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前龙马第三次冷不丁问到“你会不会转头就把我忘了”的时候,正在选带回东京去的伴手礼的雪之下回头没好气地伸手按住了他的头,依靠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压得他半天没能挣脱出来,“你不就是去美国训练和比赛吗?又不是被卖了做苦力,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消息发不了吗还是电话打不了?弄得好像美国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去了就回不来一样。”
从字数上就可以看出她确实被越前问得有点崩溃,搁以前哪会跟机关枪似的往外面吐字,但他却觉得她这副模样格外鲜活,就连被怼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压在自己头上的手有些阻碍他的生长。
不愧是格斗选手的手,这要是拳头落在他身上会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腕,“痛痛痛......”
她这才放下了手,转头去认真挑选起了萨摩切子酒杯,“等我一会儿就给你拍张照片回去挂在进门的玄关处,每天回家的时候就先对着你拜上三拜,保证一天都不会忘了你。”
“我才不要!”
他被她说得后背发凉,凑过去看着她面前的那个紫色酒杯,那个酒杯看上去颜色像是饱满的葡萄,杯底像钻石切面一样璀璨生花,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杯子前面的标价。
35.200。
她拿起那个酒杯放在店里的灯光下来回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精市应该会喜欢这个杯子,拿回去给他用。”
他一脸震惊地抬头看向她,五百两个的泡芙你舍不得买,三万五一个的玻璃杯你眼都不眨。
她这一路买了不少东西,有送给青学队员的蛋糕点心,有送给立海大队员的琥珀糖,甚至还给真田买了好几匹做和服的布料,再加上送给幸村的萨摩切子酒杯,他看着她明显偏心的样子偷偷摸摸地嘟囔了几句,但她大概是没有听到,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直到路过一家茶叶店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走进去在柜台钱停留了许久,最终在那些包装精致的茶叶罐中选了最贵的一个,茶叶的外包装看上去像瓷器,一根编织的红绳轻巧地挂在上面,那个小瓷器盒一看就价格不菲,而面前的标价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之前一直坦坦荡荡地说这个送给真田、那个送给幸村的人这次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接过了店员用一个散发着淡淡木质香的小盒包装起来的瓷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背包里。
她越沉默他就越是好奇,帮她拎着袋子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一些,“前辈,这是送给谁的?”
她回头看向他,背在身后的手不自在地勾了勾,原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往天上飘了过去,转身没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只留下轻得似乎风一吹就能散掉的声音,“你们部长。”
他愣了愣,停在原地没有再走动。
眼前她的发丝在空中像是在雀跃,落在她的发梢之间轻而易举地便能品出喜悦,唯独在他眼里有些错位。
世界是很不公平的,不管什么他都挣不到头一个,甚至在他还没有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认识了灵魂契合的人,她的真诚已经留在了他从没见过的时光里,她的头破血流是和别人撞的,轰轰烈烈也已经是历史,有人喜欢她往前的很多年和以后的很多年,即使他穿上成熟的衣服说上成熟的话,她看他也永远觉得青涩。
许久都没有听到越前声音的雪之下回头去寻找他的身影,找了半天才发现他一直停在原地。
“龙马?”
少年站在那里,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眼睛亮了一下,抬手捏着帽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来了。”
但不重要,以后的日子也很长,他能掠夺她的视线,侵占她的空间,总有一天她会对他说,原来你已经是大人了啊。
别人......都会差得远呢。
他小跑到她的身边,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我的礼物呢?”
“你小子要求还挺多,”她没好气地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说吧,想要什么?”
被扯着脸颊的越前直喊痛,啊啊呜呜的连说什么都听不太清,好不容易雪之下才松了手,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些,“前辈跟我拍张合照吧。”
拍张合照又不是什么难事,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二十六日下午是越前乘坐飞机回东京的日子,雪之下亲自把他送到了机场,临告别的时候他又重复了一遍,哦不,是坚决地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前辈以后不准忘了我。”
“我看上去像是快痴呆的模样吗?”她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挂着贝壳的蓝色编织手链,“这就是你那个贝壳,上面的线也不值钱,我随便编的,你拿去随便挂个地方扔着吧。”
“你还会编这个?”他将手链放在眼前晃了晃,“为什么要随便扔着,好不容易编好的,我要戴在手上。”
“......倒也没有不容易,”十几分钟的事儿。
但她说的话根本没有他的动作快,在她说那条手链不值钱也不费力的时候,他自己早就已经将手链套在了手腕上,颇有兴趣的晃了晃,非要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扬了扬下巴对她说道,“这个比部长的礼物还要好。”
“嗯?”
“因为花钱买不到。”
看着那张浮现着几分天真的脸,她抬手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只要钱给得够编多少条她都不介意。
他在值机台取了机票,走进安全检查的门之前回身冲她招了招手,手腕上的贝壳摇摇曳曳。
阳光明媚,不只是阳光,那个在阳光下炙热耀眼的少年也是如此,好像沿着脚下的路便能双脚腾空将青春年岁沸动,意气风发得让人羡慕。
算了,小孩子嘛,天真一点儿也很正常。
大不了以后不编这样的了。
走出机场的时候,她看到如同帘幕一般洒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抬手伸了个懒腰,将手放下来的时候仿佛才在这几天里第一次有空闲时间思考越前龙马到底来这儿干嘛的。
说是旅游又没有去旅游,一天到晚就跟在她身边,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
我就不能单纯地想来见前辈吗?
她打了个寒颤,手指在眼前绞了又绞,面对照得她直出细汗的阳光长叹了一口气。
日落前的五十分钟里,太阳与地面的夹角有6°移动到-4°,留下镀上金红色的、柔焦的世界。
柳莲二看着映在网球场上的镶着金边的影子,彤红的落日像是天边流油的咸蛋黄,他给眼前的场景取了个名字,就叫流金时刻。
这看上去是一幅适合印在镜头中的图画,可惜的是他的手上没有相机,暂时也没有参透拍出美丽图片的窍门。
悠黄的云飘过他的头顶,他看着那光影越拖越长,理智的判断这片天空是否与一千两百九十千米之外的鹿儿岛是同一片。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向旁边的社团活动室走去,虽然全国大赛已经告一段落,但一时间他也没办法习惯没有网球的生活,再加上幸村想要多复建一下,他和真田就一起来陪着他习惯术后的运动状态,现在他们先去换衣服,他将网球场上遗落的网球整理了一下,这才站在这儿多看了会儿日落。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两人交流的声音,他自然不会想要偷听他们两个之间在聊什么,可手指按下去的同时有话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止住了他的动作。
“......在满月的事情上,我不会输给你。”
他本想收回手走到另一边,可神使鬼差地他偏偏就是没有动作。
“我会赢的。”
真田的声音斩钉截铁,半分退让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柜门合上的响动和座椅拖拉的声音相互交错在一起,短暂的沉默之后,幸村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轻不重,“弦一郎,你太过自信了。”
“你觉得满月一定会在所有人中选择你,可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她只是把你当哥哥,其实你也不知道......在主动跳出哥哥的身份之后,她还会不会接受作为异性的你,这不正是你从小到大始终不愿意走出‘哥哥’身份的原因吗?”
柳从门把手上收回了自己的手,可里面的人说话时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外面如果有人的话应该怎么办。
他知道他此刻不应该想到雪之下满月的脸的,然而大脑总是不受控制,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嘴边,每次张嘴,话语都变成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你又如何确定她不是同样将你看作兄长来对待?”
幸村闻言笑了笑,夹杂着一股闷闷的气。
“看来,满月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她曾经向我告白过。”
他有些恍惚,恍惚之余还有空为好友真田着想一下,也许从她口中叫出的一声声“哥哥”既是幸运,也是束缚。
不求而得的,往往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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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微风正度过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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