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带点正常的早餐吗?”齁甜齁甜,腻地嗓子眼堵了一层水泥似的。
“硝子~,这是诽谤。”白发少年尾音带着惯有的上扬,撒娇一样:“新出的抹茶冰淇淋喜久福可是最受欢迎的,我一大早去排队才抢到的!”
“是是是,”硝子灌了口咖啡压下嘴里的味道,“对我这个熬夜做完手术的主治医生好一点吧。”
“天内呢?”
“这里。”
拉开一层隔离用的白布帘,头上绑着纱布的少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沉稳,面色红润,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看上去睡地十分安祥。
“唔?”五条悟双手插兜疑惑地弯下腰,贴近了病人仔细观察:“干嘛装睡。”
“啊啊啊啊啊啊。”被无情戳穿的天内理子一巴掌拍在白发少年的额头,飞速拉起被子盖过头顶,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尖叫:
“贴得太近了笨蛋!你是完全没有距离感吗?”
太近了太近了,少年温热的呼吸带着绵绵密密的清甜,眼前擅自浮现出对方毫无瑕疵的莹白肌肤,糟糕,天内理子无意识地用舌尖抵住犬齿,好想咬一口。
这家伙用了什么香水吗?也太好闻了好好吃好适合他……
胡思乱想间,连昨天刚活过来时脑子不清醒,把那个五条悟认成天使的事情,都不那么尴尬了。
“害羞了?”五条悟挑眉:“嘛~毕竟是我这种大帅哥,做做天使也完全合格吧。”
啊啊啊!够了别让我再想起来,太羞耻了!不就是眼瞎了一次吗!
还好此时夏油杰及时端着餐盘走进来,避免了黑发少女连夜出走地球的窘境。
“别逗理子了,悟。来吃早餐。”
鲑鱼饭团、蔬菜汁、厚蛋烧和鸡蛋火腿三明治,简简单单几样,卖相却相当不错。
“太贴心了夏油。”家入硝子大感动,“手艺不错啊,肯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不像某个人。”
“我怎么你了?谁不喜欢我自己站出来!”五条悟不服气。
“某人不要对号入座。”
“……哼!快点吃吧,”对号入座的少年语气突然阴森森的,“毕竟这就是最后的早餐了。”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美美享受早餐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诶?
只是想吓吓他们的五条悟反倒有点被吓到了,怎么了这是,别介啊。
虽然根据他的推测,以免夜长梦多,大概就这两天,天内理子会再次被送往薨星宫。和老橘子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这点心思还是很好猜的。
“没那么严重,安心安心,都交给我吧!”不知不觉,五条悟用上了对学生们说话的语气。谁叫在场的几位,实际年龄也就和他的学生差不多大呢。
没关系,不要离开我身边,呆在我身后,都交给我吧,老师是最强的,什么都能解决哦。
夏油杰皱眉,昨天他就有所察觉,虽说是用了“没有强力咒灵储备”这种借口,这个人明显把他划在了“被保护者”的范围内,和理子一样。
“是‘我们’才对吧。”他们可是要并肩作战的。
“我是很想说要干什么坏事别拉上我啦,”硝子点了一根烟,“但是刚刚救回来的人又去送死,也太无趣了。别死啊,至少也要留一口气等我救回来。”
明明是鼓励和支持的话语,听着却更让人难以释怀。天内理子捏着咬了一口的饭团低下头,黑色眼睫上沾着要掉不掉的眼珠,声音颤抖得不像样:
“谢谢大家,但是,但是果然还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吧,我实在是太自私了,把大家都卷进来。”
这样下去,黑井、五条君、夏油君甚至硝子小姐,都会被总监会宣判有罪。最后背叛咒术界,背叛朋友,背叛老师,背叛家人,甚至会死也说不定。她绝对不要这样!
一只大手轻轻压在她头顶,天内理子胡乱用手背抹干眼泪,却还是看不清面前白发少年熟悉的面容。然而耳边传来的话语却足够明晰,明晰到就像刻入石板亘古不灭的文字,或者撰于莲台之上慈悲佛陀的醒世箴言。
他说:“竭尽全力仅仅只是为了活着的话,怎么也算不上自私哦,如果这样的你都被全世界反对,那就去反抗世界吧,天内。”
夜蛾正道回到教室的时候,他的学生们和星浆体少女都在,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五条悟长腿交叠放在桌子上,没个正形地坐着。
精神不错,看来受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悟。”
“老师!上午好!诶呀,真是太感动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老师了。”
……总觉得这小子在咒我。夜蛾正道拒绝思考白发少年到底在想些什么,会折寿的。
“去薨星宫路上的建筑,全都被创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对此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罪魁祸首五条悟十分老实:“是我是我,老师,这是最近才解锁的新技能哦,长距离瞬移!从8000米深的日本海沟瞬间回到东京也完全没问题,是不是超酷。就是途中的障碍物会被高速冲击撞坏,一点小代价。”
看看,这人还很自豪。
“你不能换个方式?修复建筑不要钱?”
“情况紧急啊,老师你最爱的学生都要死了,你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而且我有好好感知路上有没有人在哦,最后结果也很完美不是吗。”
“对了!”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五条悟欢快地提议:“反正坏都坏了,干脆全拆了做五条悟专用高速通道,路标记得要写清楚哦。”
……那你很天才了?
“给我写检讨!”
“是——”
闲话说完,也是时候开始正餐了。
夜蛾正道面色一整,“总监部的命令,今天下午五点,悟和杰,你们两个要再次将星浆体送入薨星宫,与天元大人完成同化仪式。”
五条悟转头看天内理子,黑发少女从夜蛾正道走进教室开始,就紧张得不得了。纤细的手指交错攥紧了衣服,双唇嗫嗫嚅嚅,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
纯白的眼睫眨了眨,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开口道:“不——”
“不要!”天内理子突然出声打断。
任何事情一旦开了口,剩下的就顺利多了。少女挺直了身躯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强硬:“我不会去的,我要活着!”
“嗯嗯,就是这样。”五条悟倍感欣慰。
夜蛾正道长叹了一口气,虽然猜到了一点,但是这群人的胡来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你们都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难不成老师以为这只是小屁孩的任性胡闹?”五条悟不满。
你确实是,夜蛾正道在心里吐槽,但也很清楚,这次不一样。
表情看上去也没有多正经,却从骨子里透露出十足的坚定不移。那并非是网络上偶然看见了不公正事件,随意留下几句愤慨的评论,几天后便立刻忘了个干净这种程度的怜悯,而是更为本质的决意——如果不这样做,就是对他灵魂的反叛。
悟也是个大人了。
内心里这样感慨着,夜蛾正道嘴上没有丝毫留情:“我会如实上报总监部,跟我来吧。”
昏暗的室内,几扇屏风围成的多边形空间。
没有人说话,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黑云压城,气氛压抑而沉重。
天内理子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属于白发少年的柔和温度,内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本来上面的高层是要求她独自觐见的,结果五条悟二话不说长腿一踹大门,拉着她就闯了进来,护卫们也只来得及拦住同样想跟上来的咒灵操使。
“……五条悟,就算你是五条家的继承人——”
“已经是家主了哦,就在昨天晚上,总监部消息可不太灵通。”
第一句质问就被噎住,发言之人愤愤地“哼”了一声。屏风后骚动了一小会,也许是在确认消息。
总监部和御三家是平等的存在,只要五条悟不太过分,高层也不会去招惹他,但这一次却远非如此。
“刺杀星浆体的杀手呢?”
“死了。”
“死要见尸。”
“被我不小心轰成渣了,真是不好意思。”
托敏锐五感的福,五条悟甚至能听到屏风后面,高层们用力咬牙发出的尖锐摩擦声。
真可怕~年纪也不小了,别一不小心把牙齿给磨掉了。
“如果天元大人出了问题,高专各校,咒术界各据点的结界以及辅助监督的结界术,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其结果会造成多么严重的伤亡,甚至威胁到一般社会,你明白吗?”
“嗯,知道哦。”
轻描淡写的回应,显然激怒了发言之人。
“那么五条悟,你是代表五条家,与总监会、禅院家、加茂家以及整个咒术界为敌吗!”
“不,”白发少年轻笑一声,“看来有必要纠正你们一个常识性错误,就像1 1等于3那样显而易见的错误。”
五条悟比划出一根手指,笑得肆意:“要与整个咒术界为敌,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
这句话可算是引发了众怒,蠢蠢欲动的咒力伴随着杀意袭向站在中间的少年。
“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五条悟表情疑惑,却也还在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不同化也不会发生什么的,天元现在很稳定。”
暂时,那家伙撑个十几年问题不大。
白发少年语气冷淡地继续补充:“五条家有不少擅长结界术的术师,可以配合总监部维护各处结界,清扫祓除咒灵的任务。禅院家我也可以试着交涉哦。”
禅院直毘人那个老酒鬼虽然是个玩世不恭的混账,在这群老而不死的烂橘子里也算是相对开明的了,付出一定代价请他出手问题不大。毕竟有事他是真上啊!
“哼,不过是想趁天元大人衰弱的时候夺权篡位罢了!我早就说过了,阻止星浆体同化,这是五条家一开始就制定好的阴谋。”
诶。五条悟内心摇头,这群人根本不听人话,“星浆体的护送人选可是天元大人亲自指定的,各位难道忘记了吗?”
“这……”
“够了。”一道沉稳苍老的声音响起,其他窃窃私语的讨论立刻安静下来。
接下来说话的这个人恐怕在总监部也有着很高的威望。
“不必多言,即刻宣判星浆体天内理子叛逃、五条悟死刑,如有庇护二人者视为同罪,将其永久驱逐咒术界!”
个体再强大的术师,不听指令也没有任何意义。六眼,即便是作为咒具的材料,想必也会有相当大的价值吧。
至于五条家,没有六眼的五条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反之,若是能就此除去六眼进而吞并整个五条家族,想必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交涉失败,看来得使用稍微粗暴一点的手段了呢。五条悟拍拍身边少女的头顶,“别害怕,很快就结束了。”
天内理子点点头,明明是决定自身命运的会议,她却一句话都插不上。她没有任何可以和高层谈判的资本。
所以她会乖乖的,绝不给五条悟增加额外的负担。默默抓紧了少年的衣角,她不害怕,只是稍微有点难过:自己还真是没用啊,究竟能做些什么,以回应这份庇护呢。
随着一声令下,屏风后的阴影处突然冒出一群黑衣死士,各种五花八门的咒力和咒具顿时朝二人扔过来。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挥动手指,准备得还挺充分,不过,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嘭嘭嘭嘭。
在“苍”的引力下,这群死士瞬间被轰出去百米,穿透数栋建筑数层墙壁,最后歪着脑袋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
“就这?这可不行哦,至少得找一级以上的吧?”撇了撇嘴角,发丝都没动一下的白发少年十分不满,“好了,还有什么招快点使出来。”
你以为一级是路边的石头随便捡啊!高层心里腹诽,却不敢轻举妄动。这已经是他们豢养的最强的一批死士了,却也不过五条悟的一合之敌,这小子,究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外面的护卫看着破损的室内两方对峙,手按在武器上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等候在一旁的夏油杰同样暗中结印,阴影中的咒灵蓄势待发。
“哎呦,都别动。”黑红色的恐怖球状咒力在少年指尖聚集,“这一发认识吧,会死的哦,你们所有人。”
……当然认识,术式反转·赫。
以往的千年里,能同时拥有六眼、无下限和反转术式的也是少数中的少数,但无一不是在历史中留下赫赫威名的人物。
会动手吗?五条悟。
会!
一瞬间,这群人老成精的高层做出判断。这闲庭散步般的语气下,如两极万年不化的寒冰般刺骨的恐怖杀气。这个人对他们连半分好感和敬意都欠奉,杀他们就像拔起路边的杂草一样,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之前五条悟会听从他们的调遣,只是因为他愿意而已。因为太听话,所以觉得他好拿捏,真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这群高层久居后方,被政治和权利斗争腐蚀得破败不堪,已经彻底忘记“特级”究竟能造成怎样的破坏了。
稳下心神,还是有人试图阐陈利弊:“就算杀了我们又怎样?还会有优秀的继承者代替我们的位置,命令照样会执行下去,你们会被永远追杀!”
“你说的对,很有骨气。”要不是需要维持“赫”的手势,五条悟都要给这位发言人鼓掌了。
“那么,换一批杀一批可以吗?”少年带着天真而残忍的笑意,似乎极乐意聆听他们的意见,“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四次五次,六七**十!”
“人总该长些记性,因为你看,狗也会有巴甫洛夫效应呢!”语气戏谑地说出这番话的白发少年,在高层眼中俨然已经与恶魔无异。
黑红色的庞大咒力开始扩散,四周气流毫无规律地疯狂乱窜,四处逃溃。
高层已经顾不得任何礼仪体面,只能目眦欲裂、毫无形象的抱头跪地,绝望在胸中蔓延,这一刻,死神浸满漆黑锈血的刀尖已经毫无阻隔地抵在喉咙。
咒力要爆发了!
“住手——”
只来得及捕捉到少年嘴角放肆的笑意,众人惊骇之中,“轰隆”一声,屋顶和四周墙壁在这一道攻击下瞬间碾成齑粉,干干净净毫无残留。
晴天白日之下,一片寂静。
高层们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完完整整的身体,没有一丝损伤。
……活,活下来了?
“嗯嗯,活下来了。”五条悟笑得乖巧:“开个玩笑而已,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当然不会做那种坏事啦。……诶呀?不会有人当真了吧?”
……
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破口大骂,恐惧占领了所有人的心神。这个白发少年在他们眼中已然步入魔道,是喜怒无常,无视天下苍生大义,以杀人取乐的疯子、神经病、恶鬼、妖邪!
“好了,现在该听我说话了。”
“你想怎么样。”死里逃生,性命沦为掌中玩物的人当然只能妥协。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贱的慌,好言相劝他不听,给他一顿就老实了。
五条悟长腿交叠悬坐在空中,坐落于九天之上的苍蓝六眼俯视着这群被吓得七零八碎、六神无主的腐朽高层,自然垂落的脚尖极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有形的“无限”。
咚,咚,咚。
众人的心跳仿佛也被这个节奏所俘虏。白发少年的声音在耳中无限放大,俨然变成了古老的“咒言”,如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入他们的大脑。
“大家都是我可爱的同学和老师,我当然不想与他们为敌。这样吧,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那是你们的底牌吧,和我打一场。如果我赢了,总监部宣告放弃星浆体天内理子与天元融合的计划,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将获得自由。反之,我会任由你们处置。弱肉强食,很符合你们的规则吧?”
高层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并非是因为条件苛刻,恰恰相反。
在他们眼里,九十九由基与五条悟同为特级,对比才领悟反转术式,年纪尚小,经验薄弱的五条悟,九十九由基没道理会输。
况且还有领域展开这个大杀器。有没有领域对术师而已,可是决定性的强弱分水岭。
即便有什么陷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花招也毫无意义。五条悟迟早要为他的轻狂傲慢付出代价!
在绝境时刻得到如此优厚的条件,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甚至不需要讨论,高层已经迅速表决。
“同意。”
“……”
“同意。”
等最后一人说完,五条悟轻轻颔首。
“那么,就此结下束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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