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洒落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头。
汽车的鸣笛声,行人来往的脚步声,夹杂着移动电话收到通信的滴滴提醒,在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之前,就在与人们近在咫尺的地方,“恐|||怖|||分||||子”们刚刚才发起过一场枪|口直指政府的“袭击”,然而一夜过去,除了街头悬挂着的LED大屏幕上多出了几份轮播的通缉令,横滨的一切都与每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没有什么不同。
停在斑马线旁划出的白线之后,我支起胳膊,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等着对面交通信号灯上那鲜红的倒计时一点点变小。
完全就是毫无意外的情况,我的视线扫过斜对面那座滚动播放着新闻时讯的公共电子屏幕,一张张我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证件照被打上了诸如「危险!」、「通缉!」、「恐|||怖|||分|||子!」之类骇人的字眼,轮番出现在了高清的大屏幕上。
——当然,里头并没有我那张满是污血、效果堪比恐怖片的脸。
漫长的红灯终于跳到了个位数,我转了转油门,立原道造的小电驴立刻发出了与外形十分相符的微弱轰隆声,和中也那酷炫的机车轰鸣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睡着的小绵羊在打呼噜。
啧啧啧,真可爱。
眼看着鲜红的数字已经跳到了「1」,坐在我身后的斑忽然发出了一声疑惑的猫叫:“唔喵……这是什么?”
一只肥肥短短的猫爪从我的手臂下探了过来,粉粉的肉垫上“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像是纽扣的圆形黑色小东西。
“喂!臭丫头,这是什么!”
斑以一种十分欠揍的大爷语气问道。
我低头瞄了一眼,这家伙真是活得越来越猫了,好奇心旺盛得到处扒拉奇怪的东西。交通信号灯已经转成了代表通行的绿色,我随手把伸过来的肉垫上摆着这颗“小纽扣”挥落到了马路上,漫不经心地启动了小电驴。
“没什么用的东西,丢掉就行了……我说你这家伙别到处拆了!我可不想车开着开着突然就散架了!”
今天是周一,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上午十点了,但大街上并没有因此就冷清了下来。毕竟是横滨这种特殊的大城市,除开每日络绎不绝的游客不说,本地也总有各种各样的“自由职业者”,更不必提那些蟑螂一样多的□□和混混了。
随便找了个商店街附近的停车场把立原的小电驴一丢,我抄起斑就直奔最近的KFC。
不是饭点,也不是吃点心的时候,快餐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很多,我连菜单也没看一眼,就单刀直入地对着点餐的小姐姐报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宝×梦联动A套餐两份谢谢!”
两张一千日元的钞票啪的一声拍在了光可鉴人的干净桌台上。
“啊……好的,一共是一千七百日元,感谢惠顾,请稍等。”点餐的小姐姐愣了一下,忽然又看见了我手里拎着的斑,委婉地提醒到,“对不起这位客人,为了保障每一位客人的就餐环境,我们店内暂时不允许带宠物就餐。”
“不是宠物噢。”我一脸坦然地双手抱起了斑,示意给她看,“是玩偶而已。”
“没人会养这么丑的白猪当宠物的吧。”
我朝她笑了一下。
“啊……也、也是呢,哈哈哈……”小姐姐尴尬地笑了笑,犹疑地又看了一眼被我掐着一动不动的斑,手下还是动作利索地帮我点好了餐。
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上了二楼,我随便找了个靠近楼梯的四人位坐下,正对面就是明亮的玻璃墙,整个二楼朝外一侧的围墙都被打穿换上了落地玻璃,外头街道上的景象一览无余,采光也很好,和快餐店简单明快的风格倒是很搭。
最重要的是,二楼没人。
Lucky~
用一个汉堡塞上了斑显而易见就要因为“白猪”一词大喊大叫的猫猫嘴,我把薯条可乐汉堡全都推到了一边,拿过套餐送的联动盲盒就要开始动手拆。
联动套餐的精髓当然是联动的小礼品,只有像是斑这种笨蛋才会一心只知道吃。上周的时候我就和乱步来这家店吃过联动套餐了,对“小黄鸭”有着莫名执念的乱步在一连点了六份套餐后,终于开出了他想要的可○鸭,然后美滋滋地回去了。
然而我并没有在六份套餐附送的六个盲盒里开出皮×丘。
在联动盲盒总共只有三个角色的情况,六个盲盒,我一、个、也、没、开、出。
六个盲盒,一个可○鸭,五个小○龙,制定这个概率的策划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吗。
我忿忿地掰开了手里的这一个盲盒,一抹pikapika的黄色映入眼帘,我顿时精神大振,仔细定睛一看。
……好样的,是可○鸭。
也、也行,至少不是小○龙,一发入魂只是欧歪了,下一发我一定行。
加油、月见……呸不对,安倍凛一!发挥你的欧皇之力!
紧握着剩下的这一个盲盒,我在内心默念着“pikapikapikapika”,面色严肃地缓缓打开了盖子。
欧耶是黄色的——!!!
黄色的——!!!
黄色的……
——又一只可○鸭!!
我与手里这只憨里憨批的鸭子对视了一分钟,无语凝噎。
“……你、妈、的,为、什、么。”
我噗通一声把脸砸在了桌上。
……我看透了!!!盲盒都是资本家们万恶的骗钱手段!我要加入共○主义做游荡在在欧洲大陆上的那只幽灵,实现大同社会,人均分配一只皮×丘!!!
可恶!
我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准备下楼再去点他十份套餐回来,我就不信氪金还救不了非洲人!
……不、等一下,氪金救得了非洲人,但是好像救不了欧歪。
我一低头,又看见桌上那两只乱步开了六个盲盒才开出来而我连续两次一发入魂的鸭子。
“……”
要、要不还是算了吧,怎么说我现在拿着的还是立原的钱包,又不是名取的。
我垂头丧气地正想坐回去,没心没肺的斑吃的正欢,压根不理解我悲痛的心情,但我还没挨到凳子,就听见边上没两步远的楼梯出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我火速掐住斑的脖子,没等它把嘴里的鸡块咽下去就要把他往桌子底下藏,虽然说这家伙实际上压根不是猫,身体也只是陶猫的容器,连掉毛都不会掉,但是对普通人哪里知道这种事,看见一只猫窝在桌子上吃着人吃的东西,绝对会被投诉的!
我刚把斑往身下一塞,就见来人上了二楼。
是个熟人。
还是个离上次见面刚过去没多久的熟人。
看着端着餐盘出现在楼梯口的末广铁肠,我眨了一下眼睛,视线笔直地下移,落在了他餐盘角落摆着的那一个带着宝×梦logo的盲盒上。
下一秒,我毫不迟疑地拎起手里的斑,朝他砸了过去,沙袋一样沉重的团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在即将落到青年脸上的那一刻,被他用一只手接了下来。
我单手撑过椅子,借着斑的圆滚滚身躯的掩护,俯身一个突冲就逼至了末广铁肠的身前,高抬起腿朝着他的侧肩就是一记飞踢,拎住斑的手腕一转,脚下连一寸都没有移动,末广铁肠以小臂挡下了我的飞踢,上半身只晃了一下就稳住了。
上身重心前倾,我在抬腿提出的那一瞬间就趁着他抬手的间隙插手而入,右手目标明确地直取他手中餐盘的角落而去。
顺势将手中碍事的斑往身后一丢,棕发的青年神色分毫未变地合手为拳,拳风干脆利落地迎上了我的掌心,抵住了我想要继续朝前的动作,我正要伸出另一只手打翻他的餐盘,就听见楼梯下传来了斑连绵起伏的尖叫。
“喵嗷嗷嗷嗷嗷嗷嗷啊——!!!”
我和末广铁肠的动作同时一顿,咚的一声闷响,滚下楼梯的斑撞上了楼梯转角处的墙壁,四仰八叉地晕在了拐角处的台阶上。
我:“……”
糟糕,绝对不能让夏目知道这件事。
“客人——?出什么事了吗?”楼下传来了店员关切的问候。
我咽了口唾沫,让自己的语气从杀气腾腾转为了温和平常:“不……没什么,我不小心把玩偶掉下楼梯了,我自己下楼捡一下就好——!”
楼下的客人很快回应道:“啊,好的,请您小心些不要摔倒了。”
我瞪了一眼末广铁肠,不得不暂且放弃了抢盲盒的计划,恶狠狠地小声朝他说了一句“去死!”,就收回手,直接绕过他,下楼把撞晕了脑袋的斑捡了回来。
我拖着斑的小短腿咚咚咚地走回二楼时,就看见末广铁肠十分不见外地直接坐在了刚刚我们坐着的那张四人桌边,在我斜对面的位置,背对着玻璃窗外落进来的明亮日光。
老实说,末广铁肠确实是长了张好看的脸,线条带着些许女性的阴柔,左眼下那三点花瓣般的印记更是为他添了几分近乎是妩媚的柔美,一头于男子而言稍长的棕发发丝细而松软,凌乱地纠缠蓬松起来,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
但是他又是从军队出身的,言行举止间都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和严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刻着无形的规尺一般,一分不多也一毫不少,精瘦干练的肌肉线条间展现出的是男子特有的体格,是那种看起来就很给人安全感的类型。
然而对于武力值已经站在了人类top的我而言,这种细节并不是我会去特意关注的事情,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我没好气把斑往桌子上一丢,它的脑袋好像还撞得不是很清醒的样子,一时竟然都没有跳起来咬我或者是末广铁肠的膝盖,只是迷迷糊糊地循着炸鸡的香气,把脑袋蹭进了装着鸡块的纸盒里,吭哧吭哧地继续吃它的炸鸡。
我抓起汉堡,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也懒得换位置了,反正末广铁肠也打不过我,我管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干嘛,反正多半也就是从市区监控里发现了我,但是商店街人流太多不好闹大,于是就换了便装来盯梢我了。
我咬了两口面包,才突然反应了过来一件事,抬头看向了正慢条斯理把番茄酱往草莓圣代里挤的末广铁肠。
“——我说你啊,知道我是谁……吗?”
等下,他在干嘛。
我拿着汉堡,一时都忘了往嘴里塞,呆呆地看着他又撕开了一袋番茄酱,继续往圣代里挤,重点是他的餐盘里已经放着六七袋挤完的番茄酱了。
……味觉怪物吗这家伙!
挤进圣代里的番茄酱已经多得快要溢出来了,末广铁肠才终于停下了继续撕番茄酱的动作,拿起塑料勺一板一眼地将番茄酱和草莓神代搅拌在了一起。
原本只是在一团白上淋着些许草莓酱的圣代已经变成了一整杯红彤彤的颜色,末广铁肠舀了一勺看起来味道就很……一言难尽的番茄草莓圣代,送入了口中,终于抬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知道。”他冷静自持地回答道,嗓音透彻又清冷,像是冬日里的一片茫茫冰原,美丽的白雪下是坚硬而剔透的寒冰。
“你说过,你叫安倍凛一。”
他对我说道,就像只是在回答一个十分稀疏平常的问题。
……这样还能认得出来我,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风生的妖力依然覆盖在皮肤的表面,薄薄的一层,遮掩去了那些纵横交错的骇人红痕。
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抬手正想要摘掉戴着的眼镜,就听见末广铁肠又开口说道:“我是为了完成约定所以才来找你的。”
“约定?”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快要碰到眼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青年的身形挺拔如竹,即使只是穿着便装坐在悠闲的快餐店里,他的脊背也时刻都决不松懈,笔直得像是一条凌厉干脆的线,在这张悠哉惬意的画卷里划下了锋利的一笔,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注视着我,整个人就像是一振映着凌冽寒光的利刃,但却奇异地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压迫感,与昨天傍晚那个杀意凛然的男人仿佛不是一人。如果说昨天他是将最为锋利的刀刃朝向了我,那么此刻他面向我的,就只是带着钢铁淬炼后留下的美丽刀纹的刀背。
背对着明亮耀眼的日光,他的脸颊落在影子里,像是鸦鸟的羽翼般纤长墨黑的睫毛垂下又抬起,那双如同钻石般坚硬透彻的眼眸里带着某种我看不懂的光,细碎得宛若是破碎的星光倒映在夜晚寂静无声的湖面。
“——和你一起下地狱的约定。”
他的语气轻得像是风,却又坚定得如同决不动摇的一块磐石。
……不是吧,这人比我还记仇的吗?
我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又偷偷瞄了一眼他餐盘里那个还没拆的盲盒,拿起可乐喝了一大口,想要压压惊。
“这个意思是……宣战、呃,挑衅……警告吗?”
我咬着可乐的吸管,紧张地抓住了斑的小短尾,在脑子里迅速规划出了撤退路线,时刻准备拎猫跑路。
老实说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政府会不会激进到即使这是闹市区,也要不计代价抓住我,万一他们真的要在这里动手的话……我有把握能够在不伤人命的情况下脱身,但我可没把握政府能不误伤行人啊!
万一他们又恼羞成怒把这锅扣侦探社头上了怎么办!?
我紧张地又吸了一大口可乐,脑子里翻涌起头脑风暴来,就听见斜对面的末广铁肠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对我说道:
“不,并不是挑衅或者是警告。”
“——这是告白。”
*
我把刚喝进口的可乐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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