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赤苇洗完澡时，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以往这个时候，木兔学长应该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因为电视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才对。
赤苇穿好衣服，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的光不停地在闪烁。
“木兔学长？”他呼唤木兔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
这让赤苇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木兔都是很享受这一段放松的电视时间的。
他又来到木兔的房间，“前辈？”
纤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在房门上轻叩。
依旧是无人应答。
没有木兔的屋子让赤苇有些不太适应，似乎过于冷清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最近的联系人，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询问木兔之后，赤苇又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
手机的日历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只有两天木兔就要去美国了。
黑暗里，赤苇轻叹一口气。这两周，像是偷来的时间。如果是梦的话，那赤苇宁愿自己一直不会醒。
赤苇打开电脑，登陆自己的作者号，翻看起那些评论。
在一堆催更的评论里，有几条显得格外突兀。
ID：我是猫头鹰
‘作者以前也是枭谷学院的吗？’
‘作者看起来好了解木兔啊。’
‘。’
电脑屏幕的光倒映在赤苇的镜片上，只见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作者‘迷恋猫头鹰’，回复网友‘我是猫头鹰’的评论：‘作者看起来好了解木兔啊。’
‘嗯，因为真的很喜欢他。’
**
将近晚上十点木兔才从外面回来，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赤苇第一时间从房间里跑出去迎接他。
木兔把带着寒意的外套脱下来，顺手递给赤苇。
“赤苇！我们明天回枭谷吧！”
赤苇还没有跟上木兔的脑回路，“啊？嗯…嗯。”但是他已经这么回答。
赤苇看见木兔手里还拿了纸和笔，下意识想去接。在碰到的前一秒，木兔像炸了毛一般，迅速护住自己怀里的东西。
他就这样，用下巴抵住本子，解放双手去脱鞋…
赤苇当然不会知道，那个本子上是木兔用小学生字体摘抄的《排球男友》。
‘我又回到了枭谷，以校友的身份。’
‘在枭谷，我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木兔光太郎。他已经成了一名出色的排球运动员，我永远为他骄傲。’
‘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与他并肩的资格，但我依旧在暗处觊觎他，依旧为他祈祷。’
‘那年冬天很冷，但木兔的热情似乎永运浇不灭。我们一起去了小卖部，多年前发售的新品已经变成了雪糕里的老品牌。木兔很客气的给我也买了一只，雪糕入口的那个瞬间，我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过去。’
‘雪糕的味道十年如一日，木兔也不曾改变，变的人是我，希望他没有对现在的我失望。’
……
‘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我的新书终于要出版了，我激动得几乎要落泪。’
‘有时候，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你不得不迂回在路上，做一些自己并不喜欢做的事情。’
‘在我的签售会上，因为木兔光太郎的坐阵，现场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可我只想快点结束，和木兔私奔。’
……
‘木兔要去意大利比赛了，可我很舍不得他，所以我鼓起勇气去机场送行。’
‘在机场，我当着众人的面，像疯了一样，牵起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
‘他笑得开朗明媚，和我印象里的少年重合。’
‘“猫头鹰很快就回家。”他对我说。’
……
‘第二年，我们已经是可以手牵手回到枭谷的关系了。’
‘那时已经下了很久的雪，操场上，白茫茫一片，只有我们俩。’
‘我就这样躺在被雪覆盖的绿草坪上，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轻轻融化在我的脸上。彼时，光太郎牵着我的手，我希望时间能够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
‘光太郎脱掉了厚重的外套，我也脱掉了自己的外套。体育馆里很暖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排球了。’
‘在拿起它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落下泪，它载着我的灵魂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明白，我离不开它，就像我离不开光太郎一样。’
‘肌肉的记忆让我很快适应，我和木兔配合得越来越好。但我的身体素质已经不能让我继续，我喘着粗气，大喊着要光太郎停下。’
‘后来，我们做了几件很荒唐的事情。我们在体育馆里拥抱，发了疯似的在更衣室里亲吻。’
……
木兔小本子上的内容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他趴在床上，几页纸被他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
心里有些酸涩肿胀。
木兔清楚得记得，他作为优秀校友回枭谷演讲时，赤苇并没有回学校。为此，他还去找木叶和雀田他们确认了好几遍，确定赤苇没有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一起回来才作罢。
现在，木兔知道，当时赤苇一定在某个角落热切地注视着他。
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木兔和赤苇都准时出现在客厅里。
赤苇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他一直很喜欢的那一件黑色风衣。
而木兔今天罕见地穿上了枭谷的冲锋衣，这样一看，到真看不出谁是前辈了。
正值寒假，枭谷的校园里静悄悄的。由于木兔光荣校友的身份，他们轻轻松松就被门卫放进去了。
赤苇亦步亦趋地跟在木兔身后，他拉高自己的领子，把下半张脸全部缩在里面，让自己的脸免受冷空气的袭击。
“赤苇，我们去买雪糕吃吧。”木兔突然回头对他说。
赤苇的镜片染上些水汽，一片模糊中，赤苇似乎被拉进自己写的小说。他茫然地看着木兔，然后拒绝道：“不可以，木兔学长，冷天吃雪糕你会感冒的。”
“赤苇！”
“不行。”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木兔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拽着赤苇去了小卖部。
结果，因为放寒假，小卖部也停止营业了。
赤苇眼睁睁地看着，木兔学长的头发似乎都沮丧地垂了下来。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感叹自己毫无底线。
“走吧。”
“去哪里？”木兔蔫蔫地问。他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只能跟在赤苇身后。
两人来到了高中时期小见发现的一个破洞，围栏上的那个洞直通学校外面的小卖部。
“赤苇！”木兔眼睛又亮了起来，他直起腰做了个万岁的动作，“你简直是天才。”
“是木兔学长完全忘记这回事了。”赤苇平静地说，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补充：“居然还没被补起来啊。”
他看着木兔健壮的身躯从小洞里艰难地爬出去，因为笨重外套的束缚所以动作有些滑稽。
终于来到小卖部门口，店主不再是以前的老爷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哇！居然真的还有得卖！”木兔从冰柜里掏出两只雪糕。赤苇怎么看怎么眼熟，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以前社团活动结束之后，他们最喜欢吃的雪糕，也是自己在书里和‘木兔’重逢时吃的雪糕。
木兔结完账，递给赤苇一只。赤苇若有所思地注视雪糕片刻，然后在木兔的注视下，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回去吧，边走边吃。”木兔撇过头不再看他。
等到他们拿着雪糕从洞里又钻回去时，天空突然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木兔整个人都兴奋地不行，一手拿着雪糕撒欢似的在绿草坪上奔跑。
赤苇就站在一边，笑得眉眼柔和，他就这样看着木兔。
雪糕很快就被吃完了，草坪上有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木兔躺倒在地上，偏过头朝赤苇招招手：“赤苇也来。”
赤苇果断拒绝：“地上很脏的，木兔学长你穿的还是白衣服。”
木兔瘪瘪嘴，就这样看着无垠的天空，梨花般的小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冰凉的触感一点一点落在木兔脸上。
半晌，另一个身影在他旁边躺下。这次木兔没有再侧头，因为他知道那是赤苇。
安静好一会，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俩。
衣服上逐渐有堆积起来的小雪花。
“木兔学长，再不起来就…”余下的话被赤苇悉数咽回。冰天雪地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轻轻牵起。
那是一只温暖、宽厚、粗糙的手，那是木兔的手。
雪花落在赤苇的脸上，用不了一瞬就消失不见。赤苇整个人像是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似的，体温迅速升高，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可是赤苇一动不敢动，他怕一动就会惊扰到这片刻的美好。
“赤苇。”木兔的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他侧过头盯着赤苇的鼻尖，“你可不可以，再做一次我的二传？”
木兔感受到自己握住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比之前冒出更多的汗。
良久，他才听到赤苇从鼻腔里冒出来的一声很小的“嗯。”
（不敢和赤苇对视的薄裤头是屑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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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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