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展开羊皮包裹，欣喜若狂地看着里面那一沓信件，但在借着火折子的暗光看清上面的字迹时，这份惊喜，却只剩下蚀骨的惊心动魄。
“月黑风高，天寒露重，跑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还真是辛苦了。”
伴随喑哑的低笑，一道索命的寒光飞驰而来，虽然被堪堪避过，却还是在手臂上留下几乎见骨的伤痕。
“宁愿受这么重的伤，也还是不愿意放手吗？”
讥诮地看着被流下的血浸染的羊皮包裹，咧嘴扯出一抹嘲弄，“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总会为了点儿不知所谓的东西赌上性命……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怀疑，这里面的东西是我故意布置的假货？”
晶莹的美眸中闪过一瞬而过的犹豫，不自觉地分心向手里的羊皮包裹看去。
可也就这一刹那间，再一回眼，便只见锋利的剑光没入胸膛。
“如果这东西是假的，其实我根本没有必要现身阻止。”缓缓将剑抽出，随意一甩，在地上画出一道赤红的弦月血痕，却邪看了眼已经气息全无的尸体，笑着捡起地上染血的羊皮包裹，“能作为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去死……你也是蛮幸运的。”
宫中静谧之处向来无人问津，谁都知道，这里埋藏的秘密足以吞噬任何一个好事者的性命。
“秋桐！！”
流出的血带着不存于寒冬中的温热，在白霜浸染的中展开锦簇的红梅，热情似火，可越是狂烈燃烧，熄灭的就越快。
胡美人的泪中带着悔恨的悲恸，她为何不再谨慎一点儿。
“美……美人……”秋桐弥留的眼神忽地升起了光亮，一开口就不管涌出大口的血，弄脏了胡美人的面纱。
“秋榕……别……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胡美人胡乱地抹了把被泪水模糊住的眼睛，想用力将秋桐抱起，却被拽住了衣袖。
“王……害……将……军……”
气若柔丝的嗓音吞吞吐吐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仿佛杜鹃啼血发出最后的哀鸣，脱力的手滑落在结霜的地面，年轻的生命与枯败的落叶一同沉眠在寂静的冬夜，无声无息。
寒冷的空气流入肺腑中，仿佛要将心脏冻结，泪水浸透面纱，合着血一点一滴的落下，在严寒中飘零为绯红的梅花。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悲伤，胡美人取出一节竹筒，用火折子将引线点燃，沉默地放在了秋桐的手心。
青绿色的火焰瞬间爆燃而起，覆盖了秋桐的尸身。
产自百越的磷油鬼火，一经燃起，不将能烧的东西全部燃尽是绝不会罢休的！
“怎么会烧起来！？”刚收到传信过来收拾现场的罗网杀手看着眼前这像能将灵魂都点燃的幽冥火焰，简直头皮发麻，“不好！这怕是有同伙捷足先登，快去禀告却邪大人！”
*
“藏青统领？”
“寒山许久不见了。”
身披墨色披风，容貌英武的年轻将领听到禀告，立刻匆匆从辕门迎出来，看见了藏青后眼睛又向他身后张望，可除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军士，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得失望，“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哎呦……”
“臭小子！”藏青将敲了寒江脑袋的手收回来，笑骂道，“你打算让谁过来？毛都没长齐就敢看不上我了？皮痒了是吗？”
“冤枉啊！我哪敢啊！”寒江揉揉脑袋，小声问道，“藏青叔叔，小姐这次能过来吗？”
“你问这个作甚？”藏青不悦地眯起了眼睛，“主将的行踪是你该打听的事吗？放纵了几日，就不记得规矩，看来需要好好长些记性。”
“不不不！！军中的规矩我记得可牢了……”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藏青叔叔……”寒山蔫巴巴垂头跟在后面，吞吞吐吐道，“我……我就是想在小姐面前露个脸……我的身手也不俗，小姐身边的亲卫我也有能力胜任啊。”
想起这些，寒山就一肚子委屈和悔恨。
当时蓑衣客和藏青为了保证森罗的安全，挑选亲卫时选的几乎都是玄灵军中的旧人，新培养的年轻一代中，除了自幼就随侍身侧的云蔓，全部被排除在外。
原因很简单，这些旧部受上一代镇南侯的恩惠，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陈琳的血脉，但这群年轻的崽子桀骜不驯又心高气盛，热血方刚……
军队是把利剑，若主将智勇则攻敌拔寨所向披靡，可若是统帅软弱，无力压制则必遭反噬。
藏青和蓑衣客宁可这柄杀敌饮血的利剑变成一把只做护身之用的短匕，护着森罗一世太平，也绝不愿冒险让她有所毁伤，否则他们无颜见陈琳在天之灵。
“我记得你之前可没这么积极。”
“我……我那不是有眼无珠吗……”
最开始，寒山之类的年轻将官的确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姐不感兴趣，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跪伏在一个无才无德的女人裙下，就凭她是从镇南侯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可是……
“凭一己之力探出你和蓑衣客的身份，又周旋于流沙，夜幕，百越之间，拿回镇南侯府，计杀翡翠虎，除去血衣侯……”
寒山深吸一口气，佩服中又带着仰慕，“这样的人，若能随侍在她身侧，看她挥斥方遒是何等荣幸，若此生能得她片刻青眼，我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藏青看着意气风发的寒山，恍惚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也曾这样追随着将军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散在天地间。
“对了。”寒山看着身后气息阴沉的“军士”，那股幽冷肃穆让他不由自主的戒备起来，“他是什么人？”
“小姐的亲卫……怕我在路上出些意外，小姐就让他同我一道过来。”
“！！！”寒山立刻一巴掌拍在“军士”肩头，笑容满面地凑到他面前，“这么说你一定经常见到小姐了？好兄弟，帮我在小姐面前美言几句，以后在军中我罩着……”
“你给我过来！”藏青一把将往不想好好活着的方向使劲儿的寒山给揪了回来，“军情紧急还搞些有的没的，要是敢坏了小姐的事，你看我敢不敢把你扔到矿上做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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