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黄昏时刻，青年驾驶着的红色摩托在街道上拖出一道残影。
身处在横滨最繁华的街区却能够做到一路都畅通无阻，除去早年间积累的驾驶经验外，异能的帮助不可或缺。
不羁的摩托穿过喧闹的商业区，在某个十字路口转向后驶入了一处居民区。
低矮建筑物从身边掠过，这里虽处于市中心，附近却没有摩天大楼的遮挡。只有在某些角度下，才能从街道和楼房的空隙中看到远处的港口Mafia大楼。
自从森鸥外的计划开始实施，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
离工作地点近再加上房屋间隔远，在他作为港口Mafia干部存在于这座城市黑暗之所的那段时期，这里是他的固定居所。也是组织提供给干部的优待福利之一。
今天再次回来，也只是为了方便取信而已。
摩托车渐渐减速。
那个中年男人正站在院墙边，双手无害地背在身后。像是早早结束晚饭后散步到此，却又被别人院墙内的景色所吸引。以至于有车辆靠近都毫无所觉。
只是，若真将他当作普通的中年人，恐怕事情会变得麻烦不少。
中原中也将车停在门口。
“Boss。”他对着中年男人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中也漫不经心道。
蓝色眼睛转向挂在墙上的铜表札，上面刻着“中原”二字。那封信在铜牌下方露出一角。
森鸥外看上去有些意外，像是根本没想过能在这里遇见他。
“诶呀，是中也君啊。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他看了眼表札，微笑说：“虽说一直知道中也君住在这附近，可惜我却从来没来过。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这样反而走对了。”
那还真是不错的方向感。
中原中也站在门边，手搭在铁门上。
“森先生要进去坐一下吗？”中也发出口头的邀请。
这是十足十的客套之语。邀请人甚至没有开门的意图，就连一个假象也不屑于伪装。
狭长又精明的眼睛因为笑容显得随和了几分。“邀请就不用了。”
森鸥外快速地从下到上扫视了一番，食指抵在下巴处，露出有些烦恼的表情。
“没想到两个月没见，中也君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中也皱起了眉，看上去像是不解首领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在等着森先生的下文。
“中也君你……最近好像和武装侦探社的人走得很近？”
是意料之中的问题。
中也点头，“嗯。我已经以编外成员的身份进入了侦探社内部。”
组织首领在一瞬间表露出真实的诧异，就连虚假的笑也收敛了几分。
“哦，是啊……”暗红色的眼睛转动。“毕竟中也君已经取得了太宰君的信任，这种事情当然难不倒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武装侦探社的保密工作做的再好，横滨也终究是港口Mafia的势力所在。更别说中也君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商业街。那附近可有不少Mafia的据点。
年轻男人依旧保持沉默。直到这一刻森才变换出认真的模样。
独属于组织首领的敏感雷达让他在下属身上感知到了熟悉感——来自那个与他决裂了的“弟子”。一个与自己很像却又远比自己年轻的后生。
若非四年前的太宰选择了那条道路，此刻Mafia的首领或许也不是他了。
首领是组织的奴隶，直到如今他也践行如一。
森：“中也君，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您这段时间的付出。最快一年我们的研究就能有所进展，实验对象的挑选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
若有人能透过中原中也的身体看穿他的内心，也许能看见无法言说的沉重之物，正从一个洞口向外咕啾咕啾地喷涌。
那是一种粘稠的物质，是因为混杂着太多情绪而无法辨明成分的合成物质。此刻，它们沉积在中也的身体底部，像是厚重的淤泥，拽着他向下坠。
但中也所呈现出的表现，也仅仅是用轻微颤抖着的手将被风撩起的发丝别到一边。
是啊，研究是需要实验对象的，这一点他早就清楚。如果只是正常的研究倒也——应该会是正常的实验。
“这次研究对组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成功就能够增强我们的战力，就算进展漫长，我们也未必不能从过程中发现点新东西。与‘灵力结晶’相关的实验，保密是重中之重，因此实验对象也必须是亲信，也需要有常人难有的耐力。而我作为组织之长，也必然会保障其基本利益。抛开亲信的身份不谈，无论是见过还是没有见过的部下们——除非必要情况的牺牲，其它都是可以减少甚至避免的。”
森的眼睛望向天空，因为黄昏，天空飘散出斑斓的橙紫，像轻纱罩着晚霞。而森说话时的语气也像是谈论今天的落日那般松快。
他坐上这个位置太久了，即便是做下一个可以颠覆组织甚至时代的决定，也和呼吸一样自然。
首领询问着部下的意见：“中也君觉得芥川怎么样？”
“芥川当然是可信的。但他也是boss直属游击队的队长，拥有很高的权能。放在实验研究上未免有些浪费。”
他的相关资料现在还被存放在港口□□的机密档案库中，是最高等级的机密，组织中阅览过这份资料的人屈指可数。至于其中究竟书写了哪些东西。
“羊之王”“实验样品·甲二五八号” 还有2383行的命令式代码——三样足以概括。
森鸥外点头，“出于研究保密的需要，这确实会耽误很长时间。组织内不缺死犯，那么关于前期的研究对象，我会重新考虑。”暗红色的眼睛挑起笑。
中原中也暂时松了口气，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森首领知道他过去的经历，自然也能知道他对于这种**实验的天然排斥。更别说他的“重情重义”在组织内众人皆知。而即便是从稳定人心的角度来讲，直接选取无辜成员作为实验体也容易引起动荡。
他离开Mafia已经成为“事实”，在干部成员减员的情况下暴露更多弱点，只会引起无谓的争端。
天色变暗仿佛一瞬之间。若不能长久地注视它则连云雾的变化也不能把握。
中也表示了自己对这个方案的认同，尽管他的存在对这个计划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一是因为首领的命令需绝对服从；二是因为他现在被架空于权利中心之外，是众所周知的“叛徒”。
而森先生会主动提出实验这个事情——他姑且将这当作是对部下的体贴而不是试探。
在这样的组织里面，想多和想少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组织长准备回去，中也主动提出送他一程。森鸥外看了眼门口显眼的红色机车，笑着以中也目前身份不便为由拒绝。
中也陪着他走到了这片住宅区的边缘区域，再过去就是经济区，港口Mafia的五座事务所就在那里。
森兴致勃勃地谈论：“如果只是让芥川君作为‘杀人机器’，还是之前的他更为合适。不过嘛，他之前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我曾一度在他身上看不出别的价值。”
他的表情变得冷淡，威严的气息在阴翳处蔓延。
“虽说Mafia充满机遇，但谁都知道我们也是在刀锋上舔血。钢铁可以塑造，已经用上手的武器要重铸起来则会很费工夫。可惜时代日新月异，用刀人也要有所取舍。”
中也：“Boss这么说，是因为芥川的行事风格吧？”无论对手如何，凡事敌人则必定杀戮殆尽。
这一招放在十年前的混乱时期或许有效，但自从“三刻构想”在横滨建立，港口Mafia开始游走于黑白之间。要获取更大利益，杀人已经无法达到了。
这也是太宰以前对芥川百般挑刺的原因。
男人没有明说。“好像最近开始有所改变。刀鞘已经初具雏形。”
首领换上笑容，斜着目光扫了青年一眼，说起另外一件事情：“芥川君今天来找过我，向我汇报任务进度同时申请长期外出。说是任务遇到了麻烦，但是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前提是帮助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完成一项委托。”
阿敦的委托？他回忆起委托函上的内容，是为了寻找家族遗落的财宝。原本应该是由他和敦一起负责。
既然能让敦和芥川合作，那组织所求之物和委托的内容并不会冲突。
中也的眉宇间多了点痕迹，道：“需要我出手吗？”
“没必要大材小用。而且那个人的安排确实也帮我省了不少事。唉……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会想，如果武装侦探社的人都能为我所用就好了。”森鸥外停下脚步，像是在对此惋惜。
*
藏在表札背后的信还在原处，就连露出的一角也与之前分毫不差。
中也将信扯出来，是最常见的信封，红色火漆封住信口。寄件人是个陌生的名字，寄出地址在东京江古田。拿在手里掂量了下，确定里面装的是信纸后，他一股脑将其塞进了外套口袋。
中也没想到只是取个信还能耽搁这么久。也不知道太宰是不是早有预料，才会在半路匆匆忙忙跳车离开。
那家伙最近的表现说不出来的奇怪，连着好几次一言不发地完消失，然后隔几个小时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突然出现。对消失期间去做了什么也是三缄其口。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或许是将有大事发生的预兆。
通往城市边缘的道路见不到什么行人和车辆。中也掌控着油门把手的五指收拢，不自觉抬高了速度。
太宰治玩失踪变得频繁，但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失控的感觉让一向沉静的蓝眼透露出焦躁。
他讨厌脱离于掌控之外的情况，这会让他产生用重力使其臣服的冲动。
无法把握太宰的轨迹。是又一次被抛下的信号。
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过去了许久，以至于路灯在某一刻被同时点亮。
住宅区旁的垃圾回收点放着几袋被丢弃的鲜花，空气里带着花香和植物汁液的味道，气味说不上多好闻，有点闷人。
中原中也将机车开进车库，下车时的动作压到了口袋里的信。
他刚才从外面看了眼，他所住楼层并没有房间开着灯。太宰那个混蛋居然还没有回来。
尽管有所预料，在将钥匙插入孔中转动后所感受到的那点阻力，依旧让他生出了一点难以启齿的期待。
或许是被太宰反锁住了——他只能这样想。
中也又向右边转动了几下，这次门被打开了。
门内漆黑一片，像是一直无人在此居住过一般。
芥川这个学生还是交给太宰这个老师来带吧
关于对芥川的比喻，说芥川需要刀鞘的其实是太宰（来自原作）。
智齿真是人类一生之敌（痛的要命TV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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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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