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卿支着下巴,烦躁地敲着牌桌,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不是,这牌不应该这样啊!”
对面三个纸人端坐如常,机械的出着手中的牌,没有搭理他。
时辰已至晌午,阳光透过窗户,将纸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投在地上。
“啧,没意思。”
见已无转圜的可能,他一把推倒面前的牌,哗啦啦散了一桌。
纸人们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像是疑惑,随后按部就班的收拾起来。
这几日铜炉异动频繁,热浪裹着灰尘从门缝里钻进来,梅念卿忽然觉得,这屋子闷得不像话。
转身站起来往外走去,出门后望向铜炉山的方向,思考着。
自君吾那日说给他时间想明白,他也没有像当初那么别扭的躲着他,不明白,心里到底还在介怀些什么。
就且先拖着,不愿再想。
“滋啦”门被打开,见来人明显可以看出他眉宇间的沉郁之色。
梅念卿走上前去,询问道:“殿下?今日铜炉山情况如何?”
君吾神色凝重,道:“有些棘手,铜炉已经开始失控了。”
他这种表情可不多见,想必形势颇为严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你当初来铜炉找我那日...”
随即沉默片刻,肯定道:“不,应该说是三年前铜炉山开那次。”
“是血雨探花用巨神象砸破铜炉那次!”
梅念卿惊呼出声,继而又迷惑道:“可为何现在才有端倪?不行,这得要快些通知小殿下他们。”
君吾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你给仙乐通个灵,让他叫上灵文明光他们,来商议铜炉山的事。”
见他心绪不宁的样子,梅念卿不由的担忧道:“那殿下你先进去休息一下。”
闻言,君吾勉强扯了下嘴角,对梅念卿点点头便进了屋。
菩荠观内,谢怜正头疼,附近的媒婆今日一早,就突然跑了过来。
“哎呀,谢道长,你看你不愿意,就和你那个表弟也说说嘛~”
“别别!,孙大娘修道之人,不能成家,你介绍与我们也是白白耽误人家姑娘,这事绝计不成。”
几番推脱后,那媒婆才作罢离开,谢怜刚松口气,就接到通灵。
“师傅,可是铜炉出事了。”
此话一出,那头的梅念卿疑惑道:“太子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他有说过。”至于说过什么,谢怜却没有进一步明说。
梅念卿并未纠结,继续说上正事:“哎,今日他回来就和我说铜炉失控了,你叫上灵文真君和明光将军来我这,他说有事与你们商议。”
通知完谢怜后,梅念卿便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早前铜炉山是认君吾为主,可现在情形似乎已经不似当初。
方才君吾所提到的,那次铜炉山封闭没多久,就被花城用巨神象砸了个稀碎,让铜炉产生了变数?
越想越不对劲,他不由得抹了把头上的汗。君吾瞒了他太多,却也不明说。
乌庸国民怨灵的数量何其之多,应对久了也会略感吃力,他却宁愿用安神符,也不肯叫人帮忙。
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倘若哪日聚集的怨灵数量增多,就不再是他能控制住的了。
铜炉山之祸早已存在多时,毕竟从2000年前起,只是作为火山那会,都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如今成了铜炉山后,更为困难。
君吾曾作为‘神武大帝’那会,都不能完完全全控制住它,更别提另外两个自铜炉诞生的鬼王了。
虽然谢怜现在信徒众多,但自他和花城在一起后,早已是破了戒的,法力只会是大打折扣。
光是想想,都让梅念卿挠头苦恼,怎就偏偏这般棘手。
思考良久,梅念卿定了定心神,走进了卧房,君吾正在颌眼调息。
梅念卿轻轻的走到床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君吾出神,轻叹口气。
“国师是有何苦恼?”
“哪有,你多虑了殿下。”
君吾抬起眼眸,眸光瞥向他那边,虽是不解,却也没再继续纠结,道:“仙乐他们何时过来?”
“小殿下说明日。”
见君吾状态缓和,他问道:“殿下你上次和小殿下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不久后你自会知晓...所以你这是在关心我?”
闻言耳框整个泛红,又是这样,每次都避开他的问题,君吾用这伎俩,估计早已是熟能生巧。
梅念卿不免有些懊恼,气愤道:“你每次都喜欢打哑谜,有什么是我现在不能知道的?”
君吾轻摇着头,无奈道:“国师,我说了,明日你便会知晓,又何必非要现在求那所谓的答案呢?”
未待梅念卿再次开口,君吾便又颌眼继续调息。
此后一日无话,直到次日清晨,屋外传来脚步声。
梅念卿开门就看到了,谢怜,花城,裴茗,灵文,还有风信和慕情。
“太子殿下,他们怎么也来了?”
明明只说要灵文真君和明光将军,血雨探花来也就罢了,怎么风信慕情这两小子也过来了。
“师傅,昨日我不小心开了通灵阵,整个仙京都听到了,然后风信他们不放心今日也一起来了。”
一旁的谢怜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梅念卿看人也都到了,就将他们领进了屋内。
君吾负手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铜炉山的位置。
虽已不再是‘神武大帝’,但其风姿依旧,不减当年。
灵文见到君吾后,还是毕恭毕敬的俯首道:“帝君。”
也不怪灵文这样,自从君吾被镇压后,仙京也未有新的领导者出现。
放眼整个仙京,最有能力的就是灵文,她虽不是武神,但管理仙京的大小事宜却都基本落在了她的头上。
细致观察,就能发现她顶着黑眼圈,看来是每日被蹉跎的够呛。
灵文先行行了礼,虽然难免尴尬,除去花城谢怜,裴茗几个还是恭恭敬敬的叫声帝君。
君吾“嗯”了声,回过头来,沉声道:“都来了,此次喊你们过来,想必仙乐已经提前告诉你们了些。”
谢怜上前一步,急切道:“那日你只说铜炉有异,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是怨灵失控了吗?”
整个屋内气氛凝滞,都在等着君吾开口解惑。
君吾将视线落在铜炉山方向,叹道:“铜炉山近日怨气积聚异常,乌庸国亡灵的怨念正在被它吸引。若放任不管,恐怕会孕育出新的祸端。”
花城抱臂而立,唇角微扬,眼底却无笑意,怀疑道:“那你的意思是,铜炉山要‘开炉’了?”
君吾颔首:“非也。”他顿了顿:“和铜炉山开山差不多棘手。”
风信早就沉不住性子,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抢先一步道:“怎么棘手,话别只说一半!”
裴茗也疑惑道:“可铜炉山不是早已被花城主砸毁,一直好好的,如今怎么会失控?”
刹时间,屋内其余人都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而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花城,正倚靠在门框边,道::“铜炉山本就是集天地怨气所钟,砸得碎山体,砸不碎根源。”
灵文沉吟道:“帝君召我们前来,可是需要联手净化怨灵?”
“净化已非良策。”
说罢,君吾摇了摇头,又正色道:“铜炉山自那次被血雨探花强行砸开后,便已失衡,铜炉虽认我为主,但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我将心中恶念投入铜炉,虽是为能清除杂念,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铜炉。”
梅念卿忍不住插话,心中猜测怕成真的:“殿下,你这是何意?”
他看了眼梅念卿,有些许落寞,屋子里都屏住呼吸,听他继续道来。
“铜炉诞生于两千年前乌庸国灭,众所周知它是妖魔修炼宝地,每次铜炉山开都会历经万鬼厮杀,这么多年,除白无相以外,就也只诞生了两个绝境鬼王,你们可知为何。”
经此一提,谢怜恍然大悟,他说:“是因为铜炉‘开山’的次数。”
君吾点了点头,肯定道:“早前我用活人献祭后它便认我为主,当年火山喷发,吞灭了整个乌庸国,铜炉却也因此变得更为贪婪,我若不以怨念饲养,开山的次数更为频繁。”
“它的存在本就有违天道,此前我也只是让其能正常运作,自那次山体被砸开,铜炉没有得到它想要的养分,山体破损也使其无法再封闭,再加上许久未曾再投入自身恶念,它便开始将目标放到了境内的怨灵上。”
君吾看向谢怜,疲惫道:“仙乐,铜炉早已失控,我虽有意净化怨灵,可这种方法还是杯水车薪。”
谢怜知其意图,道:“净化之法不适用,那封印之法有无可能。”
君吾点了点头,以示肯定,随后指尖在空中轻轻划动,一道暗金色的卷轴浮现,缓缓展开。
“铜炉山已非寻常封印可解。”
君吾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叫诸位今日过来,也是为此。”
“这是……”灵文优先察觉到卷轴所示内容,道:“玄明遏邪阵?”
“称它为《乌庸镇魂谱》更合适。”君吾衣袖轻拂,阵图中浮现出四道青铜柱虚影。
“需要四位镇守者分别坐镇位于铜炉山境内,天枢、地煞、人寰、鬼门四位。”
梅念卿仔细端详眼前的卷轴,此阵法正是当年他们几人所创。
那阵法创立后,因过于繁琐,用的次数也就不多;一般邪祟武力镇压即可,过了这么久,他也早忘了当初此阵的结阵方法了。
花城闻言,撇了眼卷轴,还是对其依旧警惕,哼了一声:“所以你有何意图?”
谢怜在一旁拉了拉花城的手。
“血雨探花,我不想再与你起不必要的争端,我若想祸害苍生,今日大可不必叫你们过来。”
君吾说罢,扫了眼屋内:“灵文执掌文书,可镇天枢位;明光战意纯粹,坐镇地煞;仙乐...”
他看向谢怜,说道:“你则最适合人寰位。”
慕情突然开口:“那鬼门位呢?”
君吾的视线落在花城身上:“血雨探花,你当年能从铜炉山杀出来,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其中关窍。”
君吾话音未落,花城突然嗤笑出声,目光灼灼:“好谋算。不过,还差最关键的部分吧?四个人镇守,谁来当那个引怨气入阵的饵?”
君吾笃定道:“铜炉山认我为主两千年,唯有我能暂时安抚它。”
“所以需要诸位相助。”君吾广袖轻拂,长发无风自动,道:“天枢镇魂,地煞固阵,人寰渡怨,鬼门...”
又看向花城,“斩因果。”
“铜炉近几日不会再出异动,此阵虽为封印之法,但封印途中还会有其他麻烦。”君吾说完,将视线转向了一直未被提及的风信慕情身上。
只见那二人对视一眼,又迅速撇开,风信安耐不住的道:“帝君此言何意?”
“铜炉山也是火山,虽然已经休眠两千年未曾爆发,可若这次强行封印,恐会引起再次喷发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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