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牛叫住桃花,生怕她被钱万贯骗了。
桃花是他一个老友的宝贝徒弟,临走的时候留下来跟他学打猎的,他是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
“赵叔叔!”桃花灿烂地笑了。
钱万贯看见是老赵,袖子一笼,冷哼了一声:“赵铁牛,你还欠我一张十万两银票呢!是不是该还了?”
天气那么冷,老赵急促地呼出一团团白气,一时无话以答。因为以前跟他作对,钱万贯故意叫人不收他的货,使家里积压了很多上等皮毛没人要,不得已只好向钱万贯借高利贷度日。
赵铁牛一言不发拉着桃花的手就走。桃花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站在雪地里的钱万贯,觉得他是个可怜的老人家,除了钱什么也没有。钱万贯给桃花这一看,竟然痴了。
赵铁牛家门口,赵夫人看见丈夫和桃花一起回来,心里不免有些疙瘩。因为桃花那么年轻漂亮,一点都不象淳朴的村姑,笑起来眼睛媚若桃花,很会勾引男人。听外边人说几个帮派的男人都被她下了**药了,成天跟老婆闹离婚。看她还抱着只狐狸,不是想当狐狸精了?
等他们走近,赵夫人二话没说揪着老公的耳朵进屋里训话去了。
“婶婶好……”看到赵夫人铁青的脸色和浓浓的敌意,桃花有点莫名其妙。小狐狸从怀里钻了出来,抖了抖尖尖的耳朵,妈妈咪!这里是什么地方?院子里、墙上到处挂满狐狸皮!还有弓箭,柴刀等等凶器。
小狐狸的身子抖得厉害。它一闭上眼睛就是人类在剥血淋淋的狐狸皮的样子,原来刚才那个男人是个刽子手!
桃花对这一切习已为常,她抓住小狐狸把它放回大衣里。小狐狸刚才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想到桃花平时也杀了不少狐狸,就有股想吐的冲动……“主人我们快走吧!”
“桃花好久没来了,一起吃饭啊!”赵铁牛才在屋里说了一句,立刻遭来赵夫人的小声抗议。
“不用,叔叔我还有事情先走了。”看见情况不对,桃花知趣地走了。
小雪初晴,日上三杆。
桃花抱着小狐狸无聊地在镇里逛着,肚子饿得呱呱叫。看见前面有座富丽堂皇的院落,正是逍遥山庄。桃花心里一喜,她还可以凭自己漂亮的脸蛋去骗顿饭吃。
守门的卫兵看见是她,都纷纷让开一条道。他们知道桃花是庄主的座上宾,逍遥山庄的二庄主狂刀好色是出了名的。
大家都不怀好意地盯着桃花的漂亮脸蛋嘿嘿笑。“桃花姑娘,要不要我们通报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去。”
桃花经过,一阵淡淡的香气,男人们都吞着口水盯着她的窈窕背影自屏风后消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骚娘们……”“咱二当家的艳福不浅啊,嘿嘿。”
小狐狸的伤腿上被桃花扎了个蝴蝶结,它很不舒服地蹭来蹭去想把这个讨厌的东东蹭掉。桃花捉住它的腿微微一笑:“别把药草给弄掉了,要不小心我把你做来吃。”小狐狸突然想起那只被开水烫死的松鼠,就不敢乱动了。
在一个堂主的跟随下,桃花熟门熟路的走到一个小院,嘎吱推开。看见一个长相邪肆,衣着华美的男人正歪在躺椅上,旁边美女环绕,又是倒酒又是锤腿惬意得很。一个半身雪白的仙女正坐在他怀里给他磕瓜子。正是二庄主狂刀。
“恩,真香真香,从你小嘴磕出来的瓜子就是好吃!”狂刀一把抓住人家的小手,嗅个不停。那个女子锤他,咯咯地笑。狂刀趁机亲她,顺便动手动脚。
看到这种严重儿童不宜的场面,站在桃花身后的堂主战魂轻轻咳嗽了数声,提醒有客到。
狂刀看见桃花,突然对手边的女子没了兴趣,把人往旁边一推,脸上挂着一丝风流地笑意:“桃花,你来了?”
“是啊,看你正舒服着呢!”桃花吃吃地笑着,她觉得自己的出现并无不妥。
那些女子依附于他,是为了吃饭。她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吃饭,而且就是为了白吃一顿。她又不是不知道狂刀看上的只是她的姿色,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狂刀的模样儿,心里微微一笑,觉得他并没有让她觉得满意的姿色,只是因着他靠山庄有着一些财势罢了。更何况,这个男人只是许她个小妾的位置,大可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狂刀听到她这打趣的话,赶紧说:“哪里的话,逢场作戏,逢场作戏!”
“那你继续啊,我等着吃饭呢!”桃花毫不客气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低头专心地抚弄着那只红红的小狐狸。
那几个女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桃花是什么来头。
狂刀看着桃花艳红的面颊,心想,你等着吃饭,我还要吃你呢!
“桃花,你答应做我的小老婆了?”狂刀看见桃花的盈盈浅笑想入非非。
“才不。”桃花漆黑的眼帘低垂,撅起小嘴,样子可爱极了。
见状,狂刀说抚摸着胸口说:“女人就是这样,心口不一。”
战魂嘿嘿一笑:“就是,女人说不要不要,其实就是我要我要!”
狂刀也跟着笑:“你不要那么样儿,其实就是叫哥哥更加卖力。”
听到他们俩不堪入耳的话,桃花的脸刷地红到耳根,毕竟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小狐狸惊恐地看见那么多人在屋里,尤其是有两个男人色迷迷地盯着桃花,烦躁不安。
“主人我好饿……”
“乖,一会就有吃的了。”桃花轻轻地摩挲着小狐狸,安抚它。
狂刀这才看清楚桃花怀里抱的竟然是只狐狸!他生平最怕最怕的就是这东西,简直脏得要命!
他一下跳起来,捏着鼻子尖叫:“你怎么带狐狸进来了?快拿走!”难怪空气里味都变了,好臭!
他三岁那年就开始对狐狸过敏,不过他从不对外人说。虽然他的武功很厉害,但每次打狐狸就找借口逃脱。
桃花不以为忤地亲了亲小狐狸伸出来的尖尖的鼻头:“好,姐姐这就带你到厨房找吃的去!”
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嘴被一只丑陋的狐狸占据了,狂刀脸色苍白,哇的一下差点将秽物吐在旁边的妇人身上。
大家惊慌失措地躲开他。
“快拿走!……”让他这个风流帅哥当众出丑,真是气死他了!真是没吃到肉,反而惹了一身骚!
哼,这个桃花害得他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呆会儿要好好惩罚她才是!不过前提是把狐狸弄走!
战魂不愧是他的心腹,把桃花和狐狸带离了狂刀的房间。
战魂对她说:“桃花姑娘,你的狐狸能不能先交给我保管?”
“不行,它是我的!你敢碰它我咬死你!”桃花把它抱得死死的。
“……”战魂真想掐死那只狐狸。
就在此时,小狐狸挣脱桃花的怀抱,从院子里跑出去一下钻得没影了,桃花也跟在后面跑,衣袂飘飘。
战魂发现他们跑的地方正是大庄主的住处,使劲地呼喊:“别跑了,前面是大庄主的院子……”
这块地方好象从来没来过,房子都比狂刀那边大,富丽堂皇飞檐翘角的漂亮极了。有一座模仿江南的园林,造景优雅。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机关,别处的水都结冰了,这处的水是流动的,园里还有冬天罕见的牡丹花。
桃花看见衣着打扮很入时的几个姨娘在廊子里边搓麻将边闲聊,旁边有暖炉丫鬟伺候。她们在说什么死老头,老不死的。
难道这里就是逍遥山庄鼎鼎有名的大当家华英雄的住处?
据说华英雄当年是九州第一名将,手拿一百六十公斤重的关公大刀,皇帝夸此人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只要他的大刀上场,敌国无不破灭。他告病还乡以后,新皇帝还不时派人来看望他,花费巨资给他建了这座“逍遥山庄”。
桃花假装路过,听到姨娘们在说:“又老又臭,早点死算了。”
“月俸也不发了,还不如跟二老爷呢!”
“死瘫子拖着我们……还留了个臭丫头。”
“别说了,玩牌玩牌。”
桃花暴汗!难道她们说的就是……
突然有双手从背后拦腰抱住她,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正是狂刀。
“你来这里干什么?”狂刀显然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想看大庄主!”桃花使劲地挣开他。
“除非你答应做我小老婆。”狂刀暧昧地笑着,他勾起小美人的下巴准备一亲芳泽。
“二老爷!是二老爷!”
这时几个姨娘已经凶猛地扑上来,在狂刀脸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唇印。妈呀,这群女人……狂刀大大地吓坏了,好久没来她们居然这么疯狂,大呼救命。
一间阴冷的屋子里。
桃花在看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躺在富丽堂皇的金床上。床上的织物看上去很华贵,都拖在地上。偌大的房子,没有一个下人看护,冰冷的房间,只燃着一个小炭炉,奇怪的是房间里高高低低燃了几十只蜡烛,仿佛只是为了照明和展示这间房屋主人的尊贵一样。中间的老人,就是全山庄的展览品。
他的身材很高大,但是现在只剩下一副骨架。脸很瘦,颧骨高高突起,面颊和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十根手指又黑又瘦,伸在金丝锦缎的铺盖外面。发现有人来,两只手在空中动来动去,从喉咙里嗬嗬地发出声音。
跟过来的狂刀说,他就是大哥华英雄,因为一次不幸的事故落得全身不遂,只得躺在床上。
华英雄听到了狂刀的声音,似乎显得更加激动了,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半睁着眼睛从里面流出浓浊的液体,看来这些人伺候得不好,脸都没擦干净。狂刀阴沉着脸看着桃花上去在他面前弯腰,握住了大哥的手。
桃花是看他骨瘦入柴的两只手伸在外面冻得很可怜,就想帮他放进去盖好。谁知一碰到他的手,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哇!他的手好冰好冷,就象地窖一样冷到心里!桃花似乎闻到了一股霉烂酸臭的味道,那是要死的人才会有的味道。
华英雄紧紧地抓着桃花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似乎要把桃花的所有热量都吸走。以前他拥有庞大的骨架,矫健的肌肉,现在也只是空余普通病弱老人的力气,似乎一掰就会碎了。就是这样,桃花一时之间也挣脱不开,都要哭了。
桃花紧张地问后面的狂刀:“他什么时候会松开呀?”
“他特别喜欢抓人,一抓就一两个时辰!所以我们都不随便碰他。”狂刀拧着眉的样子不象开玩笑。
桃花哭了,她恐惧,被一对象死人一样的爪子抓着谁都会害怕。狂刀站在旁边也没有丝毫要帮忙的迹象,最后,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那双爪子掰开。两个手腕都红了!
华英雄闭着眼睛,他的眼睛早瞎了。他的双手还在意犹未尽地在空中抓着抓着,划着凌乱的弧线,试图寻找到刚才抓到的那只手。
桃花转过背去,她跟狂刀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指尖和手腕上还残留着刚才刺入骨髓的冰冷。
小狐狸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刚才的一切它都看在眼里。
它跳上老爷爷的床头,看着他垂垂暮年的样子,酸楚地流下了眼泪。
“外面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没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他们都不知道你有多冷,我知道。你渴望有人爱,有人给你温暖。连一双手的温暖都没人肯给你,我给你。”
小狐狸伏在老爷爷胸口上,让他的手能抓到自己。华英雄摸到一团暖和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抓着,揉着。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小狐狸感觉自己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给老爷爷,似乎传到个无底洞一样,无穷无尽的冰冷和寒意,就比雪狸洞刮起的罡风一样。它自己冷得发抖,强忍着,哆嗦着。后来,老爷爷身上再也没有了温度,手松开了。小狐狸想,他的这双手杀了多少个敌人和自己的同类,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
此时,它听到门外有动静,身子轻轻一跃,就窜向一个窗户。
过了一阵,院子里传出一阵惊天的叫喊声:“不好了,大老爷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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