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能要等那家伙被解决后，我们才能回去了。”林元清拧眉看向大门敞开的小区口。
漆黑如墨的洞口择人而噬，突兀的几道阴影延伸，呈手爪竭力向几人抓来，地面的阴影有着刀锋般的尖利，与小区外因路灯照耀的明亮安宁呈两个世界。
“不能在外面住吗？”厉嚣把短刀收起来。
林元清摇头：“最好别这么做。离开这片区域，你无法知道这个领域之外又是哪个【梦主】的领地。”
“这次的领域应该就这么大了。”比划着小区和周围几条街道。
两人朝林元清手指方向看去，大路两旁亮着灯，延伸向远方，最后被尽头的黑暗吞食。
“梦是连通的。”
作为引梦人，林元清每次都是捡着什么说什么，“当然，梦境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也许最开始并不是在【梦主】的领地范围内，但最终也会被吸引到这里来，这段时期叫【浅眠】。”林元清抻着手指，“浅眠既是引导，也是系统的保护。”
是系统那个扒皮最后的仁慈。
“一般情况下，在浅眠期内不会被【梦主】伤害。进入领地后，这段时期结束，领域张开，即使还没有被【梦主】掌控，玩家也无法轻易离开了。”
轻易离开…付瞳微微眯眼，休整气息：“在【浅眠】期可以离开梦境？”
“可以。”林元清抚过后脑勺，对这样的疑问倒是毫不意外，“只要你愿意，通过特殊的方式确实能在浅眠期脱离梦境，脱离系统的控制。”
特殊方式，那代价又是什么…
话音落下，厉嚣出声：“后果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经过刚才的奔逃，厉嚣眼神聚焦在空中的某一个点上，放松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和逃课一样，脱离系统的一次控制，下一次副本的难度将无法估计。”林元清告诫道。
几人说话间，漆黑阴影退去，几点昏黄光亮闪动，大门逐渐恢复正常。
厉嚣回神：“可以进去了嗷？”
“先回去吧，去看看黎立明还活着吗。”林元清插着兜，手在衣兜里晃晃，顶出两个小角。
付瞳不置可否，看看时间，不过晚上九点半。
狸花发财率先小跑几步，跨过大门的界限，确认安全后回头：“咪。”
地上黏液的痕迹也已渐渐淡去，只余空气中的浅浅腥气，连化去的线圈都消失了，付瞳看向脚步轻快的林元清，“如果黎立明死了的话，要怎么查下去。”
这么重要的线索人物，如果死了，很多线索就断了。
“嗯…他暂时还不会死。”林元清回头，“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梦主】应该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死掉。”
进入副本到现在，对黎立明的袭击充满了怨气，但不管是第一天晚上现身的蛇群，还是去要回资料时被臭味掩盖的腥气，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却都没有让男人受到致命伤害。
“刚刚那些怪物也只是驱赶我们，它们主要目的还是黎立明。”厉嚣在最前面走着。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看上去倒是稀松无常，但角落隐蔽处的湿滑黏液和扭曲蛇形痕迹的地面都显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几人也未太过靠近，站在较远处观望。
刨开的土坑依旧，一旁的口袋敞开着，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财哥，你闻闻，黎立明还在吗？”林元清强猫所难。
把猫当狗使，狸花抖动胡子，瞥过一眼，甩开尾巴向前。
几人向着土坑靠近，愈近，地上的蛇行痕迹愈粗壮。
厉嚣蹲下查看，林元清在四周转了一圈，“就一会儿功夫，这妖怪就吃完了？”
地上没有血迹，舔这么干净？
付瞳在刚才黎立明倒下的地方找到了两只拖鞋，出声：“师傅，二师兄怕是被妖怪给卷走了。”
“嗯？”厉嚣疑惑地看着狸花在土坑四处低头嗅闻。
“咪呜。”狸花嗅着气味，忽然伸爪在土坑一旁开始刨土，几下翻出一角黑色，“人在这里。”
几人赶紧找了工具翻土，一捧一捧的沙土扬起，一个黑色的口袋露出上半部分，隐约有人的形状。
“差不多了，先拽出来。”厉嚣扔下找到的一截钢棍，和林元清合力将口袋拔了起来，两人一首一尾抬着，把人扔在地上。
狸花伸出爪刀割出一道口子，人被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袋子宽松罩住，黎立明的脸露了出来，“还活着喵。”
男人面容平静，甚至带有一丝笑意，睡着了一样。
“不得了。”付瞳看着黎立明的全身被两人挖出来，挑眉讶异，“还带瘦身的？”
男人本来高耸的肚子瘪了下去，浑圆饱满如西瓜的大肚如今只剩一层表皮，皮肉不自然地下垂，内里似乎被取走了一部分。
“这是顺便生了个孩子吗？”厉嚣蹲下，歪头打量着。
伸手将衣物连皮肉捻起来，薄薄的一层皮提起，脂肪稀少，像古稀老人的皮肤，干枯轻薄，透过衣物也能摸着粗粝的手感。
“有一股腥味喵。”狸花后退几步坐下，“很淡。”
林元清也蹲下来，却将男人脏污的衣物掀开。
……感觉眼睛要瞎了，付瞳眯眼。
衣物下肚子像瘪了的气球，皮肉堆叠，肤色是与其他部位十分违和的白腻，在灯光照耀下泛着油亮，触手却如枯树皮一样粗粝，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合着男人恬静的面容，肥厚的耳垂，透着宁和的诡异。
林元清伸手按了按，手感十分怪异，隔着皮肉摸着了骨头，皱眉，“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厉嚣上手，男人的腹部表皮之下空无一物，轻按就能摸着骨头，好像被挖去了器官，但仅有腹部如此，肉眼可见的脸、胳膊和胸膛处都是被男人的脂肪塞的满满当当。
“好糟糕的画面。”付瞳锐评，朝灌木丛里走去。
“好了。”狸花等了一会儿，起身，“先把人带回去喵。”
“嗷。”
一人抬住胳膊，一人抱起双腿，就这么抬猪一样把人抬了起来。
“……”狸花顿住，“换一个搬法。”
是团队合作，不是团伙作案。
“噢。”两人从两边撑住胳膊。
付瞳抱着一个蓝色罐子走过来，“小猫的尸体不见了。”
“可能被吃掉了。”厉嚣回头看了眼口袋边的黄色皮毛，再拧眉看向胳膊下男人的脸，“能就把他抛在这吗？”
救什么救，看着就糟心。
“别闹，他身上还有线索。”搬住一边胳膊往前走，“虽然不想救这人渣，但是这下还得去他屋里看看。”
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身后，狸花看向付瞳怀里抱着的奶粉罐：“喵？要用来干什么？”
“还记得刚才那位孕妇的味道吗？”付瞳询问，“我想找她聊聊。”
“猫和你一起去。”
电梯里，几人商量了几句，付瞳率先带着狸花在9楼停下，“之后在家里汇合吧。”
将大门的密码发送给林元清，付瞳和发财走出电梯。
“这边喵。”
按下门铃，几分钟后，一个女人打开了门，赫然是下午的那名孕妇。
“有事吗？”女人看见是一个带着猫的女孩，细声细语问道。
快速观察一番，女人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难掩凸起的肚子，手下意识扶着，披着头发。
在家里却是孕妇来开门，男主人不在家吗？
思索间浅笑，“我是11楼的，小丽姐姐托我把家里多余的宠物奶粉送上来，但是前几天太忙了，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
向女人示意着怀里的奶粉罐。
“没事，麻烦你跑一趟了。”女人低眉看了一眼，退后，“进来说话吧。”
“打扰了，猫也能进来吗？”
女人走向屋内，微笑摆手：“没事的，快进来吧。”
“喵。”
将东西搁在桌上，房子里是温馨柔软的装饰，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茶几的位置被一个柔软又厚实的地毯占据。
“麻烦你把东西送上来了。”女人小心地扶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边招呼付瞳也坐下，“明明跟她说过不用这么客气的。”
“小丽姐姐是想着你不方便，正好家里还有多的，就想着送上来给姐姐家里的小猫用。”
女人抚过耳发，忍不住叹气，细眉微蹙：“现在也用不上了。”
付瞳不语，对于女人家里的情况有了猜测。
可能是女孩和猫的组合看着无害，也可能是太久没有与之倾诉的人了。
女人看向卧在地上的狸花猫，丰厚的皮毛连着柔软的地毯，秀气的小脸，安静地仰头看着她，无端地让心中某处都陷进去了一块。
“面面被我丈夫送走了。”
“一只小猫，才只有这么点大，他都忍不了。”手里比划着，“就只在乎肚子里这个。”
在和女人聊天中，付瞳收集着信息。
女人名叫朱琳，是一名服装设计师，自从怀了孩子后就辞职了，由丈夫在家照顾，会在饭后陪她散散步，期间也结识了同样怀孕的小丽，起初只是泛泛之交，直到小丽流产后准备养猫，两人才因此来往交流。
“丽姐人很好，以前每次见面都会关心我的身体，还送给我一副小刺绣，直到……”停顿一下，“后来她问我怎么养幼猫，我们之间的交流才多了起来。”
“那只小猫我也见过，小小的，白乎乎的，叫的和小宝宝一样。”朱琳回忆着笑起来，白芍一般的女人，怀孕的缘故而柔软又充满母性。
“丽姐养了小猫之后，状态比以前好了许多，还会带着来找面面玩。”
说起自己养大的猫儿，女人又忍不住伤心。
“我知道他爱护我，也不是埋怨他，只是…就是一只小猫，能有多大……”朱琳像是突然意识到不妥，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止住了话头。
眼珠在灯光下闪着莹光，低下头整理了一番。
“姐姐也别太伤心，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和朱琳道别后，电梯门打开。
“怎么发现她们认识的？”狸花摇着尾巴。
“一栋楼的，还都是孕妇，有一面之交是肯定的。”付瞳背靠着墙壁，“也很相像，各种意义上。”
“还有就是。”
“我赌她们之间一定有关联。”
没什么依据，就是喜欢赌，纯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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