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午后停了。
心堂说完了故事,他们的“第一届·司帝国说故事大会”也就此告一段落。
虽然到最后说的尽是奇人轶事,没头没尾,但也不比普通的说故事无趣。
“下次再继续吧。”心堂朝着要去找司等人会合的他们挥手。
虽然她很想回山洞睡一觉,但雨后,她有不少事情要忙。
湿气太重,原本干燥过的药草需要拿出来晒太阳,保持通风。避免其在山洞中**。
杠昨天的树皮也鞣制到一半,因为下雨而中断了晾晒,现在要赶回她的洞窟工作。
而在离开前,妮琪叫住她:“杠。”
杠疑惑的回过头,“妮琪小姐?怎么了吗?”
妮琪提着一个竹篮,里头放了几块散乱的兽皮,还有一些鞣制用的素材,“这些是医生他们拿的。说是要做雨布。能交给你吗?”
平常鞣制兽皮的不只杠一个人,但她是做得最好,品质也最稳定的。如果是交给杠处理,营地里谁都放心,在范围之内,她也不会拒绝。
“没问题!”果不其然,杠接过了竹篮,朝着妮琪点头微笑,“谢谢你帮我拿来,妮琪小姐。”
妮琪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表示信任。
小川杠沿着营地右侧的小路走出去,怀抱着几张兽皮,腰间的挂了一个不小的布袋,手上的竹篮随着她的走动,前后摇晃。
她工作的山洞离营地有一段距离。但这边有一块不小的空地,在这晾制兽皮,就不会影响通行,也不会在营地留下奇怪的味道。
走入山洞,能看见不少小川杠平时用的工具,鞣制用的油,以及熄灭的柴火。
刚下雨时,她就将兽皮收进了山洞,此时整整齐齐地并排在地上。
她不急着转移那些,而是侧坐下来,去检查篮子里那几块兽皮的质量。
有一些小破损,不过都是可以缝补的程度,送来这里,是为了加一道油鞣的工序,好起到防雨效果。
“诶……”翻到其中一块时,她顿了一下,语带疑惑:“这块已经做过油鞣了。”
她有些困惑的放下兽皮,去翻那个一起拎来的篮子。确实有不少素材,花一看就是医生准备的。
一大块兽皮没有折过,散放在篮子里。
她的手划过兽皮,指尖在触及一个硬底时停下,几秒之后,才隔着布去描摹最底层的物什。
小川杠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张兽皮。
灰色的石块露出了一角。
她强装镇定,按着篮子的手却有些颤抖。装作拿东西,回头看了眼山洞外。
没有人。
将兽皮完全揭开后,小川杠看出,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石像的眼睛石块。
她认得这隻眼。在她利用几个月,拼起的无数石像中,就有一个人,少了一只如此沧桑疲惫的眼。
她找机会在营地里搜索过几次,却始终无果,不知它被夹带到了何处。
现在,这个碎石块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妮琪?杠的脑海里闪过将篮子交给自己的人,却立刻排除了这个选项。
虽然杠和妮琪也算不上特别熟悉……但毕竟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妮琪不像是会这样拐弯抹角的人。
这个篮子……是医生他们交给妮琪的。
杠低头盯着那个碎石块,紧握的手指尖发白。她不知道被发现了多少,想立刻去自己藏着石像的洞窟确认,又怕对方是想借此找到藏匿处。
不能让石像被发现。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她将碎石放回篮中,装作若无其事地展开一张张兽皮,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段时间,得暂缓去那个山洞的次数了。
与此同时,把药材摆出来晒的心堂,往地上铺了一张兽皮,睡在洞窟口的阴影下。
搬着东西的妮琪路过,差点踩到药草,转头一看,就见心堂睡得正熟。
“又熬夜……”她碎念着把药材往山洞里挪了一点,目光半质疑,半无奈,“晚上到底有什么事做啊。”
除了“奇迹山洞”的守门人,为了第二天的工作效率,营地里不会安排守夜的工作。这个时代没有娱乐活动,少了灯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有心堂特立独行,就喜欢点着火把熬夜。
心堂自然没听到她在嘟囔什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发丝滑落,露出颈侧的裂痕。
妮琪无奈地摇头,继续去处理自己的工作了。
就这样过去几日。不知不觉,奇迹洞窟那边,已经累积了足够的硝酸,足以制作下一份复活液。
因为这件事,小南在一个晚上特意拜访了心堂的洞窟。
“司说接下来的复活顺序就按我说的来。”她捂着脸,目光不好意思地转动,扭捏的姿态如同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最近找人也非常顺利,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被夸能干呢……”
心堂搅动着陶罐里的酒精,闻言,双眼眨都没眨,“小南很能干呢。”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啦。”小南往后一倒,躺在心堂睡觉的草垛上,眼神幽幽:“你根本不懂少女心。”
心堂也无所谓,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我还是经常被称作少女,我的话也可以作为少女心的代表吧。”
小南摇头叹气,翻了个身,趴着看她,“你啊,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真失礼。”心堂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我可是一直处于热恋中喔。”
“跟谁?”
“全世界。”
南安静了一下,“你看起来不像那么热爱生活的人。”
“你看得不准。”心堂反驳。
南也懒得和她扯这些,干脆转了一个话题,目光落在她搅拌的罐子上,“你在做的是什么?”
心堂要了一整罐的酒精,南刚来的时候,她正在将一些碾碎的叶子和粉末和酒精混合。
虽然是有药酒这样的东西,但做法和这个应该不一样吧……
“用来捕猎的。”心堂将竹棍抽出,拿来了旁边的兽皮和草绳,准备封口。
酒精刺激的味道和腻到令人心颤的花香混合,南只是趴在一边都觉得头晕。听见心堂的话,她有些疑惑地盯着那个陶罐:“捕猎?用酒?”
先不说动物会不会喝酒,难道是要迷醉猎物?北东西南摇了摇头,甩出自己脑海里的想法。
“酒只是萃取有效成分用的。”心堂也没有解释得太细,“曼陀罗花制成的药……嗯,毒膏,小剂量的使用可以晕眩一些动物。制成陷阱,或者抹在武器上使用都行。”
“为什么要特别做这个,现在的猎物应该够……”突然,南灵光一闪,语气有些惊喜:“因为昨天受伤的人吗?”
昨天有几个人去森林里打猎,遇见了一头体型不小的野猪。
虽然有人数优势,但还是吃了力量和对地形不熟悉的亏,经过了好一番搏斗才回到营地。
虽然猪是打到了,但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还有人被野猪狠狠咬了一口。回来后,就是心堂处理的伤。
虽然有人帮忙,但其他人毕竟没有医学背景,只能等着心堂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心堂忙了一个晚上,饭都没顾上吃,脸色从那时起就不是很好。
她做这个,难不成是担心营地的伙伴,出门在外被野兽欺负——不,只有这个绝对不可能。南瞬间否认了自己天真的想法。
“可以的话,我希望大家不要受没必要的伤。”心堂的笑容很温和,话却有些冷,“这次还可以,下一次能救过来多少就不一定了。”
事实是,心堂忙了一个晚上,又是清创、敷药,又是硬着头皮拿骨针缝合撕裂的伤口。
中间因为需要缝合的人一直喊疼,为了避免疼死人,她一边吊着人,一边还弄了点麻醉药。
疼的人忙着在疼,不疼的人忙着在旁边演悲情剧,只有心堂忙着在忙。
“而且,在伤口好全之前,我也不能保证他们都能活下来。”
现在的环境过于恶劣,经过几千年,他们也不知道细菌进化到了何种地步。
野猪的嘴不可能是干净的。在康复期间,突然的一场发热都可能将人带走。
“是吗……”南垂下眸子,原本勾起的双腿平放下来。语气不自觉地有些落寞,“勇纪他们……”
心堂不知道勇纪是谁。
在新世界醒来后,几乎所有人都抛弃了姓氏,这个已不再重要的代号。就连名字,不熟悉的人,心堂也不会特别去记忆。
南和心堂截然相反。可能是职业使然,不只她找来的那些石像,她连在自己之前复活的人,也全部记住了名字、外貌和性格。
对于认识所有人的南来说,离别大概是令她最难受的事。
但心堂也只是实话实说,这种时候的欺骗没有意义。提起死亡,她的心一片平静,手都不曾有半分停顿。
心堂制作这样的毒药出来,只有一个目的:减少没必要的工作量。
“要是用得好,小型动物肯定是没问题,遇到大型野兽的生还率也可以稍微高一点点……不被秒杀的话。”
“小剂量就可以迷晕动物……”北东西南喃喃唸着,突然想到什么,“大剂量呢?”
“抑制中枢,致幻……甚至致死都没问题。”心堂封好罐口,将东西推回一边。
北东西南有些犹疑地看她:“那……”
心堂知道她要问什么:“对人类也是。”
尽管心堂说是为了捕猎而制,但客观而言,这就是司讨厌的科学武器。
和火枪、弹药的区别,只在于它杀人不见血。只要中了招,在这个缺乏医疗资源的世界,可以说是药石无医。
心堂转过身去,笑意温和的面对南,火光下,明亮的双眼明目张胆地打量她的神情。
她在等南做出选择。
如果南理解,甚至帮着去说服司,可能会有两成左右的几率,司能同意其他人使用这种毒药捕猎。
换句话说就是,八成会失败。心堂会被彻底禁止开发更多药物,甚至受到管控,无法轻易取得酒精等材料。
南要是不理解的话,立刻去告诉司,心堂就会受到警告。
心堂看着她。
南一言不发,最终移开了目光,站起身,越过她,准备离开山洞。
她的手指蜷曲,走出山洞的脚步略显迟疑,却语气坚定:
“我会当作今晚没有来过这里。”
而明天,将会是同样平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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