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局直面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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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天花板。
辛瞳忍着火烧火燎般的头疼,嗅着医院那独有的浅淡消毒水味,缓缓的撑起身子。
四肢健全,视野清晰。
就是面前苍白纤瘦的少女有些惊悚。
辛瞳定了定神,才发觉她坐在轮椅上,因此矮人一头。
“醒了?”她从文件中抬头,一双森然冷冽的眼眸便扫了过来,“姓名。”
辛瞳还懵着,下意识应了:“禾辛瞳。”
“年龄。”
“…忘了。”
那浑身霸总之气的女孩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眉头一皱:“忘了?”
很快便有人推门进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辛瞳竭尽全力才勉强听清几个字:“暂时性……不确定……神经……”
艾晴沉默一瞬,改口道:“这里不是地方,带他走。”
许多好叔叔应令鱼跃而入,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辛瞳那张状况外的脸。
辛瞳咽了咽口水,乖顺的举起双手。
直到被迫倒头就睡,他也没能想起之前的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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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而后拜见好心人老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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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禾辛瞳。”
审问室里,被拷死的辛瞳还在冥思苦想。
常识方面倒没有出错,只是不记得之前十六年的历程罢了——包括家人朋友住所学校之类的。
如此吊诡的区别失忆,简直就是犯罪分子为脱离处罚所胡扯的谎言。
好在做过好几轮检查后,专门审讯他的大叔终于大发慈悲,把属于“禾辛瞳”的调查资料放在辛瞳的眼前,供他查阅。
东夏新海人,十七岁高中生,父不详母早死的可怜孤儿。他靠政府补助和好心人援助长到现在,成绩平平品格尚可。看完这庸俗的过去,估计未来只会转职社畜,为各种贷款做牛做马,成为普罗大众里不起眼的一份子。
辛瞳扫过那些临时工作的名字,隐约明白自己有着相应的技艺。
身份一栏有些特别,上面写着“二阶升华者”的字样。
与之相连的记忆很快跟了上来,好像是有一天找到母亲遗物,结果忽然耳清目明。这见鬼的灵异事件当然要去医院看看,结果白拿证书,还被人夸了以后大有可为……
总之,他有了一点特殊能力,较同龄人更耐造,还多了一份临时作,必要时能被征召,任人差遣。
多亏升华者身体素质带来的便利,让他挨了毒手后还能救回来,日后痊愈又是一条好汗。
最后,他把目光停在彩色照片上,一下就愣住了。
那是张极其出众的脸蛋。明明是贫苦的孤儿,颜色却无端华美,像是经由无数金玉才能堆养而成。至于一双异眸更是邪异非凡,右眼浅白灿烂如日光华,左眼空茫黑沉好似深渊,活像没摘美瞳就被拉去拍了证件照。
辛瞳咂摸着内心的情绪,只有习以为常的熟悉。
我真长这样啊,太酷了吧!
大叔:“在想什么?”
“我真好看。”
无意识说漏嘴的辛瞳尴尬一笑。
大叔显然无语。很快有新人进来了,他面容俊秀,头发还骚包了漂了几缕金色,看起来不像正经人。
这位陌生人很快笑了起来,那点天生的肃冷迅速退却,他和煦的伸出手:“小兄弟认识一下,我叫柳东黎……”
辛瞳对不分场合自来熟的家伙敬谢不敏,饱含怀疑的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好吧,看着我的手指。”他竖起食指,显然是倍受群众考验的熟练工。
辛瞳本想别过眼,目光却被这厮的好脸牢牢牵引,直接痴了,忍不住发出“哦呼”的惊叹。
辛瞳顿时失智:“东黎哥美貌不下于我哇!兄愿不弃,瞳愿拜为义弟,有什么事都可以找瞳瞳帮忙……”
柳东黎又扶了一下眼镜,他仔细瞧了一会儿辛瞳的脸,感慨这小孩确实资本丰厚。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啊?”他温和的笑着。
辛瞳露出幸福的笑容,点了点头。
这出现在辛瞳脸上的笑容杀伤力实在强大,见识广博如柳东黎都不经怔神,险些起了拉人入伙之心。他顿了一下才道:“x月x日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辛瞳显然陷入了思考:“回家……运势大凶……妈妈。”
他松开了柳东黎的手,缓缓缓缓的靠回椅背,左右巡视,眼里显出梦游般的茫然:“妈妈?”
这关键词一出,他就动了动,把自己尽量缩进椅子里,轻声道:“我在这里。”
柳东黎不明白辛瞳在闹什么幺蛾子:“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野猴子。”辛瞳的目光又转回到柳东黎身上,“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人,抱着盒子。”
“东黎哥,他发现我了。”辛瞳轻声道,“真可怕啊。”
柳东黎明白辛瞳吞掉了什么内容,他扫了一眼被绷带缠束的脖颈,继续发问。
一直问到艾晴叫停,柳东黎才止住。
辛瞳从懵懂中醒来,定定的看着这个长得很像职业牛郎实际就是牛郎的大哥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昏沉中挣扎了几秒,便阖上了眼。
柳东黎刚准备迎接从魅惑中清醒而爆发的控诉,连水都捏在手里准备递过去安慰了,却见辛瞳直接倒头就睡。
……
熟悉的天花板。
辛瞳是在医院醒的。
窗外的天空已经擦黑,辛瞳摸着空瘪的肚子,陷入深深的社死之中。
回想自己不知为何失了智的有啥说啥,还有差点邀请柳东黎回家给他炒两菜的举动,更加无地自容。
好在,他并没有犯罪,只是无辜的受害人,不用吃牢饭了。
“太邪门了。”辛瞳沮丧的缩进薄被里,咬牙切齿的记恨着,“该死的柳东黎,我要恨你一辈子!”
“醒了?”
仿佛情景重现,女霸总艾晴就坐在不远处。她让人抬出一大堆东西,指使被人塞了一支签字笔的辛瞳:“签吧。”
呼,只是保密协议。
确信不是卖身契的辛瞳定下心来。身穿黑裙的轮椅少女气势实在摄人,一双眼珠子盯得人毛骨悚然寒气陡生,辛瞳差一点都以为她要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他罪不致此啊。
辛瞳忽的想到什么,道:“医药费……要我付吗?”
艾晴不耐的敲击轮椅扶手,还是解释了:“柳东黎替你付了,权作冒犯的赔偿。”
辛瞳看了眼手机余额,十分感动:“他真是个大好人啊!”
艾晴看他自打脸,不作评价。
这一激动伤口就出事了,他感到些湿润,迟疑的摸了摸脖子。
“哎?!”
不想和傻小孩共处一室的艾晴在签完文件后便走人,她翻动着关于“禾辛瞳”的亲属档案,而后阖上了。
抑东黎倚着墙兴趣缺缺:“这小鬼没问题。一个倒霉的过路二阶,险死还生后坏了脑子,怎么看都不用劳您费心,亲自来盯吧?”
艾晴嘲弄一笑,讥讽他的失误:“他的母亲不凡。”
“不过早逝……”柳东黎止住了,把档案上那个看似普通的名字同某个名人连上了,“禾释!他是禾释的儿子?”
艾晴:这是明摆着的事。
她没说话,只是从眼里泄出涌动的讥嘲。
柳东黎咂舌:“她这后人,未来可不好过啊。”
艾晴抚了抚纸页,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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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塘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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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征召……”刚出院,结果就被请来特事处的辛瞳指向自己,“我?”
“嘿,你可别看我。”柳东黎道,“我也是钓饵之一,咱俩这算同病相怜了。”
辛瞳没被他糊弄:“你只是保镖,跟谁咱俩呢?”
辛瞳指向槐诗:“这才是我的好病友!”
槐诗:“你……我……算了。”
槐诗,辛瞳的同班同学。
他父母失踪多年,如今同孤儿般过活。好在祖上阔过,爷爷尚且留了一栋屋子,他靠着四处打工,也算成活。
而与走专业大提琴路子的槐诗不同,辛瞳只会拉一点二胡,若是实在过不去还能凭此卖惨讨点饭吃。两人交集不多,只在学校和各个店铺偶尔碰面。
也就是说,不太熟。
他之所以在这,还得从一个神秘的小盒子讲起。
热心好市民槐诗路遇尸体,被死人撞到还塞了个盒子。槐诗认为这事有鬼,于是把盒子送到.有.关.部.门,结果认出是一件边境遗物。
这下就牵扯到边境走私,甚至连到前些日子发生的港口.爆炸上来了。天文会驻新海见习监察官艾晴为此奔波,出现杀人事件之后,艾晴以发现人槐诗和受害者辛瞳为饵,看看到底是谁在作崇。
辛瞳一开始没认出槐诗,他见到那双烛照般亮堂有神的眼睛时还吓了一跳:“鬼啊!”
他转头就见到一双海洋般深沉,好似冬夜寒星的眼眸,眼睛的主人按住应激的辛瞳:“哪来的鬼?”
原来是柳东黎。
他们坐在.装.甲.车.上,身边是全副武装的好哥哥们。
“看错了。”辛瞳这才发觉这是同学,于是讪讪,“哈哈,你好啊槐诗。”
“你好你好。”槐诗热情的握住辛瞳的手,热泪盈眶,“没想到这也能碰到熟人……”
别乱说。
辛瞳试图抽手,未果。他在心里嘀咕着劲真大,面上是不相上下的诚恳:“达瓦里希,见到你真好!”
两人做了一会儿戏,很快歇b。
好在特事处不远,在尴尬蔓延之前,他们就下了车。
于是又见轮椅少女,还签了份征人合同。
辛瞳看着“艾晴”两字,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眼熟。
没想起来的辛瞳很快忽略这件事,之后便按部就班的出门上工,生活毫无波澜。
那位穷凶极恶的罪犯上门了!
当然,找的是槐诗。
等辛瞳听说到后续的时候,槐诗这边已经有进展了。
从皮包公司“博爱公益”,到老年人俱乐部“救主会”,方向逐渐明晰。
于是三人被一块打包,送去老塘镇探查情况。
辛瞳觉得懂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去那个老塘镇当敢死先锋,把那个升华者的位置报给您,对吧?”
艾晴:“……是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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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深入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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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瞳在车上犯困,而后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被人叫醒。
他同两人一块伪装成搬运工,扛着两扇猪肉送进肉店。
司机送完货,借口吃饭把三人带到饭店,便示意他们自由行动。
柳东黎在路边抓了人就聊了起来,很快便走远了。辛瞳现在真心怀疑他是牛郎,并且是牛郎中的高高手。
槐诗则是闲逛去了。辛瞳自知草包,所以开始游手好闲。
转了个来回,辛瞳除了在路上发现一位呲溜溜的嗦着雪糕的咸鱼槐诗以外,毫无收获。
辛瞳按下去整根雪糕的冲动,他转回饭店,用艾晴预支的工资买了饭,蹲在饭店台阶下就吃嚼起来。
“谁家小孩?”
辛瞳:……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那不曾谋面的父亲,辛瞳如今十六岁了堪堪一米六,还没邻居家十四岁娃子高,混在高中生里简直了,还以为谁家初中生进学校参观。
辛瞳解决完剩下的白饭,这才抬头:“奶奶好。”
“哎哟,真可爱。”老太太被顶着高分子塑胶面具(槐诗:传说道具·人皮面具)、双眼戴着黑色美瞳的辛瞳直接俘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几年级了?”
辛瞳实话实说:“高中了。”
看着老太太打趣的眼神,他屈辱的改口:“当然,我说的是我哥哥,我在读初一呢。”
辛瞳灵机一动,向老太太恳求道:“我找不到我哥了,奶奶可以帮我找他吗?”
辛瞳是没有读高中的哥哥。
槐诗可以是。
这个时候的槐诗同学应该……打入敌营了吧。
抱着幻想,辛瞳捏着老太太的袖子,就这样搭上了顺风车。
意外的是,咸鱼槐诗真做成了。
他被人认错拉去干活,后来在老头挑衅下从破乐器里捡了把二胡,凭高超的大提琴技艺拉了一首混音串烧,震惊四座。
就是串得太杂了,中外结合高俗共举,还掺了二次元音乐。
总之,他得以挺进教堂文艺汇演,能赚四十块加一顿晚饭。
当辛瞳找到教堂时,所见的便是槐诗拉琴、柳东黎领舞的老塘镇福音秧歌景象了。
台下的辛瞳叹为观止,也没说潜伏还要上台表演啊。
先前柳东黎抓住的老大姐正在台上唱歌:“进了神的家,坐在主身旁,甜蜜滋味儿比咱亲娘强,哈利路亚上天堂……”
“对,那拉琴的就是我哥,谢谢奶奶。”辛瞳憋着笑,在乐音中和好心老太太告别。
老太太显然误以为那是找到亲人的高兴,于是心情愉快的走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辛瞳掏出来一看,便被上面的“立刻撤退”震住。
他踌躇了一会儿,一点灵机转瞬即逝。
惊世智慧镇压了辛瞳,他琢磨三秒就下定了决心,临走前还想下点泻药给会众清清肠胃。
给两位好队友发信提醒看手机后,他匆匆穿过长廊,跑过拐角,因为过于急切而撞倒了搬东西的杂务工。
“抱歉!”辛瞳从地上滚起,两只爪子飞快收拾着地上的东西,递给木讷到仿佛在出神的男人。
“哎?”
当辛瞳抬头时,就在那双平凡的眼晴里,看见了一道转瞬即逝的金红色鱼影。
“寄生”。
辛瞳被这两个字占领了仅有的智商高地,登时吓得松了手。
男人顿了顿。
辛瞳羞到想掩面痛哭:“非常,非常抱歉……”
隐约的狂热刹时窜上心口,同烧灼的头疼一起,混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砰、砰、砰。
辛瞳感受到心脏在狂跳。
不会吧,这种平凡的眼睛我怎么会喜欢啊,一定不是一见钟情……是社死吧是社死吧,在别人面前丢脸真是太羞耻了啊!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收拾。
“哎?大叔。”辛瞳戳了戳他的手臂,“你怎么不理我啊。”
他好奇的问:“是哑巴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一定需要治疗吧。”禾辛瞳快乐的凑近他,“我会帮你的呀。”
“好像没有行医资格证,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在犯什么病?”艾晴终于忍不住了,用大屏看这条傻狗在显然不对劲的男人面前左右横跳的作死,跟看智障婆媳剧一样折磨。
什么东西你就往前凑?真是嫌命长……
没等男人发作,屏幕里的辛瞳就“刷”的抽出一把二胡。
艾晴是看着槐诗用过它的。因为她与槐诗有旧,加之心存疑虑,她不由得多关注了些,连带这在之前在老头面前亮过相的二胡也记住了。
他什么时候拿的……不对,他要做什么?
这货拿起琴弓就开始锯树。
在直觉的指点下,艾晴果断掐麦,让那可怕的噪声在频道外流淌。
原本木讷的男人顿时回光返照,眼里泛起求生的灵光。他想要逃离,却被辛瞳伸腿勾倒。他硬生生受了五秒的二胡摧残,最后忍不住把那条脑中金鱼呕了出来,而后晕厥。
辛瞳立刻自夸道:“我可真是妙手回春啊!”
除了后知后觉的特事处成员,连傅处长都想说一句大人实在神机妙算了。
你干得好哇!
自认为干得更好的辛瞳看了眼手机短信,代表封锁的英文之后的数字还在下落,待归零时应当是他们的死期。
他心想在食物里补充的小惊喜应该够人喝上一壶了(实则不然),于是不再留恋,拔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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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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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艾晴的短信,那就是十分钟前的事了。
坐镇临时指挥部的艾晴在听完一切正常的观测结果后,因着不断叫嚣的直觉疯狂提醒,终于领悟那隐而不发的危机。
即使那只是一抹名为“不对劲”的不妙气味。
她阴沉着脸,却不知这倍感煎熬的指引到底向着何处。
艾晴于是翻开手机盖,拔出里面深藏的赤红插销。
“你疯了?”特事处中年人下意识起身,不明白她为何发作。
这是天会文给予监察官的“烽火”,相当于红色最高警报。它代表超出能力范围,需要向上头求援,来获取更大的权限用作支援。
能够上达天听的支援之后的代价便是押上以后的职业生涯。如果艾晴判断失误,她的下场必然惨烈。
一件边境遗物的事,怎么会需要上报统辖局呢?这和村委互殴结果上中央摇人有什么区别?太小题太做了吧!
艾晴平静下来,不再头疼。她确信自己的直觉从不出错,又期望它出错:“小题大做也好,我倒想赌一把。”
而后求援,下达封锁。
于是,老塘镇四周的泥土翻滚,在高热下化为熔岩。钢铁从地下增生,穿出熔岩,最后化作漆黑的包围,封闭了整个老塘镇。
另一头。
收到艾晴的警告短信后,柳东黎立即带着槐诗直接跑路。
不巧的是,柳东黎勾搭的二人转老阿姨忽的出现,她对柳东黎纠纠缠缠,试图请客。结果三人路逢任务目标王海,顿时两看两相厌,即将大打出手。
第一枪是槐诗打响的。
他“借”了柳东黎的手枪,立刻瞄准,而后开枪。
中了!
中的是老阿姨!
在死亡预感的指示下,他提前柳东黎一步,率先发现了异常。
槐诗惊慌道:“她要杀人!”
他在仓促间只中了她那抓着柳东黎的手,差点把柳东黎一块害了。
柳东黎下意识后退,见那只苍老手掌陡然铁灰,血肉生长,子弹从痊愈的伤口中挤出。那老阿姨面容变幻,眼瞳擦红,最后定成一张熟悉的兽脸。
它露出饥渴的微笑:“被看出来啦?”
柳东黎不禁惨叫:“鵺!”
此人便是犯案的大好主力,灭口的急先锋,以及先前截杀作为诱饵的柳东黎和槐诗的可恶罪犯了。
若是辛瞳在场,还会叫一声猴脸,可惜他不在。
没时间想东想西了,辛瞳有腿自己会跑,而他们的时间只剩三十五分。
柳东黎先声夺人:“你瞅啥!”
下意识看过来的鵺原地被控,柳东黎趁机抓回手枪,对着鵺疯狂开枪。
一整个弹夹顷刻了尽,但仅凭手.枪.硬撼三阶升华者还是太过勉强。
另一边的槐诗没有愣着,他对王海飞起一脚,把人击倒后从命运之书(槐诗的金手指日记本,可以视为《天启预报》原稿鹅鹅鹅)里学来的军体拳如冰雨一般在他的老脸上冷冷的拍。
槐诗怕这邪.教头子发作,因此毫无保留。王海只是个普通老头,而救主会的老太婆打手跟柳东黎绊在一起,保镖还赶不来,便让槐诗先打了个爽。
槐诗见王海无还手之力,顿时放松。他边打边骂,把心中的不平一拳一拳锤下。
王海被槐诗骂到狗急跳墙,他从鞋里拔出匕首,胡乱间割伤槐诗。而后抓紧机会,打开怀里护着的盒子,放出里面的粉末。
这见鬼玩意儿的效果极快,槐诗刚接触就飘飘欲仙,就明白自己着了这狗东西的道了。
不巧,槐诗也有差不多的好东西。他手里一抓,平白捞出一把劫灰(负能量结晶之类的玩意),在王海脸上揉尽了。
王海被激得落泪,回想起往日种种,顿时悲伤得不能自己。槐诗趁此给自己嘴里也塞了,顿时狂喜不再悲从中来,两人悲喜交加,简直有病。
在这短短二十五秒中他俩迅速完成了菜鸡互啄,结果两败俱伤。
柳东黎则不然。
在这漫长的二十五秒里,他被闭着眼睛的鵺吊打得快要死了。
鵺先前吃过教训,明白柳东黎的脸看不得。三阶对两阶,就是闭眼也是够料理可怜牛郎。
柳东黎也不是吃素的。他佯装不支,而后在敌方追击时抽出为鵺特地截短的.枪.支,将内里的弹雨尽数倾泄而出,鵺登时被击飞,鲜血喷薄而出。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
补枪。
补到这老太婆变成一团面目全非的烂肉。
确认她真死了,柳东黎于是转身,用烧热的枪管击昏王海,把喘息的槐诗解放。
五十秒。
还有两分四十秒。
“快走,我们至少要离开教堂……”
柳东黎分了东西,带着槐诗继续前进。
道路尽头,满身腥血的辛瞳倒伏在门口。
“辛瞳?”
他因为呼唤而醒觉,于是动了动,露出那沾了血而稍显邪异的好脸:“槐诗?”
他陡然失色:“快躲开!”
可惜,他的提醒晚了。
因为死亡的指爪已然攀上背脊。
两声枪响,一枪柳东黎,一枪槐诗。
槐诗因剧痛所以惊颤,他回头要看谁在放冷枪,结果愣住了。
那是个佝偻的男人,神情空洞。他长着一张熟悉的、市侩的脸。在那双眼睛之后,一条眼熟的金鱼在他眼后欢快的游着。
槐诗:“……老杨?”
他愕然的注视着,连伤口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槐诗认得他,这是同他多年合作的黑心中介,因为妻子得病而努力捞钱。他和槐诗,都是一样贫穷的苦命人。
“你们是熟人吗?”空气扭曲,男人从黑暗里走出,那张阴冷漠然的脸面向槐诗,“他为别人欠了很多钱,只能用自己抵债,别怪他,也别怪我。”
他一身黑风衣,戴着红手套,右手还托着鱼缸:“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辛瞳不太认可他的审美,因此稍稍别过眼。
再起不能的柳东黎看清他手背上的纹章:“……绿日。”
老杨踩着槐诗的血捡走盒子,默默站在红手套的身后。
槐诗这才明悟。从被骗去牛郎会所应聘琴师,打回给老杨说明方位,还有在回家时碰到抱着盒子撞过来的、带着金鱼的尸体。
都是这个绿日分子的算计。
那条躺在地上的金鱼,原本应该游在他的脑子里!
侥幸躲过一劫,又被人扳回原本的轨道,最后依旧走向别人划定的死亡。
“为什么啊!”
他再也受不住了,不管如今的狼狈,发狠的控诉着:“我只想好好活着,过日子,找工作,而后结婚成家……这有错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我!”
红手套沉默了许久,轻声叹息:“抱歉。”
他说着牺牲和为了美好明天的鬼话,神情怜悯但并不慈悲。
因为他扣动了扳机,向着垂死挣扎的槐诗。
没有人可以救他,他的队友尽数重伤,辛瞳也罢柳东黎也罢,他们比槐诗还要惨烈。
有一层隐约的光弹开了子弹。
“绝境庇佑?”
红手套愣住了。
这是天文会赋予每一个监察官的紧急加护,即护身符。
“那女人这都给了你……你真是她的老相好吗?算了。”
柳东黎听见“老相好”还乐了一下。艾晴曾经是和槐诗青梅竹马,可艾晴冰冷无情,槐诗又不记她,哪门子的老相好是这样的。可惜他伤势太重,没精力再显出一个兴灾乐祸的笑容了。
红手套见这光膜,于是收起手枪。槐诗有外力加护,失血却不是这护身符能吊回来的。柳东黎大残,禾辛瞳不过吉祥物……他的时间宝贵,没必要再浪费了。
红手套回想面目全非的计划。他本来以灵魂能力“嗤笑鱼缸”搞出内乱偷走盒子,而后借老杨安排路人槐诗进行转移,却没想到槐诗是应激期的预备升华者,三代鱼苗未能寄生成功。
新的鱼苗还被突插一脚的辛瞳用二胡给搅和了,再次寄生槐诗的计划直接流产。
而根正苗红的槐诗把盒子交给警局,引来天文会了,因此转移了归净之民的注意力,他们没能发觉他的手笔。那群脑子里只有牧场主的狂.信.徒没有任何理性,红手套不太想被他们纠缠。
不过天文会既然入场,那就再闹大一点吧。
他穿过人群,走到宣讲台上。
转生之釜,那个被没脑子的归净之民们用来做毒.品的盒子。只要充有足够的源质,就足以令神灵降生现境,让牧场主的使者降临,吃尽眼前的所有活物——他要做的也差不多,不过是把召唤的目标指向另一处罢了。
红手套打开盒子,从怀中掏出装着血肉的试管。
里面是一截从某具圣骸上取下的手指,它以金属为皮水晶为骨,极其殊异。红手套端详片刻,而后在盒中砸碎试管。
解放的指骨颤动起来,开始疯狂汲取礼堂里的所有源质,让那些尖叫的信众们尽数无声。
它逐渐苏生,掀起饱含恶意的风暴,向所有人宣扬自身饥渴和恶念。
烈风狂乱的吹着,拉扯牵引所能感受的一切源质,把整个老塘镇当作自助餐厅,饿死鬼般贪食。
这恐怖的风暴逼得连升华者红手套都后退几步,指骨吸取普通人的源质还不够,连红手套这个升华者也被它刮走部分生命,使他长出浓密的皱纹,平白苍老了数十岁。
红手套不太在意,他沉迷的目视着指骨血肉萌发,骨骼生长。里面残存的圣痕被唤醒了,凭借源质,向着完整迅速拔升。
首先是第一阶段·水银。
以盐硫汞形成的源质沃土,可称万物基石。
凭此,苏醒意念,让骨骸原本的主人得以向久别的陌生现境投以遥远一瞥。
而后是第二阶段·黄金。
源质纯粹化,形成黄金般灿烂的光焰。
青色的寒火烧灼着,把经过的一切化为灰烬。
第三阶段·以太。
通过转变以太,超脱凡物。
恐怖的光芒闪动着,它奋尽全力,挣开了物理法则的镣拷,好似凤毛、麟角一般,化为传说才有的奇物。
最后是第四阶段·星锑。
它已经变为完美无暇的手掌,超凡入圣,离神话只差一线。
可惜,铁围闭合。它在内外隔绝的老塘镇中停止生长,无法再继。
红手套变色,他掏出深度测量器,只见上面的数值顷刻拔高。
只差一毫。
十几秒后,就可以回归第五阶段·贤者之石,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抵达超越阶段·王冠……
可惜,天文会有了动作。
红手套咬牙切齿,不知道自己倒底露了什么破绽,抑或是出了什么变故。
那只手道:“罢了,只有一只手掌,也足够了。”
它缓缓升起,在空中虚握。
正在进行的现境剥离程序,竟被它引动形成的飓风强行中止。
“侦测到非法越境。”
“恐.怖.组织‘绿日’所属,‘十灾’第.□□.灾。威胁等级A。”
刚刚还对艾晴举动十分抵触的众人都松了口气,感恩她的一意孤行。
只有艾晴的脸色愈发阴沉。
因为,她发现三人的发信器定位僵止不动,好像全死完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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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元气少女白咕咕堂堂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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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晴不再犹豫,下达指示:“你们还在等什么?特事处连计划都没做么?”
于是,远方传来雷鸣。
迸发的火光从十一座榴.弹.炮中发出,把不要钱的毁灭投送到教堂上去。
那只同封锁僵持的手动了动,引来钢铁化作残酷的烈风,搅碎了袭来的半数榴弹。
傅处长:“保持火力压制。”
风灾之兽的举动只说明一点,它还不能正面承受轰炸。否则,何必浪费时间?
现境作为世界基石,规则森严。除非是“天敌”那样的人形地狱(没改成人形天灾是因为《天启》的“地狱”有特殊含义,大伙懂的),否则都不可能和物理法则相抗。连“受加冕者”都曾死在火力之下,何况风灾之兽。
有人欢喜雀跃:“现境增援出发了!”
艾晴隐约觉得不妙:如今轮值的东夏现境守护者,听同事们说不太靠谱……
确实如此。
“出发了!”“在路上。”“一分钟!”“马上到!”
不断发来的短信组成可怕的咕咕图景,让指挥部陷入令人咂舌的静默。
直到炮击阵地弹药耗尽,封印松动,铁围遭击,才飘来“我拐个弯就到的保证”。
而后,风灾之兽一拳砸开裂口,彻底破笼而出!
好在她真是拐个弯就到了。
“咕咕”叫的白鸽子停在少女的肩上,这身穿运动服的少女喘息着,看向那悬浮的手掌:“总算赶上了!”
她身后的影子缓缓抬手,握住了不存在的武器,而后向前斩出无形的一剑。
天地一静。
那只手掌被层层分割,直至化成扬升的烟尘。
尘埃落定。
“希望不要有太多受害者——我马上到!五分钟,五分钟就来,你们的空投绝对有问题!”
她在实地上一脚向前,鸽子和少女便在此片天地陡然消失,再无任何残留。
“天地大力·神通自在,白帝子!”
红手套认出了褚清羽。他脸色铁青,身躯上平白出现无数剑痕,直到颈上的替命人偶碎裂,这余威的余威才终于散尽了。
他手上的灵魂具现“嗤笑鱼缸”也因此裂开缝隙,里头的两条小鱼直接垂死。
红手套呕出鲜血。他知道军队即将到来,于是阴狠的摁下大红按纽,借十五秒后炸响的.塑.胶.炸.药.清除最后的痕迹。
只要转生之釜还在,他就还能……
不对,盒子哪去了?
他愤怒的寻找着,把布道台都拆开了,也没见盒子的影子。
当军队突入时,他们只见到一个双眼猩红好似狂犬的男人。他放出狠话诅咒天文会,而后甩出一张扑克匆匆遁走。
下一刻,灿烂的火光照彻上下。
午夜时分,教堂废墟还在挖掘。
“找到了!”
艾晴敲着轮椅的扶手:“情况怎么样?”
“柳东黎重伤,槐诗还在抢救,禾辛瞳……”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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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早有前科禾辛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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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瞳睁开眼。
“诈尸啦!”
辛瞳被他吓了一跳:“啊,谁诈尸了?”
他左顾右盼,只看见活蹦乱跳的槐诗:“哪呢哪呢?”
原本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在哭坟槐诗顿感无语:“……我说的是你。”
“哦。”
辛瞳顿时没了兴趣。他看了看槐诗:“看来恢复得不错嘛,怎么一脸丢了好几百的丧样?”
“没什么。”他很颓丧,心中愁绪交织,拧一拧应该能挤出一大滩苦水来,“我走了啊,你保重。”
见他打完招呼就走,一脸神思不属,辛瞳遂没有留人聊聊。他躺回床上,索性阖眼。
在昏睡之前,他还轻声呢喃着:“又是无妄之灾呐……真是可怕啊。”
似乎谁在说他水逆,辛瞳当即惊醒,发现手里平白长出一支签字笔。
好吧,更可怕的是签字。
辛瞳签完那坨保密协议,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
这次来的是柳东黎。他看辛瞳迷瞪,于是道:“这事算结束了。”
辛瞳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柳东黎:“你……下次小心些。”
禾辛瞳的灵魂能力不会是撞进案发现场找死吧。他后来才发现艾晴手里关于辛瞳的病历本,全是因为不幸面对犯.罪现场被灭口才进的医院,有着远超旁人的丰富的假死病史。
怪不得艾晴没把禾辛瞳拉去烧了,原来是早有前科。
辛瞳:“我会的。”
离开医院的辛瞳安安分分的打工干活,快快乐乐的过了一趟熟悉的好日子。
后来,辛瞳就听说槐诗力斩红手套,差点挨特事处抓了。
于是偶然遇见槐诗的辛瞳立即凑上去打趣:“哎,你还是犯事啦?”
他拍着槐诗的肩,幽魂一样悄然而至。
刚给柳东黎送完一整套霸王洗发水的槐诗被他吓了一跳:“辛瞳?”
槐诗连连摆手:“那可不是我做的哈。”
“淮海路小佩奇,我懂。”辛瞳打了个响指,“忘记恭喜你了,上任愉快啊。”
一旁的柳东黎顿时像被柠檬酸到一样皱起脸,显然觉得辛瞳的话够晦气的。
槐诗不然。他觉得还好,起码工资高啊。
“对了,我还要兼职,先走了啊。”辛瞳没发现柳东黎神态不对,他快乐的挥挥手,很快跑远了。
原本想叫住他的槐诗立即打消了念头,看着他消失在转角。
“不对啊。”
槐诗忽然发现盲点,老柳是因为重明圣痕的特殊性好得快,辛瞳为什么也这么快啊?
你也有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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