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英国公府的三小姐,竟会如此跋扈,真叫我开了眼!从前,我们还玩在一处,我甚是喜爱你天真直爽的性子,你告诉我,是我看错你了吗?就因为你和韩雪薇之间有矛盾,你就要陷害我?给我安放一个偷窃的罪名?!”陆攸宁厉声质问。
冯暮云低垂下眼睑,与她在一处的几个小姐也觉得闹得有些过了,纷纷低声劝冯暮云。
“看她怪可怜的,放过她吧。”
“是啊,看她眼睛都红了。”
“对啊,何必因为韩雪薇迁怒她,再说了,咱们以前还和她一起玩过……”
冯暮云不为所动,“说我仗势欺人也好,栽赃嫁祸也罢,反正这璎珞出现在你身上了,你说怎么办?公了还是私了?”
看来她是非要闹大不可了,陆攸宁问:“公了如何?私了又如何?”
冯暮云微微一笑,“公了,自然就是去见官,偷窃可不是什么小罪,这私了嘛,就是你跪在我身前,高喊三声,我是贪财偷窃的无耻之徒,如何?你怎么选?你是想要牢狱之灾还是想要坏名声?”
若是见官,官府必会袒护冯暮云,落实了她的罪名,若是这样,那她就成了承恩伯府的弃子了。以后怎么样?父亲谁来照顾?弟弟以后还会有机会参加科考吗?
若是坏了名声,那诚毅侯府肯定是不会要她做妾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可是,陆攸宁闭上眼睛,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父亲,从城门口跪行到皇宫大门的绝望和耻辱。
她不会重蹈复撤,她绝对不会跪下忍受屈辱。
“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陆攸宁盯着冯暮云的手上的扇子,淡然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冯三小姐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偷了我的扇坠?”
冯暮云挑眉,心里暗想,真是不简单啊,都被我逼到绝境了,她还能挣出一条路子来。
啧啧,还别说,二表哥的眼光真还挺毒的,一眼就看上了个最好的,不过现在他的眼光就差远了,看看他身边的那些女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冯暮云哼了一声:“你说我偷你的扇坠,可有证据?我定你罪名的时候可是人赃并获!”
陆攸宁道:“你把这扇坠放到阳光底下看看,狐狸耳朵上刻着我的名字。”
听她这么说,冯暮云走到门口,拿起那碧玉狐狸,对着阳光看了看,果然,那狐狸耳朵上刻着个细若蚊足的“宁”字。
这狐狸扇坠原来是她的!那是怎么到了善善手上?
那日,善善上门找来母亲,她正好要出门,就和那女人碰上在门口了,她不过是赞了一声这碧玉狐狸玲珑可爱,善善就把这碧玉狐狸送给她了,没想到竟然是借花献佛!
“原来真有字,这玩意确实是你的,不过你却认错贼了,看在过去相识的面子上,我卖你个乖,告诉你那贼人是谁,你好告她去。这贼人就是倚红楼里的头牌,善善姑娘,不过,她可是有人护着,沈二爷的大名,你总听说过吧?”冯暮云意味深长地问道。
陆攸宁面无表情:“没听过,那扇坠既在你手上,我就认定是你偷的,不是要去官府吗?这就去对峙吧!”
此时,从楼上匆匆跑下来一个小丫鬟,来到冯暮云跟前,低语了几句,冯暮云眼珠一转,欢笑开来。
她笑嘻嘻地对陆攸宁道:“去什么官府啊!妹妹跟姐姐开个玩笑,姐姐倒是当真了,罪过罪过。”说着又冷脸呵斥围观的人群,“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赶紧滚远!”
陆攸宁不想多纠缠了,既然冯暮云肯收手,她也见好就收。
这时,店门珠帘哗啦一响,韩雪薇疾步而入,她杏眼圆睁,指着冯暮云厉声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冯三!趁我不在,竟敢欺辱我攸宁姐姐!今日这笔账,我韩雪薇记下了!”
冯暮云不紧不慢地转着手中的团扇,“哟,韩大小姐这会儿倒来充好人了?”她嗤笑一声,“放狠话谁不会?我且等着看你有什么能耐。”
韩雪薇气得双颊绯红,一把拉过陆攸宁:“你且等着!不仅是我,攸宁姐姐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冯暮云故意拖长声调。
“那你就好好等着!”韩雪薇阴沉着脸,等到宴会那日,你就知道厉害了,不过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陆攸宁害了你,谁让你今日大庭广众地欺负她?我就作壁上观,看你们倒霉便是。
撂下一句狠话,韩雪薇就拉着陆攸宁走了。
冯暮云撇了撇嘴,暗道:韩雪薇惯会使些阴暗招数,但我还能怕了她不成?
她转身对几个玩伴说道:“今儿咱们就这样散了吧,我上楼有点事,先告辞了。”
闹了一通,几个贵小姐也没心思逛了,也都告辞离开了。
楼上雅间里,坐着一个绯衣贵公子,正是安庆侯府上的沈二爷沈震烨。
见冯暮云进来,懒洋洋地说道:“三妹妹今儿真让我开眼了,唱念做打,功夫也到家,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曲目?”
“我说呢,这么急赤白脸地把我叫上来,原来是怕我把她欺负狠了啊!”
沈震烨道:“我也是才知道,两年前,我曾受过她的恩惠,以后你不可再针对她!”
冯暮云倒了一碗茶,豪放地一口灌下去,“我唱这一出戏,还不是为了替你试一试她?你不是曾和我说过倾慕她么?除了她,我还没见你对谁说过喜欢呢,今日她通过了我的试探,倒是值得你喜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们之间阻碍太大了,她刚刚也不愿认你。”
沈震烨翘起二郎腿,要笑不笑地,“谁说我还钟情于她?小时候的幼稚发言你也当真?我要是还喜欢她,刚才还能由得你欺负她?”
冯暮云嗤笑:“狡辩!听到她故意说不认识你,心里难受的紧吧?”
沈震烨一副浪荡样子,“怎么是狡辩呢?既然是纨绔,又怎么会钟情于一人呢?圣上知道了,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冯暮云突然发火:“你的人生真是烂透了!我走了!”
“等等!”沈震烨漫不经心地,“把那碧玉狐狸扇坠留下来。”
听他这么说,冯暮云又高兴了,“口是心非!”
冯暮云把扇子扔给他,傲娇地道:“为了你,我演这一出戏甚是辛苦,还得罪了她,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这样吧,今天我在二楼看上的几样首饰,就不付钱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必须付钱,我可没让你演这出戏。”
冯暮云鄙视:“得了便宜还卖乖!混蛋!”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沈震烨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把那碧玉狐狸放在手心里摸了又摸,吩咐站在一旁的旺哥道:“去和掌柜的说,扣她两个月的工钱,另外,你再派个人把我卧房里的狐狸吊坠给陆姑娘送过去,就说是伊人坊给她的赔礼。”
旺哥领命,刚要出去,却被他主子拦下了,诧异了一下。
沈震烨站起身,在房里走了几步,伸了个懒腰,“心里还是不平静,我现在迫切地需要直抒胸臆,伺候笔墨吧。”
旺哥走到书桌旁,开始研磨,准备记录。
沈震烨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向前方,沉吟片刻,念道:
《凭窗》作者:幕后居士
我本不想去掺和,奈何佳人气变色。
暮云这人很淘气,我给佳人去出气。
她把碧玉胡乱丢,却被小人捡到手。
如今狐狸在我手,这是缘分有木有?
旺哥擦了擦汗,屏气凝神地记录着,习惯了无语地记录,习惯了木然地禀报:“《凭窗》已被记录到《纨绔起居注》第四卷第二章得遇佳人,不便相见之中。”
沈震烨装模作样地点头,很好,“去吧,去吩咐掌柜的,赶紧送礼物过去。”
旺哥赶紧出门,心道:特么的,我终于出来了,心里苦啊啊啊啊啊!
回程马车上,韩雪薇还在抹眼泪,“怪我没看顾好姐姐,我去买砚台,就应该把姐姐带上,那样,姐姐就不会被冯暮云欺负了!”
心累,应付完一个,还要安慰另一个,陆攸宁道:“妹妹不必自责,我并没有吃什么亏。”
“什么叫没吃亏!她都当众搜姐姐的身啦!姐姐难道没有自尊吗?”韩雪薇愤怒道。
“只是撕扯了几下,不算什么。”陆攸宁淡淡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
韩雪薇把手帕甩到一边:“姐姐倒是个软脾气,我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那冯暮云欺人太甚,我定要让她好看!宴会那日,我要整她一整,到时候,姐姐可要帮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说是为了我出气,其实,不过是想泄私愤罢了。
陆攸宁摇头:“我不会耍手段做坏事的,没法帮你,我劝你也不要出手,英国公府可不是好惹的。”
“既然姐姐不愿意,那便算了。”韩雪薇低声道。
你不愿意做坏事,那我就把做坏事的名声全部推给你,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当日下午,伊人坊的伙计就把陆攸宁挑选的荷包、珠串、手绢等用作伴手礼的物品送到府上来了。
当然还有单独给陆攸宁的那只狐狸吊坠,和田玉的料子,温润而泽。
陆攸宁其实没有怪罪那女掌柜,也能理解她不为自己说话。
谁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呢,尤其是底层生意人。
不过,女掌柜送给她的这个狐狸吊坠倒是很合她的心意,就是贵重了些。
她用红线编了个挂绳,搭配几颗米粒大小的粉珍珠,把那只小狐狸编到了红绳上。
编完后,戴到脖子上,揽镜自照,这情景是那么熟悉,只不过,碧玉狐狸变成了玛瑙狐狸,镜子里的人也由无忧无虑的少女变成了瞻前顾后的女人。
吃过晚饭,窦老太太派人来听雪轩,把陆攸宁叫了过去。
该来的都会来的,陆攸宁有心理准备。
听雪轩正房里,韩雪薇歪在秋香色的靠枕上,听到陆攸宁被叫走的消息,轻轻笑了笑,哼,有她好受的。
炕桌上,放着一个小药瓶,这是今日,韩雪薇从外边带回来的,烛光一映,幽幽地散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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