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犹如水流。
液体淌过皮肤的表面,既不冷,也不热。
像花的枝蔓那样攀附在每寸肌肤上。
身体如初生般**蜷缩,既没有上升,也没有下沉。
太安静了。
太过安定。
没有疲倦。
没有疼痛。
声音、光线、气味,什么都没有。
但是依然能够感知。
液体的流向在变化,像摇曳的花瓣那样轻柔地抚过。
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
……重要的……死了……
身体无法动弹。
……不要……
手、松开了。
……保护……不可以……
之前、抓住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
明明不想放开,明明想好好抓住的。
——明明该保护好的。
光照进来。
黑色的枝条被蓝色的天空溶解了。
五条悟眨眨眼,盯着熟悉的天花板看了两秒后意识到自己在高专的宿舍里,记忆慢一步从脑海里上浮,侵蚀了梦境最后一点残留的画面。
他把手举到自己眼前,张开又握住,再张开。
是什么来着?
短讯的铃声打断了五条悟的思考,他翻个身滚到床边,拉开书包的拉链找到了自己的手机,非常显眼地被放在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上面。
五条悟勾着挂绳把手机拿出来,翻开。
——两小时前。
A杰:有几个任务要出,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如果身体还有异常记得找硝子。
——一个半小时前。
A杰:地点都有点远,估计要五六天后才能回来。
——半小时前。
A杰:悟,醒了吗?前两次任务的报告还没交,在教室抽屉里,醒了的话记得帮我拿给夜蛾老师啊。
——刚刚。
A杰:手信想要什么?
哇五六天,这不是才回来就又要出差了嘛。五条悟想着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9:40。稍微推算一下时间就知道夏油杰恐怕天不亮就走了,而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到,是感觉也变迟钝了吗?
刚醒——完全没事——杰也操心得太多了吧,会变成老头子哦
任务报告我会拿给夜蛾的
还有时间汇报进度,你这不是很有余裕嘛,赶快解决掉回来陪我训练(*`へ?*)
车太慢的话飞回来就好了吧
对了,如果有没吃过的新品要带回来哦!
五条悟消息回着回着,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样式简单的金色挂绳随着手机的晃动轻快地跳动着。
等了几分钟没见人回复,五条悟把手机往边上一放,重新钻进被子。不知道是不是感受不到残秽的关系,平时习以为常的气味变得格外有存在感,熟悉的因子柔和抚过神经末梢,五条悟感觉全身都暖洋洋轻飘飘的,差点又睡过去。
意识猛地回笼后,他又赖了五分钟床才起身换衣服,熟门熟路地钻进好友房间的浴室洗漱,末了对着镜子里的帅脸满意地点点头,愉快地决定出门吃个饭,然后当个好同期去帮夏油杰跑腿。
夏天的高专总是更安静些,毕竟能行动的咒术师都忙得脚不沾地,空荡荡的学校只余下蝉声的回响,烈日照在树冠上留下浓厚的阴影,走在上面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进地底。
五条悟稳稳地踩过一片光又一片影,心想夜蛾也同样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去看夏油杰的任务报告,不交又不会马上被铁拳指导,也就只有夏油杰那个乖宝宝优等生……
五条悟啧一声,还是认命地走进教学楼拉开二年级生教室的门。
阳光穿过整整齐齐的一排窗撒进室内,三张课桌和往常一样被随意地拼在一起,椅子的方向半朝着门,就好像坐在上面的人才刚刚离开。
五条悟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弯腰往桌洞里看,一眼就瞧见了躺在里面的几页纸,上面压着一个纸袋,一旁还有笔和橡皮。
“这算什么,小惊喜?好肉麻啊杰。”
他嘀嘀咕咕地把东西拿出来放桌上,目光扫过字迹工整用词规矩和某人出任务的样子完全不符的报告,很快无趣地轻哼一声,接着打开了那个纸袋:里面有包装好的巧克力曲奇,各种口味的大福还有和果子,每个看起来都足够美味。
五条悟随手拆了一个大福塞嘴里,嚼着软糯的外皮和香甜的内馅忍不住弯起眼睛。果然还是甜食好吃,就是不太像本地的风味。
五条悟又把纸袋拿起来,但来回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产地,浅粉的外壳上仅仅画着一只蜷起身子睡觉的橘猫,尾巴绕着一碟樱粉色和果子,猫咪上方罩着正红的鸟居——和单独塑料包装上印的一样。
手作品?真少见。他也算是抓着夏油杰把东京有点名气的甜品店都尝了一遍了,这个口味确实不像东京的,但他又觉得自己对这个味道有点印象,大概是以前也吃到过类似的特产吧。
甜点下肚,五条悟心满意足地舔舔嘴角,还不想那么快去夜蛾的办公室,便又拿起橡皮上上下下地抛着玩。
他靠上椅背仰起头盯着空白的天花板,思绪回到自己被“吞没”的那一刻。
到底是什么呢?似乎和昨天晚上的梦很像,但那个梦除了“安定、漆黑”之外,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了。
橡皮在视野的角落里升起,落下,再升起,落下。
五条悟眨了下眼,手指微微变了方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块橡皮脱离了原来的轨迹,啪地一下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无下限发动失败。理所当然的,毕竟现在没有咒力也没有六眼。
但,不合理。
他现在依然能想起刚刚参悟反转术式时的感觉:世界、更甚至说宇宙的一切奥秘都变得无比清晰,所有的答案都在脑海里,无所不知,亦无所不能,可以说自出生以来他头一次感到那样痛快。
世界那样宽广,却也不过他一眨眼。
是真正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没人能在那个时候赢过他,何况是偷袭,而几百年一现的六眼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封住、剥离的存在,除非载体死亡。
但“六眼”说到底本身和眼睛一样,也不过是工具罢了,即使好用也还是可以被欺骗的,何况处理和分析同样需要时间,以及,更多的信息。
什么【束缚】,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这种东西不会一直奏效,只要找到“违和感”,然后顺藤摸瓜把本尊揪出来干掉就好,但既然能把他压制到这个程度,背后的那个家伙也算有点本事吧。
五条悟以为对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对他动手,但从清醒到现在除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梦——甚至未必有联系——似乎再没有任何动静。
尽管才一个晚上罢了,但好想早点解决和杰一起出任务啊,现在这样也太无聊了。
他头又向后仰了一点,教室后面的黑板映入眼帘,额头上的橡皮擦过白色的发丝掉在了地上。
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即使倒着也很好辨认,是他之前和夏油杰一起写下的:“我们最强。”但“我们”两个字的下半部分已经有些模糊了,像是被黑板擦蹭过。
五条悟盯着那块看了一会,实在没法忽略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决定不论怎样都先把这笔算在夏油杰头上。
角落里还有几行小字,但以目前的姿势看起来就有点费劲了。五条悟大概还能想起那是什么内容,他突然很想再看一遍,便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了黑板前。
那几行字的中间一行字体稍大一点,写着“笨蛋二人组。”
是硝子的字迹,但是上面的二被人划了一个斜杠二上面写了个“三”,五条悟记得那是自己写的,三的边上是另一行小字——
“别把我算进去啊笨蛋们。”
还是硝子的字,在这行的下方则是夏油杰的字——
“诶~硝子要抛弃我们吗?”
再往下是他自己的字——
“无情的女人~~明明连翘课的秘密基地都共享了!”
然后是硝子显然因为无语已经懒得写了的那种龙飞凤舞的字——
“你们倒是反驳一下笨蛋啊,两个笨蛋。”
写下这些的时间也不过是星浆体任务前不久,那会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还响在耳边,然而此刻的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在。五条悟伸手戳了戳白色粉笔字的边缘,说不出的情绪盘亘在胸腔,不知该说是把那块挤得太满了还是掏得太空了。
“什么啊,结果一个两个的都不带上我,叛徒……”他小声抱怨了一句,捻了捻指腹上沾到的黑板上的灰尘,忽然皱了皱眉。
灰尘似乎有些过于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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