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诸女只觉眼前一花,转瞬之间,一手大手掐住朱珠的脖颈,五指深陷颈肉,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朱珠呼吸难以为继,脸色由白转青,紫珠护妹心切,还未上前,陆苍大喝道:“都别动,小心我拧断她的脖子!”
众人都见识过他的冷酷狠厉,知他言出必行,当下不敢动作,紫珠急得两眼通红,泪如走珠,银珠伤势沉重,起身都感困难,金珠拥住她的腰背,眼中满含热泪,陆苍环视诸女,再次开口道:“他们在哪里?”诸女沉默,无人回答,陆苍嘿笑一声,五指收紧,朱珠喉中发出痛苦呻吟,她用力拍打陆苍手臂,皆是徒劳无功,喉间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几不可闻。
凤曦神色微动,沉吟片刻,终是说道:“他们住在双心苑。”陆苍大笑一声,随手将朱珠抛飞出去,紫珠接住她的身子,见到颈上五道绯红指印,顿时泣不成声,金珠与银珠靠到二人身旁,俱都泪流满面,打湿衣襟,又恐惹怒恶贼,不敢大声哭泣,陆苍扫四人一眼,回身走向凤曦,笑道:“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早一点开口,小姑娘便不用遭罪,岂不皆大欢喜。”
顾云飞初次下山,从未见过人间凶险,世间阴暗,他听凌非笑说起陆苍,心中本无多大怨恨,只觉此人该杀,那便杀之,及至目睹方才一幕,才觉陆苍当真该死,实是穷凶极恶,不配活命,当下将手放到腰间剑柄,蓄势待发。
一只手探过来压住他的手背,凌非笑摇了摇头,低声道:“时机未至,不可功亏一篑。”顾云飞迟疑道:“凌师兄,可是她们……”凌非笑看向他的双眼,轻问道:“他若以诸位姑娘为质,你能下手吗?”顾云飞顿时语塞,凌非笑微叹一声,道:“投鼠忌器,只会让你陷入两难境地。”顾云飞心有不快,闷声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凌非笑抬头望向天上明月,久久不语。
凤曦不愿与之多言,微侧过头,白皙的皮肤隐泛流光,美得不似红尘中人,陆苍眼中显露痴迷之色,瞬息之间,目光恢复清明,淡淡道:“你把宫里的禁军都叫过来。”凤曦面色微变,悄然抓紧衣袖,强自镇定道:“你要做什么?”陆苍冷笑道:“当然是去要他们的命。”
凤曦轻咬下唇,似在犹豫,陆苍忽感不耐,大手一把掐住她的面颊,逼她转头看向自己,问道:“你看上他们了?”公主艰难出声道:“我与两位公子清清白白,你莫要血口喷人。”陆苍微眯双眼,嘿然道:“我差点忘了,你与几位婢女契若金兰,怎会喜欢上男人,不过磨镜之欢,怎比得上真男人的味道。”
凤曦听见此话,不觉双耳通红,面生红霞,此人闯入之时,她正与紫朱二女在床上拥吻爱抚,发丝散乱,衣衫不整,明眼人一看便知发生何事,诸女亦感羞赧,纷纷垂首,不敢与凤曦对视,眼中透泛温柔,爱意流露。
顾云飞见她们神色有异,大感奇怪,问道:“凌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凌非笑脸上热气蒸腾,不知如何解释,低斥道:“小师弟,沉心凝神,莫要分心。”
陆苍见她露出羞怯神情,当真勾人心魄,也感全身燥热,**上涌,手上一动,就听裂帛声响,一条华丽腰带摔在地上,深衣散开,隐约可见凹凸有致的躯体,凤曦大吃一惊,转身逃开,两手抓紧衣衫,陆苍也不去追,立在原地,大笑道:“好!很好!床笫之间总要有点趣味才更**。”
凤曦以前总觉这座宫殿太过空阔,寂寞冷清,眼下却觉无处藏身,她咬紧下唇,满脸屈辱,忽听身后传来陆苍的喝骂,转头看去,不由低叫道:“你们!”只见四女扑在陆苍身上,手脚并用,抓挠啃咬,她们指甲锋利,专往要害下手,陆苍纵是武功高强,一时也感手忙脚乱,怒喝道:“你们当真找死!”
朱珠从后紧紧掐住陆苍的脖子,高叫道:“公主快走!”她说完此话,就受陆苍一击肘击,当下口吐鲜血,双手却未放开,指甲死死嵌入颈肉,银珠手上虽无武器,却知练武之人裆下多是破绽,五指一并戳向陆苍下身,陆苍震怒之下,捉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用力一握,顿时腕骨碎裂,银珠痛得两眼发黑,差点昏厥,仍不忘喊道:“公、公主……快、快走……”
陆苍正要抬手击毙银珠,又觉右肩一沉,紫珠双手抱紧他的大臂,她嗅见一股淡淡血气,心中微动,立时探手抓住陆苍肩头,指甲狠狠插进肉中,陆苍疼得全身抖颤,倒抽冷气,又觉双足沉重,无法移动,低头就见金珠抱住他的双膝,在他小腿咬上一口,带下些许血肉,叫道:“公主,我们拦住她,你快、快走!”
眼见四女以命相搏,悍不畏死,凤曦无法迈出步子,眼中乍现迷茫,她总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忽听一声爆喝,陆苍上身衣衫寸寸裂开,露出宽厚胸膛,右肩伤口正在流血,染湿半边身子,他狞笑几声,手起掌落,全是要命的杀招,决心不留活口。
诸女腹背受击,惨哼一声,身子纷纷朝外抛飞,摔在地上,陆苍狂笑道:“该死的贱婢,也敢和我作对!”他猛地转头看向凤曦,脸上布满杀意,缓缓抬步,冷然道,“我这辈子最恨不听话的女人!”
凤曦陡然回神,眼见陆苍逼近,忆起四位心爱的姑娘,忽觉生无可恋,闭上双眼,引颈待死,就在此时,屋顶发出一声巨响,两点风声扑向陆苍,她猛然睁眼,就见陆苍神色仓惶,形象狼狈,在一片剑光之中且战且退,与他对阵之人清俊如画,姿容似玉,背脊挺直,如霜竹傲立,正是顾云飞。
陆苍心神全在诸女身上,未料屋顶有人埋伏,他刚耗费不少体力,加上右肩伤势加重,抬手已觉吃力,骤然迎战顾云飞,自是不敌,厉声道:“小儿,你们当真要赶尽杀绝!”顾云飞长剑挥舞,剑光汇成一道光圈,罩向陆苍心口,冷声道:“你该死!”
陆苍双掌齐出,掌风过处,刮耳生疼,终究右肩有伤,威势大减,他见地上诸女奄奄一息,尚在呻吟,计上心头,一掌迫开顾云飞,身形闪动,窜至银珠身前,大掌往她天灵盖落去,叫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人垫背!”
顾云飞骇然大惊,急忙掷出手中长剑,陆苍本意是迫他相救,再觅机逃走,谁知银珠身下多出一只手,掌心推出,与开山掌相接,就听砰的一声,陆苍口吐鲜血,身子朝后疾飞,恰正撞在剑锋之上,长剑透胸而过,他踉跄站稳身子,口中鲜血不断滴落,隐约瞧见银珠身下钻出一人,容色冷峻,神色沉凝,乃是一名二十三四的青年,朝他一拱手道:“武当凌非笑。”方才使剑的少年瞧他一眼,跟着拱手道:“顾云飞。”陆苍认出二人的来历,惨笑几声,呵呵说道:“能让武当六子下山,我陆苍此生也算不枉了!”说罢,身子往后一倒,再无声息。
两人千里奔波,总算将恶贼斩于剑下,还一方天地清平,顾云飞上前拔出佩剑,转眼见宫内一片狼藉,诸女身死,顿时悲意上涌,两眼酸疼,低声道:“凌师兄,她们、她们都……”凌非笑亦感难过,不知如何开口,凤曦惊诧过后,神色恢复镇定,她整理衣衫仪容,上前微一躬身,道:“多谢两位公子相助。”
顾云飞连忙摆手道:“公主,这事都怪我们……”凌非笑眼底堆满伤感,拧紧双眉,道:“公主,若不是我们擅闯此地,也不会引来这名恶贼,四位姑娘也不会……”凤曦淡淡一笑,道:“凌公子,这名恶贼早就潜入宫中,暗地养伤,寻机制伏我们几位女子,收做他的帐中禁脔,若是没有你们出手,我们以后的日子将是暗无天日,比死还要可怕,多谢你们出手相救,免去我们几人的苦难。”
顾云飞见她未曾责怪,反倒出言安慰,心中愈感不安,哽咽道:“要是我们早些现身,或许、或许几位姑娘便不会……”凤曦笑意依旧,如春风拂面,说道:“我听朱珠说起二位来此的缘由,若有必胜的把握,两位也不必伺机而动。”顾云飞脱口道:“就算打不过,我们还可以逃!”凤曦微叹口气,道:“除去银珠,我们都是不谙武功的弱女子,若是两位公子斗不过恶贼,逃又有何用。”她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合情合理,顾云飞一时无话可说,怔怔盯着地面,眼前渐渐一片模糊,凤曦见他神色有愧,柔声道:“顾公子,生死有命,不用放在心上。”她顿了顿,又道,“我有件事想麻烦两位公子。”凌非笑拱手道:“公主请直言。”凤曦轻声道:“麻烦两位把她们带过来。”
四位姑娘擦去周身血迹,抚平卷皱衣衫,神色安详,宛若在世,凤曦坐在她们身前,低头注视,脸上尽是爱怜,凌非笑与顾云飞相对而立,忆起诸女的音容笑貌,都觉心中惨痛,难以喘气,凤曦瞧上一阵,抬头望向他们,说道:“恶贼已除,两位公子也该回师门复命。”凌非笑再一抱拳,郑重言道:“此事全赖公主相助,我们感激不尽,若有他日再逢,定要报答公主的恩情。”
凤曦笑了笑,启唇吟道:“万般情由皆为梦,世上哪来真桃源。你们顺来路返回桃林,便会看到出山的路径。”凌非笑心下微动,沉吟不语,顾云飞两眼微红,问道:“公主,你何不跟我们一起走?”凤曦怅然道:“你要我走,要我去何处?”顾云飞大声道:“你可以去我们的师门武当山,可以去看高山湖海,荒漠沙丘,可以去看外面的世界。”
听到他的话语,公主眼睛微微发亮,像是天上繁星,夺人眼目,一片乌云飘至,星辉骤然暗淡,她静静看顾云飞一阵,微笑道:“顾公子,你真是一个好人,但我与她们相伴数年,说好生死与共,只能浪费你的好意。”
顾云飞还想再说,鼻端突然飘来烟火气息,他转眼望去,晃眼之间,宫殿四处火起,化为焚烧万物的烈焰,一堵火墙横在众人中间,他和凌非笑在墙外,凤曦与四女在墙内,宛如立在冥河的两岸,可望不可及。
火势汹涌,灼人肌肤,凌非笑犹豫片刻,拉住顾云飞往后退开,火墙之内,凤曦神色如常,仿佛见不到漫天火光,抬手朝前一指,笑道:“两位公子,可要用心记住我的话。”凌非笑再次道谢,不经意看向四位姑娘,却只见到四具蜷缩的干尸,他微微一惊,再看凤曦脸上晶莹玉润,隐泛流光,说话之际,贝齿微露,红唇轻启,真如谪仙下凡,容色动人,还当自己眼花,轻舒口气。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顾云飞脸上热汗淋漓,着急叫道:“公主!”凤曦安坐地上,火舌似有灵智,避开她的衣发,轻叹道:“我一生长在宫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皇室恩宠,却像一只笼中的金丝雀,飞不出名为深宫的牢笼,若非有她们四人的陪伴,我也活不到今日。”
滚滚浓烟四处扩散,顾云飞渐觉呼吸困难,头脑发晕,脚下一阵踉跄,凌非笑扶住他的腰背,看向凤曦,道:“公主,以前的你无路可选,现在你可以重新选择一次。”凤曦深深看他一眼,道:“凌公子,她们都在等我。”
话已至此,凌非笑知她心意已决,暗叹口气,又见烈火熊熊,烟气纵横,宫中一切事物化为飞灰,他狠心扯住顾云飞的手,朝外走去,催促道:“小师弟,我们该走了!”顾云飞走出几步,心有不舍,回头看向凤曦,突然惊叫道:“凌师兄,四位姑娘活过来了!”凌非笑猛地转头,就见凤曦与四女拥在一起,嘴角带笑,尽是幸福神色,察觉目光,众女朝他微微一笑,正如初见之时,如牡丹初放,如芍药清丽,此时一根横梁从上掉落,阻断他的视线,翻涌的火舌吞噬周遭一切。
凌非笑与顾云飞运起轻功,一路飞奔,脚下的宫殿似变大数百倍,凭借他们的脚力,仍旧走不到头,后方火舌追赶而至,未过多久,两人陷入一片灰蒙的雾气,分不清上下左右,刺鼻味道消失无踪,凌非笑回头不见顾云飞,不由暗暗心惊,大声唤道:“小师弟!”
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不见有人回应,似乎世间只剩下他一人,凌非笑连连呼唤,疾行奔走,寻不见顾云飞的踪影,立觉大石压身,惊出一身冷汗,分不清是梦是幻,就在此时,前面忽然现出一粒光点,他身居黑暗,乍见光芒,如同长途旅人见到绿洲,情不自禁朝前靠去,离得愈近,光点渐渐拉长,变成一道数尺宽的缝隙,仅容人侧身通过,情景颇为诡异。
凌非笑记挂顾云飞安危,抛开生死,手脚并用挤入其中,前行不久,光线愈加强烈,竟让人不敢直视,他连忙闭上双眼,只觉周身逐渐发轻,如在云端,不知过去多久,耳边忽传潺潺水声,啾啾鸟鸣,凌非笑猛地睁眼,只见苍穹低垂,阴云密布,绿水青山,苍翠欲滴,他一时怔忪,不知身在何方,一个声音跳入耳中道:“凌师兄,我们在哪儿?”凌非笑一颗心悄然落地,转头看向身旁之人,见他身着华丽深衣,破云别在腰间,神色微变,拉起顾云飞一道起身,道:“小师弟,我们去看看。”
二人展动身法,越过河边浅滩,不多时见到一片桃林,枝头硕果累累,桃果白里透红,顾云飞停下脚步,自语道:“我记得桃子的味道很不错。”凌非笑摘下一颗桃果,咬上一口,味道酸涩,难以下咽,顾云飞咬上一口,顿时眉头大皱,吐出果肉,道:“好酸!”二人对视一眼,快步穿过桃林,尽头的山壁高约千仞,光滑如壁,再也寻不到那条狭窄的山缝,见不到那张宜笑宜嗔的脸,他们寻至日头西下,傍晚将至,仍旧不复得路,桃源难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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