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中间的叶千尘也听到了控制台的播报声，她松了一口气，缓缓往外走出来。
她刚迈出第一步，脚下就踉跄了一下。幸亏叶千尘肢体平衡能力还不错，很快稳住了自己。更关键的是其她人都围着控制台的数据总结看，没有注意到她差点把自己摔了。
没人看见等于没丢人。
叶千尘很累，这种累并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虽说她花了十几分钟来完成训练，但她自己在跑的时间不多，也就只有十几秒的快速跑动和几分钟的慢跑。
绝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凝视代表得分点的光点，然后动用精神力去控制孢子的往返。
这有点像史前文明的人类狩猎，她们需要盯着视野里跑过去的猎物，投出标枪戳中目标的身体。得分点就好像那个猎物，精神体相当于标枪。
事实上能力者们动用精神体攻击星虫的原理也就和这个差不多。区别只是投标枪用到的是人的肌肉力量，释放精神体用精神力。还有一个区别是标枪脱手了人就没法再对它施加力量了，精神体远离人也还能够听从指令。
原始人发明标枪的时候并不一定已经明白了力学原理和抛物线参数，但这不影响她们通过练习能让标枪扎中猎物。
能力者现在对精神力的理解也非常原始，大致上就是一种并不了解星虫和精神力到底是什么的状态，只是大概地知道怎样做能够击退星虫。
和除了楚云影之外的几个新人一样，叶千尘的头脸上渗出了很多显示出她消耗很大的汗水，一绺被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她有些烦躁地伸手挠了挠头皮。
叶千尘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剪过头发。她很小的时候叶景璇试图给她剪过，但是剪刀一靠近她就大哭大闹，叶景璇就没有勉强。
等到她长大一点，懂事能说话了，又上了学，叶千尘才知道，原来别人的头发就算是被剪刀直接切断也不会痛，更不会自己动来动去。
只是因为精神力的出现，人群中冒出来的不符合过去常识的古怪的情况很多，会痛的头发虽然稍微有那么一点麻烦吧，至少不太影响通用教育，倒也不能说是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时间久了，叶千尘也就没再多想这个事情，即使在精神体变形出来菌丝的当时，她也没有把精神体和头发联系在一起。
叶千尘一边想着如果头上不要这么多汗就好了，一边意识到精神力一阵流动，然后汗水就真的蒸干了。四根菌丝扭了扭，把她黑色的头发卷起来，绑成了一个丸子头。
她突然觉得，这些菌丝有点精神体的样子。它们能够随着她的想法影响环境。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觉地卷起来的头发，没有用皮筋扎起来那种被压痛的感觉，她终于可以摆脱整天披头散发的日子了！
以前叶千尘的头发就会背着她乱动，它们会像八爪鱼的手腕一样从皮筋里钻出来把皮筋丢出去，好像不准任何东西控制它们的形状。叶千尘试过用头发自己打结，它们也会在她睡觉的时候把结解开。
但是过去叶千尘从来没有和它们建立过意识上的联系，也就是说，头发自己动它们的，叶千尘完全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也控制不了它们的行动。
所以她从来没有往精神体这个方向联想过。
即使是现在，叶千尘能够对真菌孢子召唤和收回，实现完全控制，她也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菌丝，她还不能让头顶那四根菌丝收回精神图景待着。
但是至少，她现在能够感应到菌丝的动机和目的了，并且它们还能简单地回应一些指令，这和初生的精神体其实很像。而菌丝们居然可以管住她的头发，这完全就是意外惊喜了。
“算你们有点用。”叶千尘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摸了一下脑后的丸子，还是她很熟悉的触感。
叶千尘跑了几步到一堆人围着的控制台，晏毫笑着朝她挥挥手，问她：“小叶前面问能不能走进去，是因为最大控制距离不够吗？”
“对，难道这种情况以前没有出现过吗？”叶千尘说着，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疑惑。难道她是第一个最大控制距离比训练场短的人？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是哎。”晏毫摸了摸下巴，“20分的新人精神体也能离开一千米以上，基本上不会用到极限距离所以也没什么人关注这个极限。这么说的话，就算是评分一样的精神力，其实区别很大吗……”
这个问题叶千尘倒是很有把握：“我妈妈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
“嗯，你走进去控制也问题不大，只是不方便从控制台结束。”晏毫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会直接托举精神体移动的技术吗？”
叶千尘实话实说：“会，但是收回重新招出消耗更小。”
“……可能也只有你是这样了。”晏毫倒是不意外叶千尘会，但这个回答还是她没想到的角度。她们都知道精神体召唤收回的消耗和体型有关系，但从来没有人认真测算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比例。
“咦，等等，你们这么说的话，我好像可以帮忙测试一下。”楚云影想到了什么。
如果不算叶千尘，她的精神体也刷新了最小体型的记录。
楚云影按着额头，绿毛虫出现在叶千尘头顶又消失，然后从训练场入口往里爬，过了几秒，楚云影指了指已经出现在十分遥远地方的小蝶：“召唤收回的消耗，差不多可以爬这么远。”
“五十米。”叶千尘探头看了一眼，要不是她一直用精神力跟着小蝶，现在去训练场里面现找估计是找不到。
“你是尺子吗？”罗令慧非常怀疑。
叶千尘有点无语：“精神力测距是很基础的操作。”
“不要吵架。”晏毫随手虚空一按，浇灭了两个人中间的火药味，“这个思路倒是不错。对我们来说消耗会超过大黄跑到训练场尽头，一般的作战过程都不会和精神体离开这么远，我们只有时间紧急的时候才会收回重新召唤，而且这种情况往往是我们需要避免的。但是你们的精神体体型小了，情况可能会不一样。”
罗令慧心痒痒地看着趴在角落里舔毛的晏毫的老虎：“可是我没有觉得精神体小是什么优势。”
“你看小叶和你们训练之后最大的不同是什么？”晏毫笑笑。
“叶同学看起来很清爽，甚至没有出汗。”罗令慧一板一眼地说，不太情愿的样子。
事实上她记得叶千尘之前一直披着头发，现在居然扎了起来。然而运动的时候扎着头发才比较符合常理，罗令慧没有去深思叶千尘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头发扎起来的。她想到自己才不过坚持了30秒就满头大汗还几乎力竭，对比叶千尘能够成功完成训练，这一点她不得不服气。
叶千尘也不好解释菌丝在她头顶搞的事情，颇有点心虚地说：“晏毫姐是指精神体小就消耗小吗？”
晏毫说：“这就是昨天我想和罗令慧验证的问题。你们训练起点就和我们很不一样了之前制定的方案估计都得重做。我们当年练了一个月才有人突破60秒，但你们第一次尝试就全都可以做到。今天我本来想让你们接着体验一下避开点的模式，但是既然小叶已经能完成收集，我改主意了。玉锦刚刚不是想知道高处够不到的地方怎么办吗？”
“是的！”
“刚刚说的托举精神体移动的技术可以做到让精神体在空中漫步。”
晏毫一边说着，她的老虎一边站起身子，在训练场里跑了一圈，只是这次它并不是脚踏实地跑着，而是在离开地面约莫一米的空中如履平地一般奔跑，这让人有了强烈的“精神体并不是真的动物”的感觉。
收获了新人们一片尖叫声。
其实早在她们从工业区赶路来到内层塔那天，能力者们对抗星虫的时候精神体就短暂地腾空过。只是后来有四个新人们昏迷了过去，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了。
“我要学这个！”王玉锦是最激动的，毕竟她也是最需要这个技能的人。其次则是罗令慧。
另外四个人的精神体中间有两个会飞，一个未来会飞，还有一个可以随时召唤收回地瞬移，而且从刚刚晏毫和叶千尘的对话来看，她已经学会这招了——虽然她会不会没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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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叶没有双精神体，她的精神体就是那个真菌。但是真菌这个东西吧，它跟动物不太一样，很难界定怎么样算是一个“个体”。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有点不符合微生物的概念，因为有些真菌的子实体（蘑菇）可以非常巨大……但是小叶唯一能控制的孢子还是挺符合微生物那种“你看不见我我就不存在吗”的状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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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菌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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