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拒绝了金雪柳要帮她打理毛发的提议,抖了抖身子,毛发顺滑如初:“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可以帮我打扫炼器炉里面的碳灰。”
金雪柳连忙点头答应。
下一顿,她脚下消散,身体不断往下坠落,抵达一处山头。
她跟着白虎的步伐,来到她的洞府,熔金洞。
洞府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属矿材,中间则伫立着一顶炼器炉,表层全是灰黑色的,依稀可见上面原本刻画的虎纹。
金雪柳将一缕法力探入,炼器炉里的黑色杂质和碳灰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想要清理估计要花费不少功夫。
她运转着混沌庚金诀,开始埋头苦干。
不过,她在这方小天地里面忙活,却不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许多大事。
事情要从三首蛟说起。
三首蛟被释放出来后,听闻云华被捕的消息仍旧怀恨在心,恰巧偶遇杨婵将她打伤,但是想要再追上去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专门找了杨婵的下落好几天,偶然从路过的天兵天将嘴里得知,居然有人冒充了云华,在凡间粉饰太平,玉帝一家的破事没人敢声张出去。
那几个悄声讨论这件事的天兵,身着太阳纹甲胄,一看就知道是太阳星君所辖的兵力,是以比天庭中其他天兵大胆一些,才让他听到这个消息。
他眸光一转,跟在这几个天兵身后,居然又听到一个秘密。
太阳星君与水德星君达成一致,要推进凡间蜀国与殷商的结盟,鼓动商王优先联合蜀国灭掉最强有力的敌人周邦,再依次灭掉其他不值一提的小国,扶持商王成为天下共主,他们的权势也能借此水涨船高。
而且这个计划拥有玉帝的支持,他因为云华一事对周邦极为不满,但又不能直接动手,便转了个弯,借商灭周。
他听得心潮澎湃,他对云华和周邦都有仇怨,当年他不过是想在周邦逍遥快活一下,就被云华联合周邦的势力抓住,将他鞭打丧失了千年法力,又被关在元始天尊处,清心寡欲十几年。
而云华居然在此结亲,还生养子女?简直不能忍!
如今他们要灭掉周邦,他当然乐见其成。
他当即调转方向,往朝歌方向飞去,看到殷商的传送公文的特使出了城,忍不住打晕特使,看看公文里面都写了什么。
结果两国之间的结盟竟然没有成功,商王不急着攻打周邦,反而对着其他小国张牙舞爪,他生了一肚子气,杀了特使,随即转道周邦,散播蜀国与殷商已经达成结盟的消息,周人对蜀人的不满达到顶峰。
点燃了周人的情绪,三首蛟哈哈大笑,飞到蜀国王宫,化成蛟龙在朝堂外飞舞:“周蜀世代友好,你们竟然背信弃义,与殷商结盟,欲攻伐周邦。”
蜀王和蜀后感到外面忽然电闪雷鸣,领着满朝文武来到朝堂外,便听到三首蛟的话。
蜀王仰着头,雷电将他的脸照得苍白,他颤抖的手指向三首蛟,膝盖略带些弯曲,紧挨着蜀后:“我蜀国……从未与殷商结盟!”
三首蛟冷笑几声:“你们结盟的消息已经传到周邦了!”
“难道孤派出的特使没能完成使命?”蜀王惊吓不已,看向身旁的周琅。
周琅皱了皱眉头,朝着三首蛟问道:“你是何方妖孽?”
雷鸣声依旧响彻耳畔,望着被狂风吹得歪歪扭扭的细雨,想起部落里曾遭遇过的连下好多天的雨,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妖孽?”三首蛟曾经在附在凌霄宝殿的顶梁柱上,自认为是神龙,听他喊一声妖孽,气得差点想弄死他。
但他忍住了,还将祸水东引,企图让整个局势更加混乱:“吾乃东海龙族,昔时商王包庇陈塘关总兵李靖的三儿子哪吒打死东海三太子一事,已是犯下大错。如今你们妄图灭周邦,引得天怒人怨,所以我奉命过来给你们降下惩罚。”
说完,他腾空翻了个身,就消失在蜀国的满朝文武面前。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纷纷议论:“这条蛟龙要做什么?降下什么惩罚?他说的是真是假?”
蜀王被他们的议论声吵得脑袋发胀,最终他责问周琅:“你们金部落的大巫不是说要拒绝结盟吗?为何最后将东海龙族引来了?陈塘关……关我们什么事?你们知道陈塘关什么事吗?”
蜀地较为封闭,陈塘关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之前金雪柳去泾河龙宫时遇到哪吒,也没带上周琅,于是满朝文武包括周琅都对陈塘关之事一脸茫然。
但因为三首蛟自称是东海龙族,他们都对东海平添一份愤怒。
周琅则忧心忡忡:“商王的公文未到,大巫也没回来,突然冒出一条蛟龙,属实可以。结盟一事我相信大巫定是断了商王结盟之心。”
但是相比于结不结盟,他现在更关心金雪柳身在何处?三首蛟的出现,让他直觉金雪柳出了一些意外。
他拂去飘到脸上的雨水,郑重说道:“大王,妖龙擅长兴风作雨,现在雨水小雷声大,但是很可能他便是要用这雨水来对付我们。”
“你说的对。”蜀王望着天上浓重的乌云,急忙吩咐下去,做好洪涝的预防事宜。
周琅被举荐到蜀国之后,依据地形不同挖通了不少渠道,还挖掘了不少擅长修筑工事的人才,大大弥补了蜀地地形上的不利的一面,蜀王对他的能力颇为满意。
但他和蜀王之间也有过猜疑,而且还是在他手臂的狼头纹身上待着的那家伙提醒他的。
那家伙叫做睚眦,自称是祖龙之子,说之前正在找他那个不知所踪的老父亲,结果误食被下了“蚀骨”的杜康酒,昏睡之前寄生在他手臂上。
“蚀骨”毒性不大,但却让人长睡不醒,须以戾气为解。
睚眦原以为他出身奴隶,戾气重,等睚眦源源不断地吸收他的戾气,便能很快醒来。
结果他被金雪柳买下,在金部落没产生多少戾气,没想到来到蜀国之后,他经常和蜀王相处,戾气日益增多。
某一天,蜀王以试探的口气,要将公主许配给他,被他拒绝后,睚眦就醒来了,手臂上的狼头纹身痒得他满地打滚。
好在睚眦完全清醒后,狼头纹身就不痒了。
睡了那么长时间,睚眦心情极为不好,开口就告诉他:“幸好你没答应蜀王,他心里对你猜疑过重,你要是真的有半点尚公主的想法,我醒来就给给你收尸了。他现在只有女儿,未来的王位是顺利传给女儿还是被女婿截胡还不好说。”
睚眦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到愤怒与不甘。
可惜让他失望了。
“你是什么妖怪?”周琅警惕地看着他:“你何故如此诋毁蜀王?分裂我们二人关系?”
“我是睚眦,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心眼有多小了,他的猜忌之心,每天都快把我喂撑了。”睚眦已经习惯别人第一眼对他的不喜和不信任,慢悠悠地说起自己的来历。
知晓他的来历,周琅并没有多少感觉,只回忆起金雪柳的凤凰血毒是被祖龙之子狴犴所解,等金雪柳回来,他可以将睚眦上交。
于是他不动声色说道:“在这里待久了,互相有些猜忌也正常。”
“但是他猜忌你,你总有一天会犯错,会触到他的逆鳞。”睚眦不知道他正想着要把自己上交给金雪柳,毕竟是他唤醒了自己,为了报恩了却因果,他苦口婆心劝道。
“我知道了。”周琅点点头。他是金雪柳举荐给蜀王的,脑子里不断想着怎么完成金雪柳交代的辅佐蜀王开渠导水的任务,这让他必须想办法消除猜忌。
猜忌无法完全消除,但是他完全可以转移蜀王的注意力。
作为规划修筑工事的司工,周琅日常带着一队人去检查各处修筑工事的进度,排查潜在的不安全隐患。
就在这期间,梅山兄弟进入了他的视野。
他先前没有与金雪柳去红枫林寻找后羿,不认识梅山兄弟。
梅山兄弟因为狴犴的突然出现,从金毛犼的洞府中死里逃生,却被狴犴兴起的一阵风卷到蜀都,为了救治身上的伤,他们不得不四处寻找活计赚钱买药。
恰逢周琅为了避洪开道挖渠,他们相应招募,干活十分卖力,还时不时解决挖渠所经途中的妖怪,声名远播。
于是周琅脑子里灵光一闪,将梅山兄弟举荐给蜀王。
梅山兄弟亮眼的表现冲击着周琅展现出来的才干,蜀王发现周琅也没那么金鸡独立,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不再暗中给他使绊子。
散了朝,外面下的雨变成了瓢泼大雨,大雨洗刷石砾的声音令人心烦。
周琅心道要想三首蛟不使坏,还是得直接解决他,便问睚眦:“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的行踪,杀了他?”
睚眦轻笑两声:“三首蛟有些来历,是玉帝凌霄宝殿上的神蛟……不过我好久不动手了,就先拿他试试手吧。”他自然是非常乐意的,目光蠢蠢欲动。
他行动力很强,刚决定要去杀三首蛟,就飞了出去。
但是过了一晚,新挖的引水渠河水聚满,眼看着洪水上溢,睚眦却迟迟未回。
周琅心道不妙,欲出门查看,便听到有人大声喊:“怪事、怪事!梅山兄弟背着的那具僵尸突然复活了!”
“奇迹啊!”
“也不知道活过来的是人是鬼?”
“看上去与常人无异,有影子,气色红润,走路也利索。”
“他一醒来吃了十八碗饭。”
“别管了,先担心洪水什么时候冲过来吧。”
周琅转头望去,正好看到梅山兄弟簇拥着身子爽利的毕灵走过来。
毕灵转死为生,看上去生机勃勃,不像是死去一回。
他脖子上挂着还是一具尸体时嘴上含着的玉蝉,记忆停留在与云华围剿完三首蛟回到家里的情形,全然忘了自己做的那个灰鸟活生生把他啄死的梦。
他觉得有些不真实,更不适应,一觉醒来,自己居然老了那么多岁,还害得家人忧心,梅山兄弟为自己四处奔波,颇为惭愧。
死去十几年,又听闻梅山兄弟转述三首蛟一事,三首蛟竟已被释放,还冒充东海龙王,他总算找到过去与现在的连接点,胸有成竹道:“我对付三首蛟有一套,再拖下去,蜀都就要被大水淹没,我去斩杀他。”
他说完,拿走了梅山兄弟的戟,飞奔而去。
梅山兄弟们一个愣神,哪能让他刚活过来就去送死?也赶紧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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