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掉澳门冠军赛半决赛时，王楚钦内心无比平静，甚至松了一口气。
他快速收拾好箱子，从运动员通道离开，听着球场里小石头接受采访的回声，甚至笑了一下。
来到训练场地，孙颖莎正在练多球。瞧见他推着箱子进来，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朝围栏边看了一眼。
他心领神会，给她递上了水瓶。
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她才喘匀气，看似随意地问他：“累吗？”
“有点儿。”整整一个月没有系统训练，这几天一上强度肌肉就充血，不只是他累，她也在咬着牙顶着。
“那正好，就当放个假。”
她说得云淡风轻，王楚钦却开始忐忑了，脚在地胶上踢了好几下，解释道：“我刚才好好打了，但真是没辙，劲儿怎么使都不对。”
孙颖莎拿水瓶杵了他一下：“心虚了是不是？我又没说你。”
她不说自己，才更吓人。王楚钦从箱子里掏出球拍包，有些小心翼翼：“陪你练会儿？”
孙颖莎白了他一眼：“你要还是刚才那水平，趁早上小孩儿那桌。”
这下他心里终于踏实了，安心哈了哈球拍：“比赛比不赢，陪练还凑合。”
“假期就到明天，回北京就好好整，听见没有？”
“知道了，你练不练？不练我可休假去了。”
那个名字里带欠的男人，水灵灵地又挨了一水瓶。
*
几天后的北京大满贯，王楚钦在第二轮出局，再次止步三十二强，对手还是个名不见经传排名六十开外的外协。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运气，到了第三次，看客耐心尽失，球员也开始怀疑自己。
比赛结束后，他久久看着自己的左手，想看出哪里出了问题。
对手扰乱节奏，训练不够系统，这些都不是理由，他知道，理由都在自己身上。
上一次澳门冠军赛，他还有借口说服自己，这是内战，自己需要调整，可这一场，他没有任何理由再次爆冷。
想不通的时候，他就会去训练场。
肖指导知道他的习惯，也跟了过来，端着一盆球站到他对面。
肖指的暴力发球如炮弹一样打过来，他眼中只有小白球，也就无暇去想其他。
两个小时以后，他累瘫在地。肖指也累得够呛，蹲在他身边：“没事儿啊钦儿，后面双打好好打。”
所有人都觉得他没好好打，才会输掉比赛。可是他真的好好打了，他想在北京拿到冠军，想向世界证明他不是不堪大用，局间的一分钟里，他想了无数种战术，努力找回自己的节奏，可他还是输了。
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那个原因，是他不行呢？
“我知道，您快回去休息吧。”
站起身，地上留下一滩水印，他把地拖干净才离开。
今年北京冷得格外早，才国庆节，秋风呼过来，和耳光一样生疼。
保障车在门口等着送他回酒店，他垂着头上车，用衣领挡住脸，精疲力尽地靠在座椅上。
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在他左肩上使劲捏了捏，对酸痛的肌肉无异于酷刑。他吓了一跳，回身用手机一照，只见小豆包拧着眉毛质问：“你是不是训练完又没拉伸？”
“你怎么在这儿？”
“抓你来了。”
小豆包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后座。后座很窄，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王楚钦熄灭了屏幕，在黑暗中靠在了她的肩上，声音低哑：
“你来这儿抓我，不怕被人拍到？”
“接我男朋友下班，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公开呗。”
他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但还是很受用，努力笑了一下，虽然笑得很难看，幸好有黑暗遮掩。
“你男朋友没挣到奖金，你还来接他，人还怪好的。”
“双打奖金虽然少点，但蚊子腿也是肉，一定要拿回来给我买好吃的，知道了吗？”
她的要求，他不舍得不答应，可是若是答应了做不到，还不如保持沉默。
“我不知道，莎莎。我这场真的尽力了。”
孙颖莎一本正经：“我知道你尽力了，因为我也一样。我中午虽然赢了，但是真的很艰难，每一板我都觉得可能要接不住。”
至少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感受，王楚钦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沉默了三秒，他忽然松开了手，缩到了角落：“你当我没看比赛？你明明是3：0赢的，有一局还打了11：1。”
“王大头！”孙颖莎有点急了：“你开始赢球才几年呀？输一场就这样了，当年你输了球还拽得二五八万的架势呢？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能不能对我的眼光有点儿信心？”
王楚钦委委屈屈坐在角落，冲她比了个耶：“你才安慰了我两句，就没开始吼我，你是不是烦我了？”
孙颖莎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想拿球拍去削那个丹麦人，竟然敢欺负我头哥，知不知道很难哄的！再哄一句啊，最后一句。”
“我听听。”王楚钦已经忍不住要笑了。
孙颖莎凑到他耳边：“我哥哥天底下最厉害。”
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不吝于给他最高的称赞。
她说他的发球天下第一，说他的拧拉全无人能敌，说他煮的方便面全世界最好吃，还有他的女朋友最漂亮可爱。
王楚钦压住笑：“这句挺好，能不能再来一句？”
车子恰好停在酒店门口，孙颖莎拍了他一把：“别蹬鼻子上脸。你先下车，我转一圈再回来。”
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两人甚至不敢一起下车。他越来越期待梦想实现的那一天，从那天开始，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牵她的手，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王楚钦没有动，扬了扬下巴：“我看着你进去。你都来接我了，我至少得送你回去。”
孙颖莎想了一下：“也行。”
然后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弯着身子走到前排，开门之前，她忽然回了头，低声说了一句：“楚钦哥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到底她还是不忍心，嘴上说不要，终究是多送了一句。
无比动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首钢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