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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雪御御马兮,明月与共

“且候片时。”少顷,其人归,双手递书与吾,厚函一叠,言:“汝之鹰,吾留其一,余皆纵之,多则难养。”

“多谢。”吾双手接信,一时语塞。拆首函,见师笔,笔走龙蛇。

乖徒儿亲启:

中原谍者报,聚义堂中原诸部尽毁,莫生大变?算此时,应汝婚后,莫婚礼有失?万勿意气,毁数年坚守,非善策。为师难助,然右眼皮频跳,恐有大祸。汝于中原,诸事慎之。

暂书至此,不复详言。

师父

聚义堂……竟毁?吾心剧震,如坠幻梦。“春宸,聚义堂毁乎?”吾声干涩。

“然。恰汝昏睡数月事,武林盟联诸强剿之。闻堂主重伤,下落不明,昔日盛堂,今为废墟。”

吾气血翻涌,问:“堂中众人如何?”

春宸摊手耸肩:“不知,恐死伤殆尽。”

吾鼻酸,泪几落,不敢言,惧落泪。彼皆吾并肩兄弟,何以至此!

“喂,汝何表情?”

吾难以言语,唯摇头。拆次函,见陌生字迹,外弛内张。

师兄亲启:

未知汝收此信否?

那日汝去后,吾等突围,各负重伤,归主殿养伤。纳兰浮霄被扣,恨未能救。未料盟友反戈,有武林盟、皇室助,中原诸部速毁。

粗计死伤近三万,多人离去,诸多无名者亦为护堂死。幸主殿有吾等守,敌连日未下,乃止。

众人未见汝尸,吾信汝尚在。若见此信,速回。吾率余众守主殿,已不知何为。

西域有三国助,损伤稍轻,然群龙无首。吾令众人暂散,保实力。当年助拓跋裕景,成恶果,彼熟知吾等,故轻易破之。

师兄若伤,切勿妄动,今汝通缉令遍中原,贸然出,恐遭围攻。

临书涕零,不知所言。

师弟

吾呼吸几滞,心乱如麻。何以骤变至此?此前尚安,究竟为何!手抖拆再下函,见巫师念清瘦字迹。

公子亲启:

算时,公子应已大婚,婚后安否?近常闻聚义堂毁讯,初以为笑谈,未在意,然闻多生疑,故修书。未知此事真假?若有变故,阿念能助,公子但言。

海天遥望,不尽依依。

阿念

吾心急,连翻数信,皆言堂毁及吾事。气血翻涌,甜腥上涌,喷血而出。

“喂……汝……”春宸跳起,见血污,几欲怒。

吾喘息道:“歉,待吾愈,为汝涤。”

“待汝愈,早腐矣!”

“烦君代回信,吾右臂难动。”

“可,汝言吾书。”

“师弟亲启。”吾稳神,“凡为此事去者,皆英雄,当铭记。彼以血卫道,永垂不朽。念初立誓,一日不死,记彼等一日,以毕生报其恩。幸得贵人助,捡回一命,经此,反看通透。烦告余众皆散,聚义堂……即日起,散。天下豪杰,不必聚,同怀侠义,守四方太平,即为聚义。是念初之失,致兄弟此般,念初当以一生偿,虽偿不及万一……纸短,难尽所言。念初。”

“好。”春宸书毕,问:“还有否?”

吾摇头:“足矣。”

“吾为汝寄信。”春宸奔出。

吾重伤垂死,竟被其救,除断骨难愈,余渐好。未料聚义堂一朝覆灭,不知师弟两月如何撑,寻吾多久。那可是近三万生灵!彼等怎敢!

当初意气相聚,未料此结局。皆吾之错,当入地狱!

“念初,汝安否?”春宸归,坐旁拍吾肩,“莫思,欲报仇,先愈伤。汝心若此,伤难痊。”

吾对视其眸,泪下:“然那是近三万性命!吾当如何……报仇,报何仇……皆死矣!”

“汝……”春宸握吾腕,温言:“此乱世,早离或为解脱,轮回后,或逢太平,岂不妙?彼等死于乱世,为后世太平,吾等生者,当助其成。放松,缓息,静之。”

吾依言缓息,谢道:“多谢。”

春宸笑露虎牙:“卸臂乎?卸腿乎?”

吾浅笑。

是夜得师弟回信,字迹如旧。

师兄亲启:

闻师兄安,吾心石落。已告师父,不再赘述。

念师兄信,众皆悲。师兄忘否?当年募人,大半无归,因聚义堂有“家”,与兄弟共生死。今聚义堂若散,彼等何去何从?师兄三思。

昨日点人,仅余千人,无一人离,皆候堂主归。当年白手起家,即便重来,众人仍随师兄。

师兄曾言:“入天下局,未想全身退。”众人皆此念。乱世中,人人可为侠,“大侠”非仅称,担江湖兴衰。一人力薄,聚众人之力,必撼乱世。哪怕分毫改变,亦是功。

吾等不惧失败,败可重来,怕无再起之勇。心中有目标,终达终点,错路折返便行。

师兄,若伤愈,便归,众人等汝,无论多久。

临书涕零,不知所云。

师弟

得信,吾悲恸,几欲大哭。吾已多次重来,勇气将尽。众人劝吾勇进,然吾努力仍此结局。凭何人力难抗乱世!当年热血入江湖,历经艰难未退。今吾不知为何而战,方向何在。昔日扬言颠覆乱世之少年,今在何处?吾不知,历经沧桑,少年已无勇。

请春宸代回信,心中怅然。

师弟亲启:

师弟言是,既兄弟等吾归,纵路远难行,吾必赴约。此前情绪激,言辞失,望谅。

那就前行,一路向前。终有日,侠义成势,侠士剑熄战火,等来太平。

风雪尽头,定有人候。

言不尽意,再祈珍重。

师兄

此次苍鹰归,无信,吾知师弟留鹰传信。

师函先至。

乖徒儿亲启:

汝事,为师知,一时无言。

为师不怪汝,只觉惋惜。若累,便息。六年了,为师见汝成长,知汝挫折。江湖虽好,偶尔停步,或见繁花。若还闯,为师不拦,汝尽管做,为师兜底。

若想哭,便哭,受大委屈,强忍伤体。为师不笑落泪人,非大委屈,谁愿露脆弱。

汝进,为师为盾;汝退,为师相护。从心而为。

纸短,难尽所言。

师父

刚览信,心潮涌,未缓神,下信至,是巫师念回信。

公子亲启:

未想如此。阿念不知如何慰公子。公子伤否?毒解否?身体安否?阿念忧心。

若累,便回,阿念等汝,无论风雨。

渐秋,望珍重。

阿念

吾心跳剧快,手颤握笔。此时胳膊稍愈,便自提笔。

师父亲启:

初醒时,吾迷乱几狂。经鬼门关,心反澄澈。聚义堂虽毁,侠义不灭。做好当下,自有后人继之。

少年壮志或被压,然江河滔滔,总有少年冲乱世。自年少,吾凭一剑闯江湖,今岂惧挫折。

徒儿倦,未想好归宿,或回西域。中原不容,便潇洒去。

未来难料,徒儿不忘所求与梦想。赢,与天下享荣光;输,养精蓄锐再战。

历经坎坷,徒儿明师意。内力武功皆虚妄,心无追求,不如庸碌。在乱世,徒儿屡识己,屡起。信黑夜终有破晓。

乱世中,或有无数少年怀志而出,为太平战。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徒儿念初

又给巫师念回信。

阿念亲启:

受小伤,不碍,不久当愈。或快回,此地难留。

今年陪汝过年,往后多有时间相伴。想听汝抚琴。

投笔伤情,临书惘惘。

公子

“念初?”春宸叩门。

“请进。”吾寄信后,胸间稍畅。

春宸进,递剑与聚义堂令牌,言:“翻到汝物,来还,看有无遗漏,吾再寻。”

吾不敢视令牌,言:“多谢。留吾不怕惹祸?”

“吾只治病,汝是谁与吾何干?”春宸笑,“莫废话,今日晴,推汝晒太阳。”

说罢,推吾出。

屋外阳光暖,吾眯眼浅笑。

“汝笑好看,莫板脸。”春宸熟练推吾下坡。

此处如桃源,无纷争,难怪其眼澄澈。

春宸推吾转,问:“近日身体如何?”

吾曰:“感甚善。”偏首顾之,嘴角微扬:“多谢。”

彼大笑:“何谢之有?助汝,为汝人也,非图谢。”笑时,眉眼含笑,虎牙闪烁。

吾挑眉轻笑:“亦无不可。”忆昔斗嘴,妄言亦有应,心甚念之。

彼曰:“先养伤,后言侍寝。”边推吾行于院,性好动,难安闲。

吾戏言:“谁侍谁?”

彼漫应:“言侍寝,汝当在下。汝貌俊,甚讨喜。”又嘱:“此语莫让娘子闻,否则吾跪搓板。”

吾知其伉俪情笃,抿唇笑曰:“吾无卖身意。”

彼言:“卖身抵药费可也。不然,便为吾做事。”

吾无奈道:“吾可予钱。”彼性若少年,心无贪念。

彼曰:“勿需,吾不缺银。”又问:“汝马通灵,不须饲,何养之?”

吾答:“捡之。”

彼不信,绕前直视:“说实话。”

吾对视曰:“吾不妄言。”此马实捡,谢归海静穆,不然无缘得之。

彼察无他,吐舌复推车,嘟囔:“早饭何时好?吾快饿死,不吃则小店不开。”

语毕,厨房唤:“当家的,来搭把手。”

彼推吾疾至桌前,道:“稍候,饭即至。”旋即跑没影。

炊烟袅袅,柴米油盐,此乃人间至福。

是夜,吾甫入眠,闻推门声,遽然惊醒。

“汝轻点,吵醒他怎处?”

“吾已轻矣。”乃即墨春宸之声。

吾不知何情,遂默之。

彼等旋至床边,言:“中毒深,怕醒时反抗伤筋骨。”边说边缚吾,又道:“缚紧些,其力大能脱。”

吾心叹:有话直说,何必夜缚吾。

彼又言:“初捡时,以为是被官兵追之匪,救回,真死则麻烦。相处觉其听话守矩,便为清毒。”

娘子曰:“汝岂不是怕他揍汝?”

彼笑:“娘子有孕,吾自当小心。且被官兵追者,安能是好人?”

娘子怼:“他不算?”

彼答:“他自是例外,人不错。”

身处乱世,彼救吾这陌生人,恩重如山。此世外桃源,确不容外界污浊扰之。

彼又问:“听口音似西域人,远来中原何为?”

二人动作快,想必已缚吾牢。吾心言:吾非难处之人,有话尽可直说。

娘子回:“等醒了问。”

彼吐舌:“快动手,吾还欲睡。”

旋感其手抚吾背,轻声道:“兄弟忍忍,就疼一下。”

语毕,银针直刺而入。

剧痛骤至,吾欲挣,却不能动。

彼急按吾:“睡浅,别动!”

彼力不及吾师,吾轻易挣脱。

痛如全身器官被裂,四肢百骸似被利刃割,又似被烧红烙铁擦,全身如焚。

此痛一瞬,却长如世纪,比前更甚。

难怪趁吾睡施针,醒着怕疼晕。

吾咬牙忍之,果如所言,痛去亦快。

彼推吾臂,犹豫问:“兄弟,汝安否?”

吾叹,摇头答:“未死。”若非医师,真疑其害吾。

彼笑,递物至吾嘴边:“食之睡一觉便好。”

吾信其言,张嘴咽下,最坏不过一死,何惧之有。旋即失意识。

相伴月余,近十一月,吾念兄弟,康复后,辞之,策马往聚义堂。

路虽短,吾心沉。不知将见何物,是物是人非之堂,还是离散之兄弟,吾不敢想。

旋至,朱门依旧,多有划痕,诉曾遭劫。

推门入,堂内破损,虽修,难一时复原。

吾深吸,眼前扭曲,泪涌,气血翻涌,几欲晕。

有人见吾,弃手中事,疾步来抱拳行礼:“堂主。”

旋即奔走呼:“兄弟们,都别干了!堂主归矣!”

众人闻声涌出,瞬间聚于吾前:“堂主,盼汝久矣!”“伤如何?”“有事,尽管吩咐!”

吾摇头,唇颤难语:“兄弟们……我……”

心乱如麻,唯觉愧疚,此恩何以为报!

吾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有人扑入吾怀,紧抱,似连吾乱绪。

其抱之紧,似欲融吾入体,后怕道:“师兄,道何歉,归便好。汝若出事……我……我怎活……归便好,大不了重来。”

吾轻声答:“好。”轻抚其背。

稍平,其放吾,问:“师兄日后何计?”搭吾肩道:“汝做何事,吾等皆从。”

吾抬眼看众兄弟,见其皆疲,言:“吾欲回西域。若有不愿者,可直言。西域乃吾地,可暂休,吾等皆累。日后再计,最好聚义堂续兴,最坏编兄弟们入军,保家卫国,必不让其无归处。各位有异议否?”

未来难料,不知如何。

有人先道:“吾无异议。”

“吾也无。”

“皆听堂主。”

吾默点头,泪盈眶:“好……好……”

原以为独去,未想此次有人伴。

昔日若噩梦,今梦醒,一切归正轨。重来,吾必脚踏实地,不让悲剧再演。

当日整行囊便发,此无名小城、金殿,是梦始处,亦是梦终处。

昔日横戈纵马至中原,扬言覆乱世,不过年少狂言。

年少种子成大树,吾却不敢庇其下,因外界风雨,树下易遭雷劈。

任雨落,终有晴日。万物入夜,天地对榻眠;千鸟绝,山海相拥泣。日出破云,驱雾霭,吾于日下,重拾自我与理想。

途中,吾念纳兰浮霄,试探问师弟:“浮霄……如何?”

师弟摇头:“无消息。”

吾心一沉,其坏拓跋裕景事,结局……吾不敢想。

师弟又言:“云落回万兽山庄,塞米拉去,她甚失落……吾不知如何慰。”

吾亦摇头叹,世事多舛。

行半月,与巫师念谈西域事,知那边尚可,暂落脚无妨。

一日,师弟得信,眼眸骤亮:“师兄,大快人心!彼等遭报应!”其眉飞色舞,仍如初见少年,“吾等虽离,斥候散布,消息不绝。近日有人为吾等报仇!”

吾皱眉问:“报仇?何事?”此时无消息最佳,怕再生变。

“斥候传信,连三月,先叛吾等之宗门遇袭。彼等瞒之,今日方知。”师弟眼眸耀光。

吾示意其续言。

师弟又道:“闻袭者仅一人,闯主殿,斩宗主与关门弟子首挂门上示威。三月间,叛吾等之宗门皆被血洗!”

吾觉套路熟,问:“知是谁否?”

师弟摇头:“不详。称此人白衣,蒙三指宽白绫,戴连纱斗笠,使长剑,一招毙敌。因杀人多,见其者难活三息,江湖称‘谢必安’。”

吾嘴角抽,料是言卿。想必闻聚义堂毁,为吾不平才出手。砍头挂城门,确是其所为。

师弟又道:“巧哉,此‘谢必安’后不久,又一人出,亦报复叛宗。”

吾惊:“还有一人!”

“是。此人黑衣,蒙三指宽黑布,戴斗笠,使狼刀,爱砍人首,拿去喂宠。江湖人惧,称‘范无咎’。二人称‘黑白双煞’,人见皆避。”

吾太阳穴跳,言卿吾知,另一人是谁?莫不是言卿遇“艳遇”?倒也说得通。

吾问:“彼等相识否?”

师弟耸肩:“远矣。白衣在西域,黑衣在中原……不,‘谢必安’在北,‘范无咎’在南。”

看来不相识,却如此似,实太有缘。

师弟又道:“此甚奇,二人不识,却似相商。”

吾点头:“是……甚奇……”

正谈,一苍鹰落师弟臂。

师弟拆信,瞳骤大:“奇哉!”嘴角扬,“师兄,汝猜江湖又何事?”

看其色,似大事且利吾等。

吾挑眉戏言:“莫不是武林盟毁了?”

“奇哉!”师弟肘怼吾,难掩惊色,“真被汝言中!”

“何!”吾大惊,心跳漏拍。

师弟道:“闻武林盟主亲宣,武林盟散矣!”

“何!”短短数月,江湖再洗牌。

师弟叹:“师兄,江湖……变矣……”

吾叹:“今江湖……无主矣……”此竟成武林盟“中庸”“制衡”之局。

君玦悟矣,洪流中,既不愿逐流,又无力改,故离去,致天下无主。

人多行缓,两月至楼兰城,离过年不足三日。城中聚义堂分部几无损,吾安兄弟于此,自策马寻巫师念。

曾许与其跨年,此次必践诺。携其与兄弟过年,想必其欢。

清晨,吾叩门:“阿念,在否?”

“公子?”声自后传。

回身,见其提菜篮,早市闹,正早饭时,显是买菜归。

其旁立高大库罗,如守护般护于后,可全护其于影中。

白衣洁净,风中轻舞。

“是将军乎?”院内郑洋声,门晃而开。

“郑洋。”

其歪头,浅笑:“将军久不见。”

“久不见诸位。”

院中,众人各事其事,有人烧水,有人点火,其乐融融。此乃吾羡之生活,无血腥,无杀戮,不扬名,简单度日。

阿念轻拉吾袖,轻声问:“公子用膳否?”

“尚未。”时早,安兄弟后即来。

见其琥珀目骤亮,眉眼弯,浅笑:“那留此用膳可好?”

吾点头:“好。”

几人入内。

吾助阿念洗菜,余人烧火备饭。

饭毕,阿念邀吾听曲。

仍初改观之小亭,白衣琴师坐而抚琴,指尖跃弦,音符婉转绕亭。

日光透树影,洒其肩,仿若碎金衣。

素袍随风舞,眉眼垂,柔弱尽显,然琴音铮铮。天上仙人,亦不及他。

其抬眸看吾,目光澄澈温柔,仿若藏星河。

吾喜其琴音,爱其淡如流水,又爱其磅礴柔情。

吾抿唇轻笑。

其琥珀目微亮,垂眸抚琴。

再躁之心,于其琴音下亦静,变得清明。

其把诸事皆看透。

吾开口邀:“阿念,往聚义堂跨年否?彼处多人陪汝。”

闻吾言,其琥珀目骤亮,满是期许:“当真可行?”吾心微颤,觉此非寻常之感。

“自然。”吾抿唇浅笑,本就欲邀之。人多相聚,方显热闹。

“郑洋他们可同去?”其紧盯着我,目光灼灼。

吾颔首:“那是自然,皆为兄弟,何分彼此。”

“何时去?需备何物?时日不多,还来得及否?”其说着,从凳上跳起,略显慌乱。

吾笑言:“放心,汝人至便好。”

“当真?”其仍小心询问,向来如此谨慎。

“当真。”

距年关仅三日,转瞬即至。吾等召集堂中众人,于楼兰城分部过年。酒食备好,众人忙碌。此地有画钟馗驱鬼之俗,纸笔备好,画成,吾虽不通画,亦言好。

篝火燃,映众人面。能琴者抚琴,善歌者放歌,乡音萦绕,皆露喜色。烤架上羊羔冒油,香气诱人。众人畅饮,酒水沾身,言语无忌,畅快非常。大汉跳舞,手铃作响,众人喝彩。无人提过往不快,似皆未发生。

吾觉热,提酒欲上房顶吹风。

“公子。”闻其声,回头见巫师念,双颊微红立在身侧。

“吾去吹风,汝同去否?”吾亦饮不少,牵其袖笑问。

“好,正觉热。”其微笑点头,笑容如冰山上雪莲般纯净,眉眼弯弯似新月。

“今日可是汝生辰?”吾揽其肩,施展轻功上房顶,“小心些。”

夜空深沉,繁星洒落,明月藏于云中,悄然探头。吾松手,其脚下一滑惊呼,瞬间搂住吾:“公子……”其似惧高,身体轻颤。

吾亦受惊,身形不稳,忙稳住,温声问:“汝怕高?”

其意识到不妥,松手垂眸,牵吾袖,手指修长白皙:“只是太突然……”

“莫怕,吾在,不会让汝坠下。”吾揽其肩,扶其坐于房脊,“能饮酒否?”吾留意到,其此前未饮酒。

其瞳孔微张,似不可置信,片刻后垂眸道:“能饮少许。”睫毛如蝶,神色柔弱。

吾下意识摸腰边酒壶,落了空,心中一颤,忙稳情绪,递另一坛酒:“饮些?”

其歪头,尴尬一笑:“吾饮不了许多。”声音略干涩。

“无妨,饮不下吾代汝。”吾把酒坛塞其手中。

其双手接过,微微颤抖。吾开另一坛,酒香四溢。

“阿念,生辰快乐。愿汝岁岁喜乐无忧,得良人相伴、知音相和。”吾举坛示意碰坛,挑眉轻笑。

星河满空,喜乐声不绝。

阿念浅笑,梨涡动人,双手端坛,轻碰吾坛,柔声道:“新年将至,愿公子朝有梦可逐,暮拥星河,诸事顺遂。”

“好,未来,吾等共进。”吾仰头饮尽一坛,喉咙火辣,胸中畅快,半年郁气似随酒消散。

吾偏头,见其饮酒皱眉,双手生疏地捧着酒坛慢慢饮,模样可爱,令吾心跳加速。

“阿念?”吾咧嘴笑,轻拍其肩。

其似得解脱,忙放下酒坛,酒水洒襟,歪头看吾,眼中带星:“何事?”

“莫勉强,酒水不佳。”吾心中一动,欲捏其脸,终忍住。

其眉眼弯弯:“不勉强,一点也不。”

吾神色温柔:“余酒交予吾?”

酒劲上头,吾看其轮廓愈发柔和。月光洒其白衣,透亮如纱。

“可乎?”其瞳孔微张,端坛手微颤。

“自然,吾既应汝。”吾言罢,取过酒坛一饮而尽。

其牵吾袖:“公子好温柔。”目光紧盯着吾。

吾鼻酸眼涩,放下酒坛,苦笑不语。

“唔……头好晕……”其松手扶额,眉头紧皱,话音刚落,便直直栽倒。

“小心!”吾忙伸手拉其,触其手温热,知其喝多。

其清醒片刻,目光异样,伸手抓吾手腕,整个人挂吾手臂,搂着吾臂,靠吾肩上呢喃:“阿念做梦了……公子陪阿念过生辰……真好……”

吾叹,见其闭眼落泪,取出手帕擦泪:“阿念日后要天天开心。”动作轻柔,怕弄碎其脆弱模样。

“好,都听公子的。公子还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其声音极轻。

吾呼吸一滞,答:“简单之人,可共度余生。”然乱世之中,何处寻此等人。

“这样啊……那是没机会了……”其声音更柔,换个舒服姿势枕着。

“什么没机会?”吾问。

“没什么……公子未来会遇到的。”其挪了挪,几乎贴吾,碰倒酒坛。

“呀……酒坛跑了。”其松开我,起身去捡,却因屋顶坡度大、醉酒脚步虚浮,踩到衣上,随酒坛滚落。

吾忙拉其,却踩瓦缝绊倒,抱着其一起滚落。

脊背剧痛,似骨头碎裂,吾咬牙忍住呻吟。幸不高,不然定要卧床。

“没受伤吧?”吾疼得坐不起,任其趴在身上,心跳极快。

其醉倒,埋我颈侧,脸滚烫。奇怪,刚刚还乱动,此刻闭眼呼吸平稳,似已睡着。

还好众人吵闹,未注意我们,不然颜面尽失。

吾一手抚其背,一手揽其腰,将其翻下身下,全身骨骼疼痛抗议。

吾暗叹倒霉,看其红润嘴唇,心中暗骂自己,怎可对其有非分之想,他不喜男人。

正想着,其双手摸上我背,力气大,我差点吻上他,忙偏头。

他嘴唇触我脸侧,呢喃:“公子……你真好。”

吾心跳如雷,道:“阿念,先松手。”怕伤到他,不敢强行挣脱。

其眨眼,似在思考,吾怀疑他装睡。

“阿念想跟公子守岁。”其眉眼弯弯,笑容温暖。

吾知不能与醉者硬来,扯出笑容:“好……但需先起身。”

“那阿念先睡下了。”其闭眼,睫毛颤动。

吾嘴角抽搐,这可不好玩。

此时师弟提羊腿走来:“师兄?你不是吹风去了吗?趴这干嘛,地上风好吹?”

众人目光投来,我尴尬至极,师弟尴尬一笑:“那什么……你们继续……哈……”说完跑开。

不少人好奇探头,师弟打圆场:“哎呀,别看啦,师兄蹲地上喝酒吹风呢,小心喝多撒酒疯。”

众人哄笑,不再在意。

确认无事,我舒口气,翻身起来,他似真睡着,毫无反应。

吾半跪,一手绕其颈后,一手抄腿弯,抱其至安排的房间。

房间多,腾出一间不难。

我轻放其于床,脱其外衣时,竟有异样想法,暗责自己疯了。

恰此时,他清醒,玉手攀我手腕,琥珀眼朦胧看我,含情脉脉。

吾心跳停滞,意识到对他的占有欲。但他非我能染指之人,定是酒喝多才有此念头。

“公子做什么?”其朱唇轻启,声音轻柔。

吾忙解释:“汝醉了,吾帮汝脱衣,穿着睡不适。”尽量让声音温和,减少压迫感。

“阿念懂,若是公子……无妨……”其双眸微眯,侧身握我手腕,动作轻柔。接触中我发现,他力量惊人,或许他本无需保护。

吾思绪空白,他接着说:“阿念的身体被很多人……公子能喜欢,阿念也高兴……”

吾忙道:“阿念,汝误会了……吾无此想法。”自觉百口莫辩。

他抬眼看我:“公子如此说……是嫌弃阿念吗?”语毕垂眸,睫毛颤动,“也是,如此阿念……谁会喜欢?”握我手腕的手更用力,似怕我离开。

吾方知,他自卑又敏感,如此卑微。

吾摇头:“无此事,汝我为友,吾无半点非分之想。”抽出手,展开叠得整齐的被子。

“公子……”他轻唤,只露双眼。

吾伸手欲摸其头,中途转向,为其整理被子,神色温柔:“乖,喝多便睡。”

忽想起他先前言语,忙道:“日后莫随意与他人说那些话,他们会当真。青莲出淤泥不染,莫要作践自己。”又觉不妥,补充道:“对自己好些,爱己方能爱人。”

他眼眶微红,眼中有光。吾以为言辞过重,忙改口。

他从被中探出手,握住我的手:“公子说要跟阿念守岁的……怎么这就要走……”声音渐弱,似怕唐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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