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利剑于顷刻间化作杀人利器,陆离被左澜控制着,源源不断朝着妫夬攻去,招招致命。顾瞎子见势不对,猛地甩出斗笠将攻势挡下,又飞起一脚,瞬间将陆离手中的灵剑踢出了百米外。
正中左澜心口。
左澜彻底怒了,边吐血边气急败坏骂道:“臭瞎子!”
顾瞎子冷笑一声,“不好意思,纯故意的。”
左澜几乎快被他这句话气死,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将黄烟尽数收回拢在手心,又如数放出,迅速朝着顾瞎子攻去。难闻刺鼻的气味瞬间在四周漫开,感知到危险,那竹编斗笠瞬间归了位,凭空散出一层纱来,死死将黄烟隔绝在外,不让其侵入分毫。
另一边,陆离的身形摇摇欲坠。
手背上已然被灵力划出一道伤口来,正往下淌着汩汩鲜血。他却犹如不知痛一般,只是麻木机械地朝着顾瞎子攻去。
攻势毫无章法,带着凌厉。顾瞎子不愿伤他,招招收着劲,便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退无可退,终于被逼到死路,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顾疯子便瞬间坐不住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瞎子,你故意的吧?”
“滚出来!”
话罢,顾疯子便猛地往顾瞎子肩膀上拍了一把。两人的魂魄于动作间顷刻交换,再睁眼时,陆离的手已然扭曲着逼近了心口。顾瞎子眼眸一眯,那双红眸便于眨眼间散出阵阵红光,钻入陆离的脊骨之中,将他狠狠禁锢在地!
一袭白衫瞬间被鲜血染红,陆离跪倒在地,狼狈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视线被鲜红侵袭,妫夬心头一惊,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便先有了动作,反射性般接住陆离,将他紧紧揽到了自己的怀中。
陆离倒在他手臂上艰难地喘了一口气,仰头望着他,喉结不断滚动着,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不过眨眼间,才聚起焦的双眸便又重新泛起了红光。
神智于顷刻间被击得溃不成军,那双瘦弱苍白的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颤抖着。腕骨处的皮肉被地面磨烂,露出森森白骨,可他却像是不知痛一般,仍旧痛苦地挣扎着。
顾瞎子感受到他的气息波动,迅速循着方向赶来,俯下身来给他探着脉。陆离唇角不断溢出鲜血,又被眼角淌下的眼泪冲淡,转而去腐蚀衣领。痛苦在此刻如此具象化,他在混沌与清醒间不断挣扎,又不断沦陷。
……最后到底是束手就擒。
闭眼时,面前的场景瞬间轮换。陆离看着温澜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眸中尽是温柔。
是……
阿娘吗?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陆离蜷缩在原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几近泣不成声。眼泪自脸颊滑滚下,温澜轻叹一声,俯身将他抱入怀中,轻轻摸着他的脊背,温声问他:“小离,你怎么了?”
陆离哽咽着不说话。
清瘦的肩膀不断发着抖,似乎有寒风吹过,在手背上划出道道裂痕。
可他却不肯松开紧紧攥着温澜衣袖的双手。
他太怕,他怕一松手梦就碎了。
“怎么了?告诉阿娘好吗?”
嘴唇在颤抖,那些隐忍了几百年的情绪仿佛就要在这瞬间爆发。可在看到温澜虚幻的影子时,他又蓦地清醒过来,将那些坏情绪统统收回了自己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都是假的。母亲早就死了。
他说出来,没人会愿意听的。
父亲会嫌他矫情,舅舅……不能给舅舅添麻烦。
忍忍就好了。
只要忍过这阵痛,就能再多熬好久呢。
可温澜虚幻的身影却愈发清晰起来,她的怀抱如此温暖,一时间,太虚幻反而成了最真实。
“小离,阿娘希望你快乐。”
那双柔软的手抚摸着他的脑袋,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儿时的夜晚。殿外有催眠的蝉鸣声,窗子外会时不时吹来凉风。他和妫夬睡在榻上,温澜就靠在床边,轻声为他们唱着童谣,用蒲扇扇着凉风哄他们入睡。
最后一道心防终于被回忆击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从眼角滑落,浸湿着衣衫。陆离紧紧将顾瞎子的手抱在怀中,哽咽道:“阿娘,我、我好痛……”
妫夬一怔。
顾瞎子轻叹一声,伸出手轻轻给他擦着眼泪。陆离便哭得更加厉害了,呜咽道:“阿娘,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身上好痛,真的好痛,呜……”
顾瞎子轻声问他:“怕痛么?”
陆离抽泣着回他:“怕。”
“那为什么不同旁人说?”
“没有人愿意听我说的,”他说完,又抽噎着接了一句:“也不能给舅舅添麻烦。”
顾瞎子沉默许久,轻轻问他:“那……妫夬呢?”
妫夬动作一僵,缓缓低头看向他。
便正好瞧见他在落泪。
多么漂亮的一滴泪,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滑下,荒唐大胆地亲吻着他的腕骨。它本该一直光鲜亮丽下去,可为何会忽然掀开伪装,非要化作滚滚业火来烧得他惊惶不安,痛得他不再敢轻举妄动呢。
“妫夬……”陆离将这两个字放在口中反复咀嚼呢喃着,仿佛非要从其中寻出些特殊的迥别来不可。
可他忘了。这个名字和这个人,早就在一次又一次恶语相对中与他渐行渐远。
他再也不会是他。
这是个悲哀的事实,但陆离在想起来后,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
连淌泪水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陆离平静地流下最后一滴泪,低声道:
“他恨我。”
仅仅一句话。
妫夬闭了闭眼,彻底松了手劲。
陆离猛地坠倒在地。
是他想要的答案。
可在听到答案说出口的瞬间,心脏为什么会那么痛呢。
妫夬不解。因为他缺失的那部分细腻的情感始终只存在于陆离身上。
所以按理来说,从头到尾痛到底的人,都应该、也只会是陆离一个人。
但他……
为何会心痛如刀割?
他想不通,想不透。
他不知。
梦醒。
陆离终于渐渐睁开眼,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表情。那双眼眸明明含着泪,却宛若一滩死水,再不带半分情感。
妫夬想看他,实在忍不住看他。低头望去,便瞧见他低垂着眼,轻轻拍去自己衣衫上的灰,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再分给他,便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顾疯子走去了。
妫夬终于在这短暂间察觉到了一种细微的变化。
仇人有恨,陆离不恨他。
爱人有情,陆离却不再爱他。
他终于意识到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在此刻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意味着在以后的每一次相见,他们的结局都只会是擦肩而过。
他们曾比任何人都要亲密无间,因为他们本为一体。爱与恨曾于每次交融之中反复缴缠分离,可从未停歇。
他们是爱人,亦是仇人。
但现在就这么结束了,就这么仓促突兀地结束了。
理智告诉妫夬,这是他理应坦然接受的结果。可情感又告诉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在绞尽脑汁去想,可仍是想不通。
直到陆离的身影出现在身前。
黑暗之中,那袭白衣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肆意在空中飞舞,妫夬仿佛听到风中传来一声清澈的铃响。
“叮——”
混乱的思绪瞬间归了位,一个最荒唐的设想忽地在心头涌现。
应该可以稳定更新了,开始申榜了。
今年的目标是写完两本长篇。下本写小师弟吧,万人嫌算在短篇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顺v,但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感觉心态放平了不少。
小段子×1奉上,祝大家小年快乐~
既然都写了晚安,那就再写写早安吧~
如果非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元宵起床。
妫夬愿意用四个字来形容:鸡飞狗跳。
陆离表示赞同。
冬天的时候小孩瞌睡长,往往一睡就醒不来了。偶尔被叫醒的时候,起床气也特严重,这儿踹一脚那儿蹬一脚的,在床上滚滚滚,爬爬爬,躲躲躲,甚至坐着都能睡着,但就是不肯起床。
陆离哄也没用。他身上偏冷,小孩只愿意在好不容易被捂热的被窝里待着,死也不愿意出来。后头妫夬想了个招,给元宵做了条小小的毯子,直接不叫小孩起床。
要去哪儿,直接连毯子带着他一起走。
招是损招,不过确实好用。跟裹婴儿一样的,抱着就能走。但往往走到一半的时候小孩儿就醒了,迷瞪着眼在陆离的肩膀上趴了好一会儿,等到彻底适应了温度,才会从毛毯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来,抱着他的脖颈开始哼唧着伸懒腰。
“懒虫。”
元宵哼唧了一半,小声反驳:“元宵才不是懒虫。”
妫夬笑着不说话,只是拿狗尾巴草去逗着小孩玩儿。陆离在前头走,他在后头跟。父子俩隔着这一小段距离玩了许久的游戏,等到元宵神智彻底清醒的时候,地方差不多也到了。暖烘烘的热气将一家三口都包裹了起来,元宵睁大眼睛惊叹一声,抓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挣扎着下了地,好奇问道:“爹爹,这是哪里呀?”
二人顺势坐到了元宵身旁,妫夬又拿狗尾巴草逗他,“你爹瞧你怕冷,特意给咱们寻了个地方过冬。”
元宵被逗得打了个喷嚏,也咯咯笑着拿狗尾巴草去挠妫夬的鼻子。父子俩在一旁打了一连串的喷嚏,陆离有些无奈,然而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自己也被父子二人联合着欺负,跟着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父亲看招!”
元宵朝着妫夬追去,手中的狗尾巴草在热风的吹拂下,隐隐约约闪着金光。陆离嘴角噙起笑意,弯起双眸看着二人的身影,心中盛了满腔欢喜。
“爹爹!快来帮帮我!哈哈哈哈——元宵、元宵打不过父亲!”
小孩被妫夬抱在怀中挠着痒痒,咯咯笑着,声音不断在四周回响。 日光之下,父子二人的身影熠熠生辉,光彩夺目。陆离见状,起身朝着二人奔去,挠挠衣袖,然后——
一头撞进了妫夬怀中。
一家三口都彻彻底底倒了地,局势瞬间扭转。妫夬被父子二人压着挠,眼角都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陆离、你、你竟然帮着元宵欺负我……”
陆离轻哼一声,“你以往都欺负我那么多次了,得让我欺负回来。”
妫夬笑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元宵最后也笑软了力气,在妫夬怀里趴了好一会儿,又滚到陆离怀里,去挠陆离的痒痒肉了。妫夬在一旁躺了许久,看准时机,将二人都禁锢在怀中,哼笑一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俩都别想逃了,乖乖待在这里吧。”
陆离倒在他肩膀上靠着,嘴角的笑意仍未散去,“待在这儿干什么?”
妫夬将一只手环在他腰上,又用另一只手将元宵揽了过来,弯起眼眸朝着前方望去,“陪我晒太阳。”
元宵眨眨眼,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的风景,惊叹道:“好漂亮哇~”
陆离微微侧过头看着二人,笑道:“嗯,确实漂亮。”
“爹爹!”
“怎么了?”
“元宵好幸福好幸福呀~”
妫夬刮刮他的鼻子,“才多大呢,你就知道什么是幸福了?”
元宵仰起头看他,“那当然啦,能有爹爹和父亲陪着,元宵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人啦~”
陆离闻声,又靠回妫夬肩膀上,闭了闭眼,唇角仍有笑意驻足。
许久,声音在风中回响:
“……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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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爱人,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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