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N并非遗忘了所有记忆,只是初醒时大脑仿佛新生,需要时间慢慢复苏。
直到看见营地残留的痕迹,记忆才渐次涌了上来。
她如何与那群男人相识结盟,如何生出难以言喻的羁绊,又如何在某个瞬间杀意骤起,最终沦入混沌的深渊。
她舔了舔唇边的可可粉,心想,至少这次从树洞中醒来,记忆完好无损,甚至对周遭的一切,似乎有了全新的感知。
从前,她看这些树,草,动物,只会思考它们是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了“我”。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Y/N肚子里像有小虫在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她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这份心情,于是坐在那处荒废的营地里等了很久。
人呢?都去哪儿了?难道把她送回来后就离开了吗?
突然,肚子里的小虫似乎钻进了鼻子,酸酸的。
没关系,那她去找他们就好了,反正不是在那处安全屋就是在141,这次她可记清楚了。
Y/N蹦蹦跳跳地下了山。
山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这地方本就位于东方深处,只要穿过前面的密林,再越过一片冰雪地带,就能到他们的地盘了。
想了想,也不算远,干脆溜达着去吧。又低头看了眼光溜溜的自己,还是先找个地方弄件衣服穿。
现在的她,已经被他们养出了讲究的习惯。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Y/N愣了愣。她去过一座小镇,也见过废墟,但绝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房屋尽毁,血迹斑驳,街道上空无一人。
Y/N只愣了一小会儿,又蹦蹦跳跳地往最近的服装店跑去。她在店里挑挑拣拣,最后套上了一件连帽衫。
刚走出来,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她轻盈地跃上屋檐,远远看见一道人影,立刻纵身跳了过去。
“这里怎么了?”她站在那人身后问道。
可对方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慢吞吞地往前走。Y/N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啪的一声,那人的后脑勺突然裂开,一根尖锐的口器猛地探出!
Y/N瞬间闪身躲开。奇怪的是,那怪物突然僵在原地,并没有继续攻击。口器缓缓缩回脑袋里,又恢复了慢悠悠的步子。
Y/N歪着头站在原地,眉头轻轻皱起。这是什么?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她绕到那人面前,一边倒着走一边仔细观察。那张脸已经完全腐烂,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就像她当初被毒气腐蚀的样子。
Y/N猛地打了个寒颤,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种剧痛至今记忆犹新,太疼了,疼得让人发疯!
那个黄金面具的男人,还有那个马卡洛夫,她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不过,Y/N只生了五秒钟的气,很快又恢复平常。现在她只想快点找到他们,他们还记得她吗?
会不会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他们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甚至已经死了?
她曾经想过,要让他们和自己一样获得永生。但现在会不会太迟了?
不行,她必须抓紧时间,他们的生命流逝速度和她可不一样。
装甲车在荒野上疾驰,终于冲出了那片尸横遍野的区域。
Keegan收起狙击枪,从车顶窗口缩回身子,拍了拍Hesh的椅背,
“还有多远?”
Hesh扫了眼导航:“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出境了。”
Logan突然出声:“你有没有想过,她会不会也变成了那种….”
“不可能。”Keegan当机立断的说,但小女孩敏锐注意到,男人握枪的手微乎其微地颤抖了一下。
打头的装甲车里,骷髅面具下的视线直直锁定远处山脉,快了。
Price半个身子还探在车顶外,雪茄咬在嘴角。
底下Soap边擦枪管边喊,“少抽点吧,Boss!”
“怎么?你也想来一根?”Price挑眉。
Soap咧嘴一笑,“谢了老大!”
Krueger靠在座椅上,匕首在木块上灵巧游走,渐渐削出人形轮廓。
Konig和Ghost一样,凝视着远山,嘴里碎碎念着。
“Y/N.….我们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我们…..”
夜幕低垂,车队始终未曾停歇。直到Price一声令下,两辆装甲车才在一片开阔地带熄火休整。
“全员休息四小时。”
Price咬着雪茄跳下车,作战靴碾过碎石发出脆响,“天亮前继续赶路。”
Soap正往篝火里添柴,火星噼啪炸开映亮他沾着机油的脸。
Krueger还在雕着那块木头,人形轮廓已清晰可见,是个女孩模样。Konig抱着木仓靠在轮胎旁,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山脉方向。
Ghost突然抬手示意噤声,夜视仪泛着幽光,“有情况。”
话音刚落,黑暗中骤然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十几个扭曲的身影,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那些异变体的关节反转,皮肤像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肌肉组织。
最前排的怪物突然加速,撕裂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敌袭!全员战斗配置!”Price的怒吼划破夜空,木仓上膛声清脆响起。
Soap一个翻滚,霰弹木仓轰碎了扑来的异变体头颅,“Bloody hell!这些家伙比白天更快了!”
Merrick和Nikto的火力网瞬间交织成死亡屏障,Logan与Hesh的精准点射专挑关节缝隙。
但真正致命的杀戮来自阴影处,Ghost像一缕未凝实的夜色,游走在边缘,消音木仓每次轻响都精准贯穿太阳穴。
Keegan的狙击木仓架在车顶,子弹接连穿透两个目标的眉心。
当异变体群突破防线时,他突然跃入敌阵,军刺在指间翻飞,每道寒光都精准挑断怪物的活动能力。
Krueger的匕首本还插在未完成的木雕上。直接抄起□□掷向异变群,火焰中身影猛然突进,戴着指虎的重拳将怪物颅骨砸得凹陷。
他瞥了眼被碾碎的木雕,拳锋更加暴戾。
Konig的机木仓扫射看似狂野,实则每串子弹都卡着异变体扑咬的节奏。
当弹链打空,这个巨人索性抡起木仓托砸碎面前怪物的脑袋,喘着粗气念叨。
“不能死.…Y/N在等...”又突然暴起,拧断偷袭者的脖子,沾血的面罩下响起压抑的呜咽。
异变体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腐臭的躯体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逐渐形成合围之势。
Price的怒吼在无线电中炸响,“上车!环形防御阵型!”
装甲车的引擎发出咆哮,众人迅速撤回车内。Ghost最后一个翻身跃进车厢,顺手甩出两颗破片手雷。
轰!
爆炸的火光暂时清出一片真空地带。
Keegan从射击孔里露出木仓管,每一发子弹都精准穿透怪物眼眶。男人的呼吸平稳得可怕,仿佛只是在打靶练习。
“还剩27发。”他冷静报数。
Krueger悍戾地扯开弹药箱,给轻机木仓换上□□链。火舌喷吐间,他狞笑着将扑上挡风玻璃的异变体烧成焦炭。
“来啊杂种们!”断裂的木雕不知何时又被他塞回战术背心。
重机枪在车厢内震耳欲聋地咆哮,弹壳如雨点般砸落。
Konig的麻布套被硝烟熏黑,却仍固执地面朝山脉方向射击,仿佛要硬生生撕开一条通往Y/N的血路。
装甲车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异变体死死围住,轮胎在血肉中徒劳空转。
Price猛砸方向盘,“该死!碾不出去!”
就在这时,砰!车顶传来响动。
紧接着,猩红的液体暴雨般泼洒开来,血浆糊满了所有车窗。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暗红。
Soap的木仓已经对准了车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
Konig的机木仓发出咔的上膛声,Ghost的匕首无声出鞘,有什么比异变体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钢板传来。
“我找了你们好久。”
挡风玻璃上的血幕被一只纤细的手掌唰地抹开。
Y/N倒挂的脸,突然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眼角还沾着新鲜的血迹,笑容灿烂。
Price嘴里的雪茄掉在了□□上。
“仙女教母?!”Soap猛地扒着玻璃,他鼻尖几乎撞上窗面。
Konig的机枪哐啷坠地,一座小山蜷缩起来,头套下传来幼犬似的呜咽。
他颤抖的手在玻璃上抹出几道血痕,想要穿透钢板去确认那不是幻觉。
Krueger愣住了,然后立刻拽开舱门保险栓,指虎上还滴着异变体的脑浆。
而那个永远冷静的男人,已控制不住手的颤动,揉向眉心。Keegan确认自己不是做梦,血从头盔淌进眼里都顾不上擦。
小女孩第一个冲了出去,瘦小的身影几乎撞进Y/N怀里。
她死死抱住对方,小脸埋在那件沾血的连帽衫上。
她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能有个栖身之所,甚至能跟着这群狠人混,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这半年来,她每晚都听着这群男人在篝火边念叨Y/N的名字入睡。
那些故事里有雪山,有木仓火,有比现在更疯狂的时日。
而她更不会忘记,那年寒冬,要不是Y/N塞给她的那包食物,她或许早就成了冻硬的尸体。
第二个现身的是Nikto,静立在几步之外,那双常年冰冷的眼亮得骇人。他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肌肉线条在作战服下绷紧。
而那群素来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竟都僵在原地。
Krueger虽说是第一个冲出车的,却像被钉在车旁,他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那只遍体鳞伤的小猫,比他在屠宰场里肢解过的任何猎物都要支离破碎,比他在□□时期处决的叛徒都要惨烈千万倍。
Konig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挪动,像个笨拙的玩偶。
可随着距离缩短,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她面前。
“Y/N......”
粗麻布下的声音哽咽得变形,泪水早已浸透了布料,“你...你还...认得我吗?”
小女孩识趣地松开怀抱,转身跑去后面那辆车里拉Keegan。
“小熊!“Y/N突然踮起脚尖,双手高高举起,“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Konig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她举到半空。这个两米多高的壮汉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进她颈窝来回磨蹭。
滚烫的泪顺着流进她衣领,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Keegan被小女孩硬拽到Y/N面前,高大的身影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
领口间那道弧度上下滑动,才慢慢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一句。
“你还好吗?”
Y/N从Konig怀里轻巧跳下,窜到Keegan跟前。
她牢牢握住那只大手,踮着脚尖望进他眼底。
“我很好,很想你。你好吗?”
Keegan的身形明显滞了一瞬。他垂下头低笑时,面罩后那双总是岑寂锋利的眼睛里,此刻只盛着Y/N一个人的倒影。
一旁的小女孩看得呆住,她从未见过这个冷血狙击手露出这样近乎虔诚的神情。
“我也想你。”
Keegan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梦境,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的存在。所有温柔都嵌进这四个字里。
“啧,wildes Katzchen(小野猫)”Krueger倚在车门上冷哼。
“看来是把我忘干净了?老子可是为了你才跟这群军犬混在一起。”
酸溜溜的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血腥气。
Y/N立刻松开Keegan,转身看他。“我没忘,在矿洞救你们的时候,就你给了我一刀。”
Krueger的笑瞬间凝固。他这才想起当初问她伤口的来历时,为什么换来那么大的一个白眼。
这个发现让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连带着肩头的弹链都在叮当作响。
但下一秒,Y/N已经一头撞进他怀里。Krueger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
“以后别伤及无辜。”
Krueger后腰抵着车门,手掌抚上她后颈。这个习惯性拧断别人脖子的动作,此刻却像在触碰易碎的冰雕。
“可以啊,Katzchen(小猫)”他低头嗅着她发间,“都会用伤及无辜这么高级的词了?”
Y/N推开Krueger灵巧的蹦到装甲车前排,唰地拉开Ghost那侧的车门。
月光斜斜照进车厢,男人的轮廓半隐在阴影中。
“你怎么躲着不见我呀?”她歪着头,发丝间还沾着血迹。
Ghost缓缓抬起眼眸,夜视仪早已推到额头上,露出那双极深的眼眸。
目光像锁定目标的狙击镜,寸寸描摹过她的眉梢,眼角,唇畔,仿佛要把这个身影永远烙进视网膜。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
“我不是正在看着你么。”
这句话轻得像消音手枪的闷响,却在密闭车厢里激起震荡。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唯有看向Y/N时,才泛起活人应有的温度。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刻着Y/N当初血肉模糊的模样,如今看着她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喜悦中掺杂着苦涩的自责。
他们这些号称精锐的战士,竟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那些致命的伤痛,她独自承受。那些生死的边缘,她独自跨越。
可偏偏是这个伤痕累累的灵魂,一次次将他们从深渊中拽回,用她残破的羽翼为所有人遮风挡雨。
“你看起来不太想见我。”Y/N的手指戳了戳Ghost的战术背心。
Ghost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欢迎?”
他冷哼一声模仿Konig拥抱时的夸张动作,“像这样?”
Y/N立刻像归巢的雏鸟般扑进他怀里。Ghost整个人瞬间紧绷,常年游走于阴影中的身体,还不习惯这样直白的温暖。
Ghost垂眸看着胸前毛茸茸的脑袋,手指悬在半空,但最终,收拢了手臂,将下巴轻搁在她发顶。
Y/N整张脸都埋进Ghost的心口里,声音闷闷地传来。
“能再见到你真好。”
骷髅面具下的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隔着布料传来闷闷的回应。
“我也是。”
这句话立马消散在风里,Y/N只感到他胸腔微微的震颤。这已经是这个男人,能给出的最直白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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