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野申彦是重音目前为止第二个遇到向她示好的人,她并不是第一次听说雨野申彦的名字,事实上,雨野申彦和五十岚几都因为出色的外貌在学校高中部出名,只是雨野申彦更加低调和沉默,重音之前只是远远看到过他。
夏天的某场大雨促成了两人的初遇,人不是天生就是善良,雨野的善良也一定是因为外貌,被周围人崇拜认可,获得的都是正向的反馈,所以得到的多到可以施舍给丑陋的她。
重音一直如此相信,但是雨野申彦之后的种种举措又让她迷惑,雨野是否已经知道她是渊透世的女儿呢?可怜她是传奇女演员的孩子,却生得这副模样,怜悯她如同给路边瘦骨嶙峋的野猫喂食……
无论如何,重音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次的机会,她想要呼吸,想要从幽深的海底向上游,破开海面,看到真正的天空。
名为《救赎》的舞台剧如期在剧场上演,重音凝视镜中的脸,经过化妆师的打磨变得更加出彩,她换上白色的长衫,在灯光下整个人好像是虚白的幻影,她就是死去的鬼魂亦是为了救赎父亲的天使,她是男主角记忆中的启明星。
到了结尾,重音被绳索拉着慢慢升高,她像是要去追逐太阳一样,满是希望地看向远方,此时她和观众席上的雨野申彦对上视线,重音粲然一笑,美丽纯真,而后重音的眼睛闪烁着晶莹,让观众心里一酸,因为这也是父女分别的时刻。
当演出彻底落幕,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在鼓掌,重音被其他演员拉着走到台前鞠躬,她迎着掌声,她昂首挺胸,自信而美丽,像是一颗最为耀眼夺目的钻石,而回到幕后,重音的眼泪才在此时落下,空虚忽然再次袭击了她,在落幕后,在人群散去后,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重音不想和其他的演员相互庆祝,她一个人默默蜷缩在角落,呢喃着演出的台词,直到雨野在重音面前站定,重音也没有抬头。
“恭喜你演出成功,重音。”雨野申彦将手覆在重音肩头拍了拍。
重音:“可我感觉好短暂,就像是一闪而逝的流行,放出一点点的光芒然后就隐匿在黑夜。”
有什么办法,能够长久换脸,就像……她母亲一样,母亲是如何找到能够长期换脸的对象呢?重音脑中产生了这些疑问。
重音站起来,脚却蹲麻了,导致她向前摔去,雨野申彦扶住重音的手臂接住了她,少年的体温传递到重音身上,这感觉如此之好,让孤苦无助的她想要在此停留。
“雨野学长,你喜欢这场表演吗?”重音抬头看向雨野申彦。
雨野轻轻扶住重音,“我觉得很精彩。”比起有舞台剧经验的男主角,重音的表演灵气十足,不是能够被轻易掩盖的光芒,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她是拥有超高天赋的孩子,而这也让雨野热血沸腾,他想知道和重音一起站在舞台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重音咬了下唇,她的情感很复杂,因为雨野的夸赞而开心,因为未来的不确定而担忧,因为表演结束的遗憾与不舍。
重音犹犹豫豫,而后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能让我站在舞台上已经是一种恩赐,我不能一直都用你的脸演出,但我想要一直站在舞台上,让我当那些人的替身也无所谓。”
雨野申彦也陷入沉思,再过半年他将开始大学的课程,和重音的换脸注定不是长久的事情,但成为替身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应该还有其他可行的办法才对。
雨野申彦将手放在重音后背,他说:“我想和你一起站在舞台上,重音,成为同伴也是对手。”
重音闻言手紧紧攥住雨野申彦的衬衫,她把脸埋在少年胸前,心里默默地说,我也一样。
她看过雨野申彦年少时候的舞台剧录像,舞台上的他展现出了超出年龄的技艺,即使是重音也觉得他是惊世的天才,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几年都不曾登上舞台。
演出结束后,重音用得到的报酬给自己和雨野买了甜品和奶茶,她虽然上的是最好的私立学校,可是姨母从不给她零用钱,这导致她一直窘迫无法给予其他人什么,而雨野从不向重音索求,因为他本身就富足和充实,重音仍然感激他的慷慨。
夜晚,心理咨询室内。
雨野申彦靠在单人沙发,他长呼一口气,医生坐在他对面提笔做了记录:雨野申彦,脸盲症。
“最近感觉还好吗?”医生问。
雨野点点头,“还可以,已经能够辨认出祖父祖母和几个同学的脸,然后……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很特别。”
“是怎么样的特别?”
“一开始识别她是依靠她脸上的伤痕,然后我发现她在表演上有很高的天赋,所以我被她吸引。”雨野申彦说着慢慢闭上眼睛,记忆似乎带着他回到了两人一起讨论剧本的场景,很快乐,轻松自在。
“我认为你的脸盲症是心理的因素,或许你并不愿意对所有人敞开,所以难以识别陌生人的脸,但是随着你和你身边的人建立起链接,你的症状会好转。”医生诚恳地说。
雨野申彦睁开眼睛,“或许吧,只是祖父觉得我应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在未来真正走上演员道路的时候我会因此吃亏的。”
医生注意到雨野只是讲述了家人的意见,对自己的想法只字不提,继续问:“那最近还会做噩梦吗?”
雨野:“一直都有,梦里经常有个女人。”
医生笔尖一顿,问:“你觉得那会是你的母亲吗?”
雨野申彦看向窗外,“不,我确定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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