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的冷汗顿时浸湿后背，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他的心脏像是被大手攒住，轻轻一捏就令他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好在白佳此刻正紧紧捂着他的嘴，让他那股气音被牢牢堵在喉咙里。
纸扎人探头进来，祂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狭小的空间。明知道祂此刻看不到二人，李杰依然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他下意识希望离纸扎人再远一些，努力向里靠着，但是白佳贴着墙，他们退无可退。
白佳看了一眼道具提示，同心铃是限时道具，此刻它的状态已经变成了“祝福正在消散的铃铛”。隐身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了！
纸扎人停留了一会，缓缓站起身，飘向了走廊的其他地方。祂们是幽魂一样的四处巡视，在楼梯处汇合后一同消失在拐角处。
雨声中再次夹杂着如噪音般细碎重叠的呢喃声，那是祂们再次唱起祭谣：
“山神山神
求您倾听……”
呢喃声远去，白佳放开手，李杰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呼吸。
白佳拉起他，“起来，我们要赶快回房间！”
一楼的房间并不作为客房使用，她也不确定这里的房间是否存在危险。最稳妥的方法还是回到房间内睡过去。
李杰缓了一下，点点头跟在白佳身后。二人蹑手蹑脚的走向楼梯口，木质的楼梯年久失修，常人踩上去难免发出嘎吱声，但是旁边就悬挂着一串铁制的雨霖铃，雨水落在盛满水的铁器中叮咚作响，盖过了她们上楼梯的声音。
白佳一脚一脚的向上走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旅馆的二楼十分低矮，它的楼梯……有这么多阶吗？
她骤然惊醒，发现自己和李杰依然挤在在狭小的空间内。
是‘感知扭曲’！
低语模糊不清，很容易混在雨声中，如同普通雨声那般响彻在玩家耳边。哪怕经验再如何丰富也不会全天无时无刻的打起精神防备精神攻击，于是她们被趁虚而入。
白佳对精神类攻击有很强的抵抗性，很快就抓住了不合理的地方清醒过来。在被扭曲了真实的幻境里她似乎度过了不短的时间，但现实世界只过去弹指一瞬。
苏醒过来后，她第一反应是查看同心铃隐藏效果的时限，状态再一次发生了改变，现在是“祝福大幅消散的铃铛”，时限截止迫在眉睫，但是还有机会让她们躲避npc回房去——
只是意外总是接连而至。连白佳都恍惚了一瞬，李杰更是无法抵挡。他呆呆的站在白佳身边，身体随着精神的失智而放松，双手垂下，同心铃自他的掌心中滑落。
“叮铃——”道具掉落在地，铃舌跳动，发出轻盈美妙的乐声。
隐身效果必须要两个人同时握在手中才会生效！白佳第一时间俯身去拾取铃铛，NPC的动作比她更快，转瞬间出现在楼梯处，尖尖的纸手牵在一起，飘一般迅速的贴地滑来！在看到他们第一眼，白纸刀脱手而出，朝着她们的方向钉去。
李杰呆立在原处不躲不闪，白纸刀的刀尖正对他的咽喉。白佳只得先放弃拾起道具，一把将李杰扑倒，刀尖擦过她的手臂钉在木质外墙上。一滴血顺着刀尖滑落至刀刃。
跌倒在地，身体的痛感唤回了李杰的神志，他再次清醒过来，就听到白佳短促的一声低喝：“跑！”
哪怕不清楚现状，他的身体先一步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三两下爬起后立刻闭着眼睛猛冲。白佳在拐弯处回头一看，两个纸扎人站在他们刚才躲藏的地方，高举纸盘，鲜血自刀刃上落入圆盘内，不多时白纸刀就再次变得干干净净。等到上面没有一点血迹后，纸扎人这才将它拔下。
一个念头突然划过白佳的脑海。是血，血是美酒，npc不能沾染祭祀用的血！
浅浅的血滴凝聚在纸盘上，甚至无法将盘底铺满，纸扎人抬头，再次看向她们。
猝不及防对视的时刻，白佳的精神再次被震慑，她脚步慢了一瞬。黑夜下的屋檐在她眼中短暂的出现了重影。她无数次的从npc的追捕中逃脱，这种程度的‘感知扭曲’明明是可以抵抗的。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听过的一句话：
‘当副本吃掉了玩家的一部分，祂会渴求吃的更多’
她背上的伤口已经在逐渐愈合，但是失去的鲜血无法收回，注定要永远留在副本中。
白纸刀再次凌空而来，
白佳躲闪不及的闭上眼睛。
一个黑影自二楼跳下，蹚过积水的中庭，八百米冲刺到白佳的面前，单手握着一本大到离奇的书本挡住白纸刀。纸做的刀尖与纸做的书本相撞，竟然无视科学的发出了金戈相击声！
情况紧急，季岩毫不废话，“还有道具吗？”
白佳回复同样简短，“雨天用不了。”
季岩二话不说，拽起她的一只胳膊向前跑，白佳被她的大力拉扯着几乎要飞起来。npc锁定在她们身后，但是每次靠近之时就会被季岩再次拉开距离。
这样下去不行，季岩的体力迟早消耗殆尽，最终也是被祂们抓住。
旅馆内的雨霖铃自二楼排水的屋檐垂落在地，莲华造型的铁片一层层绽开。她看准机会将手掌伸出，用力握住莲华铁片的边缘。在一定的角度下，纸片也可以轻易的将皮肤划伤，何况是本就有一定棱角的铁片。
霎时间她手心血流如注！
白佳挥手甩出一片血舞，纸扎人顿时后退，避免白纸糊成的身体上沾染鲜血。血珠落在空中尚未坠地之时，被无形的力量吸引上升，一滴滴落到纸盘中。
“这点血不够，”白佳咬牙，“撑一下，我占卜哪里有活物。”
季岩没有质疑她，立刻点头说：“好。”她同样是将身体上的防御属性拉满，对白佳而言充满了‘眩晕’‘失血’‘感知扭曲’乃至致死的攻击，在她身上的造成的负面效果会大打折扣。
白佳立起笔尖，季岩转身不再逃跑，直面着两个纸扎人npc。纸盘中的鲜血浅浅的铺满了底部，宛如血色的满月。其中一位纸扎人双手捧着纸盘，另一位飘至半空，手中的白纸刀轻轻挥下。
季岩没有看轻这轻飘飘的力道，她侧身躲过反手巧妙的将黑皮书倾斜的压在刀背上，自己没有直接接触纸扎人的任意部位，但是厚重的书脊将祂的刀顺着祂自身的力道压向地面。
纸扎人抛下白纸刀，尖尖的手划破空气朝她横割过来，季岩迅速后撤着避开。npc与她贴的很近，她击中全身力量让自己不要害怕的跑开，而且与祂保持在一个十分贴近又足以让她快速躲避的距离。
副本npc会优先攻击距离祂们最近的玩家，处于防御位置的玩家们需要作为副本npc的首要攻击目标，为自己的团队成员争取其他机会。
笔尖倒下，白佳的额头冷汗滑落，手臂上npc造成的伤口除了疼痛外还有一股剧烈的冷意。
‘大凶’。
在她经过的所有副本里，这是她第一次占卜出如此强烈的负面结果。
未来死？还是现在死？
白佳向着笔尖的方向拔腿跑去。她们现在正是生死关头，在这里犹豫不觉只会死的更快！活过这一次，下一个‘大凶’到来后再想办法。
门上挂着锁，白佳奋力用肩膀对准木门撞去，反复了两三次后，老旧生锈的插销自木门上掉落。大门嘭的一声打开。这是旅馆的厨房，老式的柜子、土砌的灶台、烧茶的柴火……
她一一看去，最后在角落的稻草堆上发现了一只关在笼中的大公鸡。它被绑着双脚，此时正歪着头打量白佳。她冲过去抓住公鸡被缚的爪子，立刻去找季岩。
npc永不疲惫，在高强度的对抗下季岩撑不了多久。
纸扎人漂浮着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白纸刀砍在走廊的木头柱子上，留下了一道道刀割的痕迹。
白佳在季岩身后高喊，“让开！”季岩闻声就地一滚，不再紧贴纸扎人。
她把手中的大公鸡朝半空中扔去，骤然升空，大公鸡张开双翅扑腾着。白佳掏出一把小刀直直扎去，精准的将它划成两段，鲜血骤然喷发，自半空洋洋洒洒的落下。
纸扎人猛地后退，但是祂们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血迹，圆盘、纸刀、纸人，白纸上被泼上血迹。纸人脸上红色的嘴巴裂开一道缝隙，祂们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叫声，尖锐而刺耳，震得雨霖铃中的水波嗡嗡作响。
随后祂们迅速遁入黑暗之中，消失了踪影。
‘滴答’‘滴答’
李杰躲在老旧发霉的柜子中，任由层层叠叠的衣服将他围绕。他闭着眼睛紧紧抱着头，在内心默默祈祷，就算是死也务必给他一个痛快。
早在白佳喊出“跑”的时候，他闭眼慌不择路的向前冲，最后居然撞进了一个没有锁门的房间中，他防御也低，又不是攻击系异能，在白佳身边也没什么用。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找了地方躲起来，默默将自己缩成一团。
柜门被扣扣扣的敲响。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能回话，不能发出声音……
白佳的声音传来，“快出来，我们回房睡觉，明天还要调查整个村庄。”
柜子里还是一片安静。
白佳把眼镜摘下，用袖口擦掉刚才沾上的血迹，“那我先回去，你判断安全后自己出来吧。”
‘吱呀——’老旧的柜子被缓缓推开一条缝，李杰探头出来，看见她后泫然欲泣：“我们一起走。”
山神山神
求您倾听
倾听信徒的祷告
在此为您献上世间独一无二的美酒
——第一夜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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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山神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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