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郊区,沿河而建的工厂外观雄伟,拔地而起的巨大烟囱不分昼夜地涌出浓浓的黑烟。再向外便是一排排简易搭建的破旧屋棚,石块裸露的泥土路面稀稀落落地长着几丛杂草,撕裂的塑料袋和垃圾被随意扔在路边,乌鸦站在电线杆上“嘎、嘎、嘎”地大笑,忽而又振起羽翼飞离了这破旧肮脏的住宅区。
“哒,哒哒。”
木头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沉闷有力,来到这里后,胖男人的行走的步伐忽然变得轻松了许多,手里攥着的拐杖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像是老鼠回到了自己赖以维生的地下水道,一下子就卸去了出现在阳光下被人人喊打的疲惫和紧张。
胖男人显然十分熟悉这附近的环境,飞快地穿梭在枯草之间,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由一座座违规建造的房屋切出的小路上。
魏尔伦轻巧地停落在了一棵瘦骨嶙峋的树的树枝上,看着那个男人走进了一座看起来是被废弃了的小木屋里。
风吹起他的衣帽,耳后奶金色的长发簌簌飘动,略显肥大的衣服向后鼓着,如同飞鸟般自由而不羁。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就有数次出手的机会。但是魏尔伦就是想恶趣味地看到这个胖子在发现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等到跟踪这个男人来到这片位于城郊的住宅区时,魏尔伦挑起一边的眉毛,淡色的唇瓣饶有兴味地翘起。
胖男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多么高档,但绝对不是这儿只能租住在严重污染的土地上的人能够买得起的。其次,依照胖男人行走在这里的熟稔态度,可以推断出他绝对不是因为意外才出现在这里的。
一个有钱人不去追求生活上的品质,反要住在这种看上去就很脏很乱、治安极差的地方。要么是因为兴趣爱好独特,要么就是想借这里的环境掩盖一些不想让人发现的事情。其中后者的概率占百分之九十九。
魏尔伦漫不经心地想。
啊,这样的话,就可以直接杀掉了吧。
普通人如果随便死掉的话,恐怕会让人联系到他的身上。不过要是死掉的是罪犯的话,就是一件大好事啦,没有人会替他打抱不平,就连警察都不会追究的吧。
魏尔伦绕到木屋的后院,推开被拴住的窗户,像只猫儿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木屋里阴森森的,木门紧闭着,窗户的百叶窗全都被拉上,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屋子里萦绕着一股许久没有打理过的阴冷**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甜腻得像是腐烂水果发出的恶心的味道。
魏尔伦控制着重力将窗户的木栓重新插了回去,捂着鼻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个胖男人的身影。
那个人像是在进入这间屋子后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魏尔伦在空中飘了一圈没找到人后,熟练地寻找起了能够藏人的地窖、暗道之类的秘密空间。
都说了,潜入暗杀,他是专业的。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魏尔伦降落在地面上,握住铺在屋子中间的地毯的一角,一把掀起,露出下面用一块红色木板充当门板的地道。
“找到你了。”
魏尔伦停下轻哼着的歌谣,露出一个顽皮到有些恶劣的笑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会一边欣赏着主人惊恐的表情、一边跃跃欲试地将装满水的杯子一寸寸的推下桌子的恶毒小猫咪。
*
另一边,从波德莱尔那里接到任务的蜷曲黑发的少年站在一栋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外,从他的周围陆陆续续地走过去一个个满脸虔诚、穿着朴素的教徒。
前来做弥撒的人在看到站在门口的黑发少年时,都忍不住朝那个方向投去了一眼。
只一眼,就牢牢被吸引住了。
因为这位黑发少年长得实在是太过俊美,他的五官深刻而稠丽,身上带着如冬日潇潇冷雨般的清冷和忧郁,如同一朵黑夜里沉静盛放的幽昙。那头少见的黑发,就像是夜枭身上光滑细密的羽毛,天然的蜷曲的发梢轻勾着唇畔,仿佛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暧昧。那一双典雅美丽的凤眼微微地垂下,青翠如同春天的嫩芽般的眼瞳盛着温柔而无害的光。
有着这种温和冷静目光的人明明应该极好接近,但少年身上除了这一点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无害外,便是将他与别人隔开的如同厚重帘幕般的疏离感。
这种疏离感像是阳光,像是呼吸,自然而然,又无比鲜明地存在在那里。
但这种疏离并不惹人讨厌,甚至人群无言而主动地避开了他所在的位置,只在远处远远地观望,半点都不敢上前打扰。
有的人注视得久了,不知不觉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比起教堂里那些的冰冷石像,这位少年似乎更像是生来便高贵不凡的神明。
*
通灵者其实是在等人。
电话里,波德莱尔老师并没有将‘教区失踪案’的详细情况告诉他。
一方面,是因为老师在故意为难他;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考验他的能力。如果他在拥有人脉和特权的巴黎,都无法将一件普通的案子调查清楚,那以后就更不要说潜入到其他国家去做谍报员了。
为了节省时间,通灵者派自己的属下驱车赶去警局将有关案件的档案调来。而他自己则是来到了教区的中央教堂。
发生在教区的失踪案,这里的主教和司铎应该留有深刻的印象才对。
身为教区的主教和司铎,他们当然不是别人想见就能见到的。但是异能者想要见到他们却比普通人容易许多。
几个世纪前,当时的科学技术还没有现在发达,理性还处在一片蒙昧之中。异能者在当时还被人们认为是带着神明的祝福出生的人,教会甚至会定期去寻找遗落在民间的“神子”和“神女”,将他们带回教廷供养起来。
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父脚步匆匆地从大门里迈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一位黑发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位高个子的灰发青年。他一眼认出那两个人便是今日的访客,然后三两步迎了上去。
“两人阁下,司铎大人正在□□的会客厅等待你们。”
通灵者在他的示意下,跟着他穿过教堂中间的花园往□□走。他的目光扫过神父额头冒出的汗珠时,不经意般开口:“你有点紧张,是有什么急事吗?”
神父的脊背一僵,但很快就展露出恰到好处笑容,摆手道:“是因为平时很少见到像您这样的神之子,所以……有点过于激动了。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神父的话语带着点亲近吹捧的意思,并且不动声色地侧过脸观察少年的表情。
然而,黑发少年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好似相信了他的话。
但跟在他们身后左右张望的灰发青年闻言朝神父投过来了一眼。
那一眼,让神父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剖开来一样,连骨骼和血管都被放到放大镜下瞧得得清清楚楚。他就像是被鹰爪狠狠抓在了脊背上似的,身体狠狠打了个寒颤。
神父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回头,脚步急切地将他们带到了会客厅的门前。
“两位阁下请自便,我还要去为信徒们做祷告,先离开了。”
神父朝他们行了一礼后,像是逃跑一般急忙转身。
路过灰发青年时,神父的手不小心碰到那个青年的手,冷得像是一块冰,让他差一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神父疑心这是因为自己的心理作祟,所以强压下恐惧和惊慌,快步逃离了这处地方。
“怎么样?”通灵者没有着急开门,而是询问灰发青年有没有什么发现。
灰发青年将碰到神父的那只手放到鼻尖细细地嗅闻着,然后得出结论,“逃避、罪恶、心虚、侥幸,以及自我安慰,像是一只被逼到了悬崖边的可怜猎物,摇摇欲坠,却还在自我欺骗地向上天祈祷让他躲过这一劫。”
灰发青年兴奋地道:“看来这里面的事不简单。你摊上大麻烦了,保罗。”
人在死后尸变,总是容易变得颠颠的,黑发少年早已习惯了。
“老师的任务总不会太容易的。”
说着,他推开了鎏金点缀的华丽大门。
一身常服的司铎站在落地窗前倾倒而下的阳光中,双手握着十字架,注视着进来的两人,面带慈悲地道:“我看见你的身上带着罪孽,有不死的亡魂在纠缠着你。孩子,你是来向神忏悔你的罪的吗?”
灰发青年反手关上门,走到通灵者身边激情评价,“天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满口谎言,但是却恰好每个字撞到了真相上。”
通灵者,可不就是身上缠满了冤魂嘛。
灰发青年惊叹一声,然后又嘀嘀咕咕道:“果然人死后,什么事都能给我碰上。”
司铎因为青年的话面露不快,嘴角微微下撇,但他并没有理解青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黑发少年并不打算看面前人继续表演下去。
既然老师只给了他一天用来查案加写报告,说明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并不复杂。那他便按照自己已有猜想进行检验了。
一个金色的方块从少年手中出现,翻手便掉落到了地上。
一瞬间,整个房间像是被金光流过,如同猛兽骤然张开又合拢的嘴,在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的温度便迅速下降,如同进入了寒冬腊月般。
司铎再也绷不住那层镇定的伪装,他被一股力量吊在了空中,圆润的胖脸上布满了惊恐,一双脚狼狈地在半空中蹬来蹬去。
面对这种直接而干脆的武力威胁,司铎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黑发少年那双无害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望着他,“我的时间有限,就让我们快速进入正题吧。”
“这里是我的亚空间,名叫[彩画集]。而我能控制操控这里所有的物理法则”
“如果你不想体验死前被一点点抽走空气的感觉,就将你了解的情况都告诉我。”黑发少年轻轻皱了皱眉,带着轻微的厌恶道:“而且我还不想把你这样的人也读取到我的彩画集中。”
灰发青年朝被倒掉在空中的司铎笑容灿烂地招了招手,“死后就会变成我这样的哦~”
灰发青年说着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捧在胸前哈哈大笑。
司铎:“!!!!!”
“啊啊啊啊啊!!”
*
红色的光包裹住魏尔伦的腿,一脚踏碎了木板,四散的木片飞溅。
木板后是胖男人站在向下的阶梯上,震惊转过来的脸。
魏尔伦随手捞起一块蹦上来的木刺,直接扔了过去。
在做任务时,他一向干净利索,不喜欢讲废话。
木刺穿过男人想要伸手去拿拐杖的手掌。
下一秒,魏尔伦飞跃向前,小短腿上踢,狠狠踹在了胖男人的下巴上,将他往后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胖男人颤抖地用手臂支起身体,骨头碎裂的剧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另一只手向下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抬头仰视着面前如同恶魔般步步靠近的小孩,在暗道阴冷的光线下,他冷静得就像是一个视人命如死物的杀人狂魔。
胖男人边向后爬边惨叫出声,“我交代!我全都交代!这都是主教让我干的!”
魏尔伦双手抱胸,不到一米的小个子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胖男人做出求饶的姿势,哀嚎道:“求求您放过我!我愿意将主教的财富都献给您!”
魏尔伦疑惑歪头“?”
哈?这个人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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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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