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那一记重拳就挥过来狠狠砸到她胸口上,疼痛还未传过来,整个人便失重的向后倒去。
天空在眼前划过,后背撞碎水面溅起巨大浪花,那一张张愤怒的脸顿时愠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一颗颗的人头在他眼前越聚越多。
“救……救命……”
鼻腔耳朵里灌了水,她本能的伸手抓挠,刚一挣扎又灌了满口水。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
消息过来的时候,吴用还在与镇子里的先儒们谈笑风生,他手拿着扇子缓缓而摇,转头看李逸尘气喘吁吁闯进来:“何事惊慌?”
“菀、菀繄……”
吴用胸前的扇子一滞,顿感不妙:“菀繄怎么了?”
李逸尘双手撑着大腿喘了半天:“菀繄她……落水了。”
吴用大脑嗡的一声,猛然站起身:“在哪儿?”
气管爆发出灼烧的痛,这是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感觉,极其痛苦,极其恐惧,那样的接近死亡。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李逸尘那张放大的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她木讷地想着。
李逸尘见她睁开眼,瞬间喜笑颜开:“先生!菀繄醒了!!”
吴用闻声而来,温柔的开口:“感觉怎么样?”
先生真好看啊……
欸?等等,有点不对。她慢慢往自己身上看,只见自己盖着吴用的衣服,浑身湿透的躺在草地上,心里猛然一跳,忽然反应过来所有的前因后果!她挣扎着起身:“先生,我……”
吴用制止道:“不必说了。”转头又对李逸尘吩咐,“你带菀繄先去岸边找船,我回去处理些事情,随后就到。”
“先……”她话未开口,吴用已匆匆离去。
“菀繄妹妹,走吧。”李逸尘看她一眼。
她裹着吴用宽大的衣袍,一步一步跟着李逸尘往码头走,一路上总有着学生躲在不远处像看猴子一样看自己,并伴有着窃窃私语。
菀繄愈发奇怪,忍不住问:“二狗哥,他们在说什么?”
李逸尘脸一红,也不回头,只顾着往前走:“别管他们了。”
菀繄更奇怪了,想了想,慢慢掀开身上的外套,只见浑身湿透的衣服紧紧的贴着自己,勾勒出发育的曼妙的身材。
宋菀繄,天都塌了。
从那天起,这件事成了她的噩梦,也成了一切故事的源头。
整整三天了,她每每回忆到这儿,都觉得无地自容,还不如当时溺水死了算了。
她咬着唇,蜷缩在床上,试图从回忆中抽离,可回忆却越缠越紧。
傍晚时分,娘亲进去和她说李逸尘来了,她只是把脑袋往被子里一蒙,说不见。
不多大一会儿,李逸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宋菀繄烦得要死。
“不是叫你走了吗!”她大喊。
“菀繄,你身体怎么样了?我有点担心你。”外面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无需挂念。”
“哦,那你好好养着……”
宋菀繄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什么,匆忙下床。
“等等!”
李逸尘转身欲走,听到身体又顿住:“怎么了?”
宋菀繄背靠在门上,与李逸尘一门之隔,她惴惴不安地问:“这几日,先生可有说什么?”
李逸尘答:“先生让你好好休息。”
“没了?”她不甘心。
“倒是……还有一事。”
“什么事?”
李逸尘想了想,终是摇摇头:“无事。”
“你这人,你倒是说啊!”宋菀繄急了。
“先生不让我说!你先休息,我走了!”
宋菀繄打开门子:“喂!”到底还是没抓住他。
又过了几日事情闹大了,她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吴用因为私自收录女学生,明确违反了规定,罚了半年俸禄,终生不得任教。
村里很多人去吴用家里慰问,以表惋惜。
“放他娘的狗屁!他考试作弊被举发了却反咬一口,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收留女学生,那咋了?也不至于终生不得任教吧?依我看,就要去官府里告他!”
“就是的!吴教授去告他!我们村子不能没有你啊!我家孩子还等着科举考试呢!我们穷乡僻壤,去哪里再请一个教书先生啊!”
“那小野丫头也是该死,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说她好端端惹什么权贵,简直被惯坏了!”
宋菀繄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她觉得大家骂得对,她就是该死,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正义出头有何至于此呢?如果能回到那天,她宁可给那恶霸磕几个头,扇自己几巴掌都愿意,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当天晚上,吴用收拾好了准备歇息,临睡前想到自己的小毛驴的水槽里可能没水了,便出门看一眼。
刚到门口便朦朦胧胧看见一个人影,他眯着眼睛俯身往前看。
“先生,是我。”
“菀繄?”他拉她,“大半夜的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先生你别管了,你就让我跪着吧。”
“赶紧起来!”
吴用拉她进了屋子,被屋里的烛光一照,她看清吴用那张脸,直接忍不住泪崩了。
“先生!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本来准备了许多的话,她甚至联系了远房表叔能在官府里说上几句话的,涵盖了这件事所有的解决方案。可当她看见吴用,就只剩下哭了,没出息的哭了一晚上。
直到她回到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没说那几个方案,只记得她跟个傻批一样说给吴用当牛作马,一辈子伺候他,伺候他一家老小,不要一分钱就管口饭就行。吴用就忍不住笑,也不知道他笑啥,宋菀繄已经快哭死了。
她哭的大脑缺氧,回去没一会儿就睡了,也许是哭晕了。
学堂她定是不能再待了,现在只要先生无事她怎么都行,这事是她惹出来的就该她承受后果,可她娘亲说过,如果她不上学了,也没有什么出息,那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嫁人了。
那天晚上,宋莞繄梦见自己嫁人,她茫然的被人扶上轿子,她透过盖头往外看,看见亲手送她出嫁的人是吴用,轿子抬起,那张脸便离她越来越远,她临了没能说出口的爱,她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的离开了。
她这一生都郁郁寡欢,后来自己死了,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把自己的骨灰烧了,学堂门口有棵树,树下有条河,找个大风的日子,撒到河面。
她的灵魂回望人间,看到吴用站到河边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吊死在那棵树上,他们两人的骨灰在多年以后吹啊吹,互相缠绕着吹到天涯海角。
宋菀繄哭着醒来,醒来以后娘亲果真跟她提了说亲的事情,她哭得更惨了,哭得眼睛肿了。
“你哭什么哭,如今你也不小了,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你现在在村子里还怎么待下去,难道不应该考虑这事吗?”
她头疼的厉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吴用带着东西来,宋莞繄立刻藏起来,这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一副要送她出嫁的架势,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做梦。
吴用和娘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天黑才作罢。她记得娘以前提过,吴用认识的人多,如果她要出嫁就会请吴用做媒为她找一个年轻的才俊。想来这件事是没跑了,即使她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是说了多久她心疼就疼了多久。
他在房里头昏眼胀,最后实在渴得不行,爬起来他去厨房找水喝,一回头就看见娘亲恶毒的眼神。
“你还有脸出来?”
她的情绪瞬间濒临崩:“行,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不嫁人碍你眼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我明天就走!”
娘拿起笤帚就朝她打去,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她第一次觉得他温柔的娘亲那么狠,她哭着说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我也不嫁人!
娘亲已经气到了几乎说话时的声音都颤抖着:
“我送你去学堂是去念书的,你倒好,勾引起教书先生来了!现在全村的人都在嚼舌根子,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我没有我没有……”宋莞繄连连哭,“他们胡说!先生念及我是女娃怕我受欺负这么多年才照顾我的,没有他们说的那回事!”
“还没有?他都来要人了,你俩若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能下着脸皮来找我?”
娘亲打更狠,最后一下笤帚直接分成两半,一半直接飞了出去。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只余低低的哭泣声
宋菀繄忽然反应过来了,要人?要什么人?不是来说媒的嘛……?
她整个人茫然的走到街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行尸走肉一样,一直往前走。
迎头撞见了桂花,桂花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桂花……”她机械的转头,“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他浑身是伤桂花一把掐到他的伤口上,菀繄只觉得钻心的疼,疼得快要死了。
一边疼一边掉眼泪,一边掉眼泪还一边笑。
桂花吓坏了,连忙说:“你让我掐的,可不能怪我!”
她一怔,忽然向家里跑去,桂花看着她的背影连连说:“疯了,这人是疯了……”
“娘,先生他那天来说什么了?”
菀繄娘剜她一眼,眼睛往旁看去:“那,都是他送来的。”
菀繄看着一箱箱的东西,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他送了东西和钱来,说要你去做他三年的书童。”
三年的书童……那是什么意思……?
悄悄冒头……(有人吗)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我实在太懒了,以后写一章放一章叭
[害羞]感觉吴菀还有蛮多想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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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乡野纪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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