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眼里,来之不易的保罗是个非常脆弱的孩子,他才四岁,喝水可能咽下透明的寄生虫,出门可能被枯枝烂叶绊倒,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家里,留在她身边,像一只精致乖巧的玩偶,让她一手操办所有相关的事情。
爸爸并不赞同这一点,但他身在部队,放假的时间有限,很难跟妻子在这种育儿问题上争执。他只能尽可能地打破妻子设下的屏障,带儿子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保罗·魏尔伦四岁时跟着父母去看了国庆的阅兵仪式。
出发前,妈妈非常严肃地给他裹了好几层衣服,生怕巴黎的秋风把他吹倒——都是蓝白色系。
保罗出生到现在,只穿过这两种颜色的衣服。
蓝色和白色都代表着对圣母的感恩,以及希望圣母继续庇护的祈愿。
爸爸皱了皱眉:“亲爱的,他是个男孩,他没有那么脆弱。”
“男孩女孩有区别吗?都是这么小的一个……”妈妈抱着他,眼神幽怨地看着爸爸,“如果他生病了,你是帮不上半点忙的,现在风凉话倒挺会说。”
爸爸:“……”
他向妻子举手投降。
保罗在梅斯长大,那也是省会城市,但肯定无法与巴黎的繁华相比。
“……说起来,保罗马上就要上学了,我们要不要搬到巴黎?”妈妈问,“这里的老师比梅斯好多了。”
“确实有必要。”爸爸赞同了妈妈的想法,“你这段时间就看看巴黎的房子和学校,挑挑合适的。”
爸爸妈妈在讨论升学之类的事情,保罗听不懂也不在意,他只是仰着头,望着巴黎的景象。
在孩子天真的幻想里,他本以为巴黎是一座用黄金和珍珠打造的城堡,如今的印象却如此——
优美,但也冷峻阴郁。
阅兵仪式结束后,有场不公开的宴会,政府官员和军官都可以带妻儿参加。
因为是这种类型的交际宴会,妈妈难得给保罗换上了其他颜色的衣服。小孩子立刻就兴奋了起来,在普遍被教导要守家教的同龄人当中,醒目得像是上下翩飞的活泼蝴蝶。
他似乎完全不懂得谦让和节制,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要拿到手,蛋糕只吃奶油上最大最甜的那一颗草莓,然后就直接扔开。
妈妈始终带着慈爱温柔的笑容看着他,从不对他的行为说什么。
但总有人要说的。
有个红头发的小女孩生气地拦在保罗面前:“你也太过分了吧!拿走蛋糕就拿走,为什么自己不吃,还要直接扔掉?”
保罗瞥了她一眼,没理会。
小女孩更生气了:“喂,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保罗噔噔噔跑到另一边大人们的桌子旁,要求一个大人从他们那桌的蛋糕上切下一块,然后端着盘子又跑回来,把盘子直直怼到女孩面前:“不就是没吃到蛋糕吗?你自己去要啊。”
小女孩傻了。
她看了看大人们,又看了看保罗:“你……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那又怎样?”保罗困惑地问。
小女孩接过蛋糕的时候,表情就已经变了,眼睛亮晶晶的:“你居然不怕大人!你好酷啊!”
保罗说:“哦。”
从巴黎回梅斯之后,保罗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女孩也是梅斯人。
她是法院院长的女儿。
她叫玛蒂尔达。
玛蒂尔达从那之后就黏上了保罗。
保罗被妈妈关在家里,只有音乐会之类的场所才能出来,玛蒂尔达难得见一次保罗,每一次都会开开心心地跑来找他玩。
官员们之间对小孩子的热情打趣:“搞不好你们两家以后会是亲家呢。”
“你喜欢我吗?”玛蒂尔达认真地问保罗。
保罗也认真地想了想。
玛蒂尔达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短短的红色卷发和圆圆的红扑扑的脸,鼻尖还有小雀斑,就像是有星星点点的火在亮。
她走起路来连蹦带跳,活泼又健康,是跟保罗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大概是喜欢的。
保罗得出结论,但他没跟玛蒂尔达说,气得小女孩装模作样地要跟他吵架。
这话之后也就没机会跟玛蒂尔达说了。
爸爸妈妈看好了房子,决定全家一起搬到巴黎去。
之后的漫长岁月里,黑发绿眼的孩子再没回到他的故乡。
那段来得过早的情窦初开,也变成了埋藏在记忆角落里的一段笑谈而已。
嫂的初恋——没被DGSS记录在案。
DGSS只记录了嫂拜师之后的人际交往,光是那个就足够哥醋海翻滚磨刀霍霍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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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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