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抿着的嘴唇紧绷到发白,表情僵硬到压抑,右手下意识地抚上前额寻找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帽檐,不过少顷又忽而记起方才和迹部的对决中,自己觉得棒球帽太过遮挡视线,索性一并丢弃了。
目光无处可逃,可自己还没打算让幸村看到......
凝重复杂中略微带有无奈矛盾与挣扎的眼神。
“呵。”幸村冷笑一声,真田内心那点自以为是的波澜起伏,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真田看似的后退回避下,执念生根发芽。
“抱歉......幸村。”真田别过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马上就要获得胜利,这场比赛,不能中止在这里。”
“如果我强制要求呢?”幸村抛出了一个让真田猝不及防的设想,忽然垂下来的声音即便是站在幸村对侧的真田,也要聚精会神才能捕捉到。
“迹部会和手冢一样成为你的心劫吗?”
迹部?和手冢?怎么可能?自己想要击败手冢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只有那种深入骨髓的遗憾,以及失败带来的无法承受的悔恨,才能在身体上烙下永不痊愈的伤痕,在每个夜晚不停切割,如同炙热的火浪一般迅速蔓延,牵动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带来灵魂的筋挛与抽搐,如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
手冢,是他无法逃脱无法停止也无法苏醒的噩梦。
“那就是不会了。”幸村轻描淡写地下结论。
“我不是......”真田有些愕然,为自己开脱道,“幸村,即便如此,我想要和迹部继续这场比赛的愿望,和你说的那件事情,并不冲突。”
“那么,我没有让你们继续下去的理由。”幸村双手抱胸,语气斩钉截铁,但唇角轻微的起伏却被斜靠在铁丝网上做“场内看客”的清宫完全纳入眼底。
“如果你想要继续和迹部完成比赛的原因,只有即将获得胜利这一条,真田,那不足以说服我。”幸村重新回归了刚开始暂停赛局时有些“咄咄逼人”的状态,运动鞋在网球塑胶场地上摩擦出轻微的响声,丝毫不介意真田几乎已经退无可退。
“因为,短时间的胜利,你根本做不到。”
迹部有心要凭借持久战对决胜负,身处其中的真田竟然毫无察觉,更别谈有所应对了,他纯粹是靠着一腔蛮力在横冲直撞,凭借网球和网球拍张扬着自己的力量与情绪,与其说这是一场网球比赛,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宣泄。在刀光剑影的赛场之上,势均力敌的对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不巧踏入此地的征战者,却仍旧怀抱一颗被骄傲与自负灌注而成的心,在虚幻中沉沦。
这根本不是实力差距的问题。而是从心态上,某些时刻就注定了真田的失败。
是的,失败。赛局的胜负不过是判断成功与否最明显的标准而已。从真田接受迹部对决邀请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场比赛就被盖上了“必败”的硬戳。
“我不明白,幸村。”真田像困兽一般仍旧怀抱着一丝期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够........”
“能够什么?”上扬的语气很容易听出嘲讽的味道。若不是因为幸村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围观的癖好,他的话语一定不会说得如此体面。
“抱歉打扰到你们。”迹部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地入场,微眯着眼睛,目光毫无遮挡地上下扫视着幸村,“不过,明明本大爷也是当事人之一,被自顾自地隔绝在外面,未免太不留情面了吧?幸村。”
“好巧,迹部。”迹部的指名道姓冲淡了一瞬间因为真田的“冥顽不灵”而蔓延而来的火气。说实话,幸村已经有很久没有感受过情绪在内心中撞击的实感了。
#迹部:本大爷当了这么久背景板你难道才看见吗?#
“真田和我达成的约定,自然不能就此中止。”迹部自顾自地说道。说实话,如果幸村从始至终都贯彻着刚开始那副不可侵犯的样子,迹部就算再不愿意,也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说动幸村,让他放弃自己决定的事情。
不过现在嘛......真田那家伙意识不到,迹部可不会忽视掉这明显的违和感,幸村好像在踌躇?或者说在犹豫?也许在困扰如何处理真田的心性问题吧,不过,立海大自家的家事,是绝对不会被纳入迹部大少爷的考虑范围内的。
怎么利用真田将唐怀瑟发球修炼到圆满,才是他今天唯一的目的。
“我以为,真田没有半分违背诺言的举动。”言下之意便是真田作为同样被中断赛局的对象,并不对此付主要责任。
“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迹部语气上扬,瞳孔中的意外和兴味简直是要溢出来。这个睥睨众生家伙,虽然在迹部的审美中还算华丽,但是,如果能够将那副如神明一般所谓的“包容”与“平静”的表情撕碎.......
“你想和我打?”迹部笑得张扬,尤其是看到真田意欲说些什么,又碍于幸村的面子保持沉默的憋屈的样子,无不挑动着这位大少爷的神经,将今天过分顺利圆满而愉悦的情绪送上新的**,“我没想到,哈,幸村。”
“好像,你还没有胜过我吧,迹部?。”真田要是能按捺得住自己的脾气那就有鬼了,他的目光暗示般地停留在比分牌上的6-6,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嘲弄。
“你太高估我的耐心了,迹部。”幸村抬手制止住对方不切实际的遐想,“我没有心情和你玩你来我往的游戏。”
再面对真田自迹部与幸村搭话之始便铁青的脸色,以及眼眸中的熟悉的执拗,幸村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疲惫。深夜接到的电话,从箱根赶到东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侦探游戏时言语厮杀下的友情,以及青选时面对自己这位幼驯染时友情之下的厮杀。相似的表达,截然不同的心境,将他原本还算平和的情绪拖入疲倦的深渊。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住忽然溢散出来的脆弱,只是定定看了真田一眼。
“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披在肩上的外套随着转身荡开的幅度如同定义了某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将二人的距离遥遥分隔。
“幸村!”真田刚想追上去。
“真田。”大少爷接替了幸村的位置,一双大长腿毫不客气地阻挡了某人的前路,很没有心理负担地为原本就复杂的局面再次添上了一把火,嘴角还噙着笑意。
“你和我的账,还没算完呢。”
*
“哎呀真难办啊真难办,他们这是再干什么?”
随着幸村的离开,方才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众人,才如同重获了生命力一般活了过来,有些小幅度摆动着身体,试图缓解长时间大气都不敢出而招致的僵硬。
“是我的错觉吗?好像幸村桑一走,四周空气就回温了好多。”不二裕太不自觉的抱着自己的肩膀感受着之前身体中颤意的消退,有些疑惑地问道,“呐,大哥,立海大的那位部长也像你们青学的那位冰山部长一样会制冷吗?”
“诶,手冢有这样的传闻吗?”不二很配合地轻笑出声,只是微微睁开的眼睛中深邃的目光沉静如水,“不清楚呢?我原本以为立海大的幸村君会是温和体贴的人,现在看来......呐,裕太,真有意思啊。“
一点点小插曲被更激烈的情绪淹没。
“立海大的幸村精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人疑惑。
“来了也是好事吧,至少可以近距离探索一下立海大年年冠军的秘密。”
方才还镇定的声音似乎联想到某些不愿意接受的事实,进而转变为惊恐,“不会他也要和我们争夺青选出线的名额吧?!?”
天啦噜,一个迹部,一个真田,现在又来了一个幸村,原本的七个席位岂不是差不多半边席位都已经被内定了?
“谁知道呢?目前还没有接到教练组具体的选拔消息。”乾喃喃自语,“是完全读不懂的局面啊,这么好的数据,却根本探究不出任何有用的成分。”他有些无序地四处搜寻着,灵敏的数据直觉直接定位到了某个具有“好战因子”的猫眼少年身上。
“喂,你的部长走了,你不准备追上去?”越前啜着芬达,早八百年就黏在了清宫旁边,有些挑事一般地问道,“你们网球部,不是都看那个人看得很紧?”越前冲着幸村的背影轻轻抬了抬下巴。
“呵,这种谣言你从哪里听到的?”清宫哑然失笑,不过半瞬就收回了表情,“况且,犯错的又不是我,还是真田副部长目前对这样的局面,更加胆、战、心、惊才对。”
“是么?”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从帽檐下抬起,挑衅一般地道,“既然你无所谓,那么,心情不好这种借口应该不足以作为拒绝我的原因了?”关东大赛以后就互加了Line的越前至今还对清宫那“丰富多彩”的拒战理由耿耿于怀。
“和我打一局,如何?”被迹部真田的对决勾起的兴奋终于在邀战的此刻达到了顶峰。
“如果真答应了,幸村估计要疯掉吧。”清宫低声轻笑,非常坏心眼地联想到了自己“背刺”幸村后可能会产生的后果。说实话,这才是“立海大内奸团”应该做的事情啊,可惜的是......
呐,就当是对某位“次凶”被自己亲手送入囚笼的补偿吧。
清宫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什么?”越前不解。
“小弟弟。”清宫指节分明的手指越过铁丝网摁在了越前的额头上,直将他摁个踉跄,“我可不是为了你来这里的。”
“什么嘛!”越前有些意外地吐槽着,瞳孔中倒影着清宫状似若无其事跟上幸村脚步的身影,“还说是谣言,我自己有眼睛,自己会看。”
你有本事看到幸村抽身你别跟上去啊喂!
在对待幸村的这件事情上,清宫是自认为能够视若无睹地忽视,实际上却做不到的那种人。而真田则恰恰相反,他自认为将与幸村的友谊放在内心珍视的最突出位置,实际上却总是不经意间的忽视。
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人会轻易放弃与幸村的友谊,也没有人真的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幸村的失望。
“良太,幸村为什么会来这里?”真田被迹部绊住腿只能说是借口,更明显的是,他心知肚明地知道幸村此刻不会愿意见他。
略显急躁的脚步渐渐趋于平缓,清宫停顿了半刻,不知是调整心情还是斟酌用词,总之,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清宫回头,莹润的眸子中是真田很熟悉的,自己曾经非常欣赏的,独属于“元气后辈”的单纯与天真,却不知为何,像幸村的离去一般将潜藏在内心的焦躁完全外放了出来。
明明不应该的!?!
“真田副部长,这种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敬语开头,礼貌贯穿始终,得体的态度与语气,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处。
一个声音在真田的心底呐喊,良太.......明明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他并不是什么单纯到近乎不通常理,努力到愚笨的那种.......他明明......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忽视朝夕相处的队友性格中最真实的那一部分的?
“你可以和我说实话,良太。”真田几乎是好脾气地“请求”道。
清宫的眉眼低垂下来,这是一个很明显地表达无措或者说表达无害的信号。
真田难得的被感性情绪冲昏了大脑,某些不知名的直觉在真田空荡的内心来回摇摆,将往日覆盖的假面全部震散开来。
清宫良太一定知道!如果是幸村相关的事情,他不可能.......就像莲二对良太莫名其妙的信任一样。
往日破碎的思绪被一段一段密织成线,结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旧日的真田弦一郎,覆盖在真空之下。
“别看了,人都走了。摆出这样的表情真是太不华丽了。”迹部伸出右手在真田眼下随意一挥,真田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明显不足以将刚才的比赛进行到底了,迹部索性恢复了往日同真田“不对付的样子”,“你们队的清宫那家伙还有这么客气的时候?这种问题答了和没答一样,真是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清宫的变化明显到没见过几次面的迹部,都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么幸村.......
自己真的了解幸村吗?良太的性格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还有莲二的心事......
真田简直不敢再细想下去。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静谧的空间中有把手扭动的声音。
“才回来吗?”熟稔的语气,那道靛紫色的身影从书桌前转过身来,手指间的原子笔随意划了一个弧度,“希望你的理由不是去开导了某位不值得同情的‘前辈’。”
“我以为,我应该有自由活动的自由?”清宫直接拆穿某个人默认事实下的谬误。话说即便是部长也没办法要求部员一定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行动吧,即便他们是舍友。
暂时的。
“那么,作为......”幸村找了一个更合理的理由,“你未来一周的同住者,我想我应该有询问舍友入寝时间的资格?”幸村的语气到了末端已经带上了一点威胁的意思了。
“嗯。”清宫轻笑,很诚恳地道,“越前龙马找我约战。”
“结果呢?”幸村眼神中原本星星点点的放松被瞬间涌上来的“部长心性”所笼罩,语气也多了几分真实的肃杀的味道。
“我其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清宫看了对侧床铺的情况,确认幸村已经就床位进行了择选,才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
“相较之下,我的部长,我更在意。”清宫直接对上了幸村的目光。
“我的回答,对你来说,重要吗?”
迹部:煽风点火第一人
清宫:坐山观虎斗第一人/口是心非第一人
乾:立海大内部不合果然实锤了吧!实锤了!
清宫:我真的不想管幸村的事情
出井:我也真的不想管真田副部长的事情
仁王:那你别管
坪川:那你别管
清宫/出井(......):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虽然但是,今天整个立海大睡得香甜的估计只有浦山一个人吧(狗头)
浦山(zzz):好累,好累,好累
还是没有写到良太跟过来的原因,我忏悔。
大家可以随意猜猜。
话说我写的时候一整个发散,在真田和迹部这个事情的背景下,良太如果真的接受了越前的对决,幸村会怎么样.......
不敢细想,绝对是史诗级别的灾难。
私以为,真田最大的问题在于,他脑海中的固执让他很难有与他人产生真实交互的意思。比如在他眼中,良太是一个努力的正直后辈,这件事情是他鼓动推崇的,所以后来良太一切不逾矩的行为都被他视为正直后辈的举动,他并不会去探索良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再比如仁王的网球在他眼中是小把戏不正规,纵然仁王再怎么解释与展示,也不会颠覆真田的想法。真田更多是固守自己的秩序,并用自己的秩序解释他人。
这才是幸村和真田问题某处的症结所在。
另外前文有一长段文字,真田其实都没有参与具体发生的事件,比如莲二过往执念的解决,所以也算是埋下了伏笔了吧(笑),有些游离了呢真田田。
还要道个歉发得好晚呜呜,但我真的尽力了,回到家码完字就这个点了。
小剧场:
清宫(大言不惭):幸村部长走了,灵活训练应该可以安排上了吧?比如——创新性通过静息方式协调体力回复训练、摄取性肌肉生长塑造训练、平衡性精神力平和与舒缓训练.......
小海带(满眼蒙圈):良太在说些什么鬼东西啊?
仁王:睡觉,吃饭,娱乐......吗?噗哩~
去而复返的幸村(微笑):良太,你刚才在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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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虚幻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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