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
校医听完他们的计划后肯定道。
“真写作文？”安羽解释完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黎瑭，干脆就一起过来了。
她对这个新计划接受起来也很快，毕竟是个常年做乙方的社畜人了，已经习惯应对了任何突发奇想和计划变动。
安羽甚至还能飞速进入工作状态，“那作文题目取什么？”
“《我的高中》或者《给母校的一封信》？”
黎瑭提议道，如果想要让邪神成为一座高中，总要围绕这座高中写作文。
“那还不如《我眼中的榕城市第三高中》。”
安羽觉得前面那两个名字实在是太土了。
付嘉文忍不住吐槽，“这有什么区别吗，加上原名并不会显得高大上！”
安羽缓缓转过头，“小付师傅，你怎么还不去摘菜？”
黎瑭闷笑，“是啊，都三点了，该回去炒大锅菜了。”
只有老实人园丁表情担忧，“是啊，陶桃都回去看宿舍门了，还是本职工作重要。有什么变动我们晚餐时间还可以讨论的。”
付嘉文缓缓看了一眼三人，两个已经上完课的老师，一个上午就已经干完活、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的园丁。
可恶，是他个食堂师傅不配了。
付嘉文气哼哼地推门走了。
“这三个名字都不行。”
地中海有几年教学经验，大概知道不同的题目学生们大概会写出怎么样的作文，“《我的高中》和《我眼中的榕城市第三高中》都是聚焦于现在，而按照学生们现在的心情体验……”
地中海叹了口气，
“我怕最终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虽然学生们看上去一个个都性格活泼乐观，好像只有满桌的试卷和全素的食堂菜能让他们苦了脸，但地中海没有忘记这座学校所有人朝不保夕的本质。
白天嬉笑打闹的背后，是晚上身边人甚至自己可能会永远消失。这个比例并不小，每一个学生都或多或少有见过或者认识的学生和老师在晚上“失踪”。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片阴霾，这注定了学生们的心理状态不可能真的像表面上那样健康积极。
人内心深处的恐惧永远是最可怕的，因为它不可预测，而且会在阴暗的负面情绪里逐渐扭曲，甚至比它原来的样子更加可怖。
地中海这么一说，黎瑭也害怕万一出现什么恐怖加倍的事情，那就乐子大了。
现在光一个教导主任已经够他们折腾了，万一学生们给邪神再加个buff，以后再出现个教导主任人头蜈蚣……那画面真是太美不敢看了。
最后还是校医拍板定了作文名，就叫《向往的高中生活》。
向往，指向尚未发生的未来。它是超出现在的，而一件事只要结局未定就总是充满希望。
“但这样是不是和榕城市第三高中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万一孩子们写别的学校呢？”
安羽有些担心。
“这就是我们这些大人们要忙的事了。”校医弯起了已经沾满岁月风霜的眼睛，“孩子们只需要尽情抒发自己对未来的期望，不然要我们干什么吃的。”
*
“哎！校庆？！”
第二天，黎瑭抱着课本走进办公室，就听到几个老师在热烈地讨论这件事。
“是啊，教务处说要办的，说是最近好多学生都说压力有点大，要在学校里组织些活动活跃下气氛，也让学生们轻松轻松。”
数学组组长刚开完会回来，说教务处的人是这么说的。
“校庆学生们能轻松些什么？”一位数学老师对此表示疑惑。
“第一回校庆，领导说是不搞文艺汇演，也不需要学生们出节目，就是学校内部搞一搞装饰布置，一些作业可以配合弄一弄主题，确实可以让学生放松放松。”数学组长说。
【一老师。】黎塘低声道。
111：【这应该就是校医他们想出来的策略了。】
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学生，同时麻痹教导主任，校庆是一个祂完全无法拒绝的正当理由。
【不，我是想问。榕城市第三高中的校庆真的是这时候吗？谁家学校六月校庆啊，学生都快放暑假了。】不都是九月十月吗，黎塘是真的很疑惑。
111：【……你发现关键了，但校庆，应该不至于瞎编吧？】
111说着说着也有点怀疑。
结果真是瞎编的。
问了地中海，地中海说本来是打算用父亲节做借口的。
“但是领导说这样没法突出学校元素，怕没效果。”
地中海一脸无奈地复述了校医的话，
“‘反正档案都炸光了，邪神比我俩来的都晚，我们都不知道校庆是什么时候，祂怎么可能知道，这不随便我们编。’领导是这么说的。”
黎瑭和111：“……”欺负人家年轻神是吧。
黎瑭可以肯定，地中海他们肯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外界的方法，因为几乎是当天下午，校门口就来了一辆卡车，运来了彩带、气球、横幅以及一些印好的装饰画之类的东西。
无所事事的数学黎老师晃悠过去凑热闹，一群学生也蹲在卡车旁边看人卸货看得双眼放光、一脸期待的样子。
华哥、小赵正混在里面，看到黎瑭在连忙悄悄地凑过来，轻声道，
“黎啊，这真能有用？”
华哥现在表情还有点茫然，他和小赵因为身份限制，可以说是这个副本里恐怖体验最弱的了。华哥还经历过追逐战，小赵就纯纯只是拉过小手了。
两人目前经历的最恐怖时刻，可能也就是被系统通知惊呆，结果等回过神黑板上已经写满了物理公式。
比起几位直面邪神/神像的，他们对这个邪神是真的没什么实感。
但就算这样，昨天晚餐时间其他五人说要和校医合作干邪神的时候，两人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了。
华哥甚至激动到在食堂当众拍案而起，“就是要不服就干！这才是真男人！”
喊完这一嗓子，他重新端庄地坐回桌上，
“所以邪神是什么玩意儿？”
111当时就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一副本确实都是卧龙凤雏。
校门口，黎瑭一脸唏嘘地拍了拍华哥的肩，“人家随便伸出来的小触须比咱们宿舍楼都粗，我们也只能一试。”
“赢了吃麻辣小章鱼，输了我们就是麻辣小章鱼。”
华哥、小赵：“……”
“行吧，成麻辣小章鱼也不丢人。我媳妇儿就喜欢麻辣小章鱼的。”
华哥一抹脸，然后悄悄对黎瑭道，“所以能替我和领导打个报告吗？这作文我就不用写了吧，没这么真挚的情感啊，而且我作业真写不完了……”
黎瑭：“……”
小赵一脸难以置信，“华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表情愤愤不平，“免作业怎么不带我！我作业难道就写得完了吗！”
黎瑭表情差点没绷住，看出来两位学生队友是被高中作业折磨得够呛了，“好啦，我会和领导说的，也不差你们俩假高中生。”
教师办公室也要搞装饰，来都来了，黎瑭就顺便抱了两盒回去。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人正在看着他。
黎瑭抬头，正对上了站在教学楼顶的教导主任。正午的阳光刺眼，黎瑭忍不住眯眼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至于为什么明明那么刺眼他还能知道那是教导主任……
因为黎瑭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人影微微歪头，整个脑袋弯折了一百二十度，冲他挥了挥三米长的手。
“……”
能在大中午这么不像个人的用小拇指想都知道是谁。
黎瑭面不改色地对它也挥了挥手，继续抱着东西往办公室走。
一边和111大声逼逼，【我眼睛都要瞎了！一老师，它是不是故意的！】
111则在看这堆装饰，【装饰画、摆件、彩带，做工都很不错啊，这真的是赶工赶出来的？我怎么感觉像是从哪里顺来的……小章鱼说不定就是突然有了晒太阳这个爱好呢。】
刚刚黎瑭一提麻辣小章鱼，他也开始跟着叫小章鱼了。
黎瑭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看了看墙壁，突然道，【一老师，它会不会是知道我们想做什么了。】
111看着那面白墙，神情严肃起来，【黎瑭，你是不是还能看到？】
黎瑭伸手把墙上的那只大眼珠子戳闭上，大眼珠子还用眼睫毛扫了扫他的手，【一老师，刚想跟你说呢，你们这道具还有后遗症的？】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从昨天用完镜子就这样了，时有时无吧，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结果今天还看得到……】
系统同步的不是宿主本人的视野，更像是在宿主身边安了一个隐形摄像头。再加上黎瑭怂归怂，但表情管理能力堪称一流，特别绷得住，以至于111居然一直没发现。
他严肃地检查了后台数据好几遍，才对黎瑭道，【我确认过了，不是道具残留的效果，你确实是自己看到了。】
黎瑭一直都在学校里，没发过烧也没吃过什么奇怪的药，人一直都是这么个人，没有突然觉醒什么超能力，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祂想让你看到。】111道。
【那我们从此以后也算在小章鱼那挂上名了。】
黎瑭一脸费解地看着戳灭了一个眼球又多了八个眼球的墙，选择眼不见为净，掉头就走。
111飞速地打着报告，和主系统反应这个漏洞，【接下来行动要小心点，黎先生。】
几个眼珠子目送着黎瑭离开，眼神中居然还有点依依不舍。
黎瑭抽了抽嘴角，【懂，就当多了个跟踪狂粉丝。】
几天后，
“这份喜欢和关注我有点承受不起了。”
教务处办公室里，黎瑭语气崩溃，眼睛下面有着浓重的黑眼圈。
陶桃一脸唏嘘地给他端来杯浓茶，蹭的是地中海办公室里的铁观音，“要坚强啊，黎老师。”
“已经三个晚上了，整整三个晚上！它是就住在我宿舍不走了吗！”黎瑭相当绝望。
自从补完课，华哥和小赵也加入了这个大家庭，现在正蹲在桌子前狂写作业，校医端着茶在旁边看，时不时还很好心地指点两句。
华哥闻声抬起头，“我说这三天怎么没见着小黑人，睡觉这么太平，原来是住你那儿了啊。”
黎瑭捂着眼睛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我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他得交代在这。小黑人也什么都不干，就拿着电锯往你床头就是站一晚上，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走，这谁受得了。
园丁同情地给他身上盖了个毛毯。
校医也安慰道，“快了快了，今天就能把作文布置下去。还得多亏了你，邪神的视线一直放在你的周围，我们这几天的布置装饰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黎瑭瞬间精神起来了，“这么快就布置好了？”
他这两天困得都快神志不清了，在学校里活动那都不能叫走，得用飘来形容。
上课的时候都全靠111，他缩在系统空间的沙发上补眠，周围环境变成什么样还真半点没注意。
黎瑭赶忙狂敲111，【一老师！一老师！】
【在呢。】111应声，【确实都布置好了，我觉得把握很大，你等会儿可以好好看看，这回真的是躺赢了。】
111轻笑道。
黎瑭顿时坐不住了，【我看看。】
他冲出办公室来到走廊，然后就发出了一声哇哦。
“看吧看吧！我就赌黎老师是这反应！”安羽兴奋地直拍大腿，把陶桃拍得直喊，“这是我大腿！”
付嘉文愿赌服输地拿了两包红松鼠干脆面给她。
黎瑭是看着走廊墙上挂着的照片发出的感叹。
“漂亮吧？”校医笑道。
“简直太漂亮了。”蓝天白云，干净整洁的教学楼，花团景簇的绿化，快乐活泼的学生，一切都美好得像幅画。
“但是这是不是看着太假了。”黎瑭道，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高中不是这样的。
“这里的照片本来就是一半真的，一半合成的，假是正常的，我们本来需要的也不是真的。”
校医欣赏着栏杆上的彩带装饰正在随风飘舞，学生们正兴奋地往窗户上贴上各式各样的庆典窗花，远处的围墙上正挂着“风正潮平，自当扬帆破浪，热烈庆祝我校建校xx周年”的横幅。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看见的人，一切会变得越来越好。
“这场校庆的关键不在于学校，而在于学生。”
校医温声道。
黎瑭好像明白了，“因为程小圆？”
“因为程小圆。”校医肯定道，“你们到了以后，我才知道我们这么多年最大的失误是什么。”
“我们忽视了这座学校对学生的不同。”校医道，“这座学校希望老师友好，同时绝对禁止学生不友好。”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彩。而他们在制定规则的时候下意识把安全责任由更容易安排的同事的教师职位担负，以至于忽视了这座学校本身的倾向。
“因为程小圆是因校园霸凌被献祭，学生对她来说才是最危险的人物。”
黎瑭喃喃道。
她对老师或许有对她视而不见的埋怨，但绝对次于真正的罪魁祸首，那些霸凌她的学生。
校医肯定道，“对。”
而邪神继承了程小圆所厌恶的。
那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华哥和小赵作为学生在这个校园副本里能自由活动的范围那么有限。
因为学生才是邪神最关注的对象，必须谨言慎行，或许早自习和课间游荡的教导主任，本意也是为了监视学生。但凡出现一点不恰当行为，恐怕都只有一个当场死亡的结局。
黎瑭下意识看了眼还蹲在茶几边挠头写作业的华哥和小赵，突然庆幸这是两个小傻子。
校医也注意到他的关注，笑着说了句傻人有傻福。
“所以我们需要的是学生们真心期望这座学校能够只是一个学校，一个能够让所有人友好愉快相处学习的学校。”
哪怕这只是个愿望，人与人的纷争永远都会存在，但只要这个愿望在这一刻够真挚，对他们来说也就足够了。
“小狄当初还提出过要不要给学生设立关键词，来保证内容一定积极向上。但我还是觉得真诚的心需要自由的空气才能发展。”校医笑着看了看后面一脸窘迫的地中海。
“不限字数，不限题材，孩子们只需要说出他们想对榕城市第三高中说出的话就够了。”
黎瑭笑着说了句确实。
装在盒子里的希望是没有用的，得把他们放出来。
问就是连续加班让我忘了存稿箱里的存货吐完了（目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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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梦里超刺激的第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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