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
仁王雅治x我
王菱枝/文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萌生了这个想法,轻盈如羽,音符划落拨片,掉下来的只有破开的两三根弦。不过,人与人的缘分,不讲好坏,总是不早也不迟。
过去的我还说不出这种话,一切顺其自然,行经此地,觉得像是神明布施一样,忽然就从空中落下,点醒饱尝甘辛的自己。
如实袒露心事的我,却是多么希望仁王雅治没能听清啊,心不在焉也行啊。明明使用和以前一样的方式回应就好了,冷笑、调侃、安慰、沉默……怎样都好,我开始后悔讲出真话,注意到那双明亮的眼睛起。
“遇人不淑嘛,真可怜哟。”
等来这句话时,我又想到另一件事,其实他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呐。所谓认真,正是因为那云淡风轻的语调、什么也不在乎的冷酷。玩纸牌游戏,将花色牌面转过来,得到想要的结果。这就是仁王雅治一边维系着神秘、一边故意留给我的感觉。
我一点也不喜欢自己长篇大论的痛苦被四个字一带而过,尽管也是委屈了他费心费神听我诉苦。仁王安慰别人的方式很像苹果,一年四季都能见到、最单调也最无聊的水果。
我瞪着他:“你这不是连自己也骂了吗?”
没有人能理解我对前任纠缠的心情,哪怕是聪明如仁王也不能。但是另一方面,我也为此轻松,全盘托出没什么不好。
但他却冷嘲热讽:“你还想替她说话?果然是真爱。”所谓忠言逆耳无非如此,但如果是仁王雅治说出口的,就不单是这样。
我想扑过去,和他打一架,用粗暴的方式反驳,最后以两败俱伤的形式,证明自己那敏感易怒的自尊心。但我从没有这样做过,所有关心一到嘴边都会变成伤心话,不管是我们两个,还是我将破碎情感依赖给他的那些时候。理亏,所以退让。
“过去这么久,都快忘了她的声音和长相了,”我说,“那以后,我可是格外珍惜所遇到的每一段缘分喔,比如我和你。”
这是真的,说出来可能很突兀,我也不想考虑像仁王这样的人会不会相信。真真假假他最容易看穿吧,我本就没有要隐瞒的。
他思忖片刻,问:“还有别的?”
我答:“没有,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心跳加快了。这种感觉像极了我对前女友展露出的种种自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同样也是关系破碎的原因之一。事实是,情绪稳定的她,从未对我表现出任何一丝期待或占有感,永远都是冷处理和保持礼貌保持距离,两年半时光如此往复,长久以来的不平衡关系让我疲惫不堪。
一时无奈到想笑,我在最亲密的她那里得不到的,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朋友的一句话满足。重要的是,并不是谁来说都可以的。我不反感仁王雅治,潮湿得宛如雨水从窗边滚落下去的占有欲,是因为本就喜欢他,并且会因此更喜欢他。
这种卑劣的心情,他不可能不察觉。但是,我也知道,他很吃这一套。
当我柔软脆弱、犹豫不决、红着眼眶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他就是喜欢这一点。
我应该庆幸,仁王雅治聪明,看待事情远比同龄男生成熟,看得透,接受度也就强,所以能理解我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理解我难以分出爱情与友情的边界,理解我和他独一无二的友谊和彼此利用的两性关系。
——“你也知道的,爱情可以流转,朋友却无可替代。”
这就是我的社交理念。其实仁王雅治绝对是能处理好情侣关系的类型,所以,这种规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课本上被划过的一行公式,看到了就行,没什么特别意义。之所以他能够陪我演戏般,暗示什么“只有我”“你只能”的独特性,是觉得有意思吧。他的轻盈的热情,和厚重的责任感并不冲突。
有时感叹,自己竟能认识这么不得了的人并维持了长久关系。仁王和我一样一点也不合群,但哪怕是露出一副“不要靠近我”“不要喜欢我”的样子,也照样受欢迎,比我人缘好得多。是性格问题还是性别问题?我向他抱怨,他说:“要不你换个造型?”
“嫌土就坦荡点说,”如果避开选项另择答案是他安慰人的方式的话,那真是有够幼稚甚至讨厌的。这时候他的脸会突然模糊,和我见过的所有,一样。无聊。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说的。是吧,优等生,”重音放在了最后三个字上,尾调轻快上扬,并非奉承也不是嘲讽。只是。
我不是好学生,成绩不出挑,也没有伟大的精神愿意服务于大家,连逃课、夜不归宿、偷看小黄书都是提心吊胆去做的,而仅剩的罪恶感也在频频实现下荡然无存。
虽说无心,但从中取乐多让人捉摸不透啊。
“随便。反正我也不想要被谁注意到,身边人一个两个都是笨蛋!”我朝着仁王做鬼脸,将之一口否定。
显然他料到了这个反应,压下声音嗫嚅:“……就是这一点蛮可爱的。”
怎么会可爱呢,换成“固执”比较好。但是,我还是很开心。换句话说,谁不固执?谁不喜欢固执的人呢?我能为一句夸奖兴奋不已,比起曾试图改变前任的种种“缺陷”并为此感动,实在容易太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冷眼旁观,或者决定用哪一个人称讲故事,没有什么分别。当我察觉到,追忆往昔时,总能随意切换不同角度装深情、归纳总结,这种心情,也只有仁王雅治最清楚。我的脑海里浮现过被他伪装过的很多人的面孔,在换装恶作剧之前,他是怎样去接近本尊般思考的?他一直都是个冷眼旁观者。
我谈起幻影话题时问:变成其他人以后,所有言行,是你的意志还是他人的呢?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才问的嘛。”
“已经回答过了喔。”
“完全没听见答案啊!”
“所以说就是那个嘛,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呀。”
“你绝对是在耍我。”
“噗哩。”
很久以后,我意识到仁王是对的。所谓他人,其实只是自己期待的投影。越是在心底打好腹稿,对方的幻化就越逼真。
为什么人心这样脆弱呢?哪怕如今,我也毫无变化。待在身边的事物没有一个变化。我失恋了整整一年,但每天还是要上课、签到,便利店的饭团涨了价,剪掉的头发再次齐肩,仁王雅治乐意陪我玩,和好久没有联络的家里打电话,一番叙旧后,妈妈也问我:“你差不多该考虑找工作的事了吧?”其实是在警告我,不要乱交朋友,更不准乱来。
收到生活费时,我会感激,转头毫无负担地挥出去一大笔。平时我和妈妈没有什么好聊的,我告诉她,我交到了漂亮的女朋友,还有一个人很好的男性朋友。但她一直以为我们在闹着玩,就用那种“你的心思我全尝过”的口吻,玩笑着容忍我的“女士友情”,却对我说不要和那个男生处得太近。
为什么不要太近?或者说,为什么要以貌取人呢?我始终没能问出口,一个冷雨夜,我从一地鸡毛的公寓里跑出来,弄丢了学生证和身份证,然后喊来仁王雅治陪我走了一整夜。
我一直离得很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上前扯一下领子,也的确这么做了,就在他带着不满转身时,脱口而出了许多个“喜欢”。
我擅长表达情绪,所有有好感的人事都不厌其烦地诉说着“喜欢”之情。其实那天我愧疚,为擅自把别人喊出来,但是在这以前,我还恐怕提分手的女友和妈妈的那些话——不乱交朋友之类,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虽然相处已久早就习惯,仁王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干嘛说这么多遍啊……”
我不想告诉他实情,而选择了一部分回答:“想了很多事情,越来越觉得,要是有天醒来,你突然要和我绝交该怎么办。”
“……”仁王雅治嫌弃地瞥了我一眼,一副“在讲梦话吗”的表情,“睡前少看文艺片。”
“没有啊最近在看肥皂剧——”
“接下来去哪?”
“去酒吧过夜吧,”我朝熟悉的方向指了指,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你睡觉,我也睡。”
那是我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出格,从在公寓里弄丢证件开始,一切就像一场梦。我在酒吧喝了半杯,倦倦睡去,翌日忘了好多事。只是相册里那么多街头闪照,勉强把记忆串联。
我被雨淋到,又在闲逛时吹了冷风,高烧了好几天。
以“仁王雅治是双性恋”为提前的捏他,文艺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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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B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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