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这种东西在伊藤眼里一直都是为了记时而产生的存在,金黄的落叶、纯白的雪花、粉红的花雨…这些在曾经的伊藤眼里都与暴雨类似,它们既沾不到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价值可感叹的,只是偶尔会多一些莫名的情绪。
而现在,感官像是被侵入了一样,伊藤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两只眼睛仿佛能看到蒸汽和自己的灵魂在向上飘荡。
“真——热——啊———”
没有了大house、没有了细心服侍的仆人、没有了曾经的所有,伊藤像是掉进了一口名为现实的大锅,各种事情和不可抗因素都在搅着自己,有时冷到僵直有时热到快要融化…
不得不说,这时,还真是羡慕那个男人抛下一切从丸大厦一跃而下的解脱模样,但是,尽管吃早饭时还会收到类似于昨晚那种{你是故意晕在那个男生身上的吗?你这样的□□应该去死!}的短信,她也不会这样做。
因为,生活在继续,所有的痛苦和真相还在暗地里卑鄙的窥窃着自己,幸运,似乎也还在。
伊藤放下筷子,垂眸盯着桌上的两沓现金。其中较厚的一沓是披萨店老板给的,除了赔偿金,还有前几个月未支付的工资。
不知道秋奈到底威胁了他什么,只是昨天老板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明显客气多了,他礼貌地给了钱,又礼貌地对她说:
“经由考量,我们这边还是打算保持初衷,不能再雇佣未成年,所以…”
伊藤伶菜被解雇了。
这一切都要拜秋奈所赐,可伊藤倒没有多怨她,她的脑袋里只有这四个字,福祸相依。
如果不是秋奈,自己说不定未来的一整年都要白打工,现在,好歹有了两份赔偿金,还剩下一份便利店的工作。
所以,生活也还可以。
“有发生什么好事吗?”
听到这温和的一声,伊藤顿顿地抬起头,幸村那张柔和的脸带着窗外的光曦直白地闯入视线。
伊藤盯着他,奇怪他这问题从何而来,幸村读出了她的疑惑。
“伶看起来心情很好哦。”
大概,除了他没有人能从伊藤白皙且冷淡的脸上看出来一点高兴的迹象。
“发工资了。”伊藤回答的简洁,“今天放学后会把钱打过去的,带上上个月的。”
早就说过了,用不着这么较真,但是,谁能拗的过她,现在反驳的话,她反而会生气吧。
“辛苦了。”幸村说完睁开了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却只看到伊藤看向窗外的侧脸。
她完全没有想接话的迹象。
似乎…某人不管吃了多少苦头,傲慢的性格也是丝毫未变,幸村无奈地笑了笑,转走了话题,“那么,还有收到切原君的骚扰短信么?”
“……”这是调侃吗?伊藤慢慢别过脸,她盯着幸村那张笑脸,却像是盯着一面镜子,一面在自己脸上写满自以为是的镜子。
“不是他。”
听到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陈述,幸村挑起眉,“嗯?”
伊藤抿了抿唇,坦白了自己周六送披萨昏倒的经历,她拿出手机,给幸村看了那些咒骂的短信。
那些短信发送的时间正是在自己昏迷时和与切原姐弟吃饭期间,发送的内容是对她晕在一个男生身上初衷的质问,近乎疯狂、歇斯底里的辱骂。且不说那短信发送的时间,只是看到那样难以入目的内容,可以排除连和自己对峙都显得力不从心的海带头的嫌疑了。
她讲述完幸村脸上仍是笑着,但是他不说话,伊藤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情绪,只是继续说着。
“还有…玛丽莲你知道吧?”看到幸村点头伊藤不自觉地把着桌子,向前倾着身子露出一抹笑来,“那孩子还活着,似乎,是被切原家捡到了,现在看起来,蛮健康的……”
她说时眼里既带喜又掺杂着一丝淡淡的惆意,少有的模样,幸村有些恍惚,他顿了一秒,又笑着问。
“你没有把它带走吗?”
幸村眼里,伊藤伶菜从儿时起就没有委曲求全这一说,她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以何种途径都会到她的手里,况且,他没记错的话,那只猫应该是伊藤夫人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拥有不等于幸福。”
伊藤淡淡的声音仿佛一口钟,撞的幸村耳鸣。
“嗯?”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伊藤垂下睫毛,用拇指轻搓着自己掌心的茧子,脑中都是切原赤也对自己的质问,她眼里掠过一丝不甘最后还是合起了掌心。
“我把玛丽莲带走的话,是剥夺掉它的幸福吧。”
伊藤说完幸村两只眼好像都在对她发问——你是谁?
“……”伊藤顶不住他的视线,她别过头咕哝,“昨天,我输了,玛丽莲选择了那个家伙,所以…就这样吧。”
“那么,你道歉了吗?”幸村睨了一眼她皱着的柳眉,压下嘴角,又问,“向那个家伙。”
“……”
——
果然,人是不会在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的,他也不该相信人身上的棱角真的会被坎坷彻底消磨干净。
伊藤伶菜还是那个伊藤伶菜。
她的回答和曾经的伊藤大小姐相比,一字未差。
“为什么我要做多余的事情。”
说教是很无聊的事情,幸村不喜欢,但是对眼前这个少女总是多一分固执。
“因为对方会很苦恼。”
听到这番说辞,伊藤收回了手,抬眼时眼底滑过一丝厌恶。
“有时间纠结这种不疼不痒的事情只能说明他太闲、太脆弱。”
“不是每个人都是伶。”幸村强调时脸上仍是和煦的笑,语气里却带了一丝调谑的意味,“明明人的本质是在于社会属性,但是…真可惜,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真实的世界…伶从未体验过吧?”
奇怪的氛围,只能归结于两人奇怪的关系,时而熟络,时而又抵触,像是磁铁的正负极,明明类似,但又相互排斥着…
“人的本质?真实的世界?你的意思是…需要我扮演成背负着使命感的神,处处为别人考虑,博爱又善解人意吗?那么……你说,这个世界里真的有人关心神的外衣下是什么吗?”
听到她火药味十足的问句幸村脸上的笑未掉,甚至连睫毛都未动一下,与此同时,伊藤也还是直勾勾盯着对面少年紫色的瞳孔,银白色的眼眸没有丝毫波澜。
“啊……如果真的能够在这个所谓的真实世界里拥有神的命运就好了…幸村少爷。”
她将那声称呼嚼的调谑味十足,一副等着看他好戏的高姿态,直至下午幸村都在反复品味她晨间时的这番话,莫名地,他想笑。
明明是针锋相对的话语,明明应该生气来着,幸村的眸子里的玩味却越来越重,以至于下午打算去网球社的真田遇到幸村时,恍惚地觉着自己在幸村头顶看到了一朵朵小花在往上冒着。
“幸村”真田喊了一声。
“嗯?”幸村转头朝后看去,“是真田君啊,真巧啊,一起去部活吧。”
‘…他的语调是向上扬着的,为什么?这么俏皮的语调是怎么回事?和平常的幸村不一样,啊…头顶的花居然还在…’这样不稳重的幸村让真田有些迷惑,他硬着头皮点头,思考着幸村兴致的来源,当想到幸村有可能做出魔鬼训练的计划,他酝酿片刻又问,“是有发生什么事吗?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同,我是说…和之前相比。”
幸村脸上挂笑,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就在真田犹豫要不要再开口时,幸村忽然像是思考完毕一般回答,“有哦。”幸村转头看向他,“是好事,也是秘密。”
“呃……”
看到真田用极为费解的眼神看向自己,幸村弯着眼笑起来。
“开玩笑的。”
说了是秘密就不能坦白心底的喜悦——某人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以一句“少管闲事”堵住自己的嘴巴,她在解读自己,而她的话语恰好说明了她似乎也在注视着自己。
“真好啊…”幸村说。
“什么?”真田问。
“夏天。一切都有希望的感觉…真好。”
真田又转脸看向他,只见幸村眯眼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太阳,那些光照在他的脸上,继而又像是折射出了淡淡光辉一般。
难道…他吸纳走了所有的光?真的是神之子???
“不是吗?”
幸村的问题唤醒真田,真田愣着,完全忘记了他问了什么问题,脑子里只有他的称号。
“啊…是吧。”
幸村含笑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艳阳,又垂下睫毛,终于露出一抹真实的、略带玩味的笑。
‘那么,关于命运的游戏,这次,你会站在神的身边还是对面呢……伊藤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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