力，”姚阮正在用光脑不断回复信息，顺口答道，“军团长的精神体攻击力极强，给她做梳理会被无差别攻击，少说也要三天下不了床。这三天里积攒的工作量也没人替，当然没有愿意的。”
这个描述就很迷惑，蜜汁让人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陆清泓决定为自己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进行两分钟的自我反思。
“把人借来搞什么也不说……”姚阮嘟囔着收起光脑。
“没有人吗？”那位老者不免失望，叹口气，“那还是我来吧。”
正说着，旁边一位正在看光脑资料的研究员突然满脸震惊。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清泓身上，显得格外炽热。
陆清泓:“……”
研究员:“……”
姚阮：“……”
十分钟后，陆清泓被送进了文烨所处的静室。
她无助地看看四周，发现那面本该是玻璃的墙上，镶嵌着一面镜子——单向玻璃。她又低头看手上的资料，资料图解十分详细。
最后她看向文烨，小声道:“军团长？”
无人应答，文烨面色苍白。
需要进行紧急精神梳理，往往是因为短时间接受了过多的信息或者过强的精神冲击——没有哨兵在这种时候是清醒的。这种紧急精神梳理难度并不高，但尤其需要向导具有高精神力——冲击力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高等级向导在精神上更能扛罢了。正因如此，陆清泓这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居然也被送了进来。
都不担心她是间谍或杀手吗？陆清泓心想。
事实上她确实想多了，早在她召唤精神体的当天，陆清泓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连带开情趣用品网店的事情都已经被挖得干干净净。
她严格遵守操作流程，伸出手作为引导，让自己的精神力自眉心流出，经由手臂、手指，落在文烨紧皱的眉心。
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什么叫做“门”——原来是一道由精神力凝练而成的坚固屏障。她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呈现出柔和的淡粉色，和文烨凛冽的冰蓝色截然不同。
粉色怎么变蓝色？
陆清泓不由地发出灵魂拷问。
她犹豫的时候，九尾狐毫无预兆地自体内窜出，是庞大的兽形。它低下头，在文烨脸庞轻轻嗅闻，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文烨美丽如神祇的脸。
“拟态，”九尾狐的声音雌雄莫辨，“是施展幻术最基本的要求。但短时间是学不会的，不如换个更干脆的法子。去攻击吧。”
陆清泓微怔。拟态只是为了让精神力进入“门”而已；只要能进去，是否拟态似乎并不重要。
想到这里，陆清泓猛地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一鼓作气轰开了文烨的“门”。
玻璃墙外始终密切观察的众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好粗暴的手法。”
“这向导够大胆。”
“进去就行，理论上是可行的。”
“那可是军团长……”
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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