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思维,现场重现。
在大脑里用信息搭建出的场景里孩子坐在中央,像是台巨型计算机处理器般,一刻也不停地观察着。
错误也可以,男人说着,但错误会受到惩罚,这是「规则」。
软尺打在手心时所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因为饥饿腹部也会开始痉挛。
——惩罚、驯化、糖果和奖励。
好痛,好痛苦……但因为这是规则,所以不能反抗。
虽然不能反抗.……但是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没有人告诉这个孩子。
相似的白色短发在灯光下如纯白的积雪一般,双眼因为直视过太久而短暂性目盲。
将它闭上好了,不去看好了。
尸体偶尔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但在学会恐惧之前,他就已率先学会了习惯。
「死亡」成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概念。
孩童捂住了双眼。
因为看不见,所以耳边的声音愈发清晰。
“善,不可以不听话,要做个乖孩子。”
“来,把这个吃掉。”
熟悉的,是「母亲」的声音。
妈妈总是以一种温和愉悦的,像是在念诗的语气说着话。
她会帮自己细致着打理头发,挑选衣服,教自己绘画钢琴。
和父亲不一样,和父亲一样。
“到晚餐时间了,善。”
姿容秀丽的女人说道,她一边仔细地在孩子的脸上涂抹一款质地绵软的药膏,一边要求他将一旁不知由什么食材熬制成的汤药喝下。
因为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所以味道什么的不必在意。
药理这块区域善还未曾学习到,只能模糊闻到混杂在苦涩的汤药味里的,来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两种气味混合成了古怪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亦或恶心,只是让人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就像是做梦一样的味道。
连感官也会变得迟钝麻木,连疼痛也可能意识不到。
这是用来休息的娱乐室,里面设有钢琴和一些简单的棋盘游戏。
桌子的桌面是用天然石板所雕成的,椅子上的金饰也低调地反射着光。
桌上和壁架上都堆叠着多种多样的书本,每一本里面都夹着的书签展示出了这里的主人的勤奋。
而苦涩的滋味顺着汤药灌入这副仍在衰弱着躯体,无论多少次也难以适应。
味觉还在顽强抗争着这些折磨,于是身体便诚实的将一切反应出了。
小孩还没喝到一半就实在是没有办法的那样,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他颤抖着把脸别开——只到一半,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嘴。
但太慢了,又或者是一开始就是无用功,她不会允许的。
女人的声音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动静一块响起。
碗的碎片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停在了沙发旁边。
反射出上面摆着的玩偶好似弯弯讥笑着的眼。
为了有良好休息刻意准备好的柔软宽敞的床,堆满了衣服饰品的衣帽间,墙上的飞镖歪歪扭扭地黏附着。
积木和拼图被收纳在玩具箱中。
没有窗户的房间,如同一个被精心装饰的笼子。
每天按班就部的练习,休息,接着迎来第二天。
在这里,时间毫无意义。
只有当有人到访时候,他的时间才被启动。
“唉,洒了啊……”
母亲说着,抬眸。
女人的面上还挂着温柔的笑容,随后慢慢的、慢慢的,
她抬起来手,搭在小孩柔软的面颊上。
可碗是她摔碎的。
剩余的汤药撒在了地上,温热的液体飞溅上小腿,脚踝,沾湿了脚底。
手好冷,就像是冰块一样,让人忍不住颤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善。”
是因为恐惧和担忧吗?
总觉得被手碰到的身体也很快被夺走了温度。
好冷……太冷了……
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听话呢?”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好的,却还要这样让妈妈伤心吗?”
因为不希望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因为想要得到母亲的爱吗?
更像是接近孩童的本能,对自己血脉相连的抚养者的天生渴求。
他只是懵懂地被吸引着,又恐惧着。
“之前的你要更加听话——更加懂事,善。”
女人睁大了毫无光泽的眼睛,像是他最恐惧的活人偶,冰冷又执拗。
“你知道吗,妈妈为你准备了,为你牺牲了多少——为什么你总不能乖乖听话?一定要当个坏孩子?”
——我,是坏孩子吗?
因为用力而陷入面颊中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近乎要划破那张漂亮的面孔,却又在下一刻略微收敛些许力道。
女人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当中皆充斥着分外暧昧矛盾的情感,既似喜爱又似厌恶。
她低低呢喃道,像是在念诗。
“……哎呀、不行、不可以这样。”
“——你是我的。”
女人用着极为温柔的力道,抚摸幼童稚嫩的面孔,目光逐渐染上痴迷。
“这张脸,包括这个身体,都是神明赐给我的礼物。你会是我最好的作品,必须要每天好好保养才行......”
“……必须要在坏掉前留下来才行。为了这个,我得做些什么才行......”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注视而来的目光却犹如烛火摇曳。
冰凉的指尖,灼热的痛楚。
孩童颤抖着,无力反抗面前的一切。
那只手指慢慢滑到了眼角。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
不可以继续下去,心和脑都在提醒着,尖锐着发出了警报。
这样下去一切就会无可挽回。
还不想这样,不应该这样。
“......妈妈、咳咳!妈妈,好痛.……”
柔软的双手,无论是内部的骨骼还是肌肉都还未发育完好,纤细且脆弱,如同迎风摇曳的花朵似的,软弱无用地挣扎着。
他用力拍打着女人的手臂,睁大双眼,眼眸里泛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他的父母爱他。
他爱他的父母。
因为书上是这样写着,因为他们本来就该这样。
如果不是爱,为何要让他诞生,如果不是爱……他该怎么样「活着」?
这也是父母和他做的游戏吗?为什么总会那么痛苦?
搞不懂,无法理解。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啊、真是的......是善的错哦。”
“因为善总是在惹妈妈生气,总是那么不听话,差一点,让妈妈做下错事了。”
母亲在他的声音里如同回过神了般,又露出了以前那样柔和亲切的面容。
她放松了手上力道,轻轻地在笑,虔诚又温柔着,像是在念诗。
“——「天使」可不能受伤。”
女人怜爱地抚摸着孩童雪白的软饭,拇指轻柔擦过他眼角因泪水而染上的红晕。
而孩童呆愣地,站立在原地看向她,看着那双活人偶似的眼睛。
“因为爸爸让你看了太多的多余的事情吗?嗤、真是愚蠢的男人……明明这份美丽比起什么都要重要。
“你知道吗,善。”
那个笑容,仿若慈母一般,但不知什么时候,像是给某种漆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所扭曲掉了。
为什么要这样注视着我?妈妈。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着我。
为什么要用这份【恶意】对我。
因为被要求了,所以必须要去思考。
因为被要求了,所以不应该去思考。
但无论怎么选择,为何心中却始终无法获得更多的满足呢?
就仿佛往破了洞的水缸里不停地灌入水。在呼吸也被覆盖后,在思考也被麻痹后,一切都会变得轻松吗?
“正是因为亚当和夏娃违背了上帝,贪婪的获取知识,所以才会被苦难加身……你是乖孩子,所以妈妈不会让你也变得和他们一样的。”
“——我保证。”
慈母的吻落在额心,即使心脏和大脑都发出了警告。
但是太冷了,因为寒冷不停颤抖着身体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想要获得什么来缓解这份折磨。
于是他伸手,也抓住了女人的手。
可寒冷却加深了。
两只手,血脉相连的亲人……好痛苦,是因为喝下的汤没有吐光的原因吗?
胃在抽搐着。
“妈妈爱我吗?”
他打算这样问。
奇怪的是声音却没有从口中发出,只是将脸埋入了对方敞开的怀抱,皮肤表层涂上的粘液让人觉得恶心。
你会爱我吗?
你爱着我吗?
爱像是沼泽,咕噜咕噜的气泡声里,连呼吸也被剥离。
善默不作声,眼睛直直地看着女人,就像是在观察着父亲给他的课题,纯粹的蓝色眼睛像是两块宝石,折射出近乎锐利的光。
却也只是瞬间,孩子垂下眼,最后仍旧抿着嘴角流露出了些许可称得上是「天真」的笑。
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游戏应该多一点人才有趣。
现在他的身边已经不止有只会机械性回复的电子玩具了。
他有更多……更多,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掌握一个人,利用一个人,欺骗一个人,把数量扩大也是一样的事。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才能」。
这是……
善笑了下。
身处脑子里的,正在漂浮着的父亲,嘴角被尖锐的钩子所强硬地勾起,他也露出了一个笑,一个血肉模糊的笑。
他说。
“——你这个「怪物」。”
那么这些也许就是怪物的本性。
毕竟如果爱和拯救如果是正确的,是应该被歌颂的。
为什么当时没人来过?
啾,累,已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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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才与过去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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