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赤着脚走上岸,湿透的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裙摆滴落的水混着淡淡血色。她揉着肚子,一边想着不知道自己的焰火表演有没有按时上演,一边像幽灵一样往里飘。
“啊……好像忘了提前申请出差补贴。”她小声嘀咕,拧了拧衣角的水。
过多的海水在她身上已经开始析出盐晶,很不舒服。
一道人影从起重机上垂直落下,弗吉尼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燃着暴怒的火焰的钴蓝双瞳。他呼吸粗重,西装外套不知所踪,红衬衫上全是干涸后发黑的血迹——显然结束一场恶战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你这混蛋——”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生日快乐呀,中也。”她抬头笑,“烟花好看吗?”
中也一拳砸碎了身侧的集装箱。
“欸——箱子是无辜的!”
“好玩吗?!”他揪住她衣领怒吼,“耍我很有趣是吧?!什么狗屁生日烟火,老子差点以为你……你怎么敢一个人去送死?!你以为你是——”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她接话,沾着水滴的手指戳了戳他额角的伤,“你受的伤比我预计中重了些,下次记得战场上所有陌生的暗器都得谨慎对待噢。”
中也气得发抖,却在她伸手擦他脸上血渍时僵住。
“好啦,生日应该开心一点,不过既然你们在的话……”她的话没有说完,身体就仰倒下去,被身后的人稳稳托住。
“喂!”
“您要是再晚点回来,我们可就要考虑出航了哦。”太宰微微侧身避开中也伸过来的手,看着怀里陷入昏迷的少女,眼睛暗沉如夜。
横滨的晨雾被朝阳染成淡金色,微湿的风从窗口渗入。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气,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弗吉尼亚睁开眼时,最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一道新鲜的裂痕——大概率是中也暴怒时用重力砸的。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左手被铐在床栏上,金属环内侧垫了绒布,锁链长度刚好够她拿到床头的柠檬水。
“呀,醒了?”
太宰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坐在窗台上,阳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灿金。缠满绷带的手指间转着一支注射器,里面的透明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晃出细碎光斑。
弗吉尼亚眨了眨眼,声音沙哑:“中也呢?”
太宰的指尖一顿:“一睁眼就找蛞蝓……前辈真是伤人心呢。”
她轻笑,撑着身体坐起来,白色病号服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新鲜的缝合伤口:“因为你看起来已经自己消化完愤怒了,而中也恐怕还在生闷气。”
太宰没有否认。
他走近病床,忽然伸手按住她脖颈——那里有一圈淡红色的勒痕,是抑制环留下的印记。他的拇指摩挲过伤痕,力道重得像是要碾碎什么:“您早就计划好了。”
不是疑问句。
弗吉尼亚没有回应,只是试着抬了抬被铐住的手腕:“这是新型情趣?”
“是惩罚哦~”太宰手上的注射器尖抵住她颈动脉,“毕竟前辈这次玩得太过火了。”
冰凉的针尖下压,她却突然笑了:“葡萄糖?”
太宰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针管被她突然暴起的手拧转,反扎进太宰自己胳膊。他闷哼一声,却在她推注前扣住她手腕:“……前辈,这是麻醉剂。”
“我知道。”她松开手,针管啪嗒掉在床上,“所以是吓唬你的。”
太宰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他微微低下头,额发垂落遮住眼睛:“真过分啊……明明虚弱得异能都快使不出来了,就敢挑衅我?”
“因为你会纵容我。”她眨眨眼,“就像你发现了我的计划还是演完了全程一样。”
空气突然安静。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中也砰地推开门,手里拎着的蛋糕盒差点甩飞:“你这混蛋醒了就——喂!混蛋太宰你拿针筒干什么?!”
“还是中也贴心,知道病患醒过来会饿,不像有些人只会对人家阴阳怪气。”弗吉尼亚盯着中也手里的蛋糕,意有所指。
“饿死你算了!”中也恶声恶气,还是把蛋糕盒塞进她怀里。
太宰凉飕飕地插话:“蛞蝓的品味真廉价,前辈明明喜欢无花果……”
“放屁!她上周刚说草莓是最唔唔唔——”
弗吉尼亚把一勺奶油塞进中也嘴里,转头对太宰笑:“你记错了,我喜欢的是芥末味。”
“……”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太宰看着弗吉尼亚安静进食,笑眯眯地问,“从‘自愿被俘’到‘烟花秀’,前辈瞒了我们多少事呢?”
“唔……”
弗吉尼亚咬着勺子,故作虚弱地咳嗽两声,“我好像失忆了——”
“砰!”
中也忽然一拳砸在枕边,几乎怼脸咆哮:“你还敢装?!”
弗吉尼亚被震得耳膜发疼,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你们都知道了。第一,理查德是以前我私人恩怨的漏网之鱼,他背后有英国异能组织的影子,港口黑手党卷入不太合适;第二,伊甸为首的那帮人筹划了一段时间,差不多到了有点碍眼的时候,正好让你们活动活动胫骨;第三……”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锁链,“这是谁的主意?”
“我。”太宰和中也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又嫌恶地别开脸。
“为了防止某个混蛋再玩‘独自行动’。”中也咬牙切齿地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缝合伤——那是他为突破异能震荡弹的封锁硬接的刀伤,“下次再敢一个人去送死,我就把你钉在总部大楼门口!”
“附议~”太宰从风衣里抽出一沓文件甩在弗吉尼亚被子上,“顺便,这是您缺席期间的工作——包括‘双黑’的医疗费报销单、敌对势力的清算报告,以及……您确定是让我们活动筋骨而不是防止我们阻止你一个人逞英雄?”
“那不然呢?告诉你们?”她轻笑,“然后看你们哭着抱住我的大腿说‘不要走’?”
“谁会哭啊白痴!”中也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空蛋糕盒。
太宰却突然抓住她缠满绷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衬衫,弗吉尼亚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前辈。”他轻声说,“您知道吗?当听说您独自登上那艘船时,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弗吉尼亚用自由的那只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太宰。”她微笑,“你演技退步了。”
——他的心跳是伪装的。
太宰眨眨眼,突然大笑起来:“真过分啊,明明蛞蝓都骗到了!”
“你这混蛋拐着弯骂我蠢是吧?!”中也咬着牙揪住他衣领。
窗外,横滨的朝阳终于驱散最后一片阴云。
锁链的钥匙放在柠檬水杯底——她早就发现了。
但此刻,她只是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被酸得皱起脸。
“太宰——”
“在哦~”
“下次再给我喝柠檬汁我就往你嘴里灌白砂糖。”
**
金发的少女推开门,暖黄的灯光与咖喱的辛香一同涌来。
他看见织田作之助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锅里咕嘟咕嘟炖着什么东西。
“我回来了。”她轻声说。
织田作头也不回:“嗯。”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弗吉尼亚脱下外套,赤脚踩上木地板,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她伸手想偷一块玉子烧,却被筷子轻轻敲了手背。
“洗手。”
“哦。”
她慢吞吞地挪到水池边,余光瞥见茶几上摊开的报纸——头条赫然是《相模滩附近海域不明爆炸事件》,配图是卫星影像,隐约可见赤色火球。
弗吉尼亚随意地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见织田作的咖喱还没好,索性窝进沙发。
“今天的咖喱加了两倍辣。”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弗吉尼亚沉默两秒,她虽然不排斥吃辣,但两倍辣的话,织田作之助这是生气了。
她默默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太宰告诉你的?”
“嗯。”织田作端出咖喱饭,上面倒是放了她喜欢的溏心蛋,“他说你最近喜欢刺激的味道。”
他的目光扫过她脖颈的勒痕、手腕的针孔,最后停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弗吉尼亚坐到桌前,拿筷子戳破蛋黄,金黄的蛋液渗进米饭:“真的吗,他还说了什么?”
“说你让他挨了一顿揍,说你被铐在病床上,”织田作坐到她对面,“以及,你一个人去解决了‘私人恩怨’。”
弗吉尼亚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微妙地产生了些许心虚。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扫过她手腕的红痕,又移到她锁骨处的缝合伤:“需要帮忙吗?”
“帮我什么?”她歪头,“暗杀太宰?”
“如果你需要的话。”织田作认真道,“虽然我不杀人,但可以把他绑起来让你揍。”
弗吉尼亚突然笑出声,勺子磕在碗沿叮咚响:“真是可怕的偏心啊,织田作。”
“嗯。”他点头,“太宰说你喝柠檬汁时表情像吃到烂掉的草莓。”
弗吉尼亚噎住,低头猛扒两口咖喱,被辣得眼眶发红。织田递来冰牛奶,她灌了大半杯才喘过气:“……你故意的。”
“嗯,是惩罚。”织田作承认得很干脆,“他还告诉我你最近总在勉强自己。”
“那他还挺关心我嘛。”她冷笑,打小报告什么的,幼稚死了。
“是啊。”织田作之助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他才会害怕。”
弗吉尼亚的动作彻底顿住。
她放下勺子:“织田,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上周。”织田作之助指了指桌上摊开的小说稿,“太宰跟安吾说我的感情线写得像审讯笔录。”
她笑倒在桌上,肩膀颤抖。织田作等她笑完,才轻声问:“这次的事,解决了吗?”
“差不多吧。”她用手指蘸着水渍在桌面画圈,“剩下的麻烦……大概会自己躲起来。”
“那就好。”织田作之助起身收拾餐具,忽然从旁边的架子上里摸出一个盒子推给她。
盒子里躺着五颗玻璃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最底下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画,用蜡笔涂着六个火柴人手拉手,中间那个金发的小人戴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对了,这是礼物。”
弗吉尼亚看着那抽象画,挑眉:“谁的礼物?孩子们?”
“嗯。说是送给‘总是加班的姐姐’。”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从画上移开,拿着碗筷转身走进厨房,“活着回来的人才有资格收礼物。”
弗吉尼亚剥开糖纸的手僵了僵,随后若无其事地吞下去,她空出的指尖抚过画纸。
“……真难看。”她的声音很轻,“我明明教过他们绘画基础。”
织田作的声音混在水流声里:“明天重新教吧。”
“明天我要出差。”
“那就后天。”
水声哗哗夹杂着碗筷碰撞的声音,弗吉尼亚望着他的背影,垂下眼将盒子抱在怀里。
每次写织田作我都会烧烤到底打织田作还是打织田作之助……本人真的觉得织田作是最顺口的,于是弗吉尼亚也会在织田跟织田作之间混着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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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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