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格家的门半开着，屋里的吵闹声混着寒气飘出街头。
伊恩走在前面，手插兜里，脚刚迈进门，停顿了一下。玛丽安站在门口，微微侧头，似乎在认真聆听屋里的动静。
“他们不会介意吧？”她轻声问。
伊恩嗤笑了一声：“你都来过几次了，难道还在担心这个？”
“那时候我只是‘伊恩的朋友’。”玛丽安微微一笑，目光戏谑，“现在身份升级了，难免有点紧张。”
伊恩侧目看着她，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他当然明白玛丽安不是那种会被加拉格家吓住的人，但她此刻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显然是在逗他。他懒洋洋地耸耸肩：“放心，他们不会突然变得彬彬有礼。”
说话间，屋里突然传来黛比的大喊：“利普，你要是敢碰我的牛奶，我就把你那破吉他砸烂！”
“太晚了。”利普悠闲地晃着酒瓶，“上面没写‘黛比专用’，那就是公共财产。”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弗兰克夸张的感叹：“我的天哪，这一家人连点基本的共享精神都没有！”
伊恩翻了个白眼，伸手轻轻拽了一下玛丽安的袖子：“进来吧。”
他们一踏进门，屋里的喧嚣便短暂地停顿了一瞬。加拉格家的混乱仿佛有自己的节奏，而此刻，节奏微妙地停滞了一拍。
门被伊恩从身后带上，门框的响声成为划破空气的第一道音符。
“噢！”黛比率先开口，眼神在伊恩和玛丽安之间快速扫视，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哇哦，伊恩，终于舍得把她‘正式’带回来了？这可真是个历史性时刻。”
“老天。”利普靠在厨房的柜台上，举起酒瓶朝他们点了点头，“这意味着什么？你们要发请柬了吗？”
伊恩瞥了利普一眼，嘴角微微绷紧，像是不想接这个话茬。但他的手下意识地搭在玛丽安腰侧，指尖收紧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松开。
“别吓到人家。”菲奥娜走出来，双手抱胸，眼神犀利但带着笑意，“但说真的，玛丽安，你确定吗？你可有退路的。”
玛丽安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坦然：“哦？那你们的退款政策是怎么样的？”
菲奥娜挑了挑眉，利普笑着耸肩：“概不退款。”
“而且还没有售后服务。”黛比补充。
“太糟糕了，”玛丽安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伊恩，故作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秒，然后朝他们摊开手，“嗯，考虑到这家店的服务质量……看在产品本身还不错的份上，我就不退货了。”
伊恩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妈的，”卡尔终于从沙发上抬起头，皱着眉看向玛丽安，“你居然还愿意来我们家？”
“为什么不呢？”玛丽安歪了歪头，语气轻快，“你们很有趣。”
卡尔盯着她几秒，最后耸了耸肩：“行吧，欢迎加入‘忍耐伊恩’俱乐部。”
“我一直以为这个俱乐部只有米——”黛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伊恩瞪了一眼，她立刻耸耸肩，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转而换了个调侃的笑容：“好吧，我们尊重新会员。”
“谢谢。”玛丽安抿唇笑笑，利亚姆往她手里塞了个橘子。她自然地剥起皮来，像是已经习惯了加拉格家的节奏。
“你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被一家疯子围观。”利普观察着她，随口说道。
“确实不是。”玛丽安掰下一瓣橘子，“不过，我倒是第一次成为重点研究对象。”
菲奥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对伊恩道：“知道吗，伊恩？你这次可真找了个聪明的。”
伊恩翻了个白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谢了，菲。”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门被猛地敲响，力道之大让整个房子都震了几下。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屋里的气氛在一秒内骤然紧绷。
伊恩和利普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利普的手指无声地收紧在酒瓶上。黛比皱起眉，把利亚姆拉到了自己身边。卡尔放下手机，摸向沙发旁的球棒。至于弗兰克，他在门响第一声的时候就像幽灵一样从厨房侧门消失了。
“这感觉……可不太像是朋友来拜访。”玛丽安轻声道，目光落在剧烈晃动的门板上
敲门声已经变成了重重的踹门声，整个门框被震得嗡嗡作响，紧接着，一个粗哑的男声咆哮道：“加拉格！我们知道你在里面，给老子开门！”
伊恩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X，又来了。”
玛丽安挑眉：“‘又’？”
“欢迎来到加拉格家。”利普耸肩，“我们的门永远对债主、骗子和暴徒敞开。”
伊恩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家人说道：“谁他妈这次又惹上麻烦了？”
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可眼神多少都有些闪烁。
“黛比，你带利亚姆上楼去。”菲奥娜对着猫眼看了一眼，皱着眉深吸了口气，握上了门把手。
寒风裹挟着街头的烟味灌进屋里，带着外面夜色中的潮气，让空气瞬间变得阴冷了几分。
门外站着四五个壮汉，为首的是个剃着寸头的男人，皮肤粗糙，脖子上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刀疤。
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家伙，身形干瘦，眼睛四处乱瞟。在瞟到卡尔的一瞬间，他跳了起来，冲进屋里，动作快得像条毒蛇。他一把揪住了卡尔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狠狠地拽了起来：“卡尔·加拉格！你他妈的快把货交出来！”
“你他妈的干什么？！”菲奥娜猛地冲上去，试图扯开夹克男，还顺路抄起了桌上的酒瓶。
利普往前一步，手里的酒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伊恩也攥紧了拳头，目光在几个陌生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夹克男却丝毫不在意，甚至更用力地揪紧了卡尔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他妈根本没去交货，老子在仓库里等了几个小时，屁都没等到！你最好现在就把货交出来，不然——”
“放屁！”卡尔一脸不屑地打断他，“我明明把货给你了。”
“放你娘的屁！”夹克男声音更大，整个人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你根本没去！老子在那儿差点冻成狗，连鬼影子都没见到！”
屋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紧绷。
“你就是卡尔·加拉格？”刀疤男缓缓走近，声音低沉得像砂纸摩擦，“敢吞我的货，你胆子不小。”他身后的几个男人掏出木棍，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呸，”卡尔啐了一口，把领子从夹克男手里拽出来，“那货我原原本本交了的，自己弄丢了少他妈赖我！”
“维多，”刀疤男的手搭上了夹克男的肩膀，似笑非笑地吹了口气，“你确定没收到货？别是你自己弄丢了，害我们冤枉了小兄弟。”
夹克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玛丽安的眼睛轻轻地咪了起来。
“当然了！我在仓库等了好几个小时！那个傻x鲁本非得找个不认识的人送货，还他妈给了个假号码！”夹克男瞪着眼睛、咬着牙。
“听到了吧小兄弟，可不是我冤枉你，吞了我的货，就得做好把牙齿吐出来的准备。”刀疤男一挥手，那些拿木棍的男人就要往屋里冲。
“等一下——”柔和的声音强行给一触即发的战争按下了暂停，“看得出来大哥是明事理的人，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跟......那位维多先生确认一下，您看方便吗？”玛丽安看着刀疤男说。
伊恩皱着眉想要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却没有拉动。
刀疤男上下打量了玛丽安一番，“既然美女发话了，”他把夹克男拽到身前，“问吧。”
玛丽安点点头，“那我开始了，维多先生，您说收货那天根本就没等到卡尔，是吗？”
“当然了，我说了多少遍了！”夹克男皱着眉头嚷道，似乎很不耐烦。
“这样啊，”玛丽安又点点头，“你之前也不认识卡尔，甚至都没见过他，对吗？”
“当然了！”夹克男提高嗓门，“我要是知道这小子是这种人，根本就不会答应鲁本找他送货！”
玛丽安轻轻笑了起来，“哎呀，那就很奇怪了，你刚才可是一进门就从人群里直接揪住了卡尔，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
屋里瞬间安静了，利普嗤笑了一声，“哥们，尴尬不？”
夹克男的脸僵住了，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强硬地辩解：“老子是猜的，能怎么着？”
“猜这么准？厉害啊。”玛丽安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我不妨也猜一下，有人收了货，想独吞，于是就装作根本没收到。这位大哥，不知道我猜的准不准呢？”
刀疤男的笑容冷却了，目光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夜空。下一秒——啪！他狠狠一巴掌扇在夹克男脸上，直接把人打翻在地。
“敢他妈耍老子？”他甩了甩手，对身后的兄弟们吩咐道：“把这废物拖出去，我他妈最讨厌被人骗。”
夹克男顿时脸色惨白，挣扎着想喊什么，但下一秒就被人架住，直接拖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卡尔往后一倒，整个人瘫回沙发上，“X，我就知道他们想黑我。”
菲奥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就不该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交易里！”
“妈的，我哪知道会这样，我就该直接在他们头顶开枪！”卡尔翻了个白眼。
“是啊，那样你明天就能上新闻了。”利普一边翻找桌上被弄乱的烟盒，一边冷嘲热讽，“南区少年枪杀□□成员，母亲感动落泪——前提是我们有妈的话。”
“去你的！”卡尔瞪他一眼，转头又看向玛丽安，表情微妙得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你他妈到底怎么做到的？”
“什么？”玛丽安歪了歪头。
“靠几句话就让他们把自己人拖走。”利普叼着烟，眼里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欣赏，“这比我们平时那种砸酒瓶、开跑的打法高明多了。”
玛丽安笑着眨了眨眼，“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铁杆的关系，我只是做了个假设而已。”
“X，他妈的假设。”菲奥娜嗤笑一声，终于把手里的酒瓶放下，目光在玛丽安和伊恩之间游移了一下，挑眉道：“伊恩，你到底是在哪儿捡到这个宝贝的？”
伊恩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完全缓过来，他刚刚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湿了。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了玛丽安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漫不经心：“她就是这么厉害。”
玛丽安抬起眼睛，正好撞上伊恩的视线。
他看着她，眼神比平时更深了一些，像是透过她的举动看到了某种更复杂的东西。玛丽安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但她通常不会回应——只是这次，她轻轻笑了一下，仿佛带着点无声的狡黠。
伊恩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了。
“行了，”菲奥娜拍了拍手，打破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氛围，“事情解决了，现在谁来收拾这个乱摊子？”
整个客厅目前是一片混乱，桌上的啤酒罐被扫到了地上，沙发垫歪得不成样子，地上还散落着几个被掀翻的烟盒和杂志。
卡尔立刻跳起来：“我有急事先出门了！”
“突然困得不行，我得去睡一会儿。”话还没说完，利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上。
“玛丽安吓坏了，我送她回去。”伊恩冲玛丽安挤挤眼，不容置疑地把她推出了门。
“你们这帮混蛋——”菲奥娜的叫骂声在身后回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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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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