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警署的生活不同,搜一虽没有日夜不断的执勤巡查,但有发案时的多部门协作,而东京本就是人流复杂的地方,非正常死亡事件时有发生,调查是否凶杀就总要刑事部介入。
搜一人是不少,可细分多个系别后,大家就都人手紧缺,这让真田调入不过一个月便已经跟着七月出了大大小小十个现场,他根本来不及悠闲。就是不知道三系一直是这个状态还是他实在运气太好,每次轮到当值他总有干不完的活,而且不止东京都内命案调查,外县本部如果需要支援他们也会去,所以这一来二去的,群里鲜少出现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我怎么觉得真田最近消失了呢?〕
偶尔还会应声出现的人,如今下班后约饭都约不到了,原本他们还以为七月从前是单纯的不习惯冲浪,但现在看来,确实是搜一太压榨人了。
〔真田明天不当班。〕跟着幸村的感叹出现说话的是七月,她正撑着脑袋刷消息,想了想把幸村的提问回复了。〔当然,这得建立在没有意外的前提下。〕
〔没记错的话,你们现在是搭档。〕
〔幸村记性挺好啊。〕
〔那你都出现了,真田……呢?〕
〔开车呢。〕她转头看了眼凡事认真的真田,这一个月搭档下来,她发现他有在渐渐向宫本靠近,在某种意义上。〔真田说我的车技太野蛮,所以他能开的话,就不坐。〕
〔噗嗤。〕
即便隔着屏幕,七月都能感觉到群里的其他人在偷笑,但这事真不怪她瞎说。她平时开车向来稳当,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新手司机,只不过在有现场要出的时候会变得有些不顾身边人的死活罢了,真田头一次跟她出现场就直接被甩吐了,所以自那之后,每次出去他都会自觉坐在驾驶位上。
对真田来说,或许还是自己开车比较稳当,久而久之,他们同行就默认了真田开车,于是她便有了刷刷消息的空余。
〔不过话说回来,真田去搜一之后就没出来玩了。〕
〔打住,幸村你别说的好像我们搜一把人压榨成肉饼了一样,真田这中间明明是有休班的好吧。〕
〔有休班那我怎么没看到你回来住?〕
收到了仁王不满的冒泡,七月被吓了一跳,印象中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带训才对。〔啊啦雅治,我还有事先走了。〕但即便被人当场抓包,七月也还是选择了直接潜水跑路,这倒把仁王气到憋闷。
七月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回家,或者说,是没有和他在一起,除了和真田一起吃过饭的那个晚上,他虽然经常能在家里发现她回来过的痕迹,日常也能和她保持联络,但入夜身边总是无人,他其实早就有疑问了。
仁王原本以为七月是忙到没空回来,因为宫本也说她和真田最近一直在外面跑案子,但现在看到她在群里说的他才猛然发觉,七月不是没有休班过,她只是不回来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嗯?你们这是吵架了?〕幸村看着这一来一去的,总感觉哪里奇怪。
〔没有。〕
〔那她看到你就跑?〕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仁王自认为自己没做过什么错事,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不下班后去警视厅楼下蹲守?她不回来他不是还能过去嘛。点点头,仁王当即做好了决定。
“所以,你还不打算告诉他吗?”真田停好车后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他再看了看副驾驶上的人,眼神透着关心。
“他会知道的。”
“那你要不跟系长请假休息休息?这么忙下去对你身体不好。”
“没事,我心里有数。”
“啊是吗?”真田对此持怀疑态度。“那今天中午呢,能吃的下了吗?”
“试试吧。”两人先后脚进店,现在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店里还是挺有流量的,七月站了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这才放心找了张空桌坐下,只是很可惜,本来好好的适应了店里的气味,拉面进嘴的那刻她却还是觉得恶心,摇摇头,她将筷子放下,顺带着把面碗也推远了些。
“客人觉得口味不好吗?”还没走远的店长只见七月摇头皱眉,他开了这么多年店,还是头一次见一口都没吃就嫌弃的。
“啊不是。”
“那为什么?”
“她是……有些孕早期反应。”真田无奈解释,他就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孕反?那给您一份梅干?酸酸的吃点可能会好受些。”
“啊,感谢呢。”
“另外这位小哥,不是我要说你,妻子早孕不适你还带她吃油汤拉面?你怎样都得带她吃得清淡点吧。”
真田被指点的愣了愣。“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搭档。”
“啊?哈哈是这样吗?对不起对不起,看您从掀门帘拉凳子到点餐都这么顺手,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这是误会。”
“那给客人上一份荞麦汤面怎么样?我的妻子当初孕反什么都不想吃时,这个倒是能好好吃完的。”
“我怕我再浪费一份餐呢。”七月尴尬笑笑,她面前的骨汤拉面可还满满当当一动未动,要是再浪费一份,她的罪恶感就要压不下去了,她本来就吃的不多,虽说因为孕反倒了两天的胃口,但似乎也不算太饿,所以此刻并不是很想强求这顿饭,只不过店长并不想顺她的意。
“要吃的,一人吃两人长呢,我保证不油腻,客人一定要试试。”也没等她反对,他先兴致盎然地向内厨跑去。
“真是热情。”
“是站在过来人角度的关心吧,所以你都这样了干嘛不告诉仁王,他难道不喜欢孩子吗?”
“雅治生日快到了。”
“啊……”真田沉思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惊觉如今已是十二月,所以时间倒是过得挺快。“打算他生日那天再告诉他?”
“嗯。”
“不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怎么会,我们现在可不会再闹到四年前那样。”三两句话间,荞麦汤面被端上桌,七月定睛看了看,油花不是很多,似乎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客人试试,保证您能吃的了。”
店长拍着胸膛保证,七月也只是笑着点头,她端起碗闻了闻,没什么反应,轻抿一口汤也不觉得反胃,然后她用筷子夹了几根面。“很好吃,谢谢老板。”考虑到她的胃口会受到影响,这一份的分量相应有所减少,所以她吃完并没有什么问题,好歹没有再浪费一碗面,七月心底的负担也减轻了些。
“对付孕反我可是很有经验的,所以客人以后要是还吃不下就来找我,我可以给您订制饭菜。”
“啊,非常感谢,但我住在东京,今天只是因为工作来到这里的。”
“是这样吗?那给客人一罐梅子吧,吃点酸的能缓解一些,是我自己做的,没有加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放心吃。”说罢,一罐装的满满的梅子被摆在了七月面前,一看就是特意给她装的,这倒把她惊了惊。
“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相逢即是缘,实在不行给您算点钱。”说是这么说,但最后店长也没有另外算钱,甚至连她没吃的那碗面都没算,七月只得连连致谢,手捧着一罐梅子坐上车,两天来难得吃了一顿正经饭,她竟有了点饭饱后的困顿。
“困了你就睡会儿。”
“所以真田其实也挺会照顾人的嘛。”
“因为你是搭档也是朋友。”
“可惜我不是你对象。”
“……长谷川,别这样调侃我。”真田的脸色沉了沉,他并不想是她这样玩笑自己,对他来说,如今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怀孕的外人,已经是足够特别的经历了。
“青柳七月已经是过去了,长谷川七月也有自己的归宿,所以真田弦一郎什么时候才会认真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呢?”
路口红灯亮起,真田缓缓刹停汽车,七月的询问有如一块重石砸在他心里,这让他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直知道。”
“一直?”真田只觉不可思议,他还以为自己从来隐藏得很好。
“转学到立海的那一年我就知道了。”
“哦,是嘛。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把我弄到搜一来,你就不怕我是个麻烦吗?”
“我知道你不会是的。”
“哈,你可真信任我。”
“因为我们是搭档啊。”浅笑着移开视线,七月看着窗外的世界。“真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并不喜欢被人盯着恋情,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心我和雅治什么时候会结婚,这种感觉还挺讨厌的。”
“……你难道不打算和仁王结婚吗?”
“你看,你们都是这个反应。”她几乎连他会说什么都猜到了,于是这会儿也是轻叹了一口气。“和雅治结婚是迟早的事,不过在此之前我更想关心关心你,真田,你为什么要执着的把感情放在我身上?”
“我没有。”
“店长误会你我是夫妻时,我看到你在窃喜,虽然只是短暂一瞬。”
“……”这都能被发现?真田开始渐渐怀疑自己的情绪隐藏能力。
“真田,我明明从来没有隐瞒恋情,可为什么还会耽误你?”
“……算不得耽误。”憋着的这股劲最终还是卸下了,随着绿灯亮起,真田平缓地踩下油门踏板前行。“我只是没有遇见更喜欢的人罢了。”
“我听西谷说,你去年其实谈过一次恋爱。”
“家里人讲了很久,所以去见了,虽然接触了一段时间,但那时警署工作也很忙,我分不了多余的精力给她,最后自然没了后话。”
“工作总是做不完的啊。”
“我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把你弄来搜一也是我的一点私心。”
“是什么?”又一个红灯,他小心地瞥了七月一眼。
“我希望哪天我即便不在了,宫本和田中也不会那么辛苦。”
“尽在胡说八道。”越听越像遗言,真田忍不住揉了揉脑袋。“就算你产前休假加产后育儿,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不在,作为搭档我会连着你的份继续努力,何况你现在才刚怀孕不久,请假也得几个月之后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七月哈哈笑了两下。
“而且,你不认为我能补缺吗?”
“怎么会,真田弦一郎在麻布警署时就十分靠谱,来到搜一肯定也会成为最靠谱的那一个,这点我一直相信哦。”不过这会儿又转为了认真。
“那就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是是是。”拧开瓶盖儿捏了颗梅干塞进嘴里,七月将它含在舌下,用酸味缓解胃部的不适感。
“仁王他……”
“他不知道的。”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回答了,真田的嘴巴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她确实很聪明,连他想问什么都能猜得到,这让他最终也只能一笑了然。“这事就全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吃颗梅干。”
“谢谢。”趁着绿灯亮起前的空隙,真田摸了一颗梅干塞进嘴里。
好酸。
一瞬间酸皱的眉头逗得七月轻笑出声,但果肉嚼碎后的甜味慢慢弥散,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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