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袁朗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徐八一带走，他们穿过小路来到公路边的越野车前。
徐八一问:“队长，你带了衣服？”
袁朗拉开车门，好声好气道:“嗯，一整套，一身湿很难受吧。”
徐八一:“有点冷。”
袁朗:“那还磨蹭什么，进去。”他把徐八一推上车，门一关，他往车头走去，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徐八一出来，手里拿着换下来的湿的。
袁朗直接夺过来拿到自己手里。
徐八一错愕:“队长？”
袁朗:“回去我再给你，不用跟那群大老爷们的湿衣服混在一起烤。”
徐八一:“是，队长。”
袁朗摸到她的外衣兜里有一条硬的东西:“这是什么？”
徐八一:“死鱼。”
袁朗不由得失笑:“别告诉我是落水的时候鱼自己钻进去的。”
徐八一也跟着笑:“不是，是我特意抓的。”
袁朗真觉得她傻:“防着我的？”
徐八一若无其事:“没有，抓着玩儿的。”
袁朗冷不丁凑到她耳边:“你防对了。”
被气息吹过的地方有些发热，徐八一往后退了一步，稳住阵脚道:“什么对了？”
袁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将死鱼抛进夜色里。
徐八一努力逼出笑容:“我现在就知道了。”无非就是提供虫子或者其他活物作为晚餐。
袁朗把湿衣物放在后座，车门一关，他回头看徐八一，那眼神很是温柔。
他的眼角皱出含笑的纹溜，这是令徐八一熟悉的一种和善信号。
“不想吃？”
徐八一没忍住狠狠点头，这违背了她对领导隐藏个人情绪的原则。
袁朗:“好，不想吃就不吃。”
徐八一讶异之下讷讷地说:“你说的哦。”
红口白牙说的话，那应该作数。
“我说的。”袁朗又问:“累不累？”
徐八一:“报告队长，不累……”
袁朗叹气:“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说违心话。”
徐八一很莫名他为何完全收起了领导做派，这显得他像是不怀好意地套近乎。但她有什么近乎可套的呢，于是她忠于内心说了实话:“当然累。”
袁朗不动声色叹气:“我希望新来的受训学员舍下身子舍下面子玩儿命地拼。但我却不想你也这样，你……明白吗？”
徐八一:“队长，这不可能。”
袁朗挥手赶了赶沉闷的空气:“我知道，要想让你不这么做可不是舌头打个滚的事。真累，每天看着你……我真累。”
徐八一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队长，我们该过去了，这呆太久了不好。”她说着，率先逃也似的踏上归途。
正好这时齐桓带着四名士兵过来搬东西，袁朗的柔情收起，又迅速恢复成严肃的模样。
士兵们围着的地方篝火正燃得尽兴，上面罩了一个铁网，偶尔有火舌蹿出网，将铁网上堆着的湿衣服、湿鞋垫激出湿漉漉的热气来。
他们几乎都在抽烟，光着膀子人手一根，抽得跟世界末日快要到来一般，一吸就燃尽小半根。
当然吴哲没抽，他把烟给伍六一留着。
徐八一往他旁边一站，跟众人一样，盯着篝火久久不移，如果抬眼，看的就是一个个亮里透黑、刚毅精壮的光膀子。
她并不是很想多看。
袁朗很快从暗处走进光明来，他说:“都杵着干什么？坐下吧。”
士兵们坐下。
徐八一左手边是吴哲，左手边是13号。有人的脚出现在她和吴哲的空隙间，那是袁朗的。
吴哲无奈地往旁边一挪，闪出道来。
袁朗得以坐下，他几乎紧紧靠着徐八一的，徐八一也想往旁边挪挪，但她的旁边的13号也是紧挨着的。
领导近在咫尺，这可没法随意放松，她下意识将背抻得笔挺。
袁朗用手在她背后敲了一下，示意她放松。
但徐八一实在做不到。
从暗处来了动静，这是齐桓在缓缓走近，他铁铸般的冷淡表情被篝火映得有了温度。
齐桓身后是四个士兵，两个箱子。
袁朗回头招呼:“晚餐来了？”
齐桓:“是，队长。”
袁朗:“辛苦了，来坐下吧。”他这是对帮忙搬箱的士兵说的。
篝火映照着一圈靠前坐着的士兵脸庞，错开坐在后面一圈的人则淹没在昏黄中。
袁朗冷峭的声音缓缓地流入充满噼啪燃烧响动的夜色中:“在座的各位，有人将告别苦累，告别队伍啦！”
这话如惊雷一般，震得所有士兵停止抽烟，烟头静燃，他们复杂心绪丛生。
袁朗环望一圈，他看过了所有人的脸:“怎么没人高兴？这不是我预期的表情——我认为你们应该都在祈祷自己是即将告别的人。”
明火在毕剥作响中忽然蹿高，又瞬间缩了回去。
“6号、7号、15号、33号……你们自由了。”
被点名的人脸色不见得有多好看，也不见得有些许解脱，他们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地面，或者火光里，有些落寞。
袁朗:“全体起立！”
喝令一出，士兵们立刻起身。
袁朗:“6、7、15、33，你们先过去领餐。”
齐桓站在箱子旁边，给四人递餐，牛肉罐头，面包，和水。
这绝对算是正常且丰盛的一餐。
齐桓:“其余人依次过来拿，一人一盒。”
蚂蚱、蝗虫、蚯蚓等各种昆虫，
众人绝望地站着。又在袁朗的指令中沉默地坐下。
11号按捺不住肝火:“就吃这？！”
袁朗:“深山野林不吃这些吃什么？”
11号眼里对A大队的失望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在这里没饭吃，没自由，我们跟俘虏有什么区别？！”
袁朗:“加入特种部队就要做好在战场上失败被俘的准备，你还指望成为俘虏后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吗？”
11号狂躁地挠头，他心里的焦虑和委屈正在逐渐吞噬他的意志，然后催使他爆发情绪:“我要退出！”
袁朗看起来一点儿不惊讶，他像是猜到了:“可以，刚的自尊不利于服从，弱的意志不利于忍受，你来这里要做的就是服从和忍受，很明显这两点你做不到。”
“言行无礼、态度消极、薄志弱行、轻易言败……这几点足够将你的积分扣到负分。11号，不用你主动提退出了，这一刻你已经被淘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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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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