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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对戒

01

“木兔,你又去排球部了?”

说话的人是木叶秋纪,前枭谷学园男子排球部主攻手。而他问话的对象,是脱下了带雪的外套,正准备把接近一米九的庞大身躯塞进小小卡座里的前排球部主将,木兔光太郎。

“对啊,因为我也不能落下训练嘛,赤苇还能给我托球。”木兔笑嘻嘻地说,“没想到赤苇当队长的表现相当好!很有主将的风范啊!”

“毕竟已经提前实习了一年,业务熟练呢赤苇君。”正在选烤肉品类的白福垂着眼,露出一贯带点捉弄的笑。

“你啊,已经退部的主将总是跑过去,不是会给赤苇添乱吗?”

“会吗?”

今天的发胶也涂得很完美,发型宛如一颗猫头鹰脑袋的木兔歪着头,眼睛变成了两颗豆豆:“我觉得赤苇很高兴啊?”

木叶突然有种自己多嘴的感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和鹫尾凑在一起看另一份菜单。

“应该说木兔回去只是为了多和赤苇待在一起吧。”小见和猿杙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促狭,总结道,“毕竟我们的王牌也到了要和赤苇分开的时候啦。”

“才不是分开,”木兔突然端正起来,两只金色的眸子亮得骇人,语调严肃得像在宣布什么正式声明,“我和赤苇是不会分开的。”

顾不上会被吐槽是对着小孩起哄“你妈妈不要你了”的那种恶劣亲戚,木叶还是忍不住:“不,这显然是分开了。连高考都结束了,三月你就要去体育大学报道,而赤苇也进入第三学年,之后不可能每天见面了哦?”

木兔:(?°?°?)

“看你这样子,该不会完全没想过这种事吧……”

“比起烦恼这个,还是先烦恼毕业典礼那天,要把衬衣的第二颗纽扣留给谁好了。木兔这家伙意外地很受欢迎啊,尤其是在春高之后。”小见说。

“那当然是留给赤苇了!”连犹豫都没有,木兔给出回答。

“嗯?但是那个纽扣一般是留给喜欢的人吧?”

“我听说的版本是留给最重要的人哦。”雀田说。

“不过,要是有漂亮女孩先问你要纽扣可怎么办呢?要和对方交往吗,木兔?”

“如果是冲着外貌和木兔交往,很快就会意识到这家伙离开球场之后就只是个笨蛋,然后把他甩掉的。”白福评价道。

“只有赤苇能受得了这家伙。”

“如果赤苇不是二年级就好了,他本来也不像是个学弟啊……”

“不不不,应该说赤苇终于摆脱了木兔吧,之后再也不用照顾这个麻烦的前辈了。”

木兔: (°ー°〃)?!

“是啊,就应该把赤苇也叫过来恭喜他的。”

“这可不行,说到底还是三年级的聚会,哪怕赤苇比我们更像三年级……”

尽管赤苇本人没有来参与聚会,但他好像无处不在。毕竟在聊赤苇和木兔这件事上,三年生们总是有着莫名的热情和说不完的句子。

没有人注意到木兔的豆豆眼始终没有恢复。

爱吃烤肉的木兔,听着他们的对话下饭,总觉得那天的烤肉少了几份滋味。

02

结束聚餐的第二天,木兔再去枭谷排球部的时候,缩在角落里看着赤苇指导后辈,赤苇给后辈传球,赤苇一边说着鼓励的话一边拍了拍后辈的头——与之相对的,是笼罩在木兔脑袋上的一层阴云,那高大的身影也像是缩了水,小了整整一圈。

“木兔学长。”

一双没有戴护膝的腿停留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平静的声音,却能从中听出一些关怀的感情。“身体不舒服吗?”

之所以会下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今天的木兔不仅没有找机会过来展示自己的超级小斜线,也没有趴在记分牌上彰显他的存在感。

这导致在场练习的一年级和二年级生都觉得不太习惯。

木兔确实觉得自己不舒服,他好像是生病了。尽管他的体温正常,食欲正常,肌肉状态很ok,视力很好,牙齿也很健康,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生了病,因为心脏闷闷的,所以他点头承认了:“嗯!很不舒服!”

他察觉到赤苇在这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木兔更加理直气壮,马上提要求:“赤苇,你也摸摸我的头吧!”

赤苇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纹。“木兔学长是头不舒服吗?”他确认着。

“不是头,是胸口不舒服,”木兔自己摸着心口,惊讶地发现,和赤苇说上话之后,那种闷闷的感觉就消失了,“啊!赤苇!突然又好了!”

赤苇:“……”

“这种游戏请等到四月再玩吧,木兔学长。”赤苇站起身,木兔以为他生气了,也跟着站起来。

“我没有在捉弄赤苇,我说的都是真的!想被赤苇摸头也是真的!”

赤苇回过头,像是不解,又像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可以摸前辈的头吗?”

“当然可以!”木兔大声说,“从今天开始,赤苇可以不用再叫我前辈,也不用再对我说敬语了!”

赤苇扫了四周一眼,发现尾长正带着一群一年级和二年级的队员在偷看,无奈程度瞬间加倍:“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03

只有两个人的更衣室里,赤苇用他最为耐心的语气询问:“木兔学长,发生什么事了?”

木兔坐在长椅上,缩成一团,撇嘴嘟囔:

“……木叶说赤苇终于摆脱了我这个麻烦的前辈,应该会很高兴。”

“没有这回事。木叶学长应该是在开玩笑,请不要当真。”赤苇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不远不近,刚刚好能够让木兔感受到刚刚运动结束的赤苇身上残余的热量。

有些湿潮的热度,好像东京某个闷热的下午,刚刚下过一场雨。

赤苇微微卷起的碎发因为汗水黏在了额头上。不知为何,木兔很沉迷于观察这个时候的赤苇,看很久也不会觉得腻。

“所以,您刚刚是因为这个在难过?”

木兔仍旧看着他,发现有一颗汗正悄悄顺着赤苇的下颌流下来,让他没法移开视线,他莫名觉得口渴,一边不忘记用力点头:“对啊!因为我不想被赤苇抛下嘛!”

“不是我要抛下木兔学长,而是木兔学长要抛下我才对。”赤苇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是冷静的,好像真的只是在纠正木兔的用词,尽管说完这句话的嘴唇正紧紧抿着,好像在忍耐着某种情绪。

木兔大声反驳:“我才没有要抛下赤苇!我超喜欢赤苇的……赤苇的托球是最棒的!”

赤苇稍微偏过脸,头靠着墙,耳垂渐渐染上了绯红,也成功地让木兔的目光从那滴汗转移到了他的耳朵上。

很久很久,木兔才听见赤苇叹气:“我果然有点讨厌木兔学长。”

木兔:(?Д?)

“赤——赤苇!”木兔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又看见赤苇回过头来,漂亮的眸子里显现出报复般的狡猾。

“那是和您开玩笑的。”

重新恢复了心跳的木兔连续和赤苇确认了五遍。赤苇只好复述,他不讨厌木兔,他根本完全绝对一点也不讨厌木兔。

得到了肯定答案,木兔这才重新振奋起来,“HEYHEY,我就说嘛,我才不会被赤苇讨厌!”

“不过被问五次相同的问题,还是有点讨厌了。”

“欸?真的吗?真的会讨厌吗?!”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一遍的木兔马上道歉:“啊!对不起赤苇!”

04

一起去吃拉面的时候,木兔又突然提出:“赤苇,你要不要也报名来中央体育大学?这样你就又可以继续当我的二传了!”

“这种事大概是不会发生的。”把最后一口面吃完,赤苇才开口说话,两手合十感谢招待,“因为我在高中毕业之后并没有继续打排球的打算。”

“欸?”木兔再次露出了豆豆眼,“这样吗?”

“是的,我没有非常出众的天分,体能也远远不够,”赤苇说,“而且比起排球,我有更想做的事。”

木兔就问他想要做什么。赤苇回答,大概是做文学编辑之类的吧。

“哦——”木兔又兴奋起来,“文学编辑!赤苇果然很帅气啊!而且编辑这种工作听起来超适合赤苇你!我会给你加油的!”

反倒是赤苇,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学长,然后沉默了几秒,又问:“木兔学长不会觉得失望吗?”

明明每天都在喊只想让赤苇做自己的二传什么的。

“嘛,是有点失望……毕竟我真的很想每天都和赤苇在一起打球啊!”木兔挠着头,“可是有更想做的事,就应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我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还是赤苇第一次和我聊到未来的打算,所以我很开心啊!”

“这样啊,”赤苇抿起嘴唇,浅浅一笑,“是啊,木兔学长就是这样的性格呢。”

两人从拉面店出来,木兔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总觉得赤苇的情绪好像有点低落。很微妙的一点点,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可他不太明白赤苇为什么会不高兴,明明他在为赤苇高兴啊,赤苇怎么会因为他高兴而不高兴呢……

重复思考着宛如绕口令一般的问题,脑袋已经开始发热的木兔,竟然还是神奇地从里面捕捉到了一丝线索。他突然停下脚步,这才发现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熟悉的岔路口。

昨天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只剩下了路边融化后畸形的水渍。两条被灯点亮的道路分明地摆在他们跟前,还没有人先迈开步子说离开。

很奇怪,木兔突然想不起来,到昨天为止,他和赤苇路过这里时都会说什么。

是普通地说再见,然后道别吗?那今天也应当能做到。

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说不出口呢。

他觉得今天的赤苇和从前任何一天的赤苇都不太一样,而他也是。

赤苇好像在苦恼着什么,而他也是。

把困扰留到第二天不是一个好习惯,木兔想要现在就解决它,就在这里,和赤苇一起。

“木……”

赤苇刚开口,却被木兔开口打断:“赤——苇!”

猫头鹰的眼睛在昏暗的夜里愈发熠熠生辉,散发着好像要把人化掉的热度,让人怀疑东京的大雪即使再下三天三夜也会被它们融化。

“其实我一直在想,赤苇也很不想和我分开吧!”

木兔一边说话,一边朝他凑近,拉住他的袖口,进一步握住他的手腕。两个人身高相近,赤苇几乎避无可避,就这样直面了他的太阳。

赤苇呆眼结舌,思考了许久,终于用逐渐回归的理智作出回答:“可是木兔学长,我们现在正要分开,走去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双关,这是一种相对高级的修辞手法,木兔肯定不明白这种东西,但他却听懂了赤苇想要说什么。

“不对。”他感觉到了,赤苇在烦恼,他不明白赤苇烦恼的根源到底在哪里。他只是想要驱散赤苇心里的迷茫与不安,就像当初在春高上对战狢坂时那样,他只是把自己的羽翼化作风,只想吹去赤苇的心里,裹住他。

“不对,”他咬着赤苇刚才话语里的措辞不放,“不是分开去两条不同的路,而是并肩走在两条路上吧!”

木兔最近总是能说出许多奇怪的道理,向来很擅长教训木兔的赤苇又一次被驳倒,没能说出半句反抗的话。

他们对视了许久,木兔感觉到赤苇的手在慢慢沁出汗来,是觉得热吗?肌肤之间开始变得滑腻腻的,赤苇没有提醒他放手,不过出于礼貌,他应该放开才对。

可他没有,反而抓得更紧。

他觉得自己更渴了。

唯独不想松开赤苇的手,只是因为赤苇是他的二传吗?

“并肩走在两条路上……”赤苇不知道是该先挑这句话的毛病好,还是该先安抚木兔好。最后,他决定顺着木兔的话继续:“那样就需要很紧密的维系了。”

他这么说,既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说服自己鼓起勇气。

维系?

木兔问:“什么维系?”

“如果是走在两条路上,却看不到对方,会希望中间有个传送门吧。”赤苇隐晦而谨慎地措辞,怕木兔听懂,又怕他真的听不懂。

传送门!福至心灵,木兔突然想到了那个东西,小见他们昨天讨论的第二颗纽扣,要交给最重要的人。他匆忙去摸胸口,才意识到他穿的是便服,没有扣子可以给他抠。

不会拼写烦恼这两个字的木兔,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烦恼的存在。

“你等等,赤苇!”居然不能马上把东西给到赤苇,木兔显得有些着急。不过他想到办法了,明天他就穿着制服去排球部,一定能让赤苇高兴起来的。

“等等我,明天一定把纽扣给你!”

他热烈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和赤苇说了再见,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而赤苇还呆站在原地,等他想明白“纽扣”到底是指什么,手心的温度终于慢慢传递到了他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几乎埋在帽子里的耳朵上。

雪后的夜晚,该是如此炽热的吗?站在岔路口的少年如是想。

05

赤苇还是没有收到木兔的第二颗纽扣。

宣称让他等待的木兔光太郎,一直到部活已经结束,学弟们都离开了,才冒冒失失闯进体育馆。赤苇以为自己没有听话在等,但在看见木兔的那一瞬间,他才像是呼吸到了今天的第一口空气,稍微放松了肩膀。

“木兔学长,”赤苇板起脸,上挑的眼角微微眯起,的确很有主将的风范,“您迟到了。”

“对不起赤苇!”木兔习惯性道歉,由于出门急躁,没来得及好好上发胶,导致有些蓬松的头发埋下了胸口,仿佛搜寻着什么。随后赤苇看见,木兔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戒指盒。

他愣了愣。一颗纽扣而已,他没想到木兔会这么郑重其事。

“昨天晚上找剪刀的时候,被明美姐说教了!”

明美是木兔正放假在家的二姐,其人性格开朗,情史丰富。她一边笑话木兔什么年代了还在玩毕业送纽扣的老土游戏,一边告诉木兔在毕业典礼前不许破坏制服,因为出去环亚洲旅行的父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着家,而她是不会帮木兔缝衣服的。

“总之——说好的纽扣没有了!”

赤苇听完有一点想笑,不过他稳稳控制住了上扬的嘴角。“没关系的,木兔学长。”

他想安慰木兔,他和木兔的人生不会被一颗纽扣左右,他也愿意相信两个人真的可以并肩走去不同的路,尽管他们相隔的是山水与重洋。

可是,没有纽扣,那这个戒指盒里装的又是什么呢?

他不够大胆去猜想,木兔却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盒子,献宝一般,把一对铮光瓦亮的银戒捧到了赤苇的眼前。

06

木兔这辈子算得上紧张的时候,大概是等待数学老师公布成绩的前一秒。可即便是那个时候,他也坚信区区数学不可能阻挡他前行的脚步。

他就是有这种奇怪的自信,或许是因为赤苇总是站在他旁边。而在此时此刻,他也笃定着一件事:赤苇一定会喜欢他挑选的礼物。

而赤苇的反应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那双总是有些省力气的眼睛微微瞪圆了些,仿佛见到了什么奇异的风景,随后眼圈一点点红了,似乎马上就要有泪水涌出来。

如果不是临近毕业,木兔都不会发现,赤苇其实很爱哭。

然而赤苇最终也没有哭出来,或许这也是当上了主将的副作用。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接过戒指盒,再掀起眼皮看送戒指的人:“木兔学长,你知道送对戒代表什么意思吗?”

这话像是瞧不起他的常识。木兔挺起胸膛,答道:“我当然知道!”

“赤苇说要一扇传送门,戒指可以两个人一起戴,而且形状也很像门,所以我觉得很合适!”他甚至得意起来,“上面刻了我和赤苇的名字,‘京治’的注音是我亲手刻的哦!以后赤苇看到戒指,就能想起我了!”

“是吗?”赤苇却把盒子合上了,“可是木兔学长,一般来说,戒指是只有恋人之间才会互相赠送的礼物,是确认恋人关系的证明。”

木兔恍然大悟:“啊,所以赤苇只会接受恋人的戒指吗?”

“是的。”赤苇回答。木兔看见赤苇的眼睛在此刻异常地明亮,听起来平静的语气,也像在挑衅他似的,“木兔学长送我戒指的行为,会被我理解成,您想和我成为恋人。”

“哦——这样呀,原来是这样!”木兔两手叉腰,若有所思。“可我还是想把戒指送给赤苇。”然后他用宣言一般的大嗓门问:

“赤苇要和我做恋人吗?”

07

还不懂恋爱为何物的木兔光太郎,似乎已经陷入了恋情。

尽管他觉得这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还是照常去找赤苇,让赤苇给他托球,不论赤苇是在部活还是在家休息。

之前为了补习而多次拜访的赤苇的房间,看起来好像也和从前没有差别。

赤苇的父母都在上班,屋子里没有别人在。木兔一边说着打扰了,一边踩上赤苇房间的地板,随后熟练地靠着赤苇的床坐下,抽出一本漫画,再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催促这个房间的主人:“赤苇!你快过来啊!”

正在端茶的赤苇:“……”

在赤苇跪坐着摆茶杯的时候,木兔忽然凑过来,仔细嗅了嗅他的头发。

“哦!刚刚进门就发现了!赤苇身上果然有股香香的味道!”

然后他又去打量赤苇变红的耳垂,频繁眨动的睫毛,和略显僵硬的脊背,笑了:“赤苇,你在紧张吗?”

如果换做是别人,木兔一定已经挨揍了,还好这个人是赤苇。

“木兔学长,”赤苇刻意严肃地提醒他,“我们说好今天要一起学习,所以我才邀请您过来的。”

木兔其实一点也不想学。他进体育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入学考试不会很难。他只是喜欢和赤苇在一起学习而已。

于是赤苇在看书,而木兔趴在桌子上看赤苇。

室内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高,烤得整个屋子里都又热又燥,这让赤苇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红润,嘴唇也更干燥些。

木兔舔舔嘴唇,说:“赤苇,我渴。”

赤苇于是放下笔去提茶壶,里面的水已经被木兔喝光了。他推着桌炉站起来,想去再泡一壶茶,木兔却拉住了他的衣角,不让他去。

“木兔学长不是渴了吗?”赤苇无奈地问。

“是渴了。”木兔也老实回答,“但是赤苇不要走。”

最后发展成了木兔跟着赤苇去厨房烧水,两个人挽起袖子,胳膊贴着胳膊,在料理台上泡茶。

木兔时不时看赤苇一眼。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长卫衣的赤苇,脖子上多了一根细细的链条。

木兔知道那是什么。他送给赤苇的戒指,赤苇把它变成了项链,挂在胸口。

木兔有样学样,也把戒指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就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一扇门。木兔觉得很神奇,因为只要他有了这个念头,全身都会产生暖洋洋的,类似于兴奋的感觉。

厨房里在升温,挤两个人还是太热,赤苇的前额冒出来一层密密的小汗珠。木兔想提醒赤苇耳朵又红了,但是他最近似乎总是说错话惹得赤苇生气,所以他选择忍住。

他还发现,自从他进了赤苇家,赤苇就没有抬起眼睛看过他。

可他想让赤苇看着他,就像在球场上那样。身体比想法更快,他凑到赤苇面前,想去他的眼睛,却被反手捂住了脸。

“赤苇,我看不见了!”他大声抱怨。

“木兔学长才是,看得太久了。”赤苇难得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要不要休息一下,出去练直线球?”

木兔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过去。两个人就在赤苇家旁边的小篮球场练习,在接近零度的天气里练得满头大汗。

随后两个人重新回到家里,木兔借用了赤苇家的浴室。淋浴结束,他喝着自己亲手泡的茶,却感觉嗓子里好像有个无底洞。

他还是觉得渴。

08

木兔做梦了。

他并不经常做梦,所以偶尔梦见了什么,他都会清楚记得,然后详细地分享给赤苇听。

然而这个梦大概不适合对学弟说出口,因为梦境的主角正是赤苇本人。

大汗淋漓的赤苇正在融化,化成了一泓水,而他低下头,大口啜饮。

从梦中醒来,木兔意犹未尽,身上还涌动着没有褪下去的热潮。

好想见赤苇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没完没了。凌晨一点,他给赤苇打了电话。只响了三声他就想挂断,然而电话接通了,他张了张一向话很密的嘴,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赤苇的嗓音还没脱出睡意,微微沙哑着问:“木兔学长,做噩梦了吗?”

不是噩梦,是无比珍贵的美梦,可惜不能和赤苇分享。

木兔无法消化此刻的心情,他的心跳好快,比打出一个痛快的直线球时还要更快,他蹲在地上,有些可怜地说:“赤苇……我好像快死了。”

“请不要死掉,”赤苇用平静的声音说着最无厘头的请求,从话筒的那头传来,“否则我会很难过。”

好吧,为了不让赤苇伤心,木兔坚强地活了过来。谁也没挂电话,他们就这样聊着天。

摸着黑把弄脏的床单塞进洗衣机时,木兔听见赤苇起床的动静——他打开了台灯。

木兔也去打开灯,然后他看见了墙上的日历。13号之前的日期已经被一个个划掉,14号被明美用红色的爱心圈上。

“赤苇,明天是情人节!”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去年的情人节,赤苇收到了很多巧克力,其中有一半被木兔吃掉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木兔惊讶之余,决定今年要比任何一个人都先给赤苇送巧克力,而且只能由赤苇独自享用。

“我会监督赤苇的。”他郑重强调。

电话那头的赤苇分明在笑,讲出来的话却有点恶劣:“木兔学长是我的女朋友吗?”

按照惯例,好像确实只有女生会在情人节送巧克力。木兔先是不服气,真想说出赤苇在他梦里是什么样子。可他又怕赤苇生气,还是忍住了,并且想见到赤苇的想愈加强烈。

比他的思绪反应更强烈的是其他地方,木兔尴尬地看着下方,支支吾吾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09

木兔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

好在他精力充沛,早上六点,他按时起床跑步。好不容易等到有店铺开门,他买了一袋看起来最符合赤苇口味的厚抹茶黑巧克力。

和外表完全不符,赤苇的口味偏重,偏爱和式餐食,而且吃饭的时候一点也不斯文,还会和木兔比赛吃肉。而这些信息,那些喜欢赤苇的女孩们是不会知道的。

木兔难免产生了一些优越感,就好像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赤苇的人。

排球部的成员们对于前任主将的突然造访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这家伙在更衣室的柜子都还没挪地儿——甚至学会了主动为他和现任主将腾出相处空间。

“哦哦,对了,赤苇!”

部活结束,刚练完球的木兔兴高采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巧克力送给赤苇,然后在一片无声的热切目光中,被变成了红色的赤苇拉进僻静的器材室。

这也太早了。赤苇的脸色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正尴尬得想缩成一团。他还抬头看了一眼石英钟,计算时间:“木兔学长,离情人节还有六个小时。”

“我想第一个送给赤苇嘛!”木兔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连生日都能提前过,为什么情人节不能提前送巧克力?而且他以前送赤苇东西也不会避开其他人,现在就更不会避开了。

赤苇确实觉得时机不对,不过也确实觉得高兴。他面无表情地咬下一块巧克力,苦涩的抹茶味道蔓延进口腔,微微带酸,旋即又涌上来浓郁的甜味。

和暗恋的过程很像。赤苇暗暗下了结论。

在木兔催促一般的喧闹注视下,赤苇咽下滑腻的滋味,露出一个还残余着甜意的笑。

“很好吃,谢谢木兔学长,我会好好挑选回礼。”

HeyHeyHey!他就知道赤苇会喜欢!

木兔高兴得满眼发光。不过他很快就顾不上高兴,而是被赤苇上唇染的一片棕黑吸引。

巧克力在他包里的时间太久,刚刚又被手紧紧握着,表层已经有融化的迹象。那块小小的污渍蹭在赤苇红润的嘴唇上,也像蹭在了木兔的心口,连那枚戒指都隐隐烫了起来。

木兔忍不住觉得痒,伸出手去,在赤苇怔愣的神色中,抚上他的唇瓣。

糟糕,好软。原来赤苇的嘴唇比看起来还要软。木兔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是快要死掉的那种跳法。他似乎还记得该做什么,执着而用力地擦着赤苇的嘴唇。

“木……学长……”破碎的词汇从被揉得变形的软肉中溢出,赤苇抓住木兔的手腕,没有用力,却成功让这只手停了下来。

“啊!”木兔这才如梦初醒,甚至是惊慌地缩回手,看见赤苇微微肿起的唇珠,嗓音沙哑地道歉,“对不……”

“怎么了?”赤苇却问,“是我的嘴唇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木兔呆呆地看着那块还没完全擦干净的痕迹,暗沉的深色已经刻进了赤苇的唇纹。他刚想回答是的,却发现赤苇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浓可可的香甜。

“嘴唇很痛,请前辈负起责任来,帮我吹一吹吧。”

10

吻原来是巧克力的味道。

木兔第一次知道这种信息,觉得新奇之余,又贪心地品尝了一次又一次。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呼吸还有些喘,眼周和耳朵的颜色都比平时要深些。木兔皮肤白,因此是有些深的粉色。

赤苇低下头,不再和木兔对视,也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捡起地上掉落的一个排球。

木兔的心情却很好,他咂吧了一下嘴,好像在回味,并且发表感言:“赤苇,你的嘴唇像烤肉一样!”

这什么**喻。赤苇马上开始后悔和这样一个笨蛋接吻,瞪了他一眼。

木兔一无所觉,还亲热地贴近赤苇,让两人肩膀贴肩膀,手背贴手背,无名指互相碰撞。“赤苇,我们晚上去吃烤肉吧。”

“请您自己去。”

“那烤肉就不好吃了。”

“一个人去也不会怎样,木兔学长不是最喜欢吃烤肉吗?”

“还有炒面面包!”

“……”

“还有赤苇!”

“木兔学长,这周请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是很想和你说话。”

“QAQQQQ不要啊!”

11

春天的脚步并不会因为有心人的拖延而变得迟缓。

三月底,木兔通过中央体育大学入学考试,拿到入学通知书,直接掐断了许多俱乐部的念想。

央体大坐落在八王子市,从枭谷坐电车过去,堪堪一个小时。即便如此,木兔还是没能接受要和赤苇分开的现实。

一路上,他感叹了很多句:好想让赤苇继续给我传球,赤苇也会想我对不对,但是赤苇不用来找我,我会经常回来看赤苇的,line也会每天发的,睡前要打记得视频,学园祭我也会回来看赤苇的,我的纽扣给了赤苇,所以等赤苇毕业的时候,也一定要把第二颗,不,是所有纽扣都要留给我……

不安和兴奋让他全程像一只多动的游鸮,站不久坐不住。带着赤苇参观学校的时候,他的话更多更密,像个笨拙的房产销售,还需要时不时向赤苇请教哪个词有没有用对。

“真不想让赤苇走。”回程的车站,木兔站在台阶上,紧紧抓着赤苇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今天他们都戴了戒指,此刻在灯光的照耀下,无名指上反射着暧昧昏暗的光泽。

而赤苇仰着头看他,倏然一笑:“说起来,我第一次看见木兔学长,就是这个视角。”

木兔歪着脑袋:嗯?

“每一场比赛,我都在抬头看你。”

这句话莫名让木兔心口悸动,红了眼眶。和赤苇相识后的一幕幕从他脑海中闪过,每一个“木兔的瞬间”,都有赤苇的参与。

“我喜欢木兔学长高高跳起的样子,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从今以后,即便到了一百三十岁,我也会继续看着你。”赤苇顺着指节摸索,握住木兔无名指上的戒环,拉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

“想我的时候,就想想我在门的另一边,我会一直在。”

“所以,请朝着你想去的方向,继续发光,继续让我仰望吧,光太郎。”

12

大学二年级,木兔迫不及待地从学生寮搬出来,在山田线附近租了个1DK公寓。除了体育馆,这里就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

房子离赤苇的学校很近,坐电车只有五站路。所以木兔只要一回来,就有概率看见赤苇坐在整洁的客厅里看书。

进门寒暄不过几句,就要开始办正事。有时候是从玄关开始,但大部分时候赤苇比较想先去洗个澡。

木兔喜欢面对面,因为这样就能看见赤苇脖子上的链条跟随身体抛动。赤苇往往想摘下来,但木兔不让。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戒指和赤苇一起变得汗津津的,很让他有感觉。

这么做的后果是,即便赤苇精心保养,纯度不够的银戒还是在两年后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氧化。

这时赤苇已经升上大三,而木兔的邮箱里每天都会出现几封待读邮件,那是来自全国各地的V1联盟球队邀请。

在高三的春高就带领队伍夺下全国亚军的木兔,经历四年的沉淀打磨,亟待焕发出崭新的光芒。

赤苇有时候会和木兔一起筛选。一开始,木兔更想待在东京,所以他考虑过去AD。不过赤苇认真做了分析:AD已经有牛若和星海光来坐镇,其中一个是已经代表国家队参加了诸多世界联赛的左撇子重炮,一个是能打得对方出其不意的当代小巨人。再加上AD一贯喜欢请国外强力外援的豪横风格,木兔进入AD后面临的边攻手之争将会异常激烈。

即便以木兔的实力,跻身V联盟最强神话中也能占据一席之地。可对于木兔来说,远在大阪的黑狼也许是更好的选择。黑狼的风格以奇葩著称,喜欢收纳各类有强大个性的球员,尽管长时段内的水平起伏比较大,但就近三年的成绩而言,算得上是AD最为强劲的对手之一。

木兔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实际上,比起和牛若星海还有影山他们做队友,他更想成为他们的对手。可是。

可是,这么一来,他和赤苇又重新站在了那个岔路口。

13

如果只做朋友,分隔两地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互联网会串联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友谊。

可作为恋人,分别造成的影响要大得多。完全不同的领域,完全不同的生活,不能有频繁的肢体接触,夜里的温存更是少得可怜。在对方需要陪伴时,他不能第一时间关心他。在对方遇到问题时,他不会是第一个出现的人。

好吧,即便是如胶似漆的这几年,木兔也经常东奔西跑,也没有扮演过替赤苇解决问题的角色。

可是和赤苇完全分开,始终是木兔不愿意面对的一块心结。

真想把赤苇变小,变得只有他能看见,然后打包带走。

木兔不止一次生出这个年头。可是小小的赤苇没法做他最喜欢的编辑工作,一定不会过得开心。

“请坚强些。”赤苇温柔又不容违背的口吻在他脑海响起。

木兔打起精神,在黑狼队经理人的带领下去做身体检查。来到医疗部门,木兔一一配合,最后在休息时把目光定格在一张图片上。

“这是心脏截面图。”医疗主任看见木兔发呆,和善地解释。

木兔当然知道,他只是难得感性,突然和一颗心脏共情:“原来血液也要离开心脏,要走这么多岔路啊。”

主任看着那些四通八达的血管,突然明白了木兔的意思。这个未来的球星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大大咧咧呢。她噗嗤笑了,随后用手指着主动脉的血管解释:“可是,所有的血液最后都会回到心脏哦。”

木兔举起手:“我知道!是‘血液循环’,我没说错吧?”

“是的。”

队医的手指从动脉血管出发,虚画了一个圈。

“不管从哪条路出发,每一次分别都会重逢,变成全新的血液。”

它们并肩行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轰的一声,木兔骤然感觉到所有的血液都往大脑上冲。

他买了最近的一趟新干线,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回到了东京,回到他和赤苇蜗居了无数个日夜的小家。

打开门,他看见刚刚兼职回来、洗了个澡、毛巾搭在肩膀上、头发还湿漉漉地在滴水、似乎没料到会在此时见到他而有些呆滞的赤苇。

“木——”

“赤苇!”他拖长音,想要说的话像水蒸汽一般沸腾,“我每次见到的赤苇,都是重新从我心脏里走过一次的赤苇!赤苇见到的我,也都是全新的我!”

赤苇一言不发,只是走近了,吻走他脸上的泪水,然后被一个灼热的胸膛紧紧裹住。

“每次和赤苇分开,我对赤苇的喜欢都会更多一点。”

赤苇回以更加紧密的拥抱。他没有说“我爱你”,也没有说“我也是”。

“木兔学长,我们再去买一对戒指吧,可以戴一辈子的那种。”

木兔浑身一震松开赤苇,两眼放光,努力去看赤苇的眼睛,试图确认他有没有做出错误的理解。

赤苇平静的眸子里没有风浪,只有让人安心的笑意。

“不过,这次要由我来选款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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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对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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