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金顺拿刀砍死了他一家六口,然后跳楼自杀了。”
“自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方柚柚质疑道:“自杀会从二楼跳下来吗?也许他只是想逃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出现意外。”
“不可能!”田全摇头,“老金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杀死所有亲人的人?”
方柚柚耸了耸肩,田全噎住。
“总、总之,我觉得老金这事怎么看怎么古怪!果然,那天之后,我们楼里就出了怪事!”
一开始只是偶尔有小孩的笑声,大家都说是金顺的三个小孩死得冤枉,不肯离开,他们觉得可怜,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三天前的晚上——
自老金那事发生后,大家就不再去门口聊天了,太阳一落,所有人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头睡觉,一觉睡到天亮就好了。
可那天他不知怎么的,怎么都睡不着。
田全躺床上数羊都数到六百了,还是没有一丝睡意,倒是膀胱有了几分尿意,他只好爬起来去了厕所。
公寓楼年代久远,电线早就老化了,他们出不起钱换就只能将就着用,其他都还好,就是他这个厕所的灯又暗又总是闪,开了比不开还可怕,他早就习惯了晚上摸黑上厕所。
那天他尿到一半,小孩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小孩子的脚步声很特别,不像成年人一样又慢又沉,轻巧的很,走廊里一串脚步声跑过来跑过去,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但安静的夜里只有他这儿有尿声,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在他上完厕所的瞬间,小孩的笑声忽然没了。
他们走了?
不知怎的,田全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大门背后,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他偷偷凑到猫眼上,老式猫眼的玻璃有些失真,走廊看起来扭曲着,明明每天都会走来走去的走廊现在看起来陌生极了,门外什么也没有。
田全松了口气,可就在下一秒,一张血肉模糊的笑脸“砰”地撞上了猫眼!
他猛地后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去陪金顺了!
门外再次响起了小孩的笑声,他们拍着手掌跑跑跳跳,唱起了捉迷藏的童谣:
“月亮高高挂天上,我们玩个捉迷藏,小手小脚轻轻跑,藏好藏好不被找……”
金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年迈的咳嗽声忽然透过墙壁传来。
“咳咳!”
老人咳得很厉害,像是个破布风箱般喘着气,让人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就没了。
田全也很怕,他高声问道:“丁婆,你没事吧?”
那老人又剧烈咳了几下:“咳咳——咳!”
卡在嗓子眼的一口痰被用力咳出,老人才总算缓过劲来:“我没事!也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又来偷我的果子……”
丁婆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大又粗俗,老式公寓的墙板根本隔不住她的骂声。
田全有些不好意思:“反正,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了,那群小孩越来越过分,现在还会拍门了!马上又是中元节,听说鬼啊怪啊的会在那天抓替死鬼替他们下去,我们…我们也是实在害怕,才找的你们来帮忙。”
“你放心,跟这些东西打交道,我们是专业的!”
她笑眯眯道:“只是我想再问问清楚,你当时看到的那张脸是金顺的小孩吗?”
田全一愣:“这…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你仔细回忆一下呢,我们做这行的,最忌讳就是搞错鬼了,很危险的!”
在她的恐吓下,田全努力回想了半天,打了个哆嗦:
“那小孩脸上全是血,走廊里又暗,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但应该是他那个大女儿,年纪看着对得上,她以前就总带着楼里的小孩们一起玩捉迷藏,一定是她!”
田全说得信誓旦旦,郝荨点点头又问:“咱们这楼里一共有多少小孩呢?”
说到这,田全叹了口气:“也没几个了,年轻点的都为了小孩搬到学校旁边去了,就剩下我们这几家,也就老金家三个,三楼开麻将馆家的姐弟俩,不过201的大学生和305那个女的有时候也会跟他们一起玩捉迷藏。”
郝荨点点头,记下这几户人家。
“要我说啊,这几个小孩都不如我儿子,我们耀耀从小就乖,叫他别出去玩他就不出去,天天待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写作业,哪像他们啊,变成鬼都不消停!”
“田耀今天不在家吗?”
她只是顺口一问,对方的反应却让人忍不住侧目。
“……他啊,”田全下意识撇过头,“哦他有事,出去了……来,来喝水!”
他拿起水壶要给大家倒水,郝荨三人的水杯却都是满的。
“嗯……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们去看看现场?马上天要黑了,那群小孩又要出来了!”
郝荨挑眉,将要追问的柚柚按下,柚柚歪头看过来,她摇了摇头。
田全急着打开门,郝荨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田叔,这个香你还有吗?”
她指了指供台上堆满烟灰的小碗。
“有,有,在灶台下面的抽屉里!”
田全脚步没动,他焦急地看了眼时间,任郝荨拿走了厨房最后一盒线香。
迈步出门时,她的手不小心被柚柚拱了一下,香掉在了脚边。
郝荨弯腰去捡,被窗外如血的夕阳晃了一下眼,再睁开眼时,那扇一直紧紧关闭的卧室门打开了条缝。
缝隙里一只阴沉的眼睛深深凝视着他们,随后,门被悄然关上。
田全走在最前头,这楼的设计很奇怪,大门和楼梯分别设立在楼的两端,他们要上楼就得穿过狭小的走廊一路走到最里头。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丁婆并不是住在田全隔壁的102,而是隔着一间的103,她脚步忽然顿住。
如果说这栋楼的隔音质量差到连隔壁的隔壁老人在咳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么那天晚上——金顺是怎么杀死一家六口而没有一个人发现的?
丁婆家的大门没关,只有一扇老式防盗门将他们隔开。
“咳咳……”
她咳嗽着,郝荨扭头望去,正好能看到坐在阳台上的丁婆,丁婆应该很爱花草,她的阳台上郁郁葱葱,种了很多蔬果植物,甚至还有一株果树!
原来她在外头看到的那截探出枝丫的果树就是丁婆种的。
丁婆年纪很大了,发丝雪白,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身形被茂密的植物遮掩近半。
她眯起眼盯住他们,郝荨脚步刚一停顿就被她发现了。
“怕了?”
丁婆冷笑道:“怕就早点走!晚了可就走不了喽!”
“唉哟丁婆你别胡说了!”
田全加快脚步,走到楼梯口才开口:“丁婆脑子糊涂了,你们别听她乱说。”
他往上紧了紧皮带,小声道:
“丁婆是我们幸福公寓最早一批住户,年轻时候很厉害的!种田那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继续道,“可惜后来爹妈死了之后儿子也死了,几年前就连老公也走了,大家都说她命太硬,把家里人都克死了。那之后丁婆就变得不爱出门,每天就待在那阳台上弄她的花花草草,脑子啊,也不行了,总是骂人,你们别放心上啊。”
郝荨笑笑,没有在意,还没走完台阶,他们就听到了有人在窸窸窣窣说着什么。
她抬头望去,这条走廊和楼下大差不差,都很狭窄,再加上走廊边上以前住户留下的老式家具就更窄了,两人并排走路都有些困难。
许多人聚集在204门口说着小话,神情恐慌。
“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呢?”
话音刚落,他们齐齐打了个颤,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女性抚了抚胸口。
“老田啊,你吓死我了!”
一个看起来**岁的女孩躲在妈妈身后探出头,她长得不算很好看,相比较瘦小的身子,头看起来就有些过大了,她扎了个乱蓬蓬的辫子,乖巧又好奇地看向那几个陌生人。
“田叔叔。”
“诶,念儿乖,方芳,你怎么让小孩来这啊?她才几岁!”
女孩抬起头看向妈妈,她妈妈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听到这话先是拉长了脸道:“关你什么事!”
随后又仿佛抹不开面子,捋了捋头发和女孩道:“你先回去吧,别忘了给弟弟泡奶喝。”
那女孩点点头,小跑着上了楼。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靠在墙上露出脸来:“这就是来抓鬼的大师?”
她长得很漂亮,郝荨眼前一亮,明眸皓齿,头发烫了时尚的大卷,还化了妆,比现实里的小明星也不差多少。
见到她,田全有些许不自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和蔼道:“是的。”
田全给大家做了介绍,中年女性是住在304的女主人方芳,和丈夫儿女一起住,刚刚跑走的小女孩就是她的大女儿齐念儿,还有个儿子才出生几个月,叫齐小宝。
漂亮女生是住在201的女大学生施婉婉,才刚搬来一年,是幸福公寓里最新的住客。
“你们没事跑这里干嘛?”
田全很奇怪,这里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人家还特意躲着走,他们倒好,还聚在这聊天,也不嫌晦气!
“你知道啥!”
方芳翻了个白眼,她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反倒是施婉婉温温柔柔解释道:“刚刚童谣声又来了,就在这。”
“啊?”
田全看向窗外,虽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但云彩还是灰白的!
“这天还没黑呢他们就出来了?!大师,你们看这——”
郝荨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进去粗略转了一圈,204真不愧是凶宅,地面、墙、家具……到处都是风干的血迹,哪怕已经过了几天,那股血腥味依然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就在他们进去的这几分钟,屋外的天色像是被谁关了灯似的迅速暗了下来,田全在门口叫道:“大师,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休息的地方吧!”
他急得抓耳挠腮,郝荨三人刚出来他就连忙转身下楼。
下楼时遇到了个背着大包回来的中年女性,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看见他们后,疲惫的脸上挤出了友好的笑,点点头擦肩而过。
田全给大家安排的房间就在102,正好夹在他家和丁婆家中间,那户人家的小孩运气好中了彩票,把爹娘都接到市区去了,这间屋子也懒得卖,就把钥匙给了田全,这会儿家具和床铺什么的都还在,只是有点灰。
把他们安顿好后,田全就跟兔子似的一下窜回了家,门刚关上,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法瑟反手关上门,又将灯打开。
幸好那户人家一直没有去申请断电,他们才不至于要摸黑下本。
浓重的黑雾慢慢袭来,从外头看去,幸福公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黑手牢牢抓住,漆黑一片中,只有102灯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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