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本意只是下楼去厨房偷吃夜宵，真的。
但拐卖少年属于强加之罪，何况这少年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好重啊你松手行不行......”周南咬牙切齿，肩膀被秦风的下巴硌得生疼。少年一身酒气，衬衫领口蹭得歪斜，露出的锁骨上还粘着小半片干掉的湿纸巾。她刚碰到楼梯扶手，秦风突然睁眼，睫毛扫过她耳垂：“周、周南？”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下一秒又软绵绵栽回她颈窝，“《犯罪心理学》第三章……呼吸频率异常……”
“再背知识点信不信我把你丢鱼缸里醒酒？”周南踉跄着往墙上靠，指尖无意划过他后腰——那里别着个硬物，摸出来竟是个金属挂件，月野兔的权杖仍闪闪发光。
阿香民宿的木楼梯吱呀作响，周南以拖麻袋的姿势把人拽进房间时，秦风口袋里的硬币叮铃哐啷掉了一路。她瘫在地毯上喘气，目光扫过床上昏睡的人——领口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截泛红的皮肤，喉结随呼吸轻轻颤动。周南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镜头刚对准，那人突然翻身呓语：“防、防盗锁……四次暴力……”
“睡相倒是挺学术。”她扯过薄毯胡乱盖住他，指尖不小心蹭过他滚烫的耳尖。楼下传来唐仁破锣嗓的歌声，听起来也醉的不轻：“妹妹你坐船头哦——”，周南翻了个白眼，把秦风蹬掉的皮鞋踢到门后，一个人抱着轻松熊玩偶下楼找沙发窝去了。
秦风是被头疼和想吐的**叫醒的，揉着太阳穴坐起，发现床头挂着串捕梦网，羽毛上别着张便签：「敢吐就赔我地毯清洗费——周」。
他飞奔出门，在露天洗漱台哇啦把胃里东西吐了个干净，他抬头时余光扫过镜面，反射里唐仁撅着屁股扭来扭去，一脸□□。
如果秦风知道好奇心会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时，他绝对不会凑上前去看一眼。蒸腾的雾气里隐约晃动着藕荷色真丝睡裙的边角，只一秒他就知道这不对，刚要下场时被迎面而来的热水烫的右眼一片刺痛，后脑勺也被唐仁一推磕到墙上，痛感一阵一阵泛上来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死变态！”阿香举着塑料盆，穿着那身真丝睡衣走出来。红指甲像是淬着寒光，“早听见你在这咕蛹！”
“不、不是我、是我……”秦风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指向唐仁，唐仁一看不妙，立刻就把他的手拦下来，“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能做介种事呢。”
秦风睁大仅剩的一只眼睛，“是、是你在……”
“在什么，我在阻止你啦！”唐仁义正言辞，如果忽略他牢牢按在秦风嘴上的手的话。
“哎呦！”晾衣绳上的碎花床单突然掀起，周南咬着黄桃冰棍钻出来，手机摄像头闪着幽幽蓝光，“《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偷窥他人隐□□五日以下拘留——”她忽然凑近秦风，冰棍贴在他通红耳尖上，“秦同学这算协同作案？”
唐仁马上蹿过来勾她脖子，压低声音讨好道：“靓女给点面子啦！我请客吃炭烤鳄鱼肉？”
周南灵巧地旋身躲开，发尾扫过秦风鼻尖带起一阵青柠香：“鳄鱼多可怜呀！”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唐仁撅着屁股扒窗的九连拍正在自动播放，“不如用这个换阿香姐新腌的酸嘢？”
阿香瞥了一眼就明白事情原委，毛巾往唐仁脸上一甩，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变态，还嫁祸人家小孩！”
唐仁追上去死缠烂打，无意间还被周南伸脚勾住塑料凳绊住，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我可系他表哥，也大不了多少啦……阿香、阿香你别走呀！……”
周南一口咬碎冰棍，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根还没化的冰棍丢给秦风，指指自己右眼示意他敷，晃晃悠悠追着阿香也走远了。
冰棍敷到半化时秦风把它拆了开，雪碧味的碎冰化在舌尖，香精好像加的太多，过于甜腻。
“昨晚系不系很激烈？”唐仁挤眉弄眼地捅他腰眼，“小周妹妹抱你上来时，你那个手哦——”
“表、表舅！”秦风耳尖腾地烧起来，抓过外套就往门外冲，正撞见端着咖啡上楼的周南。她短袖领口有点歪斜，锁骨处赫然印着道突兀红痕——是他昨晚指甲抓的。
“秦同学，”周南把马克杯往栏杆一搁，指尖敲了敲他胸前翻卷的衣领，“酒醒后建议重修《人民警察着装规范》。”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柑橘香混着咖啡苦涩，“顺便，你半夜抢我抱枕时背了整段《刑事诉讼法》，录音需要发你表舅鉴赏吗？”
她转身而去，本来半只脚已经踏进房间，又半路折返回来盯着秦风：“你没吐我房间里吧？”
后者摇头摇的像拨浪鼓，她才心满意足的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了门。
阁楼老旧，漏雨时雨丝垂直落进周南薄被里。周南半夜被雨浇醒，抱着被褥呆愣了一会，最终不管不顾撞开秦风房门：“江湖救急！”
秦风正对着墙面贴满案件照片，转身时踩到滑落的睡袍腰带，整个人栽进她怀里的夏凉被。“《紧急避险条例》第三款......”他闷声背到一半，突然发现周南睡衣下摆卷起，腰间露出小片雪白肌肤。
“再看收费了。”周南恼羞成怒把枕头砸他脸上，耳根却泛起可疑的粉红，“每小时二百泰铢，支持银行卡或者微信转账。”
窗外雨丝纷纷，凉意渗进「诗经文化馆」的老照片，图上穿警服的男人抱着穿背带裤的男孩站在“诗经文化馆”牌匾下，背后楹联墨迹淋漓：周南召南，王道荡荡。
脑海里闪电劈过一般电闪雷鸣，周南皱着眉，翻开照片背面：“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录《秦风·无衣》赠吾儿”。
秦风站在一旁，耳尖红得像被辣椒呛过，抱着周南的被褥不知道往哪放：“那、那是我爸...”
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又一次看了看照片后盯住周南胸前的名牌项链，“你的‘周’是《周南》的周？”
榴莲摊的喇叭突然炸响促销广告，雨幕中飘来唐仁跑调的《甜蜜蜜》。周南撩了有些汗湿的刘海，眯眼打量男生绷紧的下颌线：“巧了，我爷爷当年在北京开诗经讲习所，门口对联跟你这照片上一模一样。”
阿香往汤锅里撒最后一把香叶时，唐仁正举着放大镜研究周南的银镯子。“哇塞！这雕工，这包浆值好多钱！”他鼻尖几乎贴到花纹上，“周小姐祖上莫非是皇亲国戚，还是摸金校尉？”
“泼错人是该赔礼。”阿香把瓷碗往秦风面前一撴，黑褐色的龟苓膏颤巍巍晃着，“玫瑰蜜浇多了，将就吃。”
秦风捏着勺子手足无措，周南探身过来，舀走他碗里的最大一块圆：“见义勇为感谢费。”
他默默把砂锅也往周南那边推了推。冬阴功的酸辣冲开满室尴尬，周南舀汤的银勺碰在碗沿叮当作响，接话道，“我妈传给我的，传家宝啦，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唐仁眼都亮了：“年代久远，价格不菲——好东西啊！”
周南喝了口汤，听见他这话差点呛住，咳嗽几声摆摆手，“我吃好了先下桌，你们慢慢吃。”
她上楼后还能听到唐仁的叫喊声：“如果有困难……转卖……记得找我呀……利润你八我二啦……童叟无欺哦……”
阿香姐的声音倒是清晰，伴随着一声巴掌：“转你妹啊，那是人家传家宝。”
“周小姐不是你妹妹吗，”唐仁声音贱兮兮的，“你妹妹就系我妹妹啦！转卖当然要找我……”
[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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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柠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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