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玦径抱师父，强吻之，傲然曰：“师父新收之徒，安能比吾？”
师父惶急，气促而言：“君玦，休得如此，有人来了！”
时也，唯闻喘息之声，令人耳热面赤。吾方悟，怪不得师弟每言及此，皆吞吐难语。
吾至此，避无可路，忙掩小玉之目，恐其受染。
小玉惑而问，吾令其掩耳闭目，己亦随之。
却闻君玦笑曰：“彼已闭目，师父勿复拘忌。”
吾只闭目，未塞耳，汝何出此言！
师父求饶，然声中欢愉之意难掩，料应自愿，君玦必不强迫。
君玦低语：“须臾便罢，仅此一回。”师父叱之：“汝真疯矣！”
俄而，师父声扬，继以娇柔之叹。君玦哂笑：“师父乐甚。”
少顷，师父言：“乖徒儿，为师失仪。”
吾乃睁眼，见师父着白衣坐于凳，君玦侍立一旁，如受罚然。
师父面赤，双眸含情，唇若朱丹，愈显妩媚。招手唤吾，吾应之，佯作未见。
吾立其侧，麝香馥郁，示吾方才之事。吾放小玉，跪地行礼。
“乖……”师父语未毕，为君玦所扰。吾抬首，见君玦强吻，忙垂目，不堪视也。
师父怒令君玦跪，声却如诉情肠。君玦单膝跪，师父喝令双膝。君玦目露疑色，又嗔视吾，而后从之。
吾不夺汝师，何怒视于吾！
君玦既跪，师神色稍缓，喟然向吾曰：“乖徒儿，适间之事，勿萦于心，权作未见可也。”吾亟应曰：“徒儿谨遵师命，实乃一无所睹。”
俄而，小玉忽问：“适间哥哥莫非遭人欺凌？”吾心一惊，恐其妄言。时，君玦冷然曰：“否。”师深吸一气，隐怒对小玉曰：“乖儿，异日若有人侮汝，便蹴其脐下三寸。”小玉恭谨颔首：“诺。”
吾暗自忖度，君玦诚有手段，即如此温和之师，亦能被其激怒。再视君玦，其目满是不可置信，眼眶微赤，恰似可怜之幼犬。
师竟不睨之，伸手扶吾，和声曰：“乖徒儿速起，勿长跪也。”吾从其言而起，应曰：“谢师恩。”
师顾小玉，浅笑道：“此儿，可是汝信中所言，似与吾有血脉之亲者乎？待吾抱之。”小玉目忽亮，哒哒奔而投诸师怀。吾见师颈间，吻痕累累，心中一惊，亟移目他顾。
师抱小玉，轻声笑问：“唤吾师乎？”旋又尽显宠爱之意，低语曰：“此小娃，诚惹人爱。”小玉犹疑咬指问：“然则唤作哥哥？”师喃喃“哥哥”，目光转向吾，问曰：“唤吾哥哥，彼当作何称？”小玉眼珠一转，嬉笑道：“彼为叔，汝为哥哥。且曰：“哥哥甚香，小玉爱之。”
师哈哈一笑，抚小玉之长发，曰：“仍随彼唤吾师罢，吾教汝如何御敌。”小玉双目放光，曰：“即那种‘嗖’然便冲天者乎？”师抿唇笑道：“冲天则未可，轻功尚须有借力之处。”小玉恭顺颔首：“若吾学成，可得护诸类吾之孩童乎？”师温柔抚其首，曰：“然，可护小玉所欲护者。”小玉闻之，欣然嚷欲拜师，自师怀跃下，端然跪地，三叩首曰：“小玉拜见师父大人。”
师浅笑颔首，对君玦曰：“君玦，汝起。”君玦目一亮，亟起，以跪久故，动作稍缓。师单手支颐，眯目睨君玦，神色似有危意，曰：“君玦，汝愿收此徒乎？此小娘子甚惹人怜。”
君玦俯看小玉，神色数变，终目注师面，喉结微动，应曰：“愿。”师示小玉曰：“小玉，速拜二师父。”小玉聪慧，奔至君玦前，恭谨拜师。
君玦舔其齿，神色复杂，曰：“为何吾为二师父？”小玉利口，即应曰：“因小玉先拜大师父。”复曰：“那小玉重拜之。”君玦为其言逗笑，其生相冷硬，笑时却中和周身寒意。曰：“唤吾师，彼为师娘。”
小玉歪首，一脸惑然，曰：“非也非也，师娘乃女子，大师父为男子，且……哎呀……非也非也……”小玉思之，咧嘴笑道：“对，唤作师公！”
君玦俯身，一手抱小玉，一手擒师下颌而吻。一吻即止，偏首问小玉：“汝视吾等谁似师公？”小玉小脸蹙起，挠首曰：“非也……此……此非也……”
师亟抱过孩童，温言曰：“勿欺孩童。”君玦俯身轻吻师颊侧，曰：“师令吾收徒，此辈分亦须辨明，非欤？”师推其面，悻悻曰：“若何？唤汝师，唤吾师祖乎？”
君玦知索吻被拒，转圜，半跪自后抱师，曰：“君玦知罪，师勿嗔怒。”活似撒娇之大犬。
师不顾之，转头问吾曰：“念初，汝一路奔波劳顿，愿留歇一宿而后行乎？”吾颔首应曰：“然，明晨便发。”师颔首曰：“善，途中多加谨慎。此儿便留吾侧，吾甚爱之。”吾微微躬身曰：“师爱之则善。”
师摇头轻叹曰：“犹如此生分，‘师父’二字，从汝口中出，何似仇人然。”小玉对吾做鬼脸曰：“哼……便言恶叔可憎，大师父亦不喜。”师展颜一笑，抚小玉之首曰：“非也，觉彼生分，恰是心中在意，此非爱而何？”小玉咬指，欲辩而不能，只得恭顺颔首曰：“大师父言是，小玉受教。”
吾闻此言，心中一动。抬目视师，其眉眼温润，半睁之桃花眼，眼尾上扬，视谁皆若含情。吾始悟，为何君玦时时欲宣其主权。
师笑盈盈顾吾曰：“随意坐，勿常立，反似吾苛待汝。”其貌，诚易令人心动，宜乎君玦欲独占之，如此人物，最易激男子之占有欲。
吾于此留一宿，心系阿念，次日清晨，匆匆作别，便启行回楼兰。
一去少说二十日，心中焦急万分。手握缰绳，盛夏沙漠炽热，虽清晨，温度亦不低，黄沙漫天。眼前景象变幻，沙丘后移，沙海前展。风中沙尘飞扬，裹挟无尽焦急与思念。
未及二十日，便至楼兰城中，吾疾步往小院。
小院门虚掩，于风中轻轻晃动。午时烈日高悬，吾微微舒气，令己镇定，推门而入。
刹那间，瞳孔骤缩！入目皆是横七竖八之尸。吾心猛地一沉，几欲骤停。
吾费力呼吸，疯狂翻看尸体，一具继一具，满心恐惧，生怕睹见熟悉之面容。“非也……非也……仍非也……”吾喃喃自语，“阿念安在……”
翻遍诸尸，幸无相识之人，吾稍松一口气。究竟何人，欲取阿念之命！到底是谁！心中满是悲凉，诚所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不入江湖命不由己” 。彼不过欲求生，欲好好活着，为何如此艰难！
幸吾去时遣人照看，否则不知将生何事，实不敢想象！
眼前尽是血色，不见一丝洁白。血迹尚新，有甚至尚温，吾终是迟一步，仅一步而已！
此时，一抹白色映入眼帘。乃那胖鸽，它扑扇着翅膀奔来，雪白之翅上沾些许血迹。想必是阿念恐吾难觅其踪，特意留之。
此小院已不可再居，回乌兹罢，归一切起始之地，依附朝堂，于彼度余生。
吾双手轻轻抱起胖鸽，其分量着实不轻。吾欲拭其翅上之血，却见己手更秽，只得默默收手，轻柔问曰：“汝能引吾觅阿念乎？”
鸽歪其首，似在努力解吾言，继而颔首，扑扇翅膀飞起。原来此胖鸽尚能飞。
鸽方向感极强，吾毫不置疑，当即翻身上马随之。一路随其出楼兰城，又向西南行十余里，见一人。
那人身形极为熟悉，尤其是那半黑半白之长发，吾一生难忘。彼手持强弓，静静伫立，滚烫热浪卷其漆黑衣袍，肆意翻飞。
“鬼宇……”吾喃喃念其名，八年有余，吾几近不能念出此二字之音。
前面飞着之胖鸽用力扇动几下翅膀，奋力向彼飞去，落于其肩，低头梳理羽毛。
吾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脚跟尚未站稳，面前之鬼宇便弯弓搭箭，朝吾射来。
吾不及反应，只见那凌厉之箭矢从耳边呼啸而过，尖锐爆鸣声几欲震破吾耳膜。
“喂，汝何毛病，被人跟一路皆未觉。”彼收回强弓，抱臂歪首看吾，剑眉轻挑，重瞳中满是无语。
声音与记忆中毫无二致。方才那一瞬间，吾还以为彼欲杀吾。可彼是鬼宇啊，昔日最好之鬼宇！
吾双腿仿若灌铅般沉重，甚至疑是大漠中之海市蜃楼令吾产生幻觉，半点也不敢靠近，生怕一靠近，这一切便会消散。
“都叫出吾名了，为何不过来？”鬼宇无奈地几步上前来，拉吾之臂，“汝夫人候汝久矣。”
不对……不对劲……虽样貌、声音毫无差别，但就是感觉不对。彼非鬼宇！
彼视吾时，目中敌意甚显，且甚陌生，是那种初次见面才有的陌生感。
任凭彼拉吾，吾一动不动。彼剑眉拧作一团：“喂，汝作甚？欲于此待沙埋汝乎！”
吾轻轻摇头：“不……汝非彼……”
吾伸手抽回己手，彼力气大得惊人，吾根本动弹不得。所有期待瞬间落空。
生死蛊！吾长剑瞬息出鞘，直取其脖颈！谁都不许控制他！
彼腰边之狼刀抽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当”的一声脆响，精准地弹开吾之长剑，力量极大，震得吾手臂发麻。
彼松开吾臂，握着狼刀，时刻防备吾再次动手，重瞳中满是疏离：“何物？哥哥言汝脾气不好，犹为夸汝矣。”
“哥哥？”吾心下生疑，疑有误会，遂默收剑入鞘 。彼适才救吾，纵有害吾之意，亦不急这一时。见吾收剑，彼方收刀。吾忖之，鬼宇用剑，此人持刀，应非鬼宇。
彼无奈耸肩而言：“汝若不引见于我，莫不是不打算走了？吾乃鬼宇同胞之弟，名鬼羽。”吾闻此言，满心惑然，天下岂有如此取名之事？
彼见吾不解，愈显不耐，翻目伸手道：“伸手来。”吾依言递手。彼手温热，掌心厚茧，显为久习武艺之人。彼以指尖于吾掌心先书“鬼宇”，复书“鬼羽”，抬目逼视问：“可懂否？”
吾忆及旧事，喃喃道：“汝是鬼羽……”继而轻声询之：“唤汝小羽，可乎？”鬼羽微怔，剑眉稍展，应道：“随汝便。汝夫人不远，吾引汝前去。”吾唯谢之。
吾随鬼羽前行，见其面容，恍然如见鬼宇。彼挑眉相问：“看吾眼熟？汝识者乃吾兄，非吾也。”吾垂首致歉，彼摊手道：“汝非首个认错之人，何须致歉。”
鬼羽忽愤然曰：“初逢汝时，吾几欲一剑洞穿汝胸，看汝倒于大漠黄沙之中。然汝乃吾兄舍命相护之人，吾安能为之！”吾闻此语，竟无言以对。
俄而，彼递信与吾，曰：“吾兄予汝之信，吾未阅。彼待汝甚厚。”吾接信称谢，彼却眼眶泛红，怒声质问道：“彼如此爱汝，汝却另有所爱，此非背叛乎？”言罢，似觉失言，旋即垂首道：“吾失态矣，彼曾言，所恋非汝。”
吾劝之曰：“小羽，吾等皆已成年，当明世事。爱非人生全部，莫执念于过往。”鬼羽却怒而扯吾衣领，吼道：“汝安知吾事！吾唯有兄长，汝能予我乎？”言毕，似觉不妥，松手致歉。
吾拆信视之，确为鬼宇笔迹。信中劝吾莫要自责，若觉疲惫，便可退出江湖，为己而活。吾见此，泪不能抑。鬼羽见状，亦无言，径引吾前行。
未几，见阿念于树下休憩，旁有赤兽，五尾一角，似为狰。鬼羽言，楼兰王追杀吾，阿念留城危险，故带其至此相候。吾谢之，鬼羽淡然应道：“顺手之事，不足挂齿。”
吾奔至阿念处，互问安好。鬼羽随后问：“日后作何打算？”吾沉吟后答：“回乌兹，依附朝堂，退出江湖，做个闲人。”鬼羽又问：“吾可同去？”吾应曰：“当然可以。”阿念亦言愿同往。
于是，吾等一行向乌兹城进发。途中，见鬼羽之狰能变化大小，赶路时变大载其疾行。行约二十日，终至乌兹城。
入城后，直奔偏殿寻乌舛，未遇，却见言卿舞剑。鬼羽出言嘲讽，言卿欲与其切磋，二人针锋相对。吾无奈，搬出乌舛劝解，二人竟默契相约换地比试，匆匆离去。
此时，乌舛闻声而出。吾携阿念行礼，乌舛见吾等，又惊又喜。见鬼羽时，竟误认作鬼宇，鬼羽否认，言卿亦辨其非鬼宇。鬼羽出言不逊，与言卿几欲动手，终被言卿拉去校场。
乌舛问鬼羽与鬼宇关系，吾据实以告。乌舛闻之，神色黯然，又问其名，闻“鬼羽”后，喃喃念之。言罢，安排吾等住处，让吾带鬼羽前往。
当晚，阿念予吾鬼宇之信。吾忆起鬼宇曾言写七封信，此前只收五封，鬼羽给的是第七封，不想第六封在阿念处。
吾拆信视之，信中鬼宇称将此信予阿念，言阿念羞怯，多年深情守候，终得相伴。又赞其深情，无人能及，祝吾与阿念百年好合 。吾阅罢，感慨万千。
鼻酸，揽阿念入怀。忆昔急行，错失诸多风景与人，心躁逐远，疏身畔，忘追逐者。叹曰：“阿念，汝苦矣。”唯愿相拥此生。
俄而，敲门声起，闻外人性躁呼：“引吾至此，欲吾宿街乎？”且重拍门。吾惊，竟忘此人！其校场打斗半日，地远难忆。遂告阿念：“稍候，吾去即回。”急出，恐其拆门。
见此人，貌端性躁甚于库罗，身伤衣破血涌，叹切磋何至于此。其冷言：“未见战损之人？”吾无奈脱袍予之，曰：“如此不成体统。”其嫌衣小，吾引其至王上安排之邻室。
途中，其问安排之事，又询吾名。至，其还袍，言无换洗衣物，衣破即扔。吾欲买衣与伤药，嘱其莫动。
归，见其于院中，问之，答曰“杀人”。吾惊，劝莫胡来，其却嫌吾近身。吾欲上药、予衣，其拒。
后，传信宫人至，言王上唤他。当晚，吾与阿念安睡，次日午时醒，亲昵许久才出门。
打饭时闻王上被揍、早朝取消，询问鬼羽，竟他所为。吾惊，忙去看王上，见其伤重。
王上与吾议赈灾，委吾此事，吾无奈应下。出门遇鬼羽，嘱其莫惹事，其却问鬼宇与王上关系，又对揍人之事感兴趣，吾传授揍人“技巧”，他竟想一试。吾叹，转移话题，邀其帮发放赈灾粮 。
鬼羽目注我，问：“于吾何利？”其目有疏。吾答：“无。”方思劝其助我，彼忽颔首：“吾与汝往。”此人性情异于常人，似少与人言。
吾曰：“先归吾院，告阿念再行。”彼未怼我，睫颤，状甚乖。
至院，见阿念与言卿对坐谈。二人白衣若仙，夏风柔，发轻扬，景甚谐。
阿念见吾，急起曰：“言卿公子闲聊耳。”吾揽其入怀：“无妨。”
言卿曰：“吾好女，花兄勿防吾。”吾笑：“汝一小儿，能奈阿念何？”
言卿怒：“吾已冠！”吾哂：“较吾等幼，自是小儿。”
吾言正事：“前年大疫，民失牛羊，吾与王上欲发赈粮直予百姓，省损耗，然费人，汝能助否？”
言卿正容曰：“可，花兄令之。”吾曰：“汝引小羽赴军营，使将士备，吾告粮仓主，再分责地。”
言卿惑：“小羽何人？”鬼羽前抱臂曰：“吾。”其势强，衬言卿如童。
言卿色变，曰：“此大事，先置私怨，汝少言，可相安。”鬼羽挑眉睨之，言卿戒备。鬼羽哂，不言。
言卿怪之：“汝何不言？”鬼羽冷曰：“汝禁吾言。”言卿无奈。
吾问言卿：“带几人？”曰：“约百。”
吾曰：“南方灾重，沿河疫传疾，牛羊损，久多寇。言卿，汝与……”视鬼羽，忧其与人争。鬼羽曰：“吾从之。”
“善，汝等率二十人往，寇勿留情。郑洋、叶渊赴西南，库罗等各率十五人分往东南、正东、东北。北方寇多，吾亲往。各点人，余从吾。速行事，为民饱腹。”
众领命去。北方寇多，吾连日拒寇，少食宿于旁，思阿念。次日得信，惊闻言卿重伤，鬼羽亦伤，众皆损，心震。
忽怪客至，衣裹全身，露目持刀，来意不善。吾拔剑格之，敌力大，震吾臂麻，地裂足陷。将士助战，吾与敌斗，敌接吾招，吾掌击之 。
吾掌既中，彼狼刀亦砍吾肩。吾忍痛挡下其当头一刀，心跳剧急，此人怎如此强！交兵之声不绝，吾平心静气，拍其刀，踢其臂，彼不动。吾翻身飞踢，彼退而弃刀。吾趁隙一拳击中其颅，“咔嚓”一声，头骨碎裂，脑浆迸溅。观其状，知非乌兹之人，如此强者成群，显然有备而来。
吾收剑归鞘，抄枪接敌。吾惯用金属杆长枪，分量足，不惧被斩。红缨乱舞，枪尖寒芒闪烁。此非擂台，乃生死局！吾连刺数人，敌见势不妙，纷纷撤退。
吾方喘息，胸口剧痛，一箭穿胸。吾仰身欲倒，咬牙握枪站稳，呼将士“躲起”。此地在强弓手射程内，敌暗我明，甚危！幸未中心脏，吾半跪忍痛，寻强弓手藏处，只见一人、两人、三人……竟数不胜数！
眼前景象渐模糊，无数箭矢射来，吾渐失意识。待再醒，身侧围众人，然吾视物扭曲，头痛欲裂，问：“皆无恙乎？”一陌生将士答：“将军醒矣！”
吾忍痛起身，众人扶我，问：“过几时？”答：“三时辰。将军失血昏迷，吾等恐乱大局，秘之，就近求医。”吾颔首，待视线清明，见将士关切，心暖，言：“做得好。”
又命：“传吾讯于他人，增人至百人，重灾区至少两百。封锁吾与言卿等受伤消息。莫与敌硬战，彼暗伏者多，援兵需时，彼来则暂避，彼走则续发粮。若其意在杀人，必杀之偿命！”将士抱拳称“是” 。
吾伤重，卧床一日方勉强下床。闻将士言，依吾策，偷袭者大减，诸事渐入正轨。忙碌一月，终毕。吾向乌舛复命时，双手颤抖，身体急需休憩。
乌舛赞吾：“爱卿功大，速去歇息，余事交他人。”吾眼前景象扭曲，胃中翻涌，吐血晕厥。
再醒不知日夜，似在夜间，眼前漆黑。阿念唤我，其手冰凉颤抖，吾心疼，拉其手入怀：“为汝暖手。”阿念问：“公子饿否？吾为公子做饭。”
吾揽其入怀：“不饿，只想抱你。”阿念言：“公子别闹，已五日，怎会不饿？”吾大惊：“吾睡几时？”阿念曰：“五日。”
吾问：“有何事发生？”阿念答：“王上留书，言有话难出口，公子阅后找他。”吾起身欲看，阿念帮我整衣，言：“书在桌上，吾未敢看。”
吾点烛，见镇纸下压信，火漆完好。阿念着里衣，挪烛台：“夜深伤眼，公子留意。”吾拉其入怀，吻之，言：“给吾的便是给你的，想看便看。”
阿念微红着脸，我让他拆信念给我听。信中乌舛忆我往昔，说我如今乖顺得不敢相认，望我做敢于直言的臣子 。
阿念解曰：“王上见公子汇报时吐血，或望公子伤时直言，多休息。”吾含其耳垂，言：“回他封信，见时一并予之。”
吾让阿念代笔，抱紧他，下巴枕其肩。阿念言边境或有事，恐召我打仗。吾言：“打仗便去，归来要听你抚琴。”
吾口述回信：“昔臣年少荒唐，望王上忘之。臣半生追逐，一无所有，不复少年莽撞。昔日有友相护，轻狂无忧，对王上不敬。如今唯愿爱妻相伴，做俗人，望烽烟散，山河无恙 。”
拿信见乌舛，他未看，言大疫影响匈奴，其南下侵略，各国商议联盟抵御，等我醒来定夺。吾自然应允。
次日清晨，横戈纵马出征。城楼上，阿念抚琴为我送行。战场上，箭矢如雨，不知中多少箭，最后一箭穿颅。剧痛中想，只差三月便至春，战乱似将消散，可我终究太贪心，少年时追逐星辰日月，如今皆成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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