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中原中也回来了。
“喏。”重新推门而入的中原中也表情严肃，把手里的三明治递给太宰治，盯着她吃饭。
太宰治起身坐在床边，接过三明治后，强忍着胃部空荡荡的不适，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塞。
男生打扮的少女左脸贴着一块纱布，右眼也同样被纱布包裹着。
初入羊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受伤了才在脸上包着那么多纱布。孤身一人的孤儿会遭遇的事情，没有人比羊的成员们更清楚了。
所以一些年纪稍大一点的羊成员们没有问过她脸上包裹纱布的原因，想着不要去戳她的伤疤。同时也告诉一些年纪小的羊，说不要问太宰哥哥包纱布的原因，这样会让他伤心的。
在镭钵街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或许只有尚且年幼的孩子心中尚存一丝未被摧残的善意。
但是也仅此他们、仅此程度而已了。
因为羊里面那个名叫白濑的白发少年二把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在太宰治来羊的第二天，他就当面问她，她脸上的东西是遮挡什么的，右眼是不是已经坏掉了。眼里的恶意让一旁中原中也皱眉呵斥。
……
当下。
少女没有被纱布包裹住的白皙脸颊因为咀嚼微微鼓起，沐浴在阳光之下，莫名有种圣洁的感觉。
是太宰治很少见安静模样。
中原中也也坐在床边，看着太宰治沐浴在阳光下的样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慢慢加快，耳根也渐渐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晕。
唔，该死……
中原中也冷下了脸。
太宰治咽下最后一口食物，莫名其妙看着中原中也突然沉下去的脸色。
啊，中也是受不了我了吗？应该不是吧，为什么这幅表情看着我。
“中也？”太宰治试探出声，唤回了中原中也的神智。
中原中也此时心里一阵懊恼，唾弃自己刚刚竟然会盯着太宰治发呆，他回应：“什么事？”
“啊，没什么，就是叫叫中也而已。”
“辛苦你今天找我了~”
太宰治打了一个哈欠，鸢色眼眸中瞬间冒出几朵泪花，她不再在意刚刚中原中也的失神，含糊不清道：“中也……”
少女的声音带着甜丝丝的意味，她道：“现在可以陪我一起睡觉吗？”
…………
下午，中原中也是在太宰治的怀里醒来的。当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时候，中原中也死命把脑袋往外面挪，试图脱离太宰治的怀抱。
但是因为他被压的死死的，根本脱不开身。
太宰治被他的动作惊动了，呜咽一声后，重新把已经挪开一点点的中原中也重新拉了回去。
中原中也被一具瘦得硌人却又柔软散发着清香的身体覆盖，差点喘不过气。
好重，这个家伙明明这么瘦为什么会这么重呢？
中原中也在心里默默叹气。
该怎么说呢，他明明可以拒绝太宰治的要求，但是看着那双眼睛，他完全说不出拒绝这两个字，反正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在得知太宰治性别前）。
虽然这个家伙竟然是女孩子，但是她根本不像是个女孩子。
这里顺带说一句。
中原中也虽然是羊的首领，但是因为异能强大的原因，和大部分成员的关系并不亲密。
其他人一起玩的时候，出于敬畏首领的原因，也总是避开他。
所以自有意识起就对世界懵懵懂懂、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的中原中也理所当然的，不清楚男女之间该保持怎样的距离感。
于是在被太宰治恳求以后，中原中也狠下心来同意了，他换上了自己的睡衣，与太宰治分别躺在床上的两侧，距离上泾渭分明。
结果醒来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中原中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先移动的，他僵着身体，一动都不敢不动。
窗户没有打开，潮热气体在房间里弥漫。五月，天气已经渐渐炎热，哪怕盖着薄被也会很热，但是太宰治却从衣柜里里层翻出了中原中也的冬棉被，厚厚的一层被子盖在身上，再加上没有打开的窗户，让中原中也已经热到不能接受的程度了。
鼻尖还有清浅的女孩子独有的气息。
他快熬不住了，无比后悔答应太宰治的邀请。
上一次和她一起睡觉还是太宰治刚刚加入羊没有房间的时候，当时她一身男孩子的打扮，也不想和其他人挤一张床睡觉。
由于当时她的态度过于难搞，所以大部分的羊组织成员也不想和她一起睡，最终这个任务就交到了身为首领的中原中也身上。
中原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太宰治以后，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简直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
事到如今，中原中也也就只能在心里感叹人生不易了。
钴蓝色的眼瞳正沉浸在深深的虚无当中，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似乎在微微颤抖。
嗯，嗯？
看着中原中也终于发觉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太宰治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太宰治放开了耳根子已经明显红起来的中原中也，自己捂着肚子倒在一侧狂笑。
这是什么？
一只羞涩的小狗狗吗？怕吵醒主人所以一直一动不动，真的是好可爱好忠诚啊！
哈哈哈哈！
身侧的人笑的停不下来，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擅自狗塑了自己。
他伸手把人从床上拽起来，红着脸小声吼道：“别笑了，闭嘴！”
恼羞成怒的声音让太宰治的笑声更大了。
就在中原中也拿太宰治无可奈何的时候，他房间的门被突然敲响了。
“咚咚咚！”
是微弱的声音，听起来敲门的似乎是一个女孩，因为力气不大外加敲的是男孩子的门的原因感到羞涩，所以声音很小，几乎要被忽略的。
不过房内的两个人倒也不至于因为声音小而忽视它。
中原中也要担负起身为首领的责任，不能让组织成员联系不到自己，他对着太宰治比口型：把衣服整理好。
接着以十分迅速的动作换好了自己早上穿着的的衣服，前去开门。
“首领。”门外是一个不算太高的小女孩，十多岁的样子，身高堪堪到中也的胸口处。
她的表情在紧张之余带着一丝严肃，小脸绷紧，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中原中也。
“裕子，什么事？”中原中也的声音温柔，与门外的女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是不会让人产生压迫感的距离。
组织里的一小部分人很害怕身为首领并且拥有强大异能的中原中也，曾经有人因为中原中也的过度靠近而紧张的大哭。
从那之后中原中也就开始注意不与那些性格柔弱的成员靠太近，因此带给他们紧张感。
“啊，是……是白濑让我来找首领您的，他说，他在西边郊区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犯罪团伙的踪迹，好像是拐-卖未成年的……”
裕子，未广裕子的声音开始颤抖，不知道是因为与中原中也对话的紧张还是因为她意识到了她说的那些人的可怕之处。
“他让我告诉首领，今天有一个成员差一点就被拐-卖走了，所以想让您帮忙解决一下他们……”
少女的话并没有因为恐惧而断断续续，条理清晰地解释清楚了事件的发生。
“真是群混蛋，我知道了。”中原中也沉声回答，拳头开始握紧，还很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怒火。
他十分厌恶那些以未成年人为商品的犯罪者，那些人没有道德底线，能为了金钱做出然后丧心病狂的事情。
因为曾经有一个成员就因为一时不查而被掳走，找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了，在一个药物稀缺的年代，他们能够储存的药物很少，哪怕花大价钱去去找了专业的医生，那个女孩也很快就死掉了。
中原中也从七八岁时就加入了羊，所以那件事情他亲眼目睹过。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不想让任何人再经受那种人的痛苦折磨。
“那……那就拜托首领了。”未广裕子的声音弱小，却带着一丝不能用语言描述的感情。
就像是小溪，里面漂浮着脆弱的花瓣，随着溪水流动，却又挣扎着想要停留在落下的地方，在不停的徘徊。
——这是无力者对于残酷世界最后的反抗。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当初那个死去的成员……似乎就是未广裕子的姐姐……那么……怪不得白濑没有选择直接给自己发短信通知这件事情这样更加简单快捷的方法，而是选择了让未广裕子亲自来告诉自己。
能让曾经的受害者参与这样的事件，或许能让他们在心里好受些吧，因为自己并没有因为恐惧而逃避，而是参与了消灭那个恐惧事情的过程。
白濑虽然性情顽劣，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是有着比中原中也还适合的身为首领的手段的。
“中也…？”事情已经传达到，未广裕子准备告辞离开了，却突然有声音从中原中也身后传来，声音是，太宰治。
未广裕子的眼瞳一缩。
刚刚起床的人声音带着沙哑，又因为习惯性的说话方式，平静喊出一个人名字的时候带着些许的缱绻。
“嗯？”中原中也因为这一声叫喊打了个激灵，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太宰治走进他，她没有穿外套，一身白衬衫加上黑裤子，哪怕身上缠满了绷带，也是清清爽爽的少年样子。
是很受女孩子喜欢的样子，哪怕表情阴郁，绷带遮住了大半张脸。
太宰治：“我听见了。”
嗯？
“就是刚刚给你说的事情啦。”
中原中也还没出声，太宰治直接问：“中也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虽然是请求，但是中原中也听着觉得对方的语气分明透露着一股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偷偷去，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敢保证的威胁感觉。
这是与太宰治相处经常会感觉到的情绪。
你去能干什么，坐在旁边观战吗？
但是看着太宰治一脸要去的表情，中原中也妥协了。
“……可以。”中原中也内心复杂想，总比这个混蛋偷偷跟着好。
他可防不住一个比白濑还聪明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白濑是羊的创始人之一，或许很快就会被太宰治取代他的位置了吧。
“但是如果你敢捣乱就把你打晕。”他威胁太宰治。
“好哦。”太宰治微笑回应。
嘛，终于有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治君……”一旁听到太宰治声音后低下头的未广裕子突然小声开口，抬起灰蒙蒙带着水光的眸子，对着太宰治说道，“你要注意安全。”
语气有些硬生生的，这是她第一次与太宰治说话。
“……”
太宰治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认识这个女孩，也并不习惯被陌生人叫名字，干巴巴回应：“知道了，谢谢。”
“裕子不用担心这个混蛋了，有我在她会没事的。”
未广裕子看了看中原中也带着对着太宰治有些生气却无可奈何神情的脸，面色恍惚告辞离开了。
太宰治无所谓刚刚离开的女孩的情感波动，毕竟自己和那个人并不相熟，也无所谓别人用什么样的态度对自己。
她兴高采烈地披上外套跟着中原中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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